監獄記事:往事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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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並不喜歡月圓之夜,因為我會控制不住我的狼形態。

  一般都獸人在特殊情節,比如說月圓之夜,各個季節,甚至偶爾會出現紅月,都會引起特殊反應。而大多數表現為控制不住發狂,回歸野性,具有較強的攻擊欲,是十分棘手的情況。

  不過出於某種原因,每每月圓時刻,我除了控制不住獸形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副作用。理智的確有些下降,但還不至於發狂,至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否屬於某種生理疾病,畢竟我有記憶起,就無法正常控制狼人形態。就算是病也應該是先天性的才對。

  而自從昨日答應了澤里斯之後,他便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不得不說,這點還挺幼稚的。

  今天是探監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與我無關。迄今為止是我進監獄的第一個月,沒有什麼人來看望我。今天也不例外。

  至少在被叫到名字之前我是這麼想的。

  「0407親屬探監。」

  在聽到這句話時,我腦子裡第一反應是特里蘇——不管怎麼樣,他是我平日接觸最多的對象。但我又想不出仿生人是以怎樣的角度來看望我的,畢竟我進獄之後便只是累贅罷了。

  除了他以外,誰會來探監。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來到探監室,我便看見了坐在透明玻璃前的身影。

  除了他以外,沒人會來探監。

  坐在玻璃面前,我靜靜地看著特里蘇。

  在被澤里斯強買強賣似的要求下,我告訴了他許多以前的事情。但與此同時,我也意識到一件以前一直被我忽略的事情——我的過去。

  我的記憶停留在實驗室,說實話就連實驗室裡面具體的內容我也不記得。那麼關於實驗室以前呢?我以前是怎樣的人,是否有家人,家鄉在哪裡,是為何在實驗室里,這些都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特里蘇,這個我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

  我不清楚他是否在刻意迴避,畢竟和他相處的日子裡,他隻字不提。

  我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當然,特里蘇的肚子也不會長蛔蟲。

  現在結束冷笑話的時間,特里蘇的表情似乎要說些正事。

  「關於你入獄的最終審案,我查到了一些信息。」

  「這是法院判處的結果。調查的意義,我不明白。」

  「你就如此甘願做命運的奴隸?」

  這句話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至少我認為法院的處理並沒有什麼錯誤。如果我真的殺了人,我自然需要懲罰。

  但,前提是我真的,殺了人?

  當一段記憶變得模糊時,別人說什麼都有跡可循。別人說出的謊言,我會自己說服自己——記憶對我來說,就是這樣。

  「根據調查結果來看,是有人修改了法案處理結果。當然,這不是簡單的篡改數據。從三月有期徒刑到十年有期徒刑,是經過法院蓋章簽字處理的合法更改。你能懂是什麼意思。」

  「直說吧。」

  我並不想花時間去猜測這些彎彎繞繞。

  「有權力較高的人修改了對你的判決處理。目前為止,你能做到只有在監獄裡度過十年。」

  「......」

  十年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目前為止,我所儲存的清晰的記憶只有和特里蘇共事的二十年。其實我連我今年多大了也不太清楚。

  「特里蘇,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可以。似乎很少會見到你這樣認真的向我提問。」

  「我的過去,你知道多少。」

  或許是因為這個問題太過犀利,特里蘇沉默了一會。我對上那雙眼睛,藍寶石閃爍出的光芒是無法傳遞情感的,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這個問題很突然。在回答你之前,我想知道你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或許就同你說的那樣,沒人想做命運的奴隸。我想即使是奴隸,也有權力知道自己的過去。我的過去,你肯定知道些什麼。」

  特里蘇微微搖頭,回答的比我想像的要迅速。

  「我不知道。」

  「不要撒謊。」

  「你的過去,我不知道。」


  「是嗎?」

  「是的。」

  我靜靜地坐在原地,在心裡宣判著這次談話的結束。希望特里蘇能快點說完他想說的話,這樣我就可以擺脫。

  看著牆上的時鐘,探監時間還剩下三分鐘,我並不希望特里蘇能說些什麼。

  「出於工作,最近幾個月我不會再來了。蘇爍冉可能會來給你帶些生活用品。除了我和蘇爍冉外,誰都不要見。」

  我想不到除了他們之外誰還會來找我,總不可能是失憶之前的親人。

  哨聲響起,探監時間結束。而工作人員也正在趕著我和特里蘇走。

  「等一下,我還最後一句。」

  我突然想到什麼,避開警員推著我的手,朝著特里蘇的方向喊去。

  「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去查。沒有你查不到的事情。」

  特里蘇作為仿生人,他的記憶系統本就連接著信息庫。只要他願意,沒有什麼事情是他查不到的,包括我以前的檔案。

  如果他執意裝睡,我也沒轍。

  澤里斯靠在牆上似乎等了很久,我並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抬起頭時便看見他在牆上打著哈欠,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我猜是因為天氣變冷,他要進入冬眠期了。

  我們倆沒有約,我並不清楚他為什麼要等我。

  「有人探監真好啊,都沒人來看我。」

  我沒有回話,我不明白他只是侃侃而談還是在陰陽怪氣我。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還是閉嘴比較好。

  「你怎麼不說話?我知道你不是啞巴。」

  「...晚飯時間到了嗎?」

  被逼無奈,我隨便說了些什麼。如果一直選擇沉默的話,可能會被澤里斯嘮叨個不停。在我的印象里,他本就是一個毒蛇且脾氣古怪的人。

  「怎麼,你餓了?你餓了也沒吃的,離晚餐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反正也餓不死。你說,晚餐排隊時,會不會有人來插隊,然後讓你給他吹簫。」

  說實話對於這樣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想回應他。簡直毫無意義不是嗎?而且這種話題很無聊,我完全沒有興趣。

  儘管這樣的形容不太好,但我的的確確覺得今天的澤里斯就是一塊狗皮膏藥,時時刻刻跟在我身後。背後有一雙眼睛的感覺並不好,時時刻刻都盯著我的背後,讓我偶爾不自覺地起雞皮疙瘩。

  但就如風險和利益並存,他跟著我並非沒有好處——為我減少了許多麻煩。至少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人走上前來找我的麻煩。

  晚上熄燈時間很早,而澤里斯也跟著我進到房間——不知道他怎麼說服獄警同意他和我當一晚上的室友,畢竟他在監獄裡混的如魚得水。

  「可以開始了嗎?」

  「......」

  我有的時候很後悔自己和澤里斯結交,比如說現在就很後悔。

  我總是給自己找莫名其妙的麻煩。

  「怎麼,你還害羞不成?」

  「不重要...澤里斯,你似乎有一張很大的網。要談談嗎?」

  「嗯...我可不是蜘蛛,怎麼會結網呢?」

  澤里斯的藤蔓正在慢慢爬滿房間的鐵門,把縫隙堵上,讓外面看不清裡面的場景。但監獄沒有燈,把鐵門給堵住也就意味著唯一的光源被擋住,整個房間都陷入一片黑暗。

  「有點黑啊...下不為例吧。畢竟太黑會影響根莖生長的。誰叫現在是私人時間呢。」

  我想起了澤里斯的房間有一個球形的小燈,幾乎時時刻刻都亮著——他本人解釋到光亮有利於他的身體恢復。

  可能本體是向光性植物。

  「你能幫我查些事情嗎?」

  「你最好說的詳細些,否則我怎麼幫你呢?」

  「或許你已經調查過了,我的來歷。你知道些什麼?」

  澤里斯的眼睛有些像蛇類,但又不太一樣,在黑暗的環境下散發著淡淡的金色。

  或許正是他這雙眼睛,我總覺得他滿肚子壞水,時不時就會冒出個鬼點子來捉弄人。

  「我可沒有調查別人的癖好,我只會把資源用在需要的地方。你還不值得我浪費時間。」


  他說的的確有些道理,但我並不會平白無故地問出這句話。

  「如果你沒有上來就接近我這個陌生人,我會相信你的話。我正在懷疑你當初接近我的目的。」

  「是嗎?我接近你並沒有什麼目的,要知道,是我幫了你一把。否則你這身上要多不知道多少條血痕。你要學會知恩圖報。」

  「這是兩碼事。為什麼你就剛好路過我的房間,剛好撞見我正在抓狂的場面?剛好就提起了我的過去。剛好就這麼巧麼?」

  「剛好,就這麼巧。」

  「你知道我的本名是什麼,對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有更改過名字。

  「怎麼,化名用的太久,本名都忘記了?」

  「澤里斯,你不應該對我撒謊。」

  「我對你向來誠實,不是嗎?」

  「我的名字,向來就只有安利特這一個。」

  澤里斯表情微微一變,並沒有露出驚訝或者難堪。他只是笑了笑,當然,只是勾了勾嘴角,並沒有什麼真實的笑意在其中。

  「當然,我還以為你被叫做0407太久,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了呢。」

  我試圖套話的計劃似乎失敗了,澤里斯比我想像的要聰明,或者說他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我可以確定他知道些什麼,因為就在他表情微動的一瞬間,我捕捉到了謊言被拆穿的難堪。

  他知道些什麼,但不願意告訴我。

  「我想拜託你幫我查些東西。」

  「只要你能給出應有的價值,但說無妨。」

  「幫我查查我的過去。」

  「嗯...你似乎沒有告訴過我你失憶的事情。」

  「澤里斯,我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或許是不想再和我打些彎彎繞繞,他就這麼無聲地默認了調查過我的事情。

  「總覺得你比我想像的要有意思的多。你的過去,我也只是略知一二。」

  「這就夠了。」

  「讓我想想從哪說起好...對了,就從你的化名開始吧。嗯...你還記得嗎,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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