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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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他來赴約。

  昨晚詩錦繡電話邀請來鎮上一趟。本來她要車接,安陽明著推拒了。

  安陽跑步到富山鎮。

  到了鎮上,時間正好,不差一秒,恰巧九點半。

  這是早上吃牛肉麵的最後時刻。再晚點,早中兩頓飯合一起了,節省一頓飯錢。

  照例來到百年老字號麵館,點了份中奢版的古州牛肉麵,一蛋一菜的小奢版基礎上,破天荒加了份十元牛肉。

  一口面,配上一口蒜,那口感,那味道,是一場味蕾的盛宴。

  西北七州,古州第二,古州牛肉麵可謂是遍地開花,是麵食愛好者的極致享受。

  吃完面,鎮上逛了逛,學生放假,街面清冷幾許。

  治安署,詩錦繡坐在空一年之久的副署長辦公室里,桌對面一名警察正在電腦辦公。

  「王帥,雲天KTV,你了解多少?」詩錦繡放下手中筆,朝著王帥問道。

  王帥是治安署的筆桿子,妙筆生花。把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寫成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要事,經常向上投稿。

  「了解不多,這個KTV跟一般KTV不同,十分神秘。有幾個年輕人不信邪,仗著人多,硬闖雲天KTV,結果裡頭出來十幾個黑衣大漢,打得他們爹媽都不認識。」王帥把知道的東西全都一股腦說出來。

  他寫材料一把好手,但總把馬屁拍馬蹄子上,這不分配到和詩錦繡坐同一個辦公室,算是詩錦繡手下的兵。

  「如何才能進去?」詩錦繡問道。

  「聽說KTV實行邀請制,只有成為銀卡會員,方有資格進入,上面還有尊貴的金卡,這些卡可都是足額足量的真金白銀。只是道聽途說,未曾親眼所見。」王帥低聲道。其實他也好奇KTV裡頭到底有什麼,只是沒資格進入。

  雲天KTV引起了詩錦繡的好奇。如今,署長賴英法故意架著她,什麼事都不配給她,時間一長,她感覺自己都要廢掉一樣。

  一天上班喝水看書,下班吃飯睡覺。

  「你知道經營者是誰?」詩錦繡好奇道。

  「門建鷹的兒子門雲天。」王帥確定道。

  詩錦繡合上《斷案筆記》這本刑偵類的暢銷書,認真道:「你了解這個人嗎?」

  「不了解,這個人很神秘。雖是土生土長富山人,但一直在外打拼,也是近幾年返回富山鎮,開了一所云天KTV。本人從不露面,但在他爹的七鷹社裡掛了個僅次鷹主的金鷹名頭。」王帥把知道的都一字不落告訴詩錦繡。

  署長打發他跟著詩錦繡這個新上任的副署長吃冷灶,他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不適合逢迎拍馬屁,還是把自己手頭工作干好。

  反正治安系統的工資遠超其他部門,更何況小鎮治安署幾乎難遇命案要案,全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何必在自己不擅長的人情領域徒惹人嫌。

  不求進步,只求過得去,上司拿他沒辦法,一通百通,他如今工作輕鬆自在,心裡逍遙開懷。

  「七鷹社,從我剛入職報到,署長說別得罪的勢力之一。這窮鄉僻鎮開KTV,都給誰消費?」詩錦繡疑惑道。

  王帥看了眼門外,走到詩錦繡桌前,神秘兮兮道:「副署長,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千萬別給別人說。」

  詩錦繡正襟危坐,王帥一臉嚴肅,肯定有大秘密暴露。

  「一晚上我加班寫材料,實在想不出啥思路,出署到街上轉悠。一不注意轉到KTV,你猜我瞥見誰?」

  「誰?」詩錦繡奇道。

  「前任治安局局長李建春,後面陸續還有幾個人,我不認識,但也非富即貴,一個個開著進口百萬豪車。」王帥小聲道,生怕被第三人聽見。

  說完,回到自己位置坐好,臉色恢復淡然。

  「什麼?李局長。」詩錦繡驚訝地站了起來,很快意識到失態坐下來,朝門外看了一眼,見沒人方才把心放下。

  李建春升任天河郡治安廳副廳長,嚴江平剛接的班,但是他在廣林縣治安系統的餘威仍在,實實在在屬於大佬人物。

  詩錦繡腦海浮現出夜夜笙歌、紙醉燈迷的花花世界,搖了搖頭,趕緊把那幅紙醉金迷的場景甩出腦海。

  「或許是我多想。這是大人物放鬆娛樂的地方。」

  桌上手機響起,王帥抬頭看了眼詩錦繡,繼續埋頭幹活。

  詩錦繡看了眼來電號碼,厭惡至極,但是來電是單位座機,她不得不接,畢竟來電人跟狗皮膏藥似的,這次不接,他會撥打座機告訴署里人,說是有事找她,讓她儘快撥過去。

  「喂,你好!」

  「錦繡同志,我是戚光耀。」

  詩錦繡看了眼埋頭工作的王帥,拿著手機到了治安署外,不咸不淡道:

  「你好,領導。」

  「錦繡,晚上賞臉吃個飯,我同學是州新電(新聞與廣播電視)司記者,聞聽你的事跡,想對你進行專訪,非常想要了解你單槍匹馬擒魔頭的英雄事跡,我和縣裡一致認為你的英雄事跡需要大力宣傳報導,引導大家不懼惡勢力。我正好組個局,大家邊吃邊聊。」

  戚光耀非常自信淡定,詩錦繡出身普通,他就不信不上套,這可是出名的大好機會,對以後的仕途都有極大助力。

  「領導,未經嚴局長批准,我不能私自接受採訪。」詩錦繡嚴詞拒絕。

  這個戚光耀跟狗皮膏藥似的,從醫院回來隔天打電話各種理由邀請吃飯。存何居心,她已經一清二楚。

  「錦繡同志,我替治安系統宣傳先進人物事跡,老嚴知道肯定也是同意的。」戚光耀先斬後奏,嚴肅道。

  這個詩錦繡挺能抗,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和那些女人一樣,乖乖地讓他過完癮,事後兩清,一刀兩斷,概不牽連。

  「領導,我還有事,掛了。」詩錦繡直接掛斷電話。

  既然你用公家號,卻不聊公事,那我掛了諒你也沒抓的小辮子。

  掛斷電話,詩錦繡想起今天邀約的事,於是撥通安陽電話。

  「安陽,我接你來。」詩錦繡開門見山道。

  安陽站在街邊,看著雲天KTV門口四名黑衣大漢懶散站著,門前冷落鞍馬稀,冷冷清清,與那晚燈火輝煌形成鮮明對比。

  「我已經到了,剛吃了碗古州牛肉麵。」安陽一邊說一邊轉身離開這裡。

  「你在十字路口等我。」詩錦繡起身道,並未被戚光耀影響,兩人分屬不同系統,況且她以功勞晉升,不怕他使絆子捅刀子。

  「嗯嗯。我等你。」安陽道。

  途徑十字路口,安陽突然看到馬菲菲,走路姿勢妖嬈,扭腰擺胯,動作誇張,身後跟著一個穿著高檔衣服的男人。

  他也認識這個男人,正是老畜生張成良的長子張作仁,沒有以往政務員的高高在上,反而像條哈巴狗似的。

  在張作仁眼裡,袒肩露背,短裙白絲,腳蹬涼鞋,一顰一笑,像是迷人的小妖精,和前女友劉麗端莊秀麗相比,馬菲菲艷勁入骨,魅勁十足,初次見面,他已是淪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他張作仁發誓這輩子非馬菲菲不娶。

  馬菲菲一眼望見出道以來使她深受奇恥大辱的安陽,唯一讓她臉挨拳頭的臭男人,老娘吸男十之八九,還是頭次遇見這麼不解風情的假男人。

  在她看來,能抵擋她的魅力和吸力的男人,都是假男人。

  張作仁順著馬菲菲的視線看到街對面的安陽,這個讓父親和弟弟同時咬牙切齒的刁民,低語道:

  「安陽!」

  「作仁,你認識他。」馬菲菲詫異回頭,看著前日初見就對她展開瘋狂攻勢的男人,不經意問道。

  「同一個村的。」張作仁隨口道。

  這些年,他與安陽幾無交流。

  曾經安陽是天之驕子,大家交口稱讚的聰明娃。可是三年前落魄回村,腿腳殘疾,整日閉門不出,成了全村人口中的笑話。

  而現在他是社福署署長,在富山鎮也是幾號人物,兩人身份天差地別,安陽已然入不了他的高眼。

  「哦,我都忘了張好禮是你弟弟,不得不說,你兄弟倆長得真不像同一個爹生的。」馬菲菲恍然道。

  紅鷹這個廢物,要不是他,暗鷹、黑鷹、白鷹不會在七鷹社正在擴張時,卻在醫院待著,錯過了七鷹社在金鷹帶領下的騰飛黃金期。

  三人回來,怕是沒有他們以往的地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七鷹社屬於鷹主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金鷹的時代。

  她從小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心甘情願成為七鷹社魅鷹,以色侍人,不就為了一張張百元大鈔。


  哪怕花甲鷹主,她都願使出十八般武藝,賣力伺候舒舒服服。張作仁青年才俊,可也那樣,只要一日不是鎮長,還不配她離開花花世界專侍一人。

  張作仁以為馬菲菲看上高大俊朗的安陽。他雖然長得不算差,比他父親和弟弟比起來清秀許多,但是比安陽明顯差得遠,半真半假道:

  「菲菲,他是個沒爹沒娘的浪蕩子。」

  馬菲菲擺了擺手,直言道:「若你有本事讓他跪我面前,叫三聲『娘』,我答應做你女朋友。」

  「真的?」張作仁驚喜道。

  這女人艷勁入骨,騷勁十足,卻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愛搭不理的模樣,更讓他沉迷其中,誰讓他就喜歡這一款。

  馬菲菲把頭一仰,扭腰擺胯往前走,屁股墩一跳一跳,絲毫不顧及路人異樣的眼神。

  男人暗嘆:「真騷!」

  女人暗罵:「真騷。」

  馬菲菲不以為意,反而露出洋洋自得,心裡暗自嘲笑道:「一群沒見識的老娘們。」

  安陽看著張作仁屁顛顛跟著馬菲菲,活像一隻哈巴狗,不由得啞然失笑。

  村里一副高冷和現在的目光火熱,形成極致反差,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安陽,你笑什麼?」

  詩錦繡騎著越野摩托停到安陽前,一雙飽滿結實的大長腿撐著地,一臉好奇,不知他笑什麼。

  「哦,詩警官。」安陽把目光移回來,不好明說,只好道,「沒什麼,不過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詩錦繡見安陽不願明說,拍了拍后座,遞給安陽一個頭盔,道:

  「上車。」

  安陽這時快速打量一番詩錦繡,只見頭戴頭盔,一身牛仔服,包裹著苗條動人的身材,任誰見了都得贊一聲「機車美人」。

  「詩警官,你這是帶我去哪?」安陽接過頭盔,問道。

  「請你吃飯。」詩錦繡淡笑道。

  「噢,詩警官,若因車寶鵬一事,真沒必要,我反而要感謝你及時出現。」安陽站在街邊,不願上車道。

  「上車。」詩錦繡仍舊一臉淡笑,只是吐出兩個字。

  「我,……」

  「上車。」

  安陽把頭盔套在頭上,乖乖地坐上車,還是不要得罪這英姿颯爽、膽量過人的女警官。

  「坐穩了。」詩錦繡轉頭道。

  安陽手足無措,不知手往那放,這機車前低後高,很不適合他這種高個子,除非俯身摟著詩錦繡的腰肢。

  詩錦繡起步,安陽猛然後仰,嚇得一把摟住眼前小蠻腰。

  「嗯哼。」詩錦繡腰肢猛然被勒,發出悶哼聲。但也沒說什麼,一路疾馳,前往縣裡。

  廣林大飯店。

  廣林縣數一數二集餐飲和住宿為一體的大飯店,以服務和菜品著稱。

  詩錦繡把機車停在停車場,淡淡道:「抱夠了麼?」

  安陽急忙鬆手下車,一臉無辜。暗道:「抱你的腰,誰讓車顛,偶爾碰著胸,況且我都說不要,你非要請客。」

  詩錦繡停好車,把兩個頭盔放好,走到安陽跟前,不由得噗嗤笑出聲,道:

  「好了,知道你不得已,上樓。」

  安陽心中輕鬆許多,剛才被詩錦繡一臉正色弄得茫然無措。

  進入大飯店,一名長相姣好的迎賓女馬上迎上來,程序式微笑道:「歡迎光臨廣林大飯店。」

  另一名穿著黑色貼身制服的大堂女經理緊隨其後,笑著問道:「兩位,用餐還是住宿?」

  詩錦繡淡淡道:「電話預定的冬梅包廂。」

  頓時,大堂女經理朝著遊走的服務員道:「帶兩位客人到三樓冬梅包廂。」

  一名女服務員過來,微微彎身,伸出手邀請道:「請兩位跟我來。」

  安陽跟著上了三樓,這一樓好像都是包廂,經過春蘭、夏荷、秋菊三個包廂。

  服務員推開冬梅包廂大門,兩人率先進入其中。

  一張可以轉動的大圓桌,周圍配套著七八張靠背椅,用料好像全是「紅」木。

  詩錦繡讓安陽背靠窗先坐,聞言安陽順勢入座。


  她脫掉牛仔外套,遞給服務員幫忙掛衣架上,順勢在旁坐陪。

  點菜環節,安陽簡單點份牛肉,剩餘由詩錦繡看著點。

  詩錦繡連點三涼四熱,加上牛肉,四涼四熱八個菜。

  服務員記好後出了門,包廂里只剩下兩人。

  「詩警官,讓你破費了。」安陽不好意思道。

  「和你帶給我的榮譽相比,我還怕招待不周了。」詩錦繡倒了杯茶水,邊遞邊道,「下午還要上班,酒水免了,咱倆以茶代酒,如何?」

  「喝茶清肺潤喉,正合我意。」

  安陽接過茶水,抿了一口。

  兩人隨便聊了些家常,等菜一道道上齊後,詩錦繡告訴一側的服務員道:

  「若是不叫,不要進來。」

  服務員應聲出門,並小心關好門。

  詩錦繡見屋裡只剩兩人,舉杯道:

  「安陽,我升任治安署副署長,全是借你功勞,我以茶代酒,以表謝意,沒齒難忘。」

  安陽也舉起杯子,連說「不敢當」,兩人抿了一口。

  詩錦繡放下茶杯道:

  「吃菜。」

  就等這句話了,安陽起初客氣,見詩錦繡吃得差不多,對著四涼四熱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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