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一瞬間悲傷充滿身體好像要溢出喉嚨
Y蛋坐在大廳的一側，老媽的棺材就在他身後。
老媽的葬禮採取道教儀式。
應該採用什麼宗教的儀式？Y蛋並不知道老媽的心意。老媽生前在家裡供奉觀音，可是到了廟宇，她也會祭拜孫悟空、玉皇大帝，遇到孔子廟也祭孔子，而且聽說她N年前曾經在基督教堂全身浸入水中受洗。
老媽總是笑著說：「有拜有保庇！有拜好過沒有拜！」
好啦！拜那麼多，最後還不是要死去？神明有保護她嗎？拜拜拜，最後還不是要死？
老媽的身體被大冰箱子砸中身體和頭部，頭頂被削掉一角，臉頰也破損，但是好在沒有毀到五官。女入殮師建議蓋棺入殮的，但是，丫蛋執意不肯。
他希望老媽是美美死去的，她生前過得不好，也很少化妝，至少，「至少，在她死後，讓她漂漂亮亮的走。」
聽到Y蛋哽咽說道，入殮師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的」。
Y蛋站起身子，望著躺在棺材內的老媽。
入殮師做得很好，她用了特殊的泥土捏出老媽的臉頰，也為老媽的身體進行清理、拼接和縫合。
但是，老媽的臉色很難看，白得像一張A4白紙，即使嘴唇塗上誇張的紅色，臉頰上了腮紅，她還是毫無血色。
老媽現在確實是了無生氣的死物，與一旁的桌椅、電燈無異。
不知是妝太濃的緣故，還是被冰箱弄歪了五官，這副遺體一點也不像老媽，Y蛋都快要認不出老媽的樣子了。
靈堂布置以白色為主，配上黃色和白色的大菊花。菊花大又漂亮，尤其是黃色的，像我們平常喝得菊花茶，在水中泡開的樣子。Y蛋喜歡喝菊花茶。靈堂左右兩側分別站在兩個人形紙紮娃娃，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Y蛋坐在靈堂大廳輕輕搖晃身體。老媽的葬禮只可以套用李清照的『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僅僅零零落落來了幾個親友。靈堂靜得不像是給活人參加的，更像是給鬼來參加的。
他沒打算在報章上登訃聞通知親友。何必多此一舉呢？他們家沒錢沒勢，又欠了巨債，還有誰還敢跟他們來往？人們只有紛紛唯恐避之而不及。
Y蛋盯著紙紮娃娃自言自語道：「今晚只有你們兩個陪我了。」大廳飄來他說話的回音，還有，這裡靜得他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不怪別人，這是人之常情。想想換作是他，他也不跟這戶人家來往。他想起Lawrence說的話：「你們一家都是窮鬼、倒霉蛋！」他搖頭苦笑道。
Y蛋突然瞥見不遠處站了幾個人，那是姚老伯和其他被慫恿加入的老鄰居。他的眼神立刻露出恨意，他蓋上眼睛閉目養神。
他們幾個人站在那遮遮掩掩，遲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靠近Y蛋。
姚老伯被其他人推到Y蛋最前方。
眼不見為淨。Y蛋沒有睜開他的雙眼，雖然他感知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姚老伯站在Y蛋面前，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
直到他再三被其他人催促，姚老伯方才吞吞吐吐開口。
「Y蛋呀，我們可是看你從小長到大的，我們也知道你現在不容易。可是我們幾個老鄰居年紀大了，那2500元會員費對我們來說不是小數目，實不相瞞，那是我們幾人的棺材本。這會員費可是我們看在你媽的面子上，才加入的，你總不能叫我們白白損失吧？」
老鄰居姚老伯等人當然不是來祭拜的，當然是來討債的。
「你看今天是否方便先還我們一些？」「Y蛋，那是我們的血汗錢，你要負責呀！」老鄰居們你一句，我一句，給Y蛋來一場道德綁架。
Y蛋其實現在已經無力理睬這些，他累到心力交瘁，索性躺在靈堂大廳中央，不發一言。
眼見道德綁架無效，老鄰居對著Y蛋就是一陣輸出。老媽的靈堂不再安靜莊嚴，取而代之的是喧鬧嘈雜。
Y蛋突然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一瞬間悲傷充滿身體，好像要溢出喉嚨。
在他幾乎要被悲傷溺死之時，他背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那錢不是Y蛋跟你們借的，是他老媽借的。他老媽都死了，你們去找她要！再說了，有人拿槍逼你們給會員費嗎？死者為大！你們在這裡鬧什麼鬧！滾！不滾，我就報警了？」褐舍威脅道。
這幾名討債的只得摸摸鼻子，被轟走了。
Y蛋坐直身子，低頭望著地上。
他輕輕問道：「你也是來討債的？」
「說什麽話，那錢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不用還。兄弟，我今天是來陪你守夜的。」說完，褐舍就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在Y蛋身邊。
這幾天忙著處理老媽的身後事，別說休息了，他連哭的時間都沒有。
他暫時忘記了自己也需要時間悲傷。
Y蛋以為自已的眼淚早已流光了，在那場意外時，已經徹底用完他的眼淚額度了。
他以為自己麻木，不會再哭了，可是...沒想到...經褐舍這麼一說，緊接著，他就鼻頭一酸，淚有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眼淚怎麼說流就流呀？原來我的淚腺這麼發達的呀？哈哈哈！」Y蛋流著眼淚，卻在大笑著。那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褐舍只得拍拍他的肩膀，這個時候，陪伴就夠了，無需多言。
——————————————————————————————
Y旦與他今生最好的兄弟，褐舍一起來到一個坐落在漁村附近的港口。
這裡是政府規定的，被允許把骨灰撒入大海的港口。
「今天的天很藍，老媽！正是適合旅行的好日子，老媽！」丫蛋對著天空吶喊道。
骨灰經過高溫火化後，已經成為無機物碳酸鈣。
「老媽，我照你的吩咐，現在把你的骨灰撒入海中，我們不土葬。你生前沒錢去旅遊，你死後就環海旅行吧！」說完，Y蛋就大力一揮，把所有骨灰全撒入大海。
才那麽幾秒，望著骨灰撒入大海的那一刻，骨灰就隨風隨浪消失地無影無蹤，不留一點痕跡。
老媽的葬禮採取道教儀式。
應該採用什麼宗教的儀式？Y蛋並不知道老媽的心意。老媽生前在家裡供奉觀音，可是到了廟宇，她也會祭拜孫悟空、玉皇大帝，遇到孔子廟也祭孔子，而且聽說她N年前曾經在基督教堂全身浸入水中受洗。
老媽總是笑著說：「有拜有保庇！有拜好過沒有拜！」
好啦！拜那麼多，最後還不是要死去？神明有保護她嗎？拜拜拜，最後還不是要死？
老媽的身體被大冰箱子砸中身體和頭部，頭頂被削掉一角，臉頰也破損，但是好在沒有毀到五官。女入殮師建議蓋棺入殮的，但是，丫蛋執意不肯。
他希望老媽是美美死去的，她生前過得不好，也很少化妝，至少，「至少，在她死後，讓她漂漂亮亮的走。」
聽到Y蛋哽咽說道，入殮師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的」。
Y蛋站起身子，望著躺在棺材內的老媽。
入殮師做得很好，她用了特殊的泥土捏出老媽的臉頰，也為老媽的身體進行清理、拼接和縫合。
但是，老媽的臉色很難看，白得像一張A4白紙，即使嘴唇塗上誇張的紅色，臉頰上了腮紅，她還是毫無血色。
老媽現在確實是了無生氣的死物，與一旁的桌椅、電燈無異。
不知是妝太濃的緣故，還是被冰箱弄歪了五官，這副遺體一點也不像老媽，Y蛋都快要認不出老媽的樣子了。
靈堂布置以白色為主，配上黃色和白色的大菊花。菊花大又漂亮，尤其是黃色的，像我們平常喝得菊花茶，在水中泡開的樣子。Y蛋喜歡喝菊花茶。靈堂左右兩側分別站在兩個人形紙紮娃娃，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Y蛋坐在靈堂大廳輕輕搖晃身體。老媽的葬禮只可以套用李清照的『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僅僅零零落落來了幾個親友。靈堂靜得不像是給活人參加的，更像是給鬼來參加的。
他沒打算在報章上登訃聞通知親友。何必多此一舉呢？他們家沒錢沒勢，又欠了巨債，還有誰還敢跟他們來往？人們只有紛紛唯恐避之而不及。
Y蛋盯著紙紮娃娃自言自語道：「今晚只有你們兩個陪我了。」大廳飄來他說話的回音，還有，這裡靜得他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不怪別人，這是人之常情。想想換作是他，他也不跟這戶人家來往。他想起Lawrence說的話：「你們一家都是窮鬼、倒霉蛋！」他搖頭苦笑道。
Y蛋突然瞥見不遠處站了幾個人，那是姚老伯和其他被慫恿加入的老鄰居。他的眼神立刻露出恨意，他蓋上眼睛閉目養神。
他們幾個人站在那遮遮掩掩，遲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靠近Y蛋。
姚老伯被其他人推到Y蛋最前方。
眼不見為淨。Y蛋沒有睜開他的雙眼，雖然他感知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姚老伯站在Y蛋面前，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句話。
直到他再三被其他人催促，姚老伯方才吞吞吐吐開口。
「Y蛋呀，我們可是看你從小長到大的，我們也知道你現在不容易。可是我們幾個老鄰居年紀大了，那2500元會員費對我們來說不是小數目，實不相瞞，那是我們幾人的棺材本。這會員費可是我們看在你媽的面子上，才加入的，你總不能叫我們白白損失吧？」
老鄰居姚老伯等人當然不是來祭拜的，當然是來討債的。
「你看今天是否方便先還我們一些？」「Y蛋，那是我們的血汗錢，你要負責呀！」老鄰居們你一句，我一句，給Y蛋來一場道德綁架。
Y蛋其實現在已經無力理睬這些，他累到心力交瘁，索性躺在靈堂大廳中央，不發一言。
眼見道德綁架無效，老鄰居對著Y蛋就是一陣輸出。老媽的靈堂不再安靜莊嚴，取而代之的是喧鬧嘈雜。
Y蛋突然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一瞬間悲傷充滿身體，好像要溢出喉嚨。
在他幾乎要被悲傷溺死之時，他背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那錢不是Y蛋跟你們借的，是他老媽借的。他老媽都死了，你們去找她要！再說了，有人拿槍逼你們給會員費嗎？死者為大！你們在這裡鬧什麼鬧！滾！不滾，我就報警了？」褐舍威脅道。
這幾名討債的只得摸摸鼻子，被轟走了。
Y蛋坐直身子，低頭望著地上。
他輕輕問道：「你也是來討債的？」
「說什麽話，那錢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不用還。兄弟，我今天是來陪你守夜的。」說完，褐舍就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在Y蛋身邊。
這幾天忙著處理老媽的身後事，別說休息了，他連哭的時間都沒有。
他暫時忘記了自己也需要時間悲傷。
Y蛋以為自已的眼淚早已流光了，在那場意外時，已經徹底用完他的眼淚額度了。
他以為自己麻木，不會再哭了，可是...沒想到...經褐舍這麼一說，緊接著，他就鼻頭一酸，淚有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眼淚怎麼說流就流呀？原來我的淚腺這麼發達的呀？哈哈哈！」Y蛋流著眼淚，卻在大笑著。那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褐舍只得拍拍他的肩膀，這個時候，陪伴就夠了，無需多言。
——————————————————————————————
Y旦與他今生最好的兄弟，褐舍一起來到一個坐落在漁村附近的港口。
這裡是政府規定的，被允許把骨灰撒入大海的港口。
「今天的天很藍，老媽！正是適合旅行的好日子，老媽！」丫蛋對著天空吶喊道。
骨灰經過高溫火化後，已經成為無機物碳酸鈣。
「老媽，我照你的吩咐，現在把你的骨灰撒入海中，我們不土葬。你生前沒錢去旅遊，你死後就環海旅行吧！」說完，Y蛋就大力一揮，把所有骨灰全撒入大海。
才那麽幾秒，望著骨灰撒入大海的那一刻，骨灰就隨風隨浪消失地無影無蹤，不留一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