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目標:下尖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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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因為出海前要準備什麼儀式,所以島民們此刻都聚集在了海灘上。

  陳樹枕著自己的背包,臉朝上躺著,身下的海灘雖然帶著些許潮濕,但好在柔軟。

  上校此時在她半步遠的地方,斜靠著她和漁夫的背包,眼睛微閉,呼吸勻稱。

  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但陳樹卻並沒有睡,今天一整天的事情和接下來的出海讓他感覺有些緊張。

  他覺得自己明明才剛剛加入這個叫神事司的組織,就要面對這種事情。

  但轉念一想,像上校和漁夫他們這樣的人,一定已經遇到和解決過很多次這種事情了吧。

  就像是自己在雪山當中遇到的那些被稱作食人妖的怪物,他們也是順利解決並且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跡。

  陳樹從那個編號175的檔案當中得知,他們甚至還帶了一隻怪物的屍體回到了皇都。

  這麼想著,陳樹心中的忐忑就稍稍減退,取而代之的則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自己不會拉他們的後腿吧?不管是作為斥候或者前衛和探路的。

  陳樹正胡思亂想著,他看到漁夫走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漁夫從剛開始就一直在和島民們說著什麼,一起吃飯似乎還一起喝了酒。

  漁夫剛坐下,就遞給了陳樹一個小瓶子。

  「雖然是南境,但海邊的夜裡也還是涼,整點燒酒。」

  陳樹坐了起來接過了瓶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

  「不烈,出海的人喝不了烈酒。」漁夫看著他說道。

  陳樹仰頭灌了一口,果然如漁夫所說,這酒確實不烈。

  「海上淡水珍貴,常年出海的人都喜歡喝這種酒。」

  聽到漁夫的話,陳樹放下了瓶子,看向了另一邊的上校。

  心裡猶豫著,也不知道她冷不冷,喝不喝酒。

  「嘿嘿嘿。」漁夫突然笑了起來。

  「你小子,可別把酒給上校。」

  「怎麼了?」

  漁夫也沒回答,而是拿過陳樹手裡的酒仰頭喝著。

  他喝完一口就把瓶子遞給陳樹,兩人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

  恰巧此時上校睜開了眼睛,她看著遠處已經聚集起來的島民和剛剛一直沒露面,此時正站在一艘漁船船頭上的里長老太太。

  「到時間了。」

  三人站起來,拿好各自的背包,朝著島民聚集的地方走去。

  里長老太太站在船頭,看著海灘上的一眾島民。

  「咱們島上失蹤的人到現在還沒找到,我作為里長責任很大,我沒有盡到聆聽海神指引大家的職責。」

  她說著指了指陳樹他們三人。

  「所以今夜,我要和這三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一同出海,去驗證最近流傳在大家嘴裡的傳言,去證實海神的禁地並沒有失蹤的島民。」

  「這老東西,先下定論。」漁夫冷哼了一聲。

  島民們低聲討論起來,陳樹看到有人點著頭,有人則滿臉不忿的神情。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了島外他們來的方向,付家堡的城鎮當中此時有著星星點點的亮光。

  他想起了那個年輕的外勤人員奇凡,目光在他們來島的道路上,那塊緩坡高地上尋找著,心想那個年輕人難道就一直在那裡等待他們的信號?

  「希望海神寬恕我們的僭越,希望他賜福此次出海!」里長老太太說道。

  有些島民跟著重複她的話。

  「希望海神指引我們找到家人!」一個中年男人說道。

  是那個妻子失蹤留著半長頭髮的男人。

  「找到我們的家人!」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也說道。

  海灘上的祈禱聲越來越多,里長老太太則開始在船頭對著海中跪拜。

  此時叫老五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陳樹他們身邊,臉上糾結,嘴張了好幾次才說出一句:

  「謝謝你們了。」

  「客氣了,我們也是為了我們的考察。」上校說道。


  正當男人點了點頭要走的時候,上校卻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

  「這位阿哥,你們之前和里長的關係就不好麼?」

  叫老五的中年男人先是搖了搖頭,但又慢慢點了點頭。

  「說不上好不好,我們本來就想著離開上尖島的,里長不同意。」

  「哦?因為你父親的話?」

  「對,我和我哥不一樣,我覺得我爹臨死前說得話是有原因的。而且最近幾年,海里的海獲也確實少了很多。」

  上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看了陳樹和漁夫一眼,然後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人群里那個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男人。

  「那位阿哥呢?他也想離開麼?」

  叫老五的中年男人絲毫沒有遲疑就點頭。

  「是啊,我們幾家前段時間就約好了。」

  聽到他的話,陳樹看了一眼漁夫,發現後者也看向了自己。

  這也太巧了。

  叫老五的中年男人似乎察覺出了什麼,他皺著眉頭看著陳樹他們。

  「三位貴人難道是想說,我閨女和侯家媳婦的失蹤跟我們要離開島有關係?」

  「沒有。」上校搖了搖頭。

  「走了,上船吧。」漁夫岔開了話題,指向了里長老太太站著的那艘漁船。

  「你們......」叫老五的中年男人還想說什麼。

  「或許你們的決定沒錯。」

  上校說了一句就朝著那艘漁船走去。

  「這也太巧了!」陳樹低聲說道。

  「來吧,讓我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校說著看向了站在船頭的里長,那雙眸子微微眯著,眼神冰冷。

  三人一起上了那艘漁船,此時漁船上只有里長老太太一個人。

  她抬眼看了三個人一眼。

  「你們會開船麼?還是說要讓老婆子我來?」

  「不勞你費心。」

  漁夫說著嘿嘿一笑,自覺的走進了船艙內。

  陳樹看到海灘上的島民們忙活了一陣,解開綁住漁船的纜繩,然後用力把漁船往水裡推去。

  這時候漁夫已經啟動了漁船的動力裝置,蒸汽機冒出的黑煙和嗆人的煤油味一起出現。

  隨後漁船慢慢的退到了深水區,漸漸離開了海灘。

  海灘上的島民們聚集在一起,朝著他們揮了揮手。

  自始至終,那個裡長老太太都坐在船頭一言不發。

  等漁船繞過了整個上尖島,朝著大海中心緩慢開去之後,上校走了過去。

  「里長阿嬤,你跟我們來,想必一定知道那處暗礁在哪裡吧?」

  里長老太太先是一笑,然後抬起手指了指正前方。

  「前面,一直朝南開,跟著近月和群星的方向。」

  陳樹聽到她的話,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時呈現蒼白顏色的近月正南方,有著一連串的星星在閃耀。

  上校回頭給在船艙駕駛船隻的漁夫打了個手勢。

  漁夫在船艙里點了點頭,漁船的速度漸漸加快,直直朝著南方向駛去。

  這艘漁船並不大,所以在大海中行駛的不算平穩。

  一開始還沒感覺,但是很快陳樹就感覺到了一些不舒服。

  他扶著船邊觸感粗糙的邊緣慢慢坐在了甲板上,漁船的上下起伏就像是某種詛咒,讓他感覺天旋地轉。

  「不舒服?」上校來到他身邊問道。

  陳樹立刻搖了搖頭,勉強抬手指了指船頭的里長老太太。

  那意思是讓上校看著她,不用管自己。

  「第一次出海的話,暈船很正常。」上校依舊待在他的身邊說道。

  陳樹抬頭看了她一眼,這一抬頭不要緊,那種天旋地轉更加強烈。

  「抱歉了。」陳樹開口說道。

  他心中有些羞惱,自己這第一次出來,就出現這種情況。

  誰知道上校竟然直直的看著他,陳樹看到她的眼神雖看起來淡然,但嘴角卻微微揚了起來。


  「堅持一下,難受就往海里吐。」

  陳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為暈船而產生了錯覺,她剛才對自己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漁船繼續朝著海洋深處緩慢開去,不知道是因為已經適應,又或者深海當中的波浪減小,總之陳樹覺得那種讓他不適的起伏感不像之前那樣強烈。

  他回頭看向了來的方向,那裡已經看不到上尖島的燈火了。

  但另一個方向還能夠隱約看到點點燈火,海中間似乎還立著一個比其他亮光更明亮的光點。

  陳樹知道那裡就是漁夫之前給自己指的海港,朝陽城。

  「你們不應該來的。」里長老太太在船頭說道。

  她還說了什麼,但由於船上的蒸汽動力裝置聲音太吵,所以陳樹並沒有完全聽清楚。

  近月和遠月投下的光芒照亮了海面,這讓深夜的大海跟陳樹想像中的有所不同。

  他以為深夜的大海會是一片無垠的黑暗,只有他們船隻划過的海面下,那片黝黑讓陳樹感覺到有些恐懼。

  漁船繼續行駛,此時他們身後陸地方向,朝陽城的燈火也已經看不到了。

  陳樹看到坐在船頭的里長老太太慢慢站了起來,上校想要扶著她,但被她拒絕了。

  「那裡。」

  她抬起手一指,陳樹也慢慢站起來看向了那個方向。

  不遠處的海面上,月光映照海面形成的波光當中,一處黝黑起伏的東西就像是漂浮在海里的怪物一樣。

  漁夫從船艙里露出腦袋。

  「暗礁很危險,我們不能太靠近!」

  上校點了點頭。

  蒸汽機的聲音停止了,陳樹頓時覺得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漁船漂浮在海面上,不遠處那片黝黑起伏如同怪物身體的地方巍然不動。

  「這就是下尖暗礁。」里長老太太回過頭看向了三人。

  「你們覺得這裡會有什麼?」她問道。

  「距離海岸這麼遠,還能有這麼一片暗礁,真是神奇。」漁夫摸著鬍子說道。

  「我們去看看。」上校說著背起了背包。

  「等一下!」里長老太太提高了音量。

  「怎麼了?難道里長阿嬤也要跟我們一起去?」上校淡淡的問道。

  陳樹此時已經集中注意力戒備了起來,雖然暈船的不適感還在,但他很擔心會出現什麼狀況。

  特別他們身處的大海當中,那些襲擊治安員的東西會不會突然出現。

  「你們根本就不是什麼科學院的吧?」

  「是不是重要麼?」漁夫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誰,但我知道你們一定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的。」里長老太太說著突然笑了出來。

  「阿嬤你說的那件事是哪件事?是那個像人又像是海洋生物的屍體?還是治安巡邏隊被襲擊?又或者是島民失蹤?」上校冷冷的問道。

  里長老太太滿頭的白髮在海風當中飄散,此時的笑容在陳樹看來有些癲狂,她的嘴咧開得很大,陳樹甚至能夠看到她嘴裡整齊的牙齒。

  陳樹一皺眉,對方這個年齡的人,竟然還有著這麼一嘴整齊的牙齒?

  他馬上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個老太太似乎比他們認為的要年輕,又或者......

  沒等陳樹細想。

  里長老太太語氣森然的說道:

  「不論是哪件事都無所謂了,反正你們全都要死。」

  她話一出口,陳樹立刻戒備起來,他能聽到身後漁夫打開背包的聲音,而上校已經邁開步子朝著那裡長老太太撲去。

  令他們三人沒想到的是,那裡長老太太突然轉身直直跳進了海里。

  上校慢了半步,陳樹連忙趴到了船邊看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無比震驚,那裡長老太太的身影在漆黑的海中快速的遊動,那動作和身姿根本不可能是人類!

  她的那一頭白髮就像是飄散的水草,在水裡飄散著遠去。

  「一把年紀了,體格真好啊!」漁夫站在船邊說著就舉起了手裡的東西對準海中。


  陳樹發現,那竟然是一把小臂長的魚槍,前端是一個暗色的金屬箭頭。

  「漁夫!」上校喊道。

  「開船追,她應該是回島上了。」

  漁夫想了一下,放下了魚槍。

  但就在此時,陳樹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瀕死之人粗重的呼吸,又像是什麼東西在泥土當中爬行。

  與此同時,海風當中出現了一股濃烈的腥臭。

  「那裡。」上校抬手指著不遠處的暗礁。

  慘白的月光當中,兩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生物矗立在那裡。

  「抓穩了!」漁夫拋下一句就快速的跑回船艙。

  那兩個東西的體型不小,幾乎比陳樹還要大上一圈,它們發出了一聲像是鳴叫的聲音,然後一矮身進入了海中。

  與此同時,陳樹從背後的包中拿出了短柄火槍,警惕的指向了海中。

  漁船的蒸汽機再次啟動,令陳樹沒想到的是,漁夫竟然把船直直開向了前面的暗礁。

  上校此時已經站上了船頭,她回頭看了陳樹一眼,高高紮起的馬尾甩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囚犯,我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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