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黑風高波浪寬
對於上校的話，幾個島民都是一愣。
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猶豫著問道：
「你們願意去？」
上校點了點頭。
「為什麼？」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男人又問。
「第一，我們需要出海考察未知生物。第二，我們對這種因為潮汐時而隱藏於海面下，時而露出海面的暗礁很感興趣。」上校回答。
「可是你們有出海的經驗麼？」叫老五的中年男人問道。
「這你不用擔心，我是老手了。」
漁夫說著伸出了手，撩開衣袖對著幾個島民露出了手臂。
陳樹看到漁夫的手臂內側有一個青色的紋身。
看起來像是海浪與船錨的圖案。
「你們常年出海，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漁夫問道。
「你是海軍？」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人有些吃驚的問。
「是過而已，不過這是海軍最優秀的水手的標誌。我早就退伍嘍，現在搞科學了。」漁夫說著咧嘴一笑。
他竟然是海軍？或者說以前是海軍，他不是說自己是漁夫麼？
陳樹看了看他，儘量讓自己不作出什麼表情。
「可是......可是我們也不能讓你們白白的......」叫老五的中年男人皺著一張臉。
「你們提供給我們一艘船就可以，我們也只是去看看，失蹤的人並不一定在那裡。」
上校說著指了指陳樹和漁夫。
「而且我們也需要完成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行。」
「好吧。」
「那就太謝謝你們了！」
「船就用我家的，我家的狀況最好！」
島民們同意了。
而此時，那個滿頭白髮的里長的聲音卻在不遠處出現。
「你們要幹什麼！」
陳樹回過頭，發現之前那個中年男人和里長老太太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他看了一眼上校，用眼神詢問要不要動手。
但上校卻輕輕搖了搖頭。
「禁地！那裡可是禁地！你們當真要違背祖宗的指示擅闖海神的領地麼！」
里長老太太面色激動，指著眾人說道。
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眉毛一橫。
「我們就是要找人，而且也就是去看看而已。」
「人怎麼可能在那裡！」里長老太太瞪著一雙有神的眼睛說道。
「怎麼不可能！人失蹤了，別的地方都沒有，我們就是找找而已。」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男人說道。
「好好好，我這個裡長說不動你們了。」老太太點著頭。
「您還知道自己是里長吶！這島上的人都沒了！您這個裡長做什麼了！」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衝著老太太吼道。
「張嘴閉嘴靠治安局，要麼就是海神發怒。我們天天拜著海神，海神不保佑我們也就罷了，還想帶走我的閨女！這種狗屁海神，我看就是海怪！」
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神情激動，雙手揮舞著，她的話把里長老太太驚得說不出話。
陳樹暗自點頭，他沒想到一個來自帝國偏遠海島的居民，對於神祇的了解竟然如此透徹。
是啊，神如果不能保護其信徒，還要加以傷害的話，祂還能被稱作神麼？
他這麼想著，卻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雪山當中看到的那個怪異的絕美少女。
那個自稱為神的少女說過的話，此刻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耳邊。
「那些凡人不信奉吾不膜拜吾，亦沒有給吾以貢品，吾為何要賜予保護？」
聽她的意思，如果信奉她膜拜她送上貢品，她就會賜予保護？
難道那個奇怪的少女真的是神？
就像陳樹看到的那份檔案里記錄的一樣，那份檔案里說她是第四位基本可以證實存在的遠古神祇。
那其他三個呢？陳樹想著看向了上校和漁夫，等這件事結束以後自己一定要問問。
也不知道這些島民嘴裡的海神，是不是其中一個。
「你！你放肆！」里長老太太的怒斥把陳樹拽回了現實。
「里長阿嬤，這位阿姐，你們先冷靜。」上校說著上前一步站到了兩人中間。
「里長阿嬤，你來之前，我們已經說好了。」她看著里長老太太露出了一個微笑。
「什麼？說好什麼了？」里長老太太喘著粗氣問道。
「這幾位不需要去那裡。」
里長老太太聽到上校的話，原本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但上校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瞪大了眼睛。
「我們去就可以了。」
「什麼？你們去？你們去禁地？那怎麼可以！不行不行！」里長老太太連忙搖著頭說道。
「里長阿嬤，為什麼不行呢？」上校微笑著問。
陳樹看到，上校此時雖然臉上的表情是微笑的，但那雙美麗的眸子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這......那畢竟是我們這裡的禁地，是海神的......」
上校打斷了她的話。
「里長阿嬤，我們都不是海神的信徒。」她說著收起了笑容。
「而且，據我所知，在帝國境內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有什麼地方是帝國臣民不能去的。就連皇城都會在節慶日對皇都百姓開放。」
「你們......」里長老太太此時也眯起眼看著上校。
她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里長阿嬤放心，我們今晚只是去看看。萬一失蹤的島民真的在那裡，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沉默，里長老太太面對上校的問題低下了頭。
許久，她點了點頭。
「好，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她的話讓陳樹有些意外，上校似乎也是。
周圍的島民也都發出了一陣低低的討論。
「里長阿嬤要和我們一起？」
「是啊，我作為這裡的里長，又身負主持祭祀與海神溝通的責任，自然不能讓你們這些外來的客人打擾到海神。」
「好，那就有勞里長阿嬤了。」上校說著再次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看向了漁夫和陳樹。
「去把咱們放在里長阿嬤家的裝備拿來，時間到了我們就出發。」
海風拂面，海灘上的眾人表情各異。
此時夕陽的餘暉終於衝破了雲層，把小小的上尖島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
在去里長老太太家也就是神祠拿背包的路上，陳樹問漁夫：
「這老太太明顯有問題，為什麼不直接把她拿下？」
漁夫笑了笑。
「拿下？然後呢？審問？不說就打一頓？」
「那就這麼放任不管？還帶著她一起出海？」
「這就跟釣魚一樣，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大魚我們一定就能抓得住麼？」陳樹有些沒自信的問道。
「我們連要面對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我倒是不擔心。」漁夫咂吧著嘴說道。
「你是覺得那東西能被火槍傷到，所以不擔心？」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你和上校都很厲害。」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對陳樹眨了眨眼。
「上校......」陳樹回憶起自己見過的利落身手。
「她確實很厲害，我並不算啊。」
「你能預知危險，這就已經夠了。」
「斥候。」陳樹說出了上校之前對他的定義。
漁夫哈哈一笑。
「那是軍中的叫法，我更喜歡稱之為前衛或者探路的。」
「你不也是海軍麼，之前我都不知道。」
陳樹說著指了指漁夫的小臂位置，那裡有能證明其過去是海軍的紋身。
漁夫收起笑容，沉默了一會才低聲說道：
「是啊，要是沒有這個紋身，我自己可能都想不起來了。」
陳樹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問，於是只能點著頭朝前走，兩人走進了里長的家。
「剛才我就想說，和彈丸一起發現的碎片上的味道，那裡長身上有，但這裡卻沒有。」漁夫站在正屋，面朝著那些桌椅和桌子上的香火。
「你的意思是，里長老太太跟那東西接觸過，但卻不是在這裡？」
漁夫點了點頭。
「可能是這樣。」
他說著兩人就朝著偏房走去。
「總之提高警惕吧，她一定有問題，就看能釣出什麼樣的魚了。」
當兩人重新回到海灘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島民們在海灘上支起了爐灶點燃了篝火，看起來像是在烹製食物。
上校已經選好了漁船，此時正坐在島民中間表情認真的看著他們烹飪的過程。
而里長老太太卻不見蹤影。
「聞起來真不錯啊！」漁夫走到鍋邊說道。
陳樹也看了一眼，鍋里似乎燉著米粥，有綠色的菜和紅色的海產在其中翻滾。
「里長呢？」陳樹坐到上校身邊小聲問道。
上校的目光依舊盯著火上的鍋，只是淡淡的回答：
「上船了。」
「看來她也知道自己在這裡不受歡迎。」陳樹哼了一聲。
「嗯，一會吃些東西儘快休息一下，我們午夜出發。」
「午夜？」陳樹有些不解。
「嗯，似乎從潮汐的規律來看，午夜之後那處暗礁才會顯露出來。」
粥的香氣此刻已經瀰漫出來，對於陳樹這種生長於內陸地區的人來說，這種味道很新奇。
「來來，兩位貴人，嘗嘗咱們這的趕海粥。」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端了兩隻粗瓷碗走了過來。
陳樹看到一直守在大鍋邊的漁夫已經盛了滿滿一碗，正眯起眼睛吃了起來。
上校接過一碗道了聲謝。
「趕海粥。」她重複道。
陳樹也接過自己那碗，低頭看著碗裡的東西。
「是啊，這就是咱們這的普通吃食，不過今天加了很多新鮮蔬菜，快嘗嘗。」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說著又遞給了兩人一人一把木勺子。
陳樹看到上校用勺子舀了一勺浮上的粥米，輕輕送進了嘴中。
在篝火的光芒中，他看到對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真好吃。」
「貴人喜歡就好！我還擔心皇都來得貴人吃不慣呢！」
「阿姐客氣了，我們不是什麼貴人。」上校微笑著說道。
體型壯碩的中年婦女一笑，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陳樹，臉上帶著些許期待。
陳樹連忙也用木勺吃了一口，粥米進入口中的感覺讓他很熟悉，但味道卻實在是第一次嘗到。
他的第一反應是咸，但這與鹽放多了的鹹味似乎又不太一樣。
「吃得慣麼？」上校看著他問道。
陳樹咽下了嘴裡的粥米，抿嘴品味了一下。
「這味道以前沒吃過，不過確實很好吃。」
「嗯，北地應該吃不到這麼新鮮的海產，新鮮的海產會自帶鮮味和甘甜。」上校說著繼續慢慢吃起了那碗趕海粥。
她白皙的臉此刻被火光映成了淡淡的紅色，一股陳樹沒見過的俏麗感陡然出現。
陳樹察覺到對方似乎對飲食和烹飪很感興趣，她剛才就在一直盯著島民們熬粥，外加她之前一直看的那本名字奇怪的書。
陳樹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詢問，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卻慢慢蹲了下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阿姐，你怎麼了？」上校放下木勺問道。
「沒事沒事。」對方有些哽咽。
「我就是看到你吃的這麼香，吃相又這麼好看，想起了我那閨女。她也很喜歡這趕海粥。但吃相跟你可差了十萬八千里，每次吃都像是餓了好久。」
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擠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你們。」
「阿姐客氣了，謝謝你。」上校回答。
對方走了之後，陳樹和上校兩人就這麼坐著把各自碗裡的趕海粥吃完。
陳樹雖然有些吃不慣這味道，但他卻並不挑食，何況也並不是這個粥做得不好。
「上校......」
他放下了碗。
「嗯？」
「你覺得我們能找到失蹤的人麼？」陳樹說著朝遠處的中年女人努了努嘴。
「她的女兒。」
令陳樹沒想到的是，上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思考的過程，而是直接輕聲說道：
「或許可以，但活著的機率很小。」
「為什麼？」
上校看了陳樹一眼，緊了緊身上的外衣。
「經驗和直覺，我們面對的並不是綁架犯。」
「可是那個叫付小嬌的治安員不是活下來了麼？」陳樹問道。
「我猜測她只是一個特例，所以被放過了。」
「特例？什麼特例？」
「你很敏銳也很聰明，我覺得你應該也可以暫時推斷出一個原因吧？」上校看著陳樹反問。
陳樹愣了一下，上校那雙美麗又淡然的眸子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大腦中某個角落。
這一整天他聽到的話見到的人不斷在他記憶力出現著。
陳樹突然睜大了眼睛。
「難道說是因為她姓.......」
陳樹說著刻意壓低了聲音，並飛快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繼續說出了最後的字。
「付？」
上校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只是猜測，這上尖島上只有那位里長姓付，而她身上又有著奇怪的味道。」
「這......可是那個被攻擊致死的治安員也姓付啊！」陳樹皺眉說道。
「巧合太多，問題也太多，所以一切都還只是猜測。」
上校說著伸手拿過了陳樹手裡的碗，站起身要把兩個碗還回去。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一大一小的兩個月亮。
「儘量睡一會吧，時間還早。」
陳樹點了點頭，也抬頭看去，近月和遠月此時恰巧都被雲層遮擋住。
不遠處的海中，波濤聲有節奏的響著。
陳樹就在波濤聲和海風帶來的咸腥味道中，慢慢靠倒在了背包上。
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猶豫著問道：
「你們願意去？」
上校點了點頭。
「為什麼？」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男人又問。
「第一，我們需要出海考察未知生物。第二，我們對這種因為潮汐時而隱藏於海面下，時而露出海面的暗礁很感興趣。」上校回答。
「可是你們有出海的經驗麼？」叫老五的中年男人問道。
「這你不用擔心，我是老手了。」
漁夫說著伸出了手，撩開衣袖對著幾個島民露出了手臂。
陳樹看到漁夫的手臂內側有一個青色的紋身。
看起來像是海浪與船錨的圖案。
「你們常年出海，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漁夫問道。
「你是海軍？」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人有些吃驚的問。
「是過而已，不過這是海軍最優秀的水手的標誌。我早就退伍嘍，現在搞科學了。」漁夫說著咧嘴一笑。
他竟然是海軍？或者說以前是海軍，他不是說自己是漁夫麼？
陳樹看了看他，儘量讓自己不作出什麼表情。
「可是......可是我們也不能讓你們白白的......」叫老五的中年男人皺著一張臉。
「你們提供給我們一艘船就可以，我們也只是去看看，失蹤的人並不一定在那裡。」
上校說著指了指陳樹和漁夫。
「而且我們也需要完成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行。」
「好吧。」
「那就太謝謝你們了！」
「船就用我家的，我家的狀況最好！」
島民們同意了。
而此時，那個滿頭白髮的里長的聲音卻在不遠處出現。
「你們要幹什麼！」
陳樹回過頭，發現之前那個中年男人和里長老太太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他看了一眼上校，用眼神詢問要不要動手。
但上校卻輕輕搖了搖頭。
「禁地！那裡可是禁地！你們當真要違背祖宗的指示擅闖海神的領地麼！」
里長老太太面色激動，指著眾人說道。
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眉毛一橫。
「我們就是要找人，而且也就是去看看而已。」
「人怎麼可能在那裡！」里長老太太瞪著一雙有神的眼睛說道。
「怎麼不可能！人失蹤了，別的地方都沒有，我們就是找找而已。」留著半長頭髮的中年男人說道。
「好好好，我這個裡長說不動你們了。」老太太點著頭。
「您還知道自己是里長吶！這島上的人都沒了！您這個裡長做什麼了！」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衝著老太太吼道。
「張嘴閉嘴靠治安局，要麼就是海神發怒。我們天天拜著海神，海神不保佑我們也就罷了，還想帶走我的閨女！這種狗屁海神，我看就是海怪！」
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神情激動，雙手揮舞著，她的話把里長老太太驚得說不出話。
陳樹暗自點頭，他沒想到一個來自帝國偏遠海島的居民，對於神祇的了解竟然如此透徹。
是啊，神如果不能保護其信徒，還要加以傷害的話，祂還能被稱作神麼？
他這麼想著，卻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雪山當中看到的那個怪異的絕美少女。
那個自稱為神的少女說過的話，此刻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耳邊。
「那些凡人不信奉吾不膜拜吾，亦沒有給吾以貢品，吾為何要賜予保護？」
聽她的意思，如果信奉她膜拜她送上貢品，她就會賜予保護？
難道那個奇怪的少女真的是神？
就像陳樹看到的那份檔案里記錄的一樣，那份檔案里說她是第四位基本可以證實存在的遠古神祇。
那其他三個呢？陳樹想著看向了上校和漁夫，等這件事結束以後自己一定要問問。
也不知道這些島民嘴裡的海神，是不是其中一個。
「你！你放肆！」里長老太太的怒斥把陳樹拽回了現實。
「里長阿嬤，這位阿姐，你們先冷靜。」上校說著上前一步站到了兩人中間。
「里長阿嬤，你來之前，我們已經說好了。」她看著里長老太太露出了一個微笑。
「什麼？說好什麼了？」里長老太太喘著粗氣問道。
「這幾位不需要去那裡。」
里長老太太聽到上校的話，原本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但上校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瞪大了眼睛。
「我們去就可以了。」
「什麼？你們去？你們去禁地？那怎麼可以！不行不行！」里長老太太連忙搖著頭說道。
「里長阿嬤，為什麼不行呢？」上校微笑著問。
陳樹看到，上校此時雖然臉上的表情是微笑的，但那雙美麗的眸子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這......那畢竟是我們這裡的禁地，是海神的......」
上校打斷了她的話。
「里長阿嬤，我們都不是海神的信徒。」她說著收起了笑容。
「而且，據我所知，在帝國境內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有什麼地方是帝國臣民不能去的。就連皇城都會在節慶日對皇都百姓開放。」
「你們......」里長老太太此時也眯起眼看著上校。
她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里長阿嬤放心，我們今晚只是去看看。萬一失蹤的島民真的在那裡，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沉默，里長老太太面對上校的問題低下了頭。
許久，她點了點頭。
「好，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她的話讓陳樹有些意外，上校似乎也是。
周圍的島民也都發出了一陣低低的討論。
「里長阿嬤要和我們一起？」
「是啊，我作為這裡的里長，又身負主持祭祀與海神溝通的責任，自然不能讓你們這些外來的客人打擾到海神。」
「好，那就有勞里長阿嬤了。」上校說著再次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看向了漁夫和陳樹。
「去把咱們放在里長阿嬤家的裝備拿來，時間到了我們就出發。」
海風拂面，海灘上的眾人表情各異。
此時夕陽的餘暉終於衝破了雲層，把小小的上尖島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
在去里長老太太家也就是神祠拿背包的路上，陳樹問漁夫：
「這老太太明顯有問題，為什麼不直接把她拿下？」
漁夫笑了笑。
「拿下？然後呢？審問？不說就打一頓？」
「那就這麼放任不管？還帶著她一起出海？」
「這就跟釣魚一樣，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大魚我們一定就能抓得住麼？」陳樹有些沒自信的問道。
「我們連要面對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我倒是不擔心。」漁夫咂吧著嘴說道。
「你是覺得那東西能被火槍傷到，所以不擔心？」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你和上校都很厲害。」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對陳樹眨了眨眼。
「上校......」陳樹回憶起自己見過的利落身手。
「她確實很厲害，我並不算啊。」
「你能預知危險，這就已經夠了。」
「斥候。」陳樹說出了上校之前對他的定義。
漁夫哈哈一笑。
「那是軍中的叫法，我更喜歡稱之為前衛或者探路的。」
「你不也是海軍麼，之前我都不知道。」
陳樹說著指了指漁夫的小臂位置，那裡有能證明其過去是海軍的紋身。
漁夫收起笑容，沉默了一會才低聲說道：
「是啊，要是沒有這個紋身，我自己可能都想不起來了。」
陳樹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問，於是只能點著頭朝前走，兩人走進了里長的家。
「剛才我就想說，和彈丸一起發現的碎片上的味道，那裡長身上有，但這裡卻沒有。」漁夫站在正屋，面朝著那些桌椅和桌子上的香火。
「你的意思是，里長老太太跟那東西接觸過，但卻不是在這裡？」
漁夫點了點頭。
「可能是這樣。」
他說著兩人就朝著偏房走去。
「總之提高警惕吧，她一定有問題，就看能釣出什麼樣的魚了。」
當兩人重新回到海灘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島民們在海灘上支起了爐灶點燃了篝火，看起來像是在烹製食物。
上校已經選好了漁船，此時正坐在島民中間表情認真的看著他們烹飪的過程。
而里長老太太卻不見蹤影。
「聞起來真不錯啊！」漁夫走到鍋邊說道。
陳樹也看了一眼，鍋里似乎燉著米粥，有綠色的菜和紅色的海產在其中翻滾。
「里長呢？」陳樹坐到上校身邊小聲問道。
上校的目光依舊盯著火上的鍋，只是淡淡的回答：
「上船了。」
「看來她也知道自己在這裡不受歡迎。」陳樹哼了一聲。
「嗯，一會吃些東西儘快休息一下，我們午夜出發。」
「午夜？」陳樹有些不解。
「嗯，似乎從潮汐的規律來看，午夜之後那處暗礁才會顯露出來。」
粥的香氣此刻已經瀰漫出來，對於陳樹這種生長於內陸地區的人來說，這種味道很新奇。
「來來，兩位貴人，嘗嘗咱們這的趕海粥。」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端了兩隻粗瓷碗走了過來。
陳樹看到一直守在大鍋邊的漁夫已經盛了滿滿一碗，正眯起眼睛吃了起來。
上校接過一碗道了聲謝。
「趕海粥。」她重複道。
陳樹也接過自己那碗，低頭看著碗裡的東西。
「是啊，這就是咱們這的普通吃食，不過今天加了很多新鮮蔬菜，快嘗嘗。」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說著又遞給了兩人一人一把木勺子。
陳樹看到上校用勺子舀了一勺浮上的粥米，輕輕送進了嘴中。
在篝火的光芒中，他看到對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真好吃。」
「貴人喜歡就好！我還擔心皇都來得貴人吃不慣呢！」
「阿姐客氣了，我們不是什麼貴人。」上校微笑著說道。
體型壯碩的中年婦女一笑，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陳樹，臉上帶著些許期待。
陳樹連忙也用木勺吃了一口，粥米進入口中的感覺讓他很熟悉，但味道卻實在是第一次嘗到。
他的第一反應是咸，但這與鹽放多了的鹹味似乎又不太一樣。
「吃得慣麼？」上校看著他問道。
陳樹咽下了嘴裡的粥米，抿嘴品味了一下。
「這味道以前沒吃過，不過確實很好吃。」
「嗯，北地應該吃不到這麼新鮮的海產，新鮮的海產會自帶鮮味和甘甜。」上校說著繼續慢慢吃起了那碗趕海粥。
她白皙的臉此刻被火光映成了淡淡的紅色，一股陳樹沒見過的俏麗感陡然出現。
陳樹察覺到對方似乎對飲食和烹飪很感興趣，她剛才就在一直盯著島民們熬粥，外加她之前一直看的那本名字奇怪的書。
陳樹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詢問，那個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卻慢慢蹲了下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阿姐，你怎麼了？」上校放下木勺問道。
「沒事沒事。」對方有些哽咽。
「我就是看到你吃的這麼香，吃相又這麼好看，想起了我那閨女。她也很喜歡這趕海粥。但吃相跟你可差了十萬八千里，每次吃都像是餓了好久。」
體型壯碩的中年女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擠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你們。」
「阿姐客氣了，謝謝你。」上校回答。
對方走了之後，陳樹和上校兩人就這麼坐著把各自碗裡的趕海粥吃完。
陳樹雖然有些吃不慣這味道，但他卻並不挑食，何況也並不是這個粥做得不好。
「上校......」
他放下了碗。
「嗯？」
「你覺得我們能找到失蹤的人麼？」陳樹說著朝遠處的中年女人努了努嘴。
「她的女兒。」
令陳樹沒想到的是，上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思考的過程，而是直接輕聲說道：
「或許可以，但活著的機率很小。」
「為什麼？」
上校看了陳樹一眼，緊了緊身上的外衣。
「經驗和直覺，我們面對的並不是綁架犯。」
「可是那個叫付小嬌的治安員不是活下來了麼？」陳樹問道。
「我猜測她只是一個特例，所以被放過了。」
「特例？什麼特例？」
「你很敏銳也很聰明，我覺得你應該也可以暫時推斷出一個原因吧？」上校看著陳樹反問。
陳樹愣了一下，上校那雙美麗又淡然的眸子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大腦中某個角落。
這一整天他聽到的話見到的人不斷在他記憶力出現著。
陳樹突然睜大了眼睛。
「難道說是因為她姓.......」
陳樹說著刻意壓低了聲音，並飛快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繼續說出了最後的字。
「付？」
上校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只是猜測，這上尖島上只有那位里長姓付，而她身上又有著奇怪的味道。」
「這......可是那個被攻擊致死的治安員也姓付啊！」陳樹皺眉說道。
「巧合太多，問題也太多，所以一切都還只是猜測。」
上校說著伸手拿過了陳樹手裡的碗，站起身要把兩個碗還回去。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一大一小的兩個月亮。
「儘量睡一會吧，時間還早。」
陳樹點了點頭，也抬頭看去，近月和遠月此時恰巧都被雲層遮擋住。
不遠處的海中，波濤聲有節奏的響著。
陳樹就在波濤聲和海風帶來的咸腥味道中，慢慢靠倒在了背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