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活著的和死了的（下）
「我記得治安局平時配備的武器是金屬鐵棍是吧？」上校問道。
「對，我們都是，但我們也都配了匕首。只有付叔，就是我們的班組長，他有一把單發火槍。」
付小嬌說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都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付叔已經朝著堤壩下的海里開了一槍。然後......我就看到......在火槍開火的亮光下，我看到海里.......」
她說著搖了搖頭。
「不是，那東西一半在海里，另一半趴在堤壩的外側。」
「什麼東西？」陳樹第一次開口。
「我沒看清楚，火光就閃了一下，看著跟人差不多大小，有頭，眼睛和嘴巴，還有手......然後付叔就想拽著我朝堤壩下面跑。但我摔倒了，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把我朝著海里拽。我看不見，就聽到那種像是從嗓子裡發出的嗬嗬聲，聽起來就像是在笑。」
「你沒看到什麼東西抓住的你？」漁夫問道。
「對，太黑了，有東西纏住了我。我拼了命的掙扎，手摸到了抓住我的東西，很滑......而且帶著腥臭味，就像是魚蝦腐爛之後的那種腥臭......我掙不脫，抓住我的東西越來越緊，我喘不上氣，意識也不清楚了，我覺得整個人都要被......被扯碎了。」
聽到付小嬌的形容，陳樹皺著眉頭說出了一個字。
「蛇？」
沒想到付小嬌瘋狂的搖著頭。
「不是蛇，不是蛇，不是的。」
「你看到是什麼東西了麼？」漁夫問道。
付小嬌繼續搖著頭。
「我沒看到，但絕對不是蛇。我見過蛇，陸地上的和海里的我都見過，那東西絕對不是。」
「後來呢？」上校問道。
「我聽到付叔撕心裂肺的喊著來人！來人！救命！然後我就看到一個東西撲向了他，那個東西有著人一樣的上半身。」
付小嬌咬著下嘴唇，嘴巴艱難的張合了兩下。
「付叔和那東西纏在一起，我聽到他發出痛苦的叫喊。然後我就被拖進了海里，之後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說完就低下了頭，兩隻手死死抓住了自己被子一角。
「我是在島北面的海灘上被發現的，衣服都破了，身上有很多傷痕，但傷的並不重，大多數傷痕也都是被礁石和貝殼劃破的。」她低聲說道。
上校點了點頭，陳樹看到她的後背靠到了椅子上。
「你是否受到了某些侵害？」她出聲問道。
付小嬌先是一愣，然後連忙搖頭。
「沒有，我沒有受到那種侵害。但身上卻留下了一些印記。」
付小嬌說著似乎鼓起了勇氣，放開抓住被子一角的雙手，開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陳樹一愣，漁夫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先出去吧？」陳樹連忙說道。
「不用。」付小嬌啞著嗓子邊解扣子邊說。
陳樹有些尷尬，就這麼看著年輕姑娘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她用手和脫下的衣服遮住了胸前，然後扭動身體把後背朝向了陳樹他們。
陳樹不知道上校和漁夫的反應，反正他看到付小嬌身上的印記之後是倒吸了一口氣。
年輕姑娘黝黑光滑的皮膚上，從肩膀到腰間，甚至腹部上，有著縱向和橫向的幾道暗紅色的印記。
這些印記有深有淺，仔細看，這些印記似乎是由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形圖案組成的。
那些圓形圖案有著某種規律，由大到小或者由小到大。
大部分圓形圖案都由中間的小圓和外面的大圓組成。
漁夫慢慢站了起來，陳樹從他那張英武的臉孔上看到了驚訝。
「姑娘，你別動，我能靠近一些麼？」他語氣嚴肅。
付小嬌背對他們，輕輕嗯了一聲。
漁夫靠近她，仔細看了好一會，這才轉頭對上校和陳樹說道：
「這看起來像是吸盤。」
吸盤？陳樹並沒有理解漁夫的話。
他看向了坐在自己前面的上校，發現上校微微側了一下頭，陳樹看到她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可以了，姑娘快把衣服穿上吧。」漁夫退回到椅子上坐下說道。
付小嬌穿好了上衣，看向了他們。
「我腿上也有，你們......」
「不用了，我們已經看清楚了。」上校搖著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辛苦你了，你提供給我們的信息很重要。」
「不拍下來麼？」漁夫小聲問道。
「你能確定的話就不用。」上校回答。
「我能確定。」漁夫點著頭。
「如果你們需要拍的話我願意。」付小嬌顫聲說道。
能夠看出來她雖然害怕又害羞，但鼓足了勇氣想要提供更多的信息。
「不必了，我們已經看清楚了。」上校說著站了起來。
她走到床邊對付小嬌伸出了手。
「感謝你的勇敢，我知道回憶那些很不容易，你說的這些對我們來說很有用。」
付小嬌也伸出了手和上校握了一下。
「你們可以找到失蹤的那些人麼？」
「我們一定盡力。你好好休養。」
之後三人離開了那間病房，叫奇凡的年輕人站在門外的走廊上。
「三位長官，怎麼樣？」他問道。
「去看看死了的那個治安員。」上校說著讓他帶路。
叫奇凡的年輕人沒有任何遲疑，就帶著三人朝著位於一樓的停屍間走去。
「吸盤是什麼？」陳樹邊走邊小聲問身邊的漁夫。
漁夫摸了摸自己濃密的鬍子，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章魚，聽過麼？」漁夫問道。
陳樹想了一下，努力在大腦當中找尋這個名字。
「也叫八爪魚，是一種海洋里的軟體生物。」漁夫補充道。
見陳樹皺眉想著，漁夫舉起了兩隻手。
「你在內陸地區應該沒見到過活著的，但應該有風乾了可以食用的，大概這麼大。」
聽到漁夫的話和比劃，陳樹想起來了。
他雖然沒吃過，但確實見到過那種被風乾的作為食物的八爪魚乾。
陳樹想著他看到那個叫付小嬌的年輕姑娘身上的那些痕跡。
「原來還有那麼大的？」
「不好說，說不準到底是什麼東西。」漁夫搖著頭。
「三位長官，到了。」奇凡指著前面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說道。
「我去找管理人。」
他說完就走進了左邊的一個房間。
陳樹他們三個人貼著牆站著，沒人說話，都在各自想著事情。
很快，奇凡就帶著一個老人走出了房間。
簡單介紹了一下，得知這個老人是醫療院專門看管停屍間的。
「幾位長官，我這就開門。」
老者說著就走到走廊盡頭那扇門，拿出腰間掛著的一串鑰匙。
很快那扇門就被打開，老人拉開了門。
「幾位長官請跟我來。」
幾人跟著老人走進了房間。
跟外面有些悶熱的感覺不同，房間內要涼快很多。
如果這裡不是停屍間，陳樹甚至覺得這裡給他的感覺還挺舒服。
幾人走過一個轉角，來到一處向下的樓梯。
下面並不深，站在樓梯上就可以看到下面是一張一張分隔排布的床。
有的床上蓋著的白布下面有著人的輪廓。
有的床則是空的。
陳樹大概數了一下，有三張床上有人，或者說是有屍體。
一股濃烈的藥水味和臭味幾乎是在瞬間就進入了陳樹的鼻腔。
「我看看，付勇。」老人走下樓梯邊念叨著。
「這種溫度，屍體恐怕會腐爛得很快吧。」漁夫說道。
「咱們這條件有限，大部分死者都會很快的下葬。」老者邊走邊說。
「那這些呢？」上校問道。
「除了付勇的，另外兩個都是漂子。」老者回答。
「漂子是這邊的本地話，就是無人認領的浮屍。」奇凡解釋道。
「這地方不大，屍體還會無人認領？」陳樹不解的問。
「付家堡雖然不大，但來往的人比較複雜，海里和運河裡都會漂來一些屍體，可能根本就不是本地人。」奇凡繼續解釋。
陳樹點了點頭，走在最前面的老人在一張床前停住了腳步。
他看了看床邊的一個紙牌子，點著頭說道：
「這個就是了。」
他說著看向了幾個人。
「幾位長官慢慢看，我去外面等著。」
「麻煩您了。」上校對老人點了點頭。
等到聽不到老人的腳步聲以後，漁夫慢慢揭開了蓋著屍體的白布。
陳樹則拿起床邊的紙牌子看了一眼。
「付勇，男，四十三歲。」
「呼。」
漁夫嘴裡發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陳樹放下紙牌子看向了已經完全露出來的屍體，大腦短暫的空白了一下。
這具屍體的狀況比陳樹預想中的還要糟。
可以明顯的看出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全身似乎都被某種散發出強烈氣味的防腐藥水塗抹過，呈現出了淡淡的黃色。
但這只是屍體還存在的部分。
「這難道是咬的？」
漁夫俯身自己看著屍體的臉部頸部還有肩膀。
屍體的臉部幾乎只剩下了一半，白色的骨頭裸露在外，其餘部分都已經不見了。
頸部有著一個半圓形的傷口，傷口的邊緣很不均勻。
而肩膀部分的皮膚和肌肉都已經消失，鎖骨也被折斷。
陳樹看著屍體，胃部一陣翻湧，臭味和藥水的刺激味道更讓他有些噁心。
但他緊緊抿著嘴，努力讓自己不當場吐出來。
「三位長官看這裡。」奇凡說著指著屍體的軀幹。
屍體胸腔以下，腹部的位置有一個兩個拳頭並排大小的傷口，透過傷口陳樹可以看到裡面那已經發黑的內臟。
「不像是刀具或者其他武器。」上校皺眉說著。
「嗯。」奇凡點了點頭。
「你怎麼看？」上校看向了陳樹。
陳樹看了她一眼，緩緩呼出一口氣。
「像是被撕開的。」陳樹說道。
「撕開人體，特別是腹部，並不需要特別大的力量。就像是用刺刀，先捅穿，然後橫向或者縱向割裂。」他補充道。
「嗯。」上校點了點頭。
「內臟呢？」她看向了奇凡。
「腸子有部分缺失。」
「我們收到的那份報告上說，他是重傷不治。」上校說道。
「是的，有兩個夜釣的人聽到了他的呼喊。但等他們到了的時候，他們只看到了付勇倒在地上，其他什麼東西都沒看到，那時候他還活著。」奇凡說道。
「他身上沒有那種奇怪的傷痕。」漁夫仔細檢查了一圈這才站直了身體。
「你的意思是，襲擊他的和襲擊那位付小嬌小姐的不是一類東西？」陳樹問道。
「難說。」漁夫摸了摸自己濃密的鬍子。
幾個人陷入了沉默，上校也俯下身仔細的觀察著屍體。
「漁夫，你為什麼覺得這是咬的？」
「傷口不均勻，而且周圍的皮肉有被撕扯的痕跡。」
漁夫說著靠近屍體指向了肩膀的位置。
「最主要的你看這裡，骨頭上。」
陳樹和奇凡也靠了過去。
白色帶著暗紅的骨頭上有著發黑的痕跡，有一道的也有兩道的，就像是被尖銳物體刻上的。
「齒痕。」上校輕聲說道。
「人類的牙齒可不長這樣。」
漁夫說著又搖了搖頭。
「但話也不能說死，上校你記得我們之前遇到過的那個吃人的傢伙麼？他為了讓自己更像是野獸，把自己的牙故意磨尖了。」
「人類的牙齒磨得再尖，也不可能在骨骼上造成這種痕跡，會斷掉的。」上校說著指了指屍體的手。
「他的手指彎曲骨折，指甲斷裂，不管襲擊他的是什麼，那東西都很硬。」
「現場呢？那位付小嬌小姐說看到這個治安員開槍了，而且他應該也還有匕首和金屬棍，難道沒對襲擊他們的東西造成傷害麼？現場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比如他的衣服上？」陳樹看著奇凡問道。
年輕人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非常不巧，因為海邊潮濕的霧氣和湧上堤壩的海浪，還因為第一批到達現場的當地治安員沒有經驗，所有可能存在的痕跡都被破壞了。」
「可以理解，畢竟這種事情......」陳樹說著再次抿起了嘴。
刺鼻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有他胃裡強烈的翻湧讓他沒有辦法繼續說。
但就是這短暫停止的一瞬間，有一個念頭突然出現。
他皺眉捂著嘴。
「喂，不要吐在這裡！」漁夫連忙說道。
陳樹立刻擺手，他按耐下想吐的衝動。
「我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事情，當然了這只是我的猜測。」
「說說看。」上校看著他說道。
「他受到了如此猛烈的攻擊和傷害，襲擊他的那個東西一開始就想要殺死他。」陳樹說著指向了面前的屍體。
「而付小嬌小姐只是被抓住，身上只有擦傷和那些奇怪的痕跡。」
他說著目光看向了其餘三個人。
「這難道不奇怪麼？」
「對，我們都是，但我們也都配了匕首。只有付叔，就是我們的班組長，他有一把單發火槍。」
付小嬌說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都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付叔已經朝著堤壩下的海里開了一槍。然後......我就看到......在火槍開火的亮光下，我看到海里.......」
她說著搖了搖頭。
「不是，那東西一半在海里，另一半趴在堤壩的外側。」
「什麼東西？」陳樹第一次開口。
「我沒看清楚，火光就閃了一下，看著跟人差不多大小，有頭，眼睛和嘴巴，還有手......然後付叔就想拽著我朝堤壩下面跑。但我摔倒了，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把我朝著海里拽。我看不見，就聽到那種像是從嗓子裡發出的嗬嗬聲，聽起來就像是在笑。」
「你沒看到什麼東西抓住的你？」漁夫問道。
「對，太黑了，有東西纏住了我。我拼了命的掙扎，手摸到了抓住我的東西，很滑......而且帶著腥臭味，就像是魚蝦腐爛之後的那種腥臭......我掙不脫，抓住我的東西越來越緊，我喘不上氣，意識也不清楚了，我覺得整個人都要被......被扯碎了。」
聽到付小嬌的形容，陳樹皺著眉頭說出了一個字。
「蛇？」
沒想到付小嬌瘋狂的搖著頭。
「不是蛇，不是蛇，不是的。」
「你看到是什麼東西了麼？」漁夫問道。
付小嬌繼續搖著頭。
「我沒看到，但絕對不是蛇。我見過蛇，陸地上的和海里的我都見過，那東西絕對不是。」
「後來呢？」上校問道。
「我聽到付叔撕心裂肺的喊著來人！來人！救命！然後我就看到一個東西撲向了他，那個東西有著人一樣的上半身。」
付小嬌咬著下嘴唇，嘴巴艱難的張合了兩下。
「付叔和那東西纏在一起，我聽到他發出痛苦的叫喊。然後我就被拖進了海里，之後的事情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說完就低下了頭，兩隻手死死抓住了自己被子一角。
「我是在島北面的海灘上被發現的，衣服都破了，身上有很多傷痕，但傷的並不重，大多數傷痕也都是被礁石和貝殼劃破的。」她低聲說道。
上校點了點頭，陳樹看到她的後背靠到了椅子上。
「你是否受到了某些侵害？」她出聲問道。
付小嬌先是一愣，然後連忙搖頭。
「沒有，我沒有受到那種侵害。但身上卻留下了一些印記。」
付小嬌說著似乎鼓起了勇氣，放開抓住被子一角的雙手，開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陳樹一愣，漁夫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們先出去吧？」陳樹連忙說道。
「不用。」付小嬌啞著嗓子邊解扣子邊說。
陳樹有些尷尬，就這麼看著年輕姑娘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她用手和脫下的衣服遮住了胸前，然後扭動身體把後背朝向了陳樹他們。
陳樹不知道上校和漁夫的反應，反正他看到付小嬌身上的印記之後是倒吸了一口氣。
年輕姑娘黝黑光滑的皮膚上，從肩膀到腰間，甚至腹部上，有著縱向和橫向的幾道暗紅色的印記。
這些印記有深有淺，仔細看，這些印記似乎是由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形圖案組成的。
那些圓形圖案有著某種規律，由大到小或者由小到大。
大部分圓形圖案都由中間的小圓和外面的大圓組成。
漁夫慢慢站了起來，陳樹從他那張英武的臉孔上看到了驚訝。
「姑娘，你別動，我能靠近一些麼？」他語氣嚴肅。
付小嬌背對他們，輕輕嗯了一聲。
漁夫靠近她，仔細看了好一會，這才轉頭對上校和陳樹說道：
「這看起來像是吸盤。」
吸盤？陳樹並沒有理解漁夫的話。
他看向了坐在自己前面的上校，發現上校微微側了一下頭，陳樹看到她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可以了，姑娘快把衣服穿上吧。」漁夫退回到椅子上坐下說道。
付小嬌穿好了上衣，看向了他們。
「我腿上也有，你們......」
「不用了，我們已經看清楚了。」上校搖著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辛苦你了，你提供給我們的信息很重要。」
「不拍下來麼？」漁夫小聲問道。
「你能確定的話就不用。」上校回答。
「我能確定。」漁夫點著頭。
「如果你們需要拍的話我願意。」付小嬌顫聲說道。
能夠看出來她雖然害怕又害羞，但鼓足了勇氣想要提供更多的信息。
「不必了，我們已經看清楚了。」上校說著站了起來。
她走到床邊對付小嬌伸出了手。
「感謝你的勇敢，我知道回憶那些很不容易，你說的這些對我們來說很有用。」
付小嬌也伸出了手和上校握了一下。
「你們可以找到失蹤的那些人麼？」
「我們一定盡力。你好好休養。」
之後三人離開了那間病房，叫奇凡的年輕人站在門外的走廊上。
「三位長官，怎麼樣？」他問道。
「去看看死了的那個治安員。」上校說著讓他帶路。
叫奇凡的年輕人沒有任何遲疑，就帶著三人朝著位於一樓的停屍間走去。
「吸盤是什麼？」陳樹邊走邊小聲問身邊的漁夫。
漁夫摸了摸自己濃密的鬍子，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章魚，聽過麼？」漁夫問道。
陳樹想了一下，努力在大腦當中找尋這個名字。
「也叫八爪魚，是一種海洋里的軟體生物。」漁夫補充道。
見陳樹皺眉想著，漁夫舉起了兩隻手。
「你在內陸地區應該沒見到過活著的，但應該有風乾了可以食用的，大概這麼大。」
聽到漁夫的話和比劃，陳樹想起來了。
他雖然沒吃過，但確實見到過那種被風乾的作為食物的八爪魚乾。
陳樹想著他看到那個叫付小嬌的年輕姑娘身上的那些痕跡。
「原來還有那麼大的？」
「不好說，說不準到底是什麼東西。」漁夫搖著頭。
「三位長官，到了。」奇凡指著前面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說道。
「我去找管理人。」
他說完就走進了左邊的一個房間。
陳樹他們三個人貼著牆站著，沒人說話，都在各自想著事情。
很快，奇凡就帶著一個老人走出了房間。
簡單介紹了一下，得知這個老人是醫療院專門看管停屍間的。
「幾位長官，我這就開門。」
老者說著就走到走廊盡頭那扇門，拿出腰間掛著的一串鑰匙。
很快那扇門就被打開，老人拉開了門。
「幾位長官請跟我來。」
幾人跟著老人走進了房間。
跟外面有些悶熱的感覺不同，房間內要涼快很多。
如果這裡不是停屍間，陳樹甚至覺得這裡給他的感覺還挺舒服。
幾人走過一個轉角，來到一處向下的樓梯。
下面並不深，站在樓梯上就可以看到下面是一張一張分隔排布的床。
有的床上蓋著的白布下面有著人的輪廓。
有的床則是空的。
陳樹大概數了一下，有三張床上有人，或者說是有屍體。
一股濃烈的藥水味和臭味幾乎是在瞬間就進入了陳樹的鼻腔。
「我看看，付勇。」老人走下樓梯邊念叨著。
「這種溫度，屍體恐怕會腐爛得很快吧。」漁夫說道。
「咱們這條件有限，大部分死者都會很快的下葬。」老者邊走邊說。
「那這些呢？」上校問道。
「除了付勇的，另外兩個都是漂子。」老者回答。
「漂子是這邊的本地話，就是無人認領的浮屍。」奇凡解釋道。
「這地方不大，屍體還會無人認領？」陳樹不解的問。
「付家堡雖然不大，但來往的人比較複雜，海里和運河裡都會漂來一些屍體，可能根本就不是本地人。」奇凡繼續解釋。
陳樹點了點頭，走在最前面的老人在一張床前停住了腳步。
他看了看床邊的一個紙牌子，點著頭說道：
「這個就是了。」
他說著看向了幾個人。
「幾位長官慢慢看，我去外面等著。」
「麻煩您了。」上校對老人點了點頭。
等到聽不到老人的腳步聲以後，漁夫慢慢揭開了蓋著屍體的白布。
陳樹則拿起床邊的紙牌子看了一眼。
「付勇，男，四十三歲。」
「呼。」
漁夫嘴裡發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陳樹放下紙牌子看向了已經完全露出來的屍體，大腦短暫的空白了一下。
這具屍體的狀況比陳樹預想中的還要糟。
可以明顯的看出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全身似乎都被某種散發出強烈氣味的防腐藥水塗抹過，呈現出了淡淡的黃色。
但這只是屍體還存在的部分。
「這難道是咬的？」
漁夫俯身自己看著屍體的臉部頸部還有肩膀。
屍體的臉部幾乎只剩下了一半，白色的骨頭裸露在外，其餘部分都已經不見了。
頸部有著一個半圓形的傷口，傷口的邊緣很不均勻。
而肩膀部分的皮膚和肌肉都已經消失，鎖骨也被折斷。
陳樹看著屍體，胃部一陣翻湧，臭味和藥水的刺激味道更讓他有些噁心。
但他緊緊抿著嘴，努力讓自己不當場吐出來。
「三位長官看這裡。」奇凡說著指著屍體的軀幹。
屍體胸腔以下，腹部的位置有一個兩個拳頭並排大小的傷口，透過傷口陳樹可以看到裡面那已經發黑的內臟。
「不像是刀具或者其他武器。」上校皺眉說著。
「嗯。」奇凡點了點頭。
「你怎麼看？」上校看向了陳樹。
陳樹看了她一眼，緩緩呼出一口氣。
「像是被撕開的。」陳樹說道。
「撕開人體，特別是腹部，並不需要特別大的力量。就像是用刺刀，先捅穿，然後橫向或者縱向割裂。」他補充道。
「嗯。」上校點了點頭。
「內臟呢？」她看向了奇凡。
「腸子有部分缺失。」
「我們收到的那份報告上說，他是重傷不治。」上校說道。
「是的，有兩個夜釣的人聽到了他的呼喊。但等他們到了的時候，他們只看到了付勇倒在地上，其他什麼東西都沒看到，那時候他還活著。」奇凡說道。
「他身上沒有那種奇怪的傷痕。」漁夫仔細檢查了一圈這才站直了身體。
「你的意思是，襲擊他的和襲擊那位付小嬌小姐的不是一類東西？」陳樹問道。
「難說。」漁夫摸了摸自己濃密的鬍子。
幾個人陷入了沉默，上校也俯下身仔細的觀察著屍體。
「漁夫，你為什麼覺得這是咬的？」
「傷口不均勻，而且周圍的皮肉有被撕扯的痕跡。」
漁夫說著靠近屍體指向了肩膀的位置。
「最主要的你看這裡，骨頭上。」
陳樹和奇凡也靠了過去。
白色帶著暗紅的骨頭上有著發黑的痕跡，有一道的也有兩道的，就像是被尖銳物體刻上的。
「齒痕。」上校輕聲說道。
「人類的牙齒可不長這樣。」
漁夫說著又搖了搖頭。
「但話也不能說死，上校你記得我們之前遇到過的那個吃人的傢伙麼？他為了讓自己更像是野獸，把自己的牙故意磨尖了。」
「人類的牙齒磨得再尖，也不可能在骨骼上造成這種痕跡，會斷掉的。」上校說著指了指屍體的手。
「他的手指彎曲骨折，指甲斷裂，不管襲擊他的是什麼，那東西都很硬。」
「現場呢？那位付小嬌小姐說看到這個治安員開槍了，而且他應該也還有匕首和金屬棍，難道沒對襲擊他們的東西造成傷害麼？現場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比如他的衣服上？」陳樹看著奇凡問道。
年輕人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
「非常不巧，因為海邊潮濕的霧氣和湧上堤壩的海浪，還因為第一批到達現場的當地治安員沒有經驗，所有可能存在的痕跡都被破壞了。」
「可以理解，畢竟這種事情......」陳樹說著再次抿起了嘴。
刺鼻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有他胃裡強烈的翻湧讓他沒有辦法繼續說。
但就是這短暫停止的一瞬間，有一個念頭突然出現。
他皺眉捂著嘴。
「喂，不要吐在這裡！」漁夫連忙說道。
陳樹立刻擺手，他按耐下想吐的衝動。
「我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事情，當然了這只是我的猜測。」
「說說看。」上校看著他說道。
「他受到了如此猛烈的攻擊和傷害，襲擊他的那個東西一開始就想要殺死他。」陳樹說著指向了面前的屍體。
「而付小嬌小姐只是被抓住，身上只有擦傷和那些奇怪的痕跡。」
他說著目光看向了其餘三個人。
「這難道不奇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