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話 魏生奇聞錄（其四）
非四公子自從當日立志要接濟百姓已經有了一段時日了，如今大街小巷中已經漸漸傳開了非恪仁厚的美名。
天氣已寒，是日清晨，非恪府中就已經點起了暖爐，二人正圍在一張桌上吃著些齋飯。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只有炭火劈啪作響的寧靜。
非恪面有不悅，問到:「何事？」
「回公子的話，門外有人求見，是生客。」
非恪連忙裹上狐裘，快走幾步走出府外，正有一中年男人在門外徘徊。
今日北風凜冽，若非是非恪這身狐裘，定也要縮了身子哆嗦。
男子農民打扮，身穿一綠色大衣，顯眼的補丁遍布其上，頭上一頂劣質氈帽似乎並不能很好地發揮應有的作用。
男人在寒風中搓著手等待著，見非恪推門進來，連忙從懷中取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一錠金來，什麼都不說便要硬往非恪手裡塞。
非恪連連推讓，說:「你是什麼人？」
男人說:「公子爺!俺一家先前負了債，俺去給人家做了苦役，女人和孩子在街上乞討，若不是您好心資助了她娘倆些吃的還有盤纏，等不到俺回來這個家就完了!公子一定要收下，這是俺做正當生意賺來的第一筆錢。」
非恪面露難色，不悅道:「你的心意本公子領了，但本公子資助你們並不是為了尋求你們的回報，你怎麼能這樣為難本公子呢，今天甚冷，你快回去罷!」
那人說什麼都要強把手裡那錠小的可憐但又彌足珍貴的金子塞給非恪。
非恪再三不允，農民再三懇求，幾乎就要撲通一聲跪下了磕頭流淚了。
魏鑫從府內慢慢走了出來，笑著說:「公子請收下吧。」
說罷，沒等這場你推我讓的君臣感人大戲繼續上演，便從農民手中將那錠金輕輕揣到了手裡。
非恪愣在原地，一邊看著笑意不減的魏鑫，一邊又看著痛哭流涕的農民，一時竟不知所措，任由魏鑫施為。
農民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畢恭畢敬地走遠了。
非恪嘆了口氣，問:「老師，你這是何故？農民們做些本分營生本就不易，我等也不缺這點錢，學生當初救濟百姓也並不是為了獲得回報呀!」
魏鑫笑著搖了搖頭，說:「公子固然是聖人仁心，可天下聖人總是少數。今日就算是一片葉、一枯木，公子也應該收下，否則在下恐怕今後將沒有人願意慷慨地去資助這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了。」
非恪沉默了一會，說:「可是學生實在不忍心收下這些，學生是肉食者，生來身穿錦衣，食貴於玉，薪貴於桂，學生不佞，卻也知道天下並非所有人都是這般富貴，此錠金於學生與落葉、枯木無異，但對其卻是珍重之物，縱然世理如此，學生實在不忍。」
魏鑫笑曰:「公子雖不得不收之，然還之又有何難也？在下請替公子打聽打聽此人營生所在，他日差遣幾個下人秘密去照顧一下他的生意即可。是謂公子得之此，還之彼也，又有何傷乎？且夫無功而受人之恩者，安有自我營生之心安乎？是謂公子行一善而積兩德也，此非聖人之道乎？」
非恪這才釋懷地叉腰大笑起來，回府中用飯去了。
按例，非恪總是會和魏鑫在固定的時間段讀書。
雖說做了老師，魏鑫倒並不對其多加管制，畢竟自己從來都不是個什么正經封官的「公子少傅」，不過這四公子倒也不同一般，最愛讀的竟都是些傳奇與志怪神異小說，有些時候還會拿回來幾本書寫文字奇形怪狀的「海貨」請魏鑫替他解讀。
「老師認為這些神異是真實存在的嗎？」非恪問。
「應當是存在的吧，畢竟還有你師祖那樣的不可思議的神仙在嘛。」魏鑫心不在焉地答道。
「托人從西方買來的這部《神寵傳說》寫的好精彩啊!那裡真的是巨龍和魔力的國度嗎？真羨慕書里主角那樣自由的生活啊。」
眼見已經講到結尾了，魏鑫將書合上，輕聲說:「在下也以為如此，實在是令人羨慕啊。」
「說起來，還是西洋人的說話方式更簡便舒適一些。我們國家從書籍到日常說話真是太繁雜了啊。學生倒是更喜歡按西洋人說話的方式來呢。」非恪吐槽說。
「既是如此，那在下以後就儘量稍作改變吧。」魏鑫笑道。
「老師知道這桃園縣有一夥僑民嗎，按照西洋話流行的說法，好像叫什麼「賞金獵人」，老師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瞧瞧？」
「當然。」
下了馬車後，穿越了幾個隱秘的街巷，二人在一處不起眼的下水道井口停住，直到下去之後，魏鑫才發現非恪的說辭究竟偏離得有多離譜。
這個下水道似乎並不連通街坊的任意條管道，只是一個獨立又陰濕的地下空間而已。
「生面孔啊，兩位好。」
坐在角落的一個男人坐了起來掌燈，燈光亮起後問道:「兩位是來提交委託，還是來找委託？」
魏鑫沒有搭話，只是借著燈光四下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除了一座攀爬上去的梯子和幾處向下的排水管外，幾乎沒有任何通向其他地方的途徑。
一張大告示牌上貼著數張大大小小的榜單，似乎就是那個西方人所提及的「委託」了。
一行奇怪的大字寫在明顯處，是用西方文字寫的:
怪談協會，玄玉島分部。
原本只是抱著出來閒逛一趟的想法的魏鑫心中微動，他神色不變，但卻握緊了一旁椅子的扶手，他問到:「可以介紹一下你們這個組織嗎？」
「你們有聽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總之我們是隸屬於西方洛克王國五大同盟之一，原本偵探協會旗下的一個組織，在協會解散後我們並沒有隨之解散，並且在會長的要求下來這裡開了分會。我們主要負責接收各種靈異現象的委託，如果我們不能解決的話，也會充作中間商來尋求他人解決，那個榜單上張貼的基本都是我們沒來得及或者尚不能解決的，我們的分紅一向優厚，這點不用擔心。」
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雖是西方長相，對於玄玉島本土的方言卻已經相當熟絡，魏鑫只覺得見了此人有些親切，他伸出手來，說:「初次見面，我叫魏鑫。」
「張銀川。」年輕人握住了魏鑫的手，燦爛的一笑。
魏鑫回頭看去，戴著大帽子，穿著大衣的非恪已經踮腳站在了榜單旁，盯著其中一張滿眼放光。
魏鑫知道都是什麼內容會吸引這位公子哥。
於是他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非恪這才講將那張揭了下來，說:「我們接下這個委託了。」
與下水道陰鬱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年輕人爽朗一笑，呲牙道:「好，兩位請來這邊畫押。」
從非恪手裡接過委託的時候，魏鑫的表情僵在原地。
這位少爺的興趣愛好，遠遠比自己想的還要離譜點啊。
委託上寫著:近歲清河縣僧彌在郊外墓中發現一活人，此人正在清河縣外城某家棺材鋪經營，自言能知鬼事，如能破獲，賞金一百貫。
沒想到順道要回去看一眼清河，更沒想到自己面對的好像「不是人」？
天氣已寒，是日清晨，非恪府中就已經點起了暖爐，二人正圍在一張桌上吃著些齋飯。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只有炭火劈啪作響的寧靜。
非恪面有不悅，問到:「何事？」
「回公子的話，門外有人求見，是生客。」
非恪連忙裹上狐裘，快走幾步走出府外，正有一中年男人在門外徘徊。
今日北風凜冽，若非是非恪這身狐裘，定也要縮了身子哆嗦。
男子農民打扮，身穿一綠色大衣，顯眼的補丁遍布其上，頭上一頂劣質氈帽似乎並不能很好地發揮應有的作用。
男人在寒風中搓著手等待著，見非恪推門進來，連忙從懷中取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一錠金來，什麼都不說便要硬往非恪手裡塞。
非恪連連推讓，說:「你是什麼人？」
男人說:「公子爺!俺一家先前負了債，俺去給人家做了苦役，女人和孩子在街上乞討，若不是您好心資助了她娘倆些吃的還有盤纏，等不到俺回來這個家就完了!公子一定要收下，這是俺做正當生意賺來的第一筆錢。」
非恪面露難色，不悅道:「你的心意本公子領了，但本公子資助你們並不是為了尋求你們的回報，你怎麼能這樣為難本公子呢，今天甚冷，你快回去罷!」
那人說什麼都要強把手裡那錠小的可憐但又彌足珍貴的金子塞給非恪。
非恪再三不允，農民再三懇求，幾乎就要撲通一聲跪下了磕頭流淚了。
魏鑫從府內慢慢走了出來，笑著說:「公子請收下吧。」
說罷，沒等這場你推我讓的君臣感人大戲繼續上演，便從農民手中將那錠金輕輕揣到了手裡。
非恪愣在原地，一邊看著笑意不減的魏鑫，一邊又看著痛哭流涕的農民，一時竟不知所措，任由魏鑫施為。
農民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畢恭畢敬地走遠了。
非恪嘆了口氣，問:「老師，你這是何故？農民們做些本分營生本就不易，我等也不缺這點錢，學生當初救濟百姓也並不是為了獲得回報呀!」
魏鑫笑著搖了搖頭，說:「公子固然是聖人仁心，可天下聖人總是少數。今日就算是一片葉、一枯木，公子也應該收下，否則在下恐怕今後將沒有人願意慷慨地去資助這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了。」
非恪沉默了一會，說:「可是學生實在不忍心收下這些，學生是肉食者，生來身穿錦衣，食貴於玉，薪貴於桂，學生不佞，卻也知道天下並非所有人都是這般富貴，此錠金於學生與落葉、枯木無異，但對其卻是珍重之物，縱然世理如此，學生實在不忍。」
魏鑫笑曰:「公子雖不得不收之，然還之又有何難也？在下請替公子打聽打聽此人營生所在，他日差遣幾個下人秘密去照顧一下他的生意即可。是謂公子得之此，還之彼也，又有何傷乎？且夫無功而受人之恩者，安有自我營生之心安乎？是謂公子行一善而積兩德也，此非聖人之道乎？」
非恪這才釋懷地叉腰大笑起來，回府中用飯去了。
按例，非恪總是會和魏鑫在固定的時間段讀書。
雖說做了老師，魏鑫倒並不對其多加管制，畢竟自己從來都不是個什么正經封官的「公子少傅」，不過這四公子倒也不同一般，最愛讀的竟都是些傳奇與志怪神異小說，有些時候還會拿回來幾本書寫文字奇形怪狀的「海貨」請魏鑫替他解讀。
「老師認為這些神異是真實存在的嗎？」非恪問。
「應當是存在的吧，畢竟還有你師祖那樣的不可思議的神仙在嘛。」魏鑫心不在焉地答道。
「托人從西方買來的這部《神寵傳說》寫的好精彩啊!那裡真的是巨龍和魔力的國度嗎？真羨慕書里主角那樣自由的生活啊。」
眼見已經講到結尾了，魏鑫將書合上，輕聲說:「在下也以為如此，實在是令人羨慕啊。」
「說起來，還是西洋人的說話方式更簡便舒適一些。我們國家從書籍到日常說話真是太繁雜了啊。學生倒是更喜歡按西洋人說話的方式來呢。」非恪吐槽說。
「既是如此，那在下以後就儘量稍作改變吧。」魏鑫笑道。
「老師知道這桃園縣有一夥僑民嗎，按照西洋話流行的說法，好像叫什麼「賞金獵人」，老師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瞧瞧？」
「當然。」
下了馬車後，穿越了幾個隱秘的街巷，二人在一處不起眼的下水道井口停住，直到下去之後，魏鑫才發現非恪的說辭究竟偏離得有多離譜。
這個下水道似乎並不連通街坊的任意條管道，只是一個獨立又陰濕的地下空間而已。
「生面孔啊，兩位好。」
坐在角落的一個男人坐了起來掌燈，燈光亮起後問道:「兩位是來提交委託，還是來找委託？」
魏鑫沒有搭話，只是借著燈光四下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除了一座攀爬上去的梯子和幾處向下的排水管外，幾乎沒有任何通向其他地方的途徑。
一張大告示牌上貼著數張大大小小的榜單，似乎就是那個西方人所提及的「委託」了。
一行奇怪的大字寫在明顯處，是用西方文字寫的:
怪談協會，玄玉島分部。
原本只是抱著出來閒逛一趟的想法的魏鑫心中微動，他神色不變，但卻握緊了一旁椅子的扶手，他問到:「可以介紹一下你們這個組織嗎？」
「你們有聽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總之我們是隸屬於西方洛克王國五大同盟之一，原本偵探協會旗下的一個組織，在協會解散後我們並沒有隨之解散，並且在會長的要求下來這裡開了分會。我們主要負責接收各種靈異現象的委託，如果我們不能解決的話，也會充作中間商來尋求他人解決，那個榜單上張貼的基本都是我們沒來得及或者尚不能解決的，我們的分紅一向優厚，這點不用擔心。」
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雖是西方長相，對於玄玉島本土的方言卻已經相當熟絡，魏鑫只覺得見了此人有些親切，他伸出手來，說:「初次見面，我叫魏鑫。」
「張銀川。」年輕人握住了魏鑫的手，燦爛的一笑。
魏鑫回頭看去，戴著大帽子，穿著大衣的非恪已經踮腳站在了榜單旁，盯著其中一張滿眼放光。
魏鑫知道都是什麼內容會吸引這位公子哥。
於是他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非恪這才講將那張揭了下來，說:「我們接下這個委託了。」
與下水道陰鬱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年輕人爽朗一笑，呲牙道:「好，兩位請來這邊畫押。」
從非恪手裡接過委託的時候，魏鑫的表情僵在原地。
這位少爺的興趣愛好，遠遠比自己想的還要離譜點啊。
委託上寫著:近歲清河縣僧彌在郊外墓中發現一活人，此人正在清河縣外城某家棺材鋪經營，自言能知鬼事，如能破獲，賞金一百貫。
沒想到順道要回去看一眼清河，更沒想到自己面對的好像「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