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話 海商
港口附近的小酒館似乎永不打烊。
推門的細微聲音被海浪拍進酒館，隨後淹沒在人聲里。
一個拄著拐杖，穿著奇怪的傢伙一瘸一拐地在角落坐了下來。
如果有哪個眼尖地去對這位稍作留意的話，一定會注意到他的靴子相對是比較乾淨和乾燥的，由此可以推斷，此人應該本不屬於這座港口的一份子，而是由縣裡方向深夜乘驢車來的。
那個怪人到了角落，既不要酒菜，也不要熟食，只是單單要了碗質量堪憂的桃花低頭喝著。
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路奇葩，縱使有幾個好事的紛紛像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但很快他們的興趣又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今夜的酒館還是和昨夜一樣，並不會因為誰的到來而有所不同，就像幾乎是每天必至的一場場暴雨從不會為了刻意等誰而停歇一樣。
大家所談論的還是那些似乎不會膩的話題，無非就是女人，酒錢，出海之類的事情，在角落喝著悶茶的魏鑫已經聽得耳朵生了繭子。
煙雨養人，暴雨傷人。
身上的舊傷仍在隱隱作痛，只是幾旬過去，自己竟然能夠擺脫輪椅單靠這根破拐行走，也真難得算是造化了。
說到他這個傷病群體為什麼會有閒情雅致，在這個時間來到這種地方，完全是自己在甄家大宅中閒出個鳥來了。
在僅僅是給守夜的下人傳了個口信的前提下，魏鑫便一路驅驢車飛奔至此。
至於為什麼是驢車而不是馬車，那當然是因為桃園縣這種沿海平原大縣根本不產馬了。
有馬的都是大戶人家，自然不願意當這拉車的，話說回來，即使是車夫中能配備這驢的，在縣裡也算是小富人家了。
一直托著下巴，在光照本就熹微的牆角中幾乎快要睡著了的魏鑫突然眼中一亮，好像是捕捉到了什麼自己感興趣的字眼，於是立刻直起身子樹耳去向一面聽著。
「兄弟，要不還是緩一陣再出海吧，一年到頭就這時候海浪最凶。」
「嗨，你懂什麼，富貴險中求。」
「我聽說前兩天就有一艘載往西方的商船沉了，今天又有一艘小點的民船也是這樣。」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啊，說到底，咱們做這些海上營生的，本就不是像路地上那些人一樣，奔著求個小富即安去的。」
「但是.....」
「俺來問你，除了那些發達了的海商不提，就俺們這些捕魚的，若是從前能有個在陸上安穩謀生的好去處，誰又願意來海上冒險?」
「哎.....」
「得嘞吧兄弟，有份錢養活家小餬口就算不錯了，命什麼的，反正分文不值，老天爺真要收，那就拿去唄。」
「兄弟，俺也老大不小了，但連家小都沒有.....」
年長些的那位臉色有點尷尬，拍了拍另一位的肩膀，看來是再無話可勸了。
兩個人沉默著又喝了兩壺勾兌了水的桃花酒，一更時分，便穿好行裝出了門去，看上去是準備起錨了。
二人在內的一眾夥計擁擠地出了門去，他們的腳步聲和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魏鑫打了個哈欠，將一根火柴擦了又擦，反覆幾次才閃出瑩瑩火苗來。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油紙繪製的地圖來，地圖上大概都是一些標註好的航海路線和中途補給點，以及此岸和對岸的主要通商口岸。
瀾江郡沿海諸縣自然是玄玉國與西方大國的諸多重要貿易港口所在了。
火柴質量很差，又受了潮，他眯著眼睛去努力辨認著其中一些線路。
或許是幸運的，很多記憶中的名字並沒有隨著時間受潮變質，魏鑫還是擦亮了對於一些曾在歲月里赫赫有名之地的記憶。
「桃園港至鑽石港」
「桃園港至人魚灣」
「桃園港至.....」
有很多點燃後就從未熄滅的東西一閃而過，但眼下它們須得淋上一場場雨才行。
他突然發覺海商這個行業其實很有意思，至少，對他這種無所事事者來說是的。
推門的細微聲音被海浪拍進酒館，隨後淹沒在人聲里。
一個拄著拐杖，穿著奇怪的傢伙一瘸一拐地在角落坐了下來。
如果有哪個眼尖地去對這位稍作留意的話，一定會注意到他的靴子相對是比較乾淨和乾燥的，由此可以推斷，此人應該本不屬於這座港口的一份子，而是由縣裡方向深夜乘驢車來的。
那個怪人到了角落，既不要酒菜，也不要熟食，只是單單要了碗質量堪憂的桃花低頭喝著。
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路奇葩，縱使有幾個好事的紛紛像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但很快他們的興趣又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今夜的酒館還是和昨夜一樣，並不會因為誰的到來而有所不同，就像幾乎是每天必至的一場場暴雨從不會為了刻意等誰而停歇一樣。
大家所談論的還是那些似乎不會膩的話題，無非就是女人，酒錢，出海之類的事情，在角落喝著悶茶的魏鑫已經聽得耳朵生了繭子。
煙雨養人，暴雨傷人。
身上的舊傷仍在隱隱作痛，只是幾旬過去，自己竟然能夠擺脫輪椅單靠這根破拐行走，也真難得算是造化了。
說到他這個傷病群體為什麼會有閒情雅致，在這個時間來到這種地方，完全是自己在甄家大宅中閒出個鳥來了。
在僅僅是給守夜的下人傳了個口信的前提下，魏鑫便一路驅驢車飛奔至此。
至於為什麼是驢車而不是馬車，那當然是因為桃園縣這種沿海平原大縣根本不產馬了。
有馬的都是大戶人家，自然不願意當這拉車的，話說回來，即使是車夫中能配備這驢的，在縣裡也算是小富人家了。
一直托著下巴，在光照本就熹微的牆角中幾乎快要睡著了的魏鑫突然眼中一亮，好像是捕捉到了什麼自己感興趣的字眼，於是立刻直起身子樹耳去向一面聽著。
「兄弟，要不還是緩一陣再出海吧，一年到頭就這時候海浪最凶。」
「嗨，你懂什麼，富貴險中求。」
「我聽說前兩天就有一艘載往西方的商船沉了，今天又有一艘小點的民船也是這樣。」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啊，說到底，咱們做這些海上營生的，本就不是像路地上那些人一樣，奔著求個小富即安去的。」
「但是.....」
「俺來問你，除了那些發達了的海商不提，就俺們這些捕魚的，若是從前能有個在陸上安穩謀生的好去處，誰又願意來海上冒險?」
「哎.....」
「得嘞吧兄弟，有份錢養活家小餬口就算不錯了，命什麼的，反正分文不值，老天爺真要收，那就拿去唄。」
「兄弟，俺也老大不小了，但連家小都沒有.....」
年長些的那位臉色有點尷尬，拍了拍另一位的肩膀，看來是再無話可勸了。
兩個人沉默著又喝了兩壺勾兌了水的桃花酒，一更時分，便穿好行裝出了門去，看上去是準備起錨了。
二人在內的一眾夥計擁擠地出了門去，他們的腳步聲和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魏鑫打了個哈欠，將一根火柴擦了又擦，反覆幾次才閃出瑩瑩火苗來。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油紙繪製的地圖來，地圖上大概都是一些標註好的航海路線和中途補給點，以及此岸和對岸的主要通商口岸。
瀾江郡沿海諸縣自然是玄玉國與西方大國的諸多重要貿易港口所在了。
火柴質量很差，又受了潮，他眯著眼睛去努力辨認著其中一些線路。
或許是幸運的，很多記憶中的名字並沒有隨著時間受潮變質，魏鑫還是擦亮了對於一些曾在歲月里赫赫有名之地的記憶。
「桃園港至鑽石港」
「桃園港至人魚灣」
「桃園港至.....」
有很多點燃後就從未熄滅的東西一閃而過，但眼下它們須得淋上一場場雨才行。
他突然發覺海商這個行業其實很有意思，至少，對他這種無所事事者來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