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關證道（中）
入石門後，有道頌從頭頂傳來，忽遠忽近，淡然若山間流風。
石窟內，有道紋隱隱浮現。
沈恆之入了石門，忽而一陣暖風撲面，令他感到舒適無比，仿佛置身於花叢中，春日陽光灑下，如蜂蝶般安然自如。
他緩步向前走著，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不知不覺間已走入一池清水。石窟內，古樸道紋陡然亮起，降下一道流光，將他壓著沉入水中。
沈恆之陷入舒適中無法自拔，全然不知自己正在水裡漸漸下沉。
好累，一股濃重困意襲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幾年時間裡，他日日苦修，不曾放棄，太累了，好想大睡一場。
不知不覺間他丹田內道蘊悄然流轉，引出真氣將他漸漸包裹，化成一隻光繭沉入水底。
世界好安靜，無聲無息。
沈恆之像是嬰兒般安睡，內心無憂無慮，毫無牽掛。
春日的陽光像是陳年老酒，安然的灑在他臉上，耳邊暖風輕撫，鳥鳴聲不絕於耳。他緩緩睜開眼，天空湛藍，萬里無雲。
屋檐下的風鈴在微風裡叮鈴悅耳。
「恆之，吃飯了。」娘親沖她喊著，臉上布滿柔情，她的笑是那樣溫暖。
飯桌上，都是他愛吃的菜，琳琅滿目，香氣撲鼻，他夾了一大塊肉填進嘴裡，噎的直打嗝。
「傻小子，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爹爹拍著他的後背，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門外夕陽無盡，如風般落在山坳中的小院子裡，院邊柵欄里雞鴨成群，豬圈裡兩頭豬崽兒長得肥肥壯壯。
屋內不時傳來歡笑聲，父母聽著兒子在飯桌上繪聲繪色的講著山裡的故事，哈哈大笑，夕陽照在他們臉上，溫暖如初。
一年後，松竹林里秋色正濃。
師父和師娘高坐，看著他和師兄弟們把酒言歡。
那一日十個弟子齊聚，舒月像是個歡快的鳥兒，左右跑著給師兄們倒酒，小妮子喝的臉色紅紅，一顰一笑間滿是少女的溫柔。
小白匍匐在他身側，身邊是一頭母狼，懷中正摟著一黑一白兩隻小不點兒。
那日師兄弟們喝的盡興，師父和師娘也喝了不少酒，直到月明星稀才罷。
晚風吹拂著茂竹，五師兄撫琴，他執笛，夜間山風蕭瑟如流水，琴聲悠揚，笛聲婉轉，眾人安然入睡。
他做了一個好夢，夢裡師父和師娘、舒月，還有師兄們笑的很開心。
又過數年，三師兄和四師兄種的藥田開滿了花，他種下的菜也終於收穫。黃瓜、茄子、土豆……，還有很多很多的菜，山上的人怎麼吃也吃不完。
這一年夏日，松林里蟬鳴陣陣。
舒月出閣了。
松竹林間鮮花滿地，紅緞如雲。
嗩吶手吹起的「鸞鳳和鳴」在山裡傳出很遠很遠，引來群鳥賀喜。
舒月著了紅妝，點了黛眉，鳳冠霞披，美貌動人。是他背著舒月上了花轎，臨走時，她還不忘回過頭叫他一聲「恆之哥哥」。
他哭著，也笑著，沖舒月招手，直到接親的隊伍走遠。
匆匆又過十年，他也等到了愛他的那個人。
亭台樓閣間，湖水泛著微微波光，魚兒在荷葉間戲耍，成雙成對。她一襲素裝，坐在廊亭里安靜看書，秀髮輕垂，隨著秋風緩緩蕩漾，眉眼若雪，靜如處子，與湖光山色無聲無息的融為一體。
那一眼千年，他竟看的痴了。
她看到他先是錯愕，又拿書掩嘴淺笑。
月夜下，她將頭靠在他肩頭，緊緊摟著他胳膊，指著天上的明月說：我想去看看天下山川，看看五嶽秀景。
於是他答應了她。
兩人雙騎，看過南州群峰浮煙，聽了東州海濤鐘鳴，走過北州滾滾沙漠，賞過長河落日，也游盡了西州深谷險山。
游過山川萬景，中州他們相遇的廊橋上，終於一吻定情。
來年春，洞房花燭夜，他掀開了她的蓋頭，彼此深擁。
後來，他們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兒子像他一般木訥，女兒則更像她一些，溫文爾雅。
十年後，他帶著娘子和兒女回山上看望師父和師娘，山上已熱鬧喧天。
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娶了妻，孩子叫著他師叔。
三師兄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他已有孫子了。
四師兄將嫂子也帶回了山上，兩人天作之合。
五師兄沒有娶妻，收養了一大批孩子，都是些妖禍後的遺孤，他將孩子們照顧的很好。
六師兄和七師兄則還是老光棍，於是替他們看起了孩子，孩子們都怕他們。
八師兄大仇得報，從山下回來了，變得灑脫豁達。
九師兄心中還未放下陸師姐，可是修為大進，連師父也漸漸不是他的對手了。
舒月的孩子長得像她，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最喜歡他了，嚷著要讓他抱，奶聲奶氣的喊著他舅舅。
師父和師娘為孩子們忙的不可開交，師父的鬍子快被孩子們拔光了，可他一點也沒有生氣，直說拔的好。
松竹林間人聲鼎沸，朝氣蓬勃。
三十年後，他也有了自己的孫子。兒女長大成人，一家人和和睦睦，他也享受到了天倫之樂。
時光匆匆，不過百年。
這一天，他終於也要走了。
兒孫們在他和娘子膝下跪了一片，哭哭啼啼。
他說不準哭，此生無悔，無需哀傷。說完，他顫抖著伸出手緊緊握著娘子的手，兩人迎著天邊如水的夕陽，漸漸閉上了眼。
這一次，他真的睡了，心臟聲緩緩而止。
大夢一睡三千年，不知人間幾度秋。
神識中，是無盡的黑暗。
我這是，死了嗎？沈恆之想著，又笑了，自己的一生有父母，有師父師娘，有師兄們，還有那個他愛的人，有兒孫，真是幸福。
他的神識漸漸熄滅。
忽然，胸口的那顆青色玉珠發出溫柔的亮光。
「孩子，醒醒。」是個溫柔的女子呼喚，他的心底生出股熟悉的暖意。
背上恆淵突然閃爍著青白色光華，經久不息。
「恆之，莫睡！」
「快醒醒，恆之，快醒醒！」
是師父和師娘的聲音，他開心的笑了。
一道金色光華在他眉心明滅，籙表真意鋪開，照亮了整個水池。
「好侄兒，夢境雖好，終要醒來，莫貪睡啊。」
伯父的聲音隱隱傳來。
眾人的聲音逐漸飄遠，消散的神識開始匯聚，可他沉浸在夢中，還是不願醒。
長睡入夢，度過這許多蹉跎歲月，倒也不錯。沈恆之想著。
「小子，區區心智莫要揚言保護你那舒月妹子，更不要提為你那奶娘報仇。蠢貨，速速醒來！」
是夢裡那道無比蒼老的聲音。
他的心中生起道寒意，從經脈間湧出，直衝腦門。
神識歸位，他開始有了知覺，長嘆出口氣。
他睜開雙眼，這才驚覺自己沉在水底，頭頂上一道無形之力，直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掙扎著右手喚出恆淵，燃了道清明符，瞬間感到神清氣爽，不過那道詭異威壓仍在。
「破！」
沈恆之大喝一聲，腳下白光大盛，掐著動道訣在水中奮力騰起。
恆淵青金白三色流光縈繞，疾射出水，向懸空道紋擊去。
轟隆！
石窟內爆響震動，些許懸石滾落，砸在水池裡濺起水花陣陣。
沈恆之破水而出，反手接過恆淵，長吸了口氣，落在池邊石台上時，久久不能回神。
「守心關已過，可前往下一關。」
守門長老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原來一切都是夢，他在夢裡過完了一生。
沈恆之閉眼沉想，心中嚮往那種溫暖親和的感覺。
可一切終究是夢，再美好也不過鏡花水月罷了。唯有不斷向前，方能保護自己珍惜的人。
正想時，頭頂道頌聲歇，不遠處又一道石門開啟。
沈恆之著眼望去，不禁心中一凜，門中道氣縱橫，隱有風雷聲。
石窟內，有道紋隱隱浮現。
沈恆之入了石門，忽而一陣暖風撲面，令他感到舒適無比，仿佛置身於花叢中，春日陽光灑下，如蜂蝶般安然自如。
他緩步向前走著，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不知不覺間已走入一池清水。石窟內，古樸道紋陡然亮起，降下一道流光，將他壓著沉入水中。
沈恆之陷入舒適中無法自拔，全然不知自己正在水裡漸漸下沉。
好累，一股濃重困意襲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幾年時間裡，他日日苦修，不曾放棄，太累了，好想大睡一場。
不知不覺間他丹田內道蘊悄然流轉，引出真氣將他漸漸包裹，化成一隻光繭沉入水底。
世界好安靜，無聲無息。
沈恆之像是嬰兒般安睡，內心無憂無慮，毫無牽掛。
春日的陽光像是陳年老酒，安然的灑在他臉上，耳邊暖風輕撫，鳥鳴聲不絕於耳。他緩緩睜開眼，天空湛藍，萬里無雲。
屋檐下的風鈴在微風裡叮鈴悅耳。
「恆之，吃飯了。」娘親沖她喊著，臉上布滿柔情，她的笑是那樣溫暖。
飯桌上，都是他愛吃的菜，琳琅滿目，香氣撲鼻，他夾了一大塊肉填進嘴裡，噎的直打嗝。
「傻小子，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爹爹拍著他的後背，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門外夕陽無盡，如風般落在山坳中的小院子裡，院邊柵欄里雞鴨成群，豬圈裡兩頭豬崽兒長得肥肥壯壯。
屋內不時傳來歡笑聲，父母聽著兒子在飯桌上繪聲繪色的講著山裡的故事，哈哈大笑，夕陽照在他們臉上，溫暖如初。
一年後，松竹林里秋色正濃。
師父和師娘高坐，看著他和師兄弟們把酒言歡。
那一日十個弟子齊聚，舒月像是個歡快的鳥兒，左右跑著給師兄們倒酒，小妮子喝的臉色紅紅，一顰一笑間滿是少女的溫柔。
小白匍匐在他身側，身邊是一頭母狼，懷中正摟著一黑一白兩隻小不點兒。
那日師兄弟們喝的盡興，師父和師娘也喝了不少酒，直到月明星稀才罷。
晚風吹拂著茂竹，五師兄撫琴，他執笛，夜間山風蕭瑟如流水，琴聲悠揚，笛聲婉轉，眾人安然入睡。
他做了一個好夢，夢裡師父和師娘、舒月，還有師兄們笑的很開心。
又過數年，三師兄和四師兄種的藥田開滿了花，他種下的菜也終於收穫。黃瓜、茄子、土豆……，還有很多很多的菜，山上的人怎麼吃也吃不完。
這一年夏日，松林里蟬鳴陣陣。
舒月出閣了。
松竹林間鮮花滿地，紅緞如雲。
嗩吶手吹起的「鸞鳳和鳴」在山裡傳出很遠很遠，引來群鳥賀喜。
舒月著了紅妝，點了黛眉，鳳冠霞披，美貌動人。是他背著舒月上了花轎，臨走時，她還不忘回過頭叫他一聲「恆之哥哥」。
他哭著，也笑著，沖舒月招手，直到接親的隊伍走遠。
匆匆又過十年，他也等到了愛他的那個人。
亭台樓閣間，湖水泛著微微波光，魚兒在荷葉間戲耍，成雙成對。她一襲素裝，坐在廊亭里安靜看書，秀髮輕垂，隨著秋風緩緩蕩漾，眉眼若雪，靜如處子，與湖光山色無聲無息的融為一體。
那一眼千年，他竟看的痴了。
她看到他先是錯愕，又拿書掩嘴淺笑。
月夜下，她將頭靠在他肩頭，緊緊摟著他胳膊，指著天上的明月說：我想去看看天下山川，看看五嶽秀景。
於是他答應了她。
兩人雙騎，看過南州群峰浮煙，聽了東州海濤鐘鳴，走過北州滾滾沙漠，賞過長河落日，也游盡了西州深谷險山。
游過山川萬景，中州他們相遇的廊橋上，終於一吻定情。
來年春，洞房花燭夜，他掀開了她的蓋頭，彼此深擁。
後來，他們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兒子像他一般木訥，女兒則更像她一些，溫文爾雅。
十年後，他帶著娘子和兒女回山上看望師父和師娘，山上已熱鬧喧天。
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娶了妻，孩子叫著他師叔。
三師兄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他已有孫子了。
四師兄將嫂子也帶回了山上，兩人天作之合。
五師兄沒有娶妻，收養了一大批孩子，都是些妖禍後的遺孤，他將孩子們照顧的很好。
六師兄和七師兄則還是老光棍，於是替他們看起了孩子，孩子們都怕他們。
八師兄大仇得報，從山下回來了，變得灑脫豁達。
九師兄心中還未放下陸師姐，可是修為大進，連師父也漸漸不是他的對手了。
舒月的孩子長得像她，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最喜歡他了，嚷著要讓他抱，奶聲奶氣的喊著他舅舅。
師父和師娘為孩子們忙的不可開交，師父的鬍子快被孩子們拔光了，可他一點也沒有生氣，直說拔的好。
松竹林間人聲鼎沸，朝氣蓬勃。
三十年後，他也有了自己的孫子。兒女長大成人，一家人和和睦睦，他也享受到了天倫之樂。
時光匆匆，不過百年。
這一天，他終於也要走了。
兒孫們在他和娘子膝下跪了一片，哭哭啼啼。
他說不準哭，此生無悔，無需哀傷。說完，他顫抖著伸出手緊緊握著娘子的手，兩人迎著天邊如水的夕陽，漸漸閉上了眼。
這一次，他真的睡了，心臟聲緩緩而止。
大夢一睡三千年，不知人間幾度秋。
神識中，是無盡的黑暗。
我這是，死了嗎？沈恆之想著，又笑了，自己的一生有父母，有師父師娘，有師兄們，還有那個他愛的人，有兒孫，真是幸福。
他的神識漸漸熄滅。
忽然，胸口的那顆青色玉珠發出溫柔的亮光。
「孩子，醒醒。」是個溫柔的女子呼喚，他的心底生出股熟悉的暖意。
背上恆淵突然閃爍著青白色光華，經久不息。
「恆之，莫睡！」
「快醒醒，恆之，快醒醒！」
是師父和師娘的聲音，他開心的笑了。
一道金色光華在他眉心明滅，籙表真意鋪開，照亮了整個水池。
「好侄兒，夢境雖好，終要醒來，莫貪睡啊。」
伯父的聲音隱隱傳來。
眾人的聲音逐漸飄遠，消散的神識開始匯聚，可他沉浸在夢中，還是不願醒。
長睡入夢，度過這許多蹉跎歲月，倒也不錯。沈恆之想著。
「小子，區區心智莫要揚言保護你那舒月妹子，更不要提為你那奶娘報仇。蠢貨，速速醒來！」
是夢裡那道無比蒼老的聲音。
他的心中生起道寒意，從經脈間湧出，直衝腦門。
神識歸位，他開始有了知覺，長嘆出口氣。
他睜開雙眼，這才驚覺自己沉在水底，頭頂上一道無形之力，直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掙扎著右手喚出恆淵，燃了道清明符，瞬間感到神清氣爽，不過那道詭異威壓仍在。
「破！」
沈恆之大喝一聲，腳下白光大盛，掐著動道訣在水中奮力騰起。
恆淵青金白三色流光縈繞，疾射出水，向懸空道紋擊去。
轟隆！
石窟內爆響震動，些許懸石滾落，砸在水池裡濺起水花陣陣。
沈恆之破水而出，反手接過恆淵，長吸了口氣，落在池邊石台上時，久久不能回神。
「守心關已過，可前往下一關。」
守門長老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原來一切都是夢，他在夢裡過完了一生。
沈恆之閉眼沉想，心中嚮往那種溫暖親和的感覺。
可一切終究是夢，再美好也不過鏡花水月罷了。唯有不斷向前，方能保護自己珍惜的人。
正想時，頭頂道頌聲歇，不遠處又一道石門開啟。
沈恆之著眼望去，不禁心中一凜，門中道氣縱橫，隱有風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