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誰家少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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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葉清沒有食言,帶著黎歌出了宮。

  黎歌確實想過,連愛都可以假裝,慣耍無賴手段的葉清,會不會隨意反悔與她。

  葉清帶著黎歌停在牢獄之外,外面是熹微柔和的日光,其內是幽幽的黑,仿佛地獄之中。

  眸光清淺掠過黎歌褪去血色的面,胸中微微為她心疼,唇邊一抹好整以暇的微笑。

  待他看夠後,方慢悠悠啟唇:「走累了,先在這歇一會兒。」

  弄得黎歌一怔。

  一方清幽的小院,其外是重重防守。葉清帶黎歌走進去,蜿蜒曲折的小路,草叢微微雜亂,唯一的一棵樹也不經打理長得張牙舞爪。曾經四海為家的俠士,金樽玉酒的楚國重臣。寄居在這樣一隅小地方,囚在這一方四角天空之下,怕也是難熬的。

  林淵站在前方,一派清雅,凝視著前方一小池荷塘,站立如松端直。

  他眉眼淡淡間仿佛蘊藏著無限風雅。

  「靈均兄。」黎歌輕聲一喚,聲線仿佛雪上松間溪流泠泠,擊石清越,聽者又可見漣漪自清溪蕩漾開來的畫面。

  林淵轉眸,驀然回首,眉目間似乎有一絲淡淡愁緒。

  「桃夭。」林淵走近前幾步,兩人隔著幾步停下交談。

  「多日不見,過得……可還好?」葉清在一旁看著兩人,兩人神色淡淡,似乎並無那類情感。於是他悠悠扇了扇剛展開的摺扇。

  心下安然。

  林淵溫和一笑,如春風輕柔:「有你在,自然會好。雖沒有聽聞,但我知曉如今好過都是因為你……」話落,林淵身上鍍的一層柔光隨眸光黯然下來。

  「你,做了什麼?」

  白玉扇骨在指間咯噔作響,葉清捏著摺扇的手下意識使力。林淵的話看著終究還是親昵了些。直讓他醋意上漲,生起惱意。

  林淵與黎歌微怔然轉首,看向惱色染面的葉清。

  葉清兩聲乾笑:「呵呵,好生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畫面,孤在這是不是打擾了?是否該走啊。」

  林淵面容失色,反應過來什麼,尷尬了一下,不卑不亢自證清白:「咳咳。君莫要誤會,臣與桃夭不過可以算是至交,並無男女私情。只不過臣不拘一些,或許會產生些假象讓人心生嫌疑。」

  私交不為人知,眾目睽睽下相處也是依禮依度秉公無私,故而兩人之間,聲譽與事實一般清白。

  一輪交談葉清也看出林淵能耐,葉清一笑,眯了一雙狐狸眼:「不愧為一朝重臣,可惜過去不為孤所用。」

  黎歌轉回首,繼續答林淵先前的話:「我沒做什麼,你大可放心。」

  林淵含笑看著他們片刻,今日再見葉清,他已有新的印象,啟唇道:「果真沒做什麼?依我看鄴國君主並非什麼省油的燈啊。朝夕相處若不吞吃入腹幾番我可不信。」

  葉清悠遊笑看著他:「你可是還記掛著亡國之恨?可惜歷來成王敗寇,弱肉強食,為人者只能接受。良禽擇木而棲,待你心態平復,不如來孤朝中效力。」

  林淵又是神色黯然,瞌目不語。

  葉清看向黎歌,一笑,眼中若有星辰流光溢彩,細碎的光在其中跳脫,不時溢出幾顆:「人也看完了,我們該走了。」

  話落葉清牽起黎歌的手,不顧掙扎撤出小院,唇邊笑意未曾隱退。

  黎歌眉眼間藏著心事,出院後走得緩慢,葉清轉頭看她,淡笑走回去:「累了,走不動了?沒關係,我帶你走。等會去叫輛馬車。」

  話落橫抱起人,離去。

  馬車內,靜謐的只有兩人,黎歌道:「你打算放過靈均了?」

  葉清支頤低頭看著書,聞言抬頭看她,微笑:「那得看你的表現了。」

  餘光掃到她袖間指尖陷入掌心,目光微微一暗,伸手拉過她的手,低首溫柔又仔細地把她的五指展開。一隻手完,又換另一隻手。黎歌看著他認真的面,半垂的眼,不明的神色,幾分恍惚。

  回宮後,葉清給了黎歌可以出入整個王宮的特權,也不管她需不需要,也不管這算把一個客居之外人置於何地。

  幾日後,黎歌在自己殿中呆得無聊了,於是走了幾巡,終於進了后妃的住所。

  黎歌看著那些花與水熟悉又陌生,稍想一下便知道那是與他一起看過的風景。不知不覺到了內宮,御花園內則是最近一起賞過的風景。


  越過一道門,看到一名男子,風景舊曾諳,人的形象卻讓人眼前一新。

  那男子轉身,舉手投足間皆是風雅,姿態優美異於常人的尋常,唇邊弧線勾勒得恰好,噙著一抹溫潤如玉的淡笑。

  如果要用句子來描繪,該是「君子如玉,溫潤四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有匪君子,如砌如磋」之類。

  宮中可自由出入的女子,除了宮女便是久有耳聞的那一人。那玉人兒看著黎歌,對於她的身份,心中已有定數落下,眼中險些難掩驚艷,溢出一絲,釀成大亂。

  她膚如輕雲蔽月,眼神冷淡若流風回雪,看著他眼神不曾生出一絲波瀾,實際上的淡然自若,卻讓假裝若無其事的男子看不懂,她是否有一絲的悸動,一如以往那些與他邂逅過的女子。

  黎歌淡淡看他,微怔片刻,心想這一玉人兒,不知將來會和誰湊成一雙璧人,潛意識料定……只是那與她無關。

  她已無法再愛,又怎可再與人執手,平白讓人錯付衷腸,一腔心血。

  那男子見那雪雕般的清冷美人淡淡開口,皚如天上雪,皎若雲間月,不卑不亢,淡然不動間亂人心緒:「不知尊駕為何人?」

  那男子緩緩一笑,悠遊啟唇,若春陽柔和,如春風和沐,似珠淚落玉盤,瑩潤溫雅:「君主庶弟,信成君。」

  之前對各國宗親都有所風聞,黎歌因而此時明了,這原來是葉子泠的異母弟弟葉顏,字扶疏。他所到之處擲果盈車,若非沒有體弱,怕是會如衛玠般出事。

  此外,她還聽聞他以兄長未婚為由,目前仍未婚配,至於身邊有無其他姬妾則未可知。

  「臣楚國黎桃夭,見過信成君。」回憶在腦中浮光掠影,世上只過去一瞬光陰,黎歌依禮行了見禮,葉顏眼神如春風脈脈看著她,想免她低身行禮,卻不敢過於親切,失了本分。

  黎歌低首,不見他眼中神色複雜。

  葉顏淺淺一笑,溫柔瑩潤,如同軟玉:「早聽聞王兄如何喜愛黎氏桃夭,准王嫂如何為絕世美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准王嫂嗎?她如何擔得。不過是一個不得人心的人罷了。

  「君言重了。臣不過是一個亡國俘臣罷了。」

  葉顏注視著低首的她,心間一絲疼惜,啟唇溫和道:「可顏聽聞,桃夭是大鄴丞相之子。丞相一家一脈世代忠能賢良……桃夭亦當如此。」

  國王之下貴族遇見名士,也多自稱己名,黎歌淡淡訝異於葉顏的自謙之稱,也無過多明面糾結:「過往之事不可追。如今之臣只是一個已故楚國的臣子罷了。」

  葉顏眸色微黯,輕聲疑問:「真的不願歸於母國嗎?」

  黎歌:「只願雲淡風輕,閒雲野鶴。」若可以,但願雲遊四海,遠離他找一靜心之地,偏安一隅,也是好的。

  葉顏兀自內心遺憾:桃夭,只可惜你恐怕無法輕易逃脫王兄之手……

  葉顏溫淡一笑:「顏去議事殿尋王兄,桃夭可要一同去往?」

  黎歌微怔,不解她去尋葉子泠作何,瞬時推諉:「臣無事,君請自便。」

  葉顏心頭掠過一線複雜思緒,自己也一時不得解讀,於是放到一邊,頜首回她:「顏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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