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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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珍妮的逃脫對石河來說只是剛剛敲響的喪鐘,她後悔把梁珍妮帶到自己家,可是當第三次枯宅相遇,梁珍妮還帶著工具時,驚詫填滿了她的大腦,沒有其他辦法,一時之間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很快天就亮了,她只能出此下策。

  其實梁珍妮不跑又能怎麼樣呢?石河事後想,她沒打算殺人滅口,那間密不透風的房間也是知道5號地塊被規劃後才收拾出來的,在她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前,本打算將可能從枯宅刨出來的東西先挪回自己眼皮底下,她本打算在這從裡面封住所有窗戶的一樓房間向下挖穴,把所有秘密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掩埋進去。

  梁珍妮既然跑了,石河徹底沒了後路,她不信陌生人能猜到她這間的用途,但她還是不安,畢竟那個鑿毛機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東西是專門鑿牆鑿地用的,地里什麼都沒有,那麼牆裡呢?

  石河心裡一凜,她從來沒有打過牆面的主意,因為她無法想像普通的住宅牆面里怎麼能藏住那麼大的東西,枯宅的小半牆壁都塌了,真要藏著那麼明顯的東西她早會發現。

  不可能,石河怎麼想都不可能,梁珍妮和零件廠乃至雙石鎮都無關,她怎麼能和枯宅有交集?但鑿毛機歷歷在目,石河不由自主打起了買機器的主意,不管牆裡藏著什麼,都試著鑿出來看看吧。

  藉機器和店裡買目標都太大,石河在網上下了單,離到貨還有幾天,她得多去枯宅找找鑿點,鑿毛機聲音吵,找准位置快速解決不會引起懷疑,可要是時間長了,在夜深人靜的山裡響聲不亞於拆樓,她不禁想,那梁珍妮知道鑿點嗎?她為什麼知道?

  手機鈴響,是劉琪打來的,剛一接通就聽見裡面興奮地喊聲:「我想起楚嫻是誰了!我說這個名字咋聽上去怪耳熟,九四年她在工地待過,一米六,瘦瘦的,我認識的老姐姐和她一起工作過!」

  石河匆匆趕到鎮上打車,花了168塊才到百安,她到和劉琪約好的工地時已經下午三點了,正是工地開工如火如荼的時候,盒飯攤沒有人,石河一眼就看到劉琪身邊坐在矮凳上的六十歲上下,體態健壯的老婦人。

  劉琪見了石河迎上來,沒多寒暄,直接揀重點說:「妹子,這是我過去工地一起做飯的老姐姐方紅。你給我寫那個名字我就總覺著在哪兒聽過,問了一圈才想起來二十多年前紅姐和楚嫻在工地一起給工人做飯。」

  方紅也已經站了起來,她並沒有問石河為什麼找楚嫻,只是先抱歉:「過去太久了,實在想不起來太多,我後來也不干工地了,不過楚嫻這個人我印象深刻,因為我借給過她錢,她是唯一一個多還了的。」

  劉琪在一邊兒點頭:「這事兒紅姐前些年總提,我們當時都是來城裡打工的,六個人合住在一間屋,互相常有借個二三十過渡的,有些人借了錢欠好久不還,有些人斷斷續續還,那時候我就不愛給人借錢,紅姐勸我說都是女人,要不是真遇上難事兒了誰也不會為這幾個錢摳摳搜搜,有不還的,可還有還多的呢。」

  方紅說:「那個借五十還一百的人就是楚嫻。」

  50塊錢,石河腦海中浮現出楚嫻遞給她的50塊錢,她離開後借錢度日,看來那是她最後的錢了,她家有病人,本就不富裕。

  「妹子,你哭啥?」劉琪詫異石河為什麼流淚,「她也問你借過錢?」

  「不,是她給我錢。」石河擦了淚問方紅,「她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嗎?她在工地時是怎麼生活的?她又為什麼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石河連串的問題讓方紅有些犯難:「二十五年,實在是記不清太多,她沒遇到什麼大磨難,大家過的日子都一樣,我只記得她的行李很少,她也不是很在意,誰不留神拽走她的衣服毛巾她從來不言語,但她有個小盒好像很重要,密密實實封著,裡面也不知道裝的什麼,問她也不說。」方紅比畫著點心盒大小的容器模樣,接著回憶,「至於她為什麼走我也不知道,她走的時候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是給我枕頭下塞了100塊錢,因為她發工資前問我借過50元。」

  「她借錢幹什麼呢?遇到什麼事了要借錢度日?」工地管飯,楚嫻又不在乎穿衣,石河想不來她一次借五十的緣由,1994年的50塊錢不算少。

  方紅的五官擠在一起,想了挺久還是不明白:「不知道,她不說啊,但是硬要講個可能,就是有個十歲左右的丫頭來找過她兩次,也是因為這個丫頭,從不出工地的楚嫻出去過兩次,對,只有兩次,因為我給她替過兩次班,我本來在後廚,她不在我就前後兼顧,飯點兒忙的喲。」

  丫頭?十歲左右?石河一臉狐疑,楚嫻沒有孩子,也沒有親戚在百安,她是從零件廠逃跑的,不可能告訴別人她的行蹤,誰能找她,還能精準地找到她?


  「那丫頭有什麼特徵嗎?」石河越聽越混亂,但她能確定方紅口中的楚嫻才是楚嫻本人。

  方紅閉上眼睛想了很久,才說:「不知道,記不住了,只記得是個挺土的孩子,可能是天冷,臉上兩坨蛋蛋紅都發紫了。」

  「她們沒說過什麼?」

  這次方紅很肯定地說:「一個字都沒聽她倆言語,丫頭站工地門口也不說話,楚嫻看見她就出去,等一兩小時後再回來丫頭就不見了,但也就兩次,從此再沒見過。」

  石河問她的猜想:「楚嫻借錢是在那丫頭來過之後?」

  「好像是。」方紅想了想,「我就見過兩次誰知道呢,楚嫻自己也沒待多久就走了,她也就幹了兩個來月,12月底工資一發她就走了,也沒吱一聲,工頭挺生氣,嫌她走得不是時候,工地進臘月就沒人幹活了,那節骨眼大家都返鄉,沒人出來,找不來頂的人,她哪怕再撐一個月工地也就放假了。說實話,我一個人在廚房也挺累,但我不生氣,你知道為啥?」

  「因為她多還了你50塊錢?」

  方紅對石河的回答忍俊不禁,她搖搖頭,說:「能一個出來下苦的女人不是家裡遭了大難就是受了大委屈,人一死了之容易,知苦還得硬活最堅強,也最遭罪,同為女人,能幫就幫,幫不了總能理解不是?況且她是借50還100的人,有良心知感恩,體諒她不虧。」

  石河感慨萬千,在她以為世間厄運層疊不休的時候其實世間的美好也在環環相扣,同為女人,哪怕只是陌路,都有盼著你好的體諒,二十五年,她一直認為那件事中的楚嫻最是委屈,好在蒼天有眼,沒有把她身邊所有的善意都抽走。

  石河欣慰地對方紅說:「還好有你出現在她的生命里,那兩個月她的心裡一定很安穩。」

  善意的細節可以撫慰千瘡百孔的生命,她多希望楚嫻的後半生都能浸潤在溢滿溫暖的善良中。

  三個女人各自唏噓,劉琪不了解石河找楚嫻的內情,但也隱隱感覺這個不知所蹤的女人和她要找的孩子有關。

  待石河抹乾了眼淚,劉琪這才拿著記錄了幾個遊戲的紙條問:「妹子,還找孩子嗎?鄭生生這個人我沒打聽出來,但是打聽出來幾個年輕人最近愛玩兒的遊戲。」

  石河接過紙條,四個時下爆火的遊戲名中,《末世逃殺》排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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