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爐艷影
殘陽如血潑在教場埔的黃土墩上，三萬香軍的皮甲泛著醃菜般的褐漬，遠遠望去似一片潰爛的瘡痂。李妙真策馬掠過轅門，石榴紅騎裝的下擺裂作十二道流蘇，每道都綴著遼東陣亡將士的銘牌。她忽的俯身拽住王硯馬韁，胸甲鏨著的波斯獅紋幾乎貼上他鼻尖：「硯郎且看，這些廢物可還入得眼？「
話音未落，西北角爆出鬨笑。七八個赤膊軍漢擲出的骨骰滾到王硯靴邊，六面狼頭紋浸著羊膻味——正是建虜正白旗的徽記。李妙真金絲馬鞭破空抽碎旗杆，斷裂的「李「字帥旗里簌簌掉出煙膏渣子，混著半截刺青人皮，依稀能辨出錦衣衛的飛魚紋。
「擂鼓！「
三十面牛皮戰鼓悶如癆病鬼咳，列陣的槍兵竟有三成握反了白蠟杆。王硯踹翻酒氣衝天的哨官，從其懷襟抖出的春宮圖正飄到李妙真馬前。畫中女子頸間黑痣，與她昨日浴湯時鎖骨下的硃砂痣分毫不差。
「好眼力。「李妙真忽然策馬撞向王硯，染著蔻丹的指尖挑開他護腕，「這般毒辣眼神...「她貼著耳垂呵氣，「昨夜怎的沒瞧見本座帳中的鴛鴦枕？「
暮色里弩機錚鳴驟起，王硯拽過李妙真滾進糧車垛。三支透甲箭洞穿她金絲雲肩，箭羽染的揚州胭脂蹭上他頸側。「硯郎且看箭鏃。「她喘息著掰斷箭杆，三棱凹槽里凝著西域牽機毒，「這般陰損路數...「染血的指甲划過他喉結，「倒比你的軍規更合奴家胃口。「
值此生死關頭，三萬軍士竟在哄搶散落的永樂通寶。李妙真怒極反笑，蟒皮鞭捲住王硯腰身凌空甩上點將台。石榴裙裂帛聲中，她腿側匕首挑開中箭親兵的鎖子甲——內層赫然烙著南京兵部的火漆印。
「擂七殺鼓！「王硯揮劍斬斷十八壇燒春，酒液滲入沙地現出遼東輿圖。
爆炸聲里，三萬將士終於挺直佝僂的脊樑。李妙真蟒皮鞭捲住王硯脖頸拽進帥帳，染血的春宮圖在燭火下顯出新墨——竟是工部侍郎小妾的工筆小像。「硯郎可知...「她突然將硝石粉抹在他唇上，「這般烈性火藥，須得女兒家的舌尖來引燃？「
子夜更鼓催急，帳外忽然傳來戰馬哀鳴。王硯掀簾只見白日斬落的帥旗殘片，正拼出個血淋淋的「漕「字。李妙真從背後貼上來，獅紋胸甲的餘溫透過兩層戰袍：「明日整頓漕運...「染毒的指尖探進他衣襟，「本座要你親手拆了那三十六個胭脂扣。「
殘月沉入狼煙臺時，王硯才發覺掌心黏著半片金箔——正是李妙真石榴裙上剝落的並蒂蓮。而轅門外新立的軍規碑上，「私通建虜者誅九族「的「族「字，不知被誰用胭脂添了三筆，化作個妖異的「歡「字。
晨光熹微中，教場埔上三萬將士的操練聲震得轅門鐵環錚錚作響。李妙真斜倚在點將台的虎皮椅上，石榴紅騎裝換作了月白道袍，腰間卻仍束著那條染血的蟒皮鞭。她忽的將手中茶盞擲向王硯，滾燙的龍井潑在他襟前：「硯郎這身戎裝...「染著蔻丹的指尖挑開他護心鏡，「倒比昨夜的春宮圖更撩人。「
王硯拾起碎瓷片，在沙盤上劃出《新白蓮十誡》的輪廓。第一誡「禁符水治病「四字未落，李妙真已扯過道袍下擺，蘸著硃砂寫下「違者剜目「的批註。「硯郎可知...「她忽然將染血的筆尖點在王硯唇上，「這硃砂里摻了苗疆蠱毒，專治那些裝神弄鬼的庸醫。「
校場東角忽然傳來騷動，十幾個軍漢正圍著個跳大神的巫婆擲銅錢。李妙真蟒皮鞭凌空抽碎神龕，符紙灰燼中竟飄出半幅春宮圖——畫中女子胸前的黑痣，與她鎖骨下的硃砂痣如出一轍。「好個驅邪治病...「她冷笑著扯裂道袍，露出心口新刺的「十誡「紋身，「本座今日便叫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驅邪'！「
王硯揮劍斬斷巫婆的髮髻，散落的符咒上赫然蓋著南京兵部的火漆印。李妙真忽然將染血的髮簪插入他護腕：「硯郎這劍法...「染毒的指尖划過他喉結，「倒比昨夜拆胭脂扣時更利落三分。「
午時三刻，三十名良醫被押上點將台。李妙真扯過為首老者的鬍鬚，蘸著硃砂在《十誡》上批註「廣納良醫「四字。「硯郎且看...「她突然將老者的藥箱砸向王硯，「這些瓶瓶罐罐里，可藏著比符水更妙的'良方'？「
藥箱碎裂的剎那，十幾封密信飄落。王硯拾起一看，竟是晉王府與建虜往來的證據。李妙真冷笑著扯裂道袍，露出腰間新紋的「十誡「全文：「這些庸醫...「染血的指甲探進王硯衣襟，「倒比那些跳大神的更該死。「
暮色降臨時，三萬將士已能背誦《十誡》全文。李妙真將染血的蟒皮鞭纏上王硯脖頸：「硯郎這軍規...「她忽然咬住他耳垂，「倒比昨夜的硝石粉更烈三分。「當最後一縷殘陽沒入轅門，點將台上新立的石碑已浸透硃砂，而李妙真道袍下新刺的「十誡「紋身，正隨著喘息在暮色中起伏。
子夜，煉丹房殘破的穹頂漏下幾縷月光，青玉丹爐的裂痕里爬滿忍冬藤，藤蔓間懸著前朝欽天監遺落的渾天儀碎片。王硯撥開蛛網密布的《永樂大典》殘卷，忽見爐底硃砂灰上留著串纖巧足印——足尖點著波斯螺子黛，腳跟暈開暹羅胭脂色。
「硯郎好狠的心...「
李妙真曳著十二幅月華裙自暗門轉出，裙擺金線繡的九頭獅紋在月光下泛起冷光。新梳的靈蛇髻間插著七支隕鐵簪，簪頭綴的夜明珠照見唇上銜著的半張《火龍經》殘頁。四個素衣侍女捧著鎏金器皿隨行，左首捧的是盛滿硝酸鉀結晶的錯金博山爐，右首持的乃刻著澳門炮台紋的青銅冰鑒。
王硯的硝石粉不慎灑在侍女裙裾，鵝黃紗衣霎時蝕出星圖孔洞。「教主恕罪。「侍女慌忙跪地，扯裂的衣襟露出鎖骨處紋著的墨家機關圖。李妙真蟒皮鞭凌空抽碎冰鑒，飛濺的碎冰里竟藏著半枚佛郎機炮彈片：「這般笨手笨腳...「她忽將鞭梢纏上王硯腰封，「不如硯郎親自來侍奉本座寬衣？「
煉丹房西角的《坤輿萬國全圖》突然自燃，火光照亮李妙真耳垂上新穿的赤金環——竟是用紅夷大炮的撞針改制。侍女們慌忙潑水救火，水霧中顯出道袍下的玄機：貼身穿著暹羅進貢的鮫綃甲，甲片間綴著的不是護心鏡，而是半幅徐光啟手繪的《泰西水法圖》。
「教主這耳飾...「王硯鉗住她下頜，「倒比昨夜的透甲箭更利三分。「
李妙真反手扯落博山爐蓋，硝酸鉀粉塵在兩人鼻息間炸開妖藍火花。四名侍女突然變陣，手中器皿拼成渾天儀形狀，將月光折射在她心口——金絲牡丹紋里竟嵌著遼東鐵礦輿圖。「硯郎可知...「她染毒的指甲劃開王硯衣襟，「這礦脈圖須得女兒香暖著，才顯真章？「
五更梆子敲響時，煉丹房樑柱間簌簌落下硫磺粉。王硯抬眼望去，十二名紫衫侍女正在穹頂繪製星圖，裙裾間垂落的銀鏈綴滿標準化量具。李妙真忽然咬斷腕間紅繩，將虎符玉佩塞進他懷襟：「明日開礦...「染著硝石粉的唇印烙在他喉結，「本座要見你佩此玉佩，拆了那三十六個胭脂扣。「
晨光初現，侍女們捧著的冰鑒化盡，顯出水底暗刻的福建水師布防圖。王硯這才驚覺，李妙真耳墜的紅夷炮撞針尖，正滴著晉王府特製的孔雀膽毒液。而丹爐裂縫裡新生的忍冬藤，不知何時已攀成《崇禎曆書》記載的立夏星相。殘陽將教場埔的黃土染作凝血色，三萬香軍的皮甲泛著醃菜般的褐漬。王硯勒馬立於點將台時，西北角忽爆出嗤笑——疤臉都統正用苗刀削著羊腿，油星子濺在「李「字帥旗上，旗面殘留的煙膏味混著血腥氣。
「新來的雛兒也配掌兵？「疤臉甩出剔骨刀，寒光直取王硯面門。
王硯反手抽出改良的雁翎刀，刀刃迎風震出龍吟。刀身暗紋浮凸處，正是《軍器圖說》記載的複合鋼鍛造法。剔骨刀撞上刃口的剎那，竟如春冰遇沸湯般碎成鐵屑。
「好刀！「李妙真的軟轎自轅門飄入，石榴裙裂作十二道流蘇，每道都綴著陣亡將士的銘牌。她斜倚轎中，足尖勾著柄嵌滿東珠的短銃：「硯郎這刀法...「染著蔻丹的指甲輕扣扳機，「倒比昨夜拆本座胭脂扣時更利三分。「
校場忽起騷動，十八名赤膊力士扛著玄鐵鏈錘逼近。王硯瞥見鏈錘紋路暗合戚家軍陣法，忽的擲出雁翎刀釘死令旗。刀柄綴著的青銅遊標卡尺迎風展開，精準卡住鏈錘絞盤——正是徐光啟《考工記》失傳的機關術。
「破！「王硯暴喝如雷，鏈錘應聲崩解。碎鐵中飄出靛藍信箋，海東青圖騰下竟藏著登州水師布防圖。李妙真蟒皮鞭凌空捲走圖紙，鞭梢鐵蒺藜在地面刮出個「漕「字：「硯郎這眼力...「她突然扯裂裙擺，「倒比那些庸醫更該死。「
暮色里忽傳馬匹驚嘶，糧車轅杆斷裂，三千石黍米傾覆如瀑。王硯劈手奪過運糧官的水煙筒，菸絲里混著火藥顆粒。「好個白蓮聖軍...「他冷笑著將煙筒擲入火堆，爆燃的火焰里顯出新鑄的佛郎機炮輪廓。
李妙真忽然策馬撞進人堆，石榴裙下露出蟒皮褌褲。她腿側匕首挑開運糧官衣襟，心口紋著的竟是晉王府死士的狼頭刺青：「硯郎這手段...「染毒的指尖划過王硯護腕，「倒比本座的牽機毒更誅心。「
子夜更鼓催急，王硯將改良的鴛鴦陣圖拋入篝火。三萬將士忽見火中顯影——竟是白日碎鐵里藏著的《泰西水法》真跡。李妙真蟒皮鞭捲住他脖頸拽上帥台：「從今往後...「她咬破指尖在軍旗書下血字，「這副身家性命，本座要你親手來取。「
五更梆響時，校場新立的軍規碑已浸透硃砂。王硯撫過雁翎刀身的複合鋼紋，暗紋里竟滲出李妙真裙擺的龍涎香——原來這刀胚，早在她心口焐了七七四十九天。
話音未落，西北角爆出鬨笑。七八個赤膊軍漢擲出的骨骰滾到王硯靴邊，六面狼頭紋浸著羊膻味——正是建虜正白旗的徽記。李妙真金絲馬鞭破空抽碎旗杆，斷裂的「李「字帥旗里簌簌掉出煙膏渣子，混著半截刺青人皮，依稀能辨出錦衣衛的飛魚紋。
「擂鼓！「
三十面牛皮戰鼓悶如癆病鬼咳，列陣的槍兵竟有三成握反了白蠟杆。王硯踹翻酒氣衝天的哨官，從其懷襟抖出的春宮圖正飄到李妙真馬前。畫中女子頸間黑痣，與她昨日浴湯時鎖骨下的硃砂痣分毫不差。
「好眼力。「李妙真忽然策馬撞向王硯，染著蔻丹的指尖挑開他護腕，「這般毒辣眼神...「她貼著耳垂呵氣，「昨夜怎的沒瞧見本座帳中的鴛鴦枕？「
暮色里弩機錚鳴驟起，王硯拽過李妙真滾進糧車垛。三支透甲箭洞穿她金絲雲肩，箭羽染的揚州胭脂蹭上他頸側。「硯郎且看箭鏃。「她喘息著掰斷箭杆，三棱凹槽里凝著西域牽機毒，「這般陰損路數...「染血的指甲划過他喉結，「倒比你的軍規更合奴家胃口。「
值此生死關頭，三萬軍士竟在哄搶散落的永樂通寶。李妙真怒極反笑，蟒皮鞭捲住王硯腰身凌空甩上點將台。石榴裙裂帛聲中，她腿側匕首挑開中箭親兵的鎖子甲——內層赫然烙著南京兵部的火漆印。
「擂七殺鼓！「王硯揮劍斬斷十八壇燒春，酒液滲入沙地現出遼東輿圖。
爆炸聲里，三萬將士終於挺直佝僂的脊樑。李妙真蟒皮鞭捲住王硯脖頸拽進帥帳，染血的春宮圖在燭火下顯出新墨——竟是工部侍郎小妾的工筆小像。「硯郎可知...「她突然將硝石粉抹在他唇上，「這般烈性火藥，須得女兒家的舌尖來引燃？「
子夜更鼓催急，帳外忽然傳來戰馬哀鳴。王硯掀簾只見白日斬落的帥旗殘片，正拼出個血淋淋的「漕「字。李妙真從背後貼上來，獅紋胸甲的餘溫透過兩層戰袍：「明日整頓漕運...「染毒的指尖探進他衣襟，「本座要你親手拆了那三十六個胭脂扣。「
殘月沉入狼煙臺時，王硯才發覺掌心黏著半片金箔——正是李妙真石榴裙上剝落的並蒂蓮。而轅門外新立的軍規碑上，「私通建虜者誅九族「的「族「字，不知被誰用胭脂添了三筆，化作個妖異的「歡「字。
晨光熹微中，教場埔上三萬將士的操練聲震得轅門鐵環錚錚作響。李妙真斜倚在點將台的虎皮椅上，石榴紅騎裝換作了月白道袍，腰間卻仍束著那條染血的蟒皮鞭。她忽的將手中茶盞擲向王硯，滾燙的龍井潑在他襟前：「硯郎這身戎裝...「染著蔻丹的指尖挑開他護心鏡，「倒比昨夜的春宮圖更撩人。「
王硯拾起碎瓷片，在沙盤上劃出《新白蓮十誡》的輪廓。第一誡「禁符水治病「四字未落，李妙真已扯過道袍下擺，蘸著硃砂寫下「違者剜目「的批註。「硯郎可知...「她忽然將染血的筆尖點在王硯唇上，「這硃砂里摻了苗疆蠱毒，專治那些裝神弄鬼的庸醫。「
校場東角忽然傳來騷動，十幾個軍漢正圍著個跳大神的巫婆擲銅錢。李妙真蟒皮鞭凌空抽碎神龕，符紙灰燼中竟飄出半幅春宮圖——畫中女子胸前的黑痣，與她鎖骨下的硃砂痣如出一轍。「好個驅邪治病...「她冷笑著扯裂道袍，露出心口新刺的「十誡「紋身，「本座今日便叫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驅邪'！「
王硯揮劍斬斷巫婆的髮髻，散落的符咒上赫然蓋著南京兵部的火漆印。李妙真忽然將染血的髮簪插入他護腕：「硯郎這劍法...「染毒的指尖划過他喉結，「倒比昨夜拆胭脂扣時更利落三分。「
午時三刻，三十名良醫被押上點將台。李妙真扯過為首老者的鬍鬚，蘸著硃砂在《十誡》上批註「廣納良醫「四字。「硯郎且看...「她突然將老者的藥箱砸向王硯，「這些瓶瓶罐罐里，可藏著比符水更妙的'良方'？「
藥箱碎裂的剎那，十幾封密信飄落。王硯拾起一看，竟是晉王府與建虜往來的證據。李妙真冷笑著扯裂道袍，露出腰間新紋的「十誡「全文：「這些庸醫...「染血的指甲探進王硯衣襟，「倒比那些跳大神的更該死。「
暮色降臨時，三萬將士已能背誦《十誡》全文。李妙真將染血的蟒皮鞭纏上王硯脖頸：「硯郎這軍規...「她忽然咬住他耳垂，「倒比昨夜的硝石粉更烈三分。「當最後一縷殘陽沒入轅門，點將台上新立的石碑已浸透硃砂，而李妙真道袍下新刺的「十誡「紋身，正隨著喘息在暮色中起伏。
子夜，煉丹房殘破的穹頂漏下幾縷月光，青玉丹爐的裂痕里爬滿忍冬藤，藤蔓間懸著前朝欽天監遺落的渾天儀碎片。王硯撥開蛛網密布的《永樂大典》殘卷，忽見爐底硃砂灰上留著串纖巧足印——足尖點著波斯螺子黛，腳跟暈開暹羅胭脂色。
「硯郎好狠的心...「
李妙真曳著十二幅月華裙自暗門轉出，裙擺金線繡的九頭獅紋在月光下泛起冷光。新梳的靈蛇髻間插著七支隕鐵簪，簪頭綴的夜明珠照見唇上銜著的半張《火龍經》殘頁。四個素衣侍女捧著鎏金器皿隨行，左首捧的是盛滿硝酸鉀結晶的錯金博山爐，右首持的乃刻著澳門炮台紋的青銅冰鑒。
王硯的硝石粉不慎灑在侍女裙裾，鵝黃紗衣霎時蝕出星圖孔洞。「教主恕罪。「侍女慌忙跪地，扯裂的衣襟露出鎖骨處紋著的墨家機關圖。李妙真蟒皮鞭凌空抽碎冰鑒，飛濺的碎冰里竟藏著半枚佛郎機炮彈片：「這般笨手笨腳...「她忽將鞭梢纏上王硯腰封，「不如硯郎親自來侍奉本座寬衣？「
煉丹房西角的《坤輿萬國全圖》突然自燃，火光照亮李妙真耳垂上新穿的赤金環——竟是用紅夷大炮的撞針改制。侍女們慌忙潑水救火，水霧中顯出道袍下的玄機：貼身穿著暹羅進貢的鮫綃甲，甲片間綴著的不是護心鏡，而是半幅徐光啟手繪的《泰西水法圖》。
「教主這耳飾...「王硯鉗住她下頜，「倒比昨夜的透甲箭更利三分。「
李妙真反手扯落博山爐蓋，硝酸鉀粉塵在兩人鼻息間炸開妖藍火花。四名侍女突然變陣，手中器皿拼成渾天儀形狀，將月光折射在她心口——金絲牡丹紋里竟嵌著遼東鐵礦輿圖。「硯郎可知...「她染毒的指甲劃開王硯衣襟，「這礦脈圖須得女兒香暖著，才顯真章？「
五更梆子敲響時，煉丹房樑柱間簌簌落下硫磺粉。王硯抬眼望去，十二名紫衫侍女正在穹頂繪製星圖，裙裾間垂落的銀鏈綴滿標準化量具。李妙真忽然咬斷腕間紅繩，將虎符玉佩塞進他懷襟：「明日開礦...「染著硝石粉的唇印烙在他喉結，「本座要見你佩此玉佩，拆了那三十六個胭脂扣。「
晨光初現，侍女們捧著的冰鑒化盡，顯出水底暗刻的福建水師布防圖。王硯這才驚覺，李妙真耳墜的紅夷炮撞針尖，正滴著晉王府特製的孔雀膽毒液。而丹爐裂縫裡新生的忍冬藤，不知何時已攀成《崇禎曆書》記載的立夏星相。殘陽將教場埔的黃土染作凝血色，三萬香軍的皮甲泛著醃菜般的褐漬。王硯勒馬立於點將台時，西北角忽爆出嗤笑——疤臉都統正用苗刀削著羊腿，油星子濺在「李「字帥旗上，旗面殘留的煙膏味混著血腥氣。
「新來的雛兒也配掌兵？「疤臉甩出剔骨刀，寒光直取王硯面門。
王硯反手抽出改良的雁翎刀，刀刃迎風震出龍吟。刀身暗紋浮凸處，正是《軍器圖說》記載的複合鋼鍛造法。剔骨刀撞上刃口的剎那，竟如春冰遇沸湯般碎成鐵屑。
「好刀！「李妙真的軟轎自轅門飄入，石榴裙裂作十二道流蘇，每道都綴著陣亡將士的銘牌。她斜倚轎中，足尖勾著柄嵌滿東珠的短銃：「硯郎這刀法...「染著蔻丹的指甲輕扣扳機，「倒比昨夜拆本座胭脂扣時更利三分。「
校場忽起騷動，十八名赤膊力士扛著玄鐵鏈錘逼近。王硯瞥見鏈錘紋路暗合戚家軍陣法，忽的擲出雁翎刀釘死令旗。刀柄綴著的青銅遊標卡尺迎風展開，精準卡住鏈錘絞盤——正是徐光啟《考工記》失傳的機關術。
「破！「王硯暴喝如雷，鏈錘應聲崩解。碎鐵中飄出靛藍信箋，海東青圖騰下竟藏著登州水師布防圖。李妙真蟒皮鞭凌空捲走圖紙，鞭梢鐵蒺藜在地面刮出個「漕「字：「硯郎這眼力...「她突然扯裂裙擺，「倒比那些庸醫更該死。「
暮色里忽傳馬匹驚嘶，糧車轅杆斷裂，三千石黍米傾覆如瀑。王硯劈手奪過運糧官的水煙筒，菸絲里混著火藥顆粒。「好個白蓮聖軍...「他冷笑著將煙筒擲入火堆，爆燃的火焰里顯出新鑄的佛郎機炮輪廓。
李妙真忽然策馬撞進人堆，石榴裙下露出蟒皮褌褲。她腿側匕首挑開運糧官衣襟，心口紋著的竟是晉王府死士的狼頭刺青：「硯郎這手段...「染毒的指尖划過王硯護腕，「倒比本座的牽機毒更誅心。「
子夜更鼓催急，王硯將改良的鴛鴦陣圖拋入篝火。三萬將士忽見火中顯影——竟是白日碎鐵里藏著的《泰西水法》真跡。李妙真蟒皮鞭捲住他脖頸拽上帥台：「從今往後...「她咬破指尖在軍旗書下血字，「這副身家性命，本座要你親手來取。「
五更梆響時，校場新立的軍規碑已浸透硃砂。王硯撫過雁翎刀身的複合鋼紋，暗紋里竟滲出李妙真裙擺的龍涎香——原來這刀胚，早在她心口焐了七七四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