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遭劫難鴻鵠欲何往,嘆興亡螻蟻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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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李航在昏迷前…

  他最後的視覺記憶,基本就停留在滑那一腳時的天旋地轉。

  後來躺在坡底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抱起,放上一輛馬車一路顛簸,不知如何出的城,也不知如何來到這座偏僻鄉下。

  他之所以有知覺,那並不是一般的知覺,而是不用眼睛便能清晰感覺到一道橙紅色人影。

  當時他有點慌,生怕被人五花大綁拿去邀功,幸運的是有驚無險,總算安全。

  醒來不僅有吃有喝,還有人餵到嘴邊,就差一套女僕裝,這感覺就挺好。

  侍女約摸十三四歲,名叫林柔。

  說是舉家受了柱國駙馬天大的恩情,哪怕粉身碎骨也報答不完那種。如今奉命伺候世子的日常起居,倘若世子誤入警幻,大夢不知所覺,與世子共與一處護個周全也是要得的。

  山野女孩,未經裝扮,有股天然之美。

  況且對李航來說,漂亮女孩他見過不少,其中不乏濃妝艷抹,袒胸露背,搔首弄姿,細究還有往臉上動刀,不惜殘害身體扮作她人的。

  而眼前這女孩五官稜角分明,一看便知底子極好,假以時日定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於是親切喚了聲:「柔兒姑娘」。

  林柔頭上有個哥哥,還不滿十六歲。

  大約年少時父母總是在外奔忙,為主用命,兄妹二人留守相依多年,感情甚好。

  可惜數日前,她兄長不慎從山上失足墜亡,聽聞噩耗,女孩大哭數日,即便被父親差來主子身邊伺候,也總忍不住暗自垂淚。

  又躺過七八日。

  李航終於可以起身行走,只是其中一邊腳踝纏著厚厚的繃帶,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這天逮著柔兒在灶台前燒火,爐灶內的火光映得那張臉蛋紅撲撲的,甚是惹人憐愛。

  悄摸摸到柔兒背後,李航突然一把摟上去。

  這次偷襲來得十分突然,嚇得林柔騰地起身掙扎,連手中的吹筒都跌落在地,反應過來發現是李航,才放鬆下來,隨即驚叫道:

  「世子,您怎麼起來了,仔細身上的傷!」

  李航有心捉弄,突然捂住胸口,痛苦道:

  「哎喲,柔兒女俠饒命,您這一拳足有十三年功力,打得人家好痛鴨!」

  「哎呀?婢子不是故意的,您別動,快讓婢子看看。」林柔臉上的震驚很快變成緊張,最後想到是自己讓李航二次創傷,都快急哭了。

  李航帶了三分虛弱,「要不柔兒女俠親我一口,沒準這身上的傷就全好了呢?」

  林柔一聽,感覺很有道理的樣子,連忙照做。但湊上前,看到一臉狡黠,才知被人戲弄,頓時羞紅雙頰,貝齒輕咬著下唇氣得直跺腳。

  李航趕緊遞上一個大熊抱,連聲安慰道:

  「好柔兒,好妹妹,我知道你難過,可斯人已逝,任你再怎麼傷心他也不會重新活過來,你若覺得孤苦,今後就把我當成哥哥,你看可好?」

  林柔破涕為笑,掙脫了擁抱別開眼,「人家才不要你做什麼哥哥。」

  李航一驚。

  感覺這一拳足有三百年功力。

  但他不確定是不是三百年,連忙追問:「為什麼呀?那道是覺得我不配做你哥哥?」

  「才不是哩!」林柔輕輕吐了舌頭,目光再次移向別處,凝噎說道:

  「兄長是要捨命照拂弟妹周全的,若讓主子為婢子捨命,豈不成了婢子的罪過?」

  李航鬆了一口氣,「不然柔兒女俠做我姐姐?」

  林柔一聽這話,氣得銀牙緊咬,捏起粉拳剛要落下,很快想到再次僭越,失落地把拳頭放下。

  李航心知此事急不得,可以來日方長,便不再談論,轉而望向地上那根金屬風管。

  這玩意是當時被救回來時,他緊緊抱在懷裡的。

  可李航依稀記得,自己抱在懷裡的明明是青龍出水和飛雲火鳳,根本不是這跟鋼管。

  剛醒那兩天。

  他瘋了似的找他的外掛。

  林柔的父親林福無奈表示:找到世子爺時,您懷裡抱著的只有這跟空心鐵棍,再無其他。


  李航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他「叮」地一聲打開了那份「免費贈送的」介紹功能,才知道MAX的120分鐘試用期已過,需要把這根燒火棍重新強化上去才行。

  那是第一次打開面板:

  【形態:一指穿雲箭·火矢吹筒】

  【進階:初級】

  【練度:35/100】

  【射程:5/100】

  【特效:點燃】

  法克!

  本以為是巴雷特榴彈版,搞半天原來是套路。

  李航用樹枝穿過鋼管,發現都著了火,即便濕水的木柴穿過時,也能把水蒸乾,冒起濃濃黑煙,這意味著有了吹筒就能隨時隨地生火。

  並且從面板看,進階為:

  【初,熟,精,極,神】共五階。

  達到後就能提升到短弓。

  短弓有300射程,比吹筒多200點。

  因此李航判斷距離單位是10厘米。

  這樣算未來的路很長。

  不過好消息是:「可以請代肝!」

  因為在他動彈不得那幾天,也就給林柔拿去生了幾次火,練度輕輕鬆鬆漲到15了。

  那玩法可就多了鴨!

  比如可以找個絕對信任的人,讓她幫自己度過艱難的新手期。

  說得再難聽點。

  只要偶爾犧牲色相哄她開心,不但坐收漁翁之利,還能躺平在船頭上和乾濕活的鸕鶿調情?

  如此一來,豈不美哉?

  總體來說地方是好的,東西是好的,人也是好的,就是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因為搞定了該死的外部搭載,李航發現內嵌那玩意的練度著實不好處理。

  那面板他也反覆看過……

  【功法:超級無敵機炮拳·LV.1】

  【進階:熟練】

  【練度:220/300】

  【範圍:0.5/0.5】

  【效果:氣爆】

  【啟動:怒氣】

  說明當時試用期拿Max肝那一拳也算經驗,而且一下就加了320點,直接給它肝升級了。

  但問題在於:

  5厘米距離才一寸半,肝經驗時一個剎不住車就能一拳打到樹上。

  這是很容易受傷的。

  儘管他想到了小龍哥的寸拳,5厘米剛好就是手指的長度,這樣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受傷。

  很快他遇到另一個問題……

  拳勁需要怒氣催發。

  所謂:「怒氣」。

  就是開心時打不出來、沮喪時打不出來、悲傷時也打不出來、黯然銷魂時更打不出來。

  只有不甘和憤怒。

  最好是暴怒的狀態……

  打出來的拳威力特別爆炸。

  ……

  但是!

  ……

  誰沒事給自己整不痛快呢?

  ……

  是吧?

  ……

  為了肝特麼這點經驗,非要像動漫里那樣,憑空腦補老爸戰死,臆想老媽被勒斷氣,只是為了讓自己暴怒,為了能變身成黃頭髮的阿飛?

  也不知道誰發明這破拳法。

  簡直特喵的不當人。

  其實主要是李航不太願回想過往的種種不堪,才導致折騰許久都沒漲經驗。

  再想到反正另外一把用嗨了的外掛可以代肝,也就心安理得躺了這麼些天。

  從林柔手裡拿回吹箭筒。

  李航拖著身體來到庭院裡小坐。

  ……

  這園子很大,也很空曠,大部分亂草叢生。但園子中間卻被人歸整出一片空地種了一顆樹。


  這棵樹可有些年了。

  旁邊一大圈都鋪上了碎石,顯然是不希望有其他樹木延伸過去侵蝕領地。

  李航來到樹下仰望天空,奇怪居然看到樹上結了許多白花。

  不僅有白花。

  還有一股濃郁的香味。

  因為李航問過人,知道當前時間農曆是臘月,這月份即便江南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

  偏偏在他認知里…

  能在臘月盛開的只有梅花,又怎麼會有一棵樹能在十二月開出寶塔狀的白花?

  所以有那麼一刻,李航覺得他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就不是什麼古代歷史,並且他也從沒聽說過歷史上有什麼中州國,南陵國。

  想到這裡,他釋然了。

  因為沒有項少龍那樣「不得改變歷史」的壓力,禍禍起來更沒心理負擔。

  只不過他不知道…

  此時遠處假山涼亭上,林福和一個白衣文士並肩而立,遙望著這處光景。

  ……

  林福撫摸著涼亭的柱子,笑言:「真沒想到,右丞相於此間還有這樣一座隱宅,林福多謝右相仗義援手,也替柱國駙馬與長公主謝過右相。」

  「庭間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中年文士沉吟一陣,搖頭說:

  「自賤荊去後,這座宅邸我從不示人,不想竟還派上用場。說來也慚愧,我這右相只能眼睜睜看著貞臣遭人屠戮,教頭又何談一個謝字?」

  「丞相不必自責」

  林福嘆道:「南陵之國傳今百八十餘載,今朝覆亡也屬天數,右相今後如何打算?」

  「恐怕……」文士略一遲疑,搖頭說:「只有北上投效中州水室這一條路了。」

  「投效中州?」

  林福暗暗心驚,急問:

  「先生曾為南陵右相,雖不曾破軍殺陣,諸事亦多有籌謀,如此中州皇帝怎能容你?若他不容,你這一去豈不風蕭水寒,再不復返?」

  「林兄恐怕不知……」

  文士微微一笑,「金陵史聞虹,並非我真名,況你知我素不愛拋頭露面,洞悉此事者更少。」

  林福:「喔?那先生本名為何?」

  「歸去,歸去……」

  文士笑曰:「既然前路暗淡,不如歸去。」

  「可即便您用的不是真名,中州皇帝要查,他總是能查到的。」

  林福沒聽太懂,旋即想到賈源是個情報高手,當年就是他幫中州權相監視百官,不斷剷除異己,成了水氏篡位最大的功臣。

  京都長安有人背地稱他「暗夜之王」。

  心念及此,林福心中頗有些不安。

  「我一片丹心只為天下萬民,中州皇帝查到又有什麼所謂?」文士笑言:

  「再說他不是自比先漢文景嗎?要是連小小魏徵都容不得,還有什麼臉面自比文景?」

  林福:「呵!那倒也是。」

  這時文士突然發出一聲嘆息:「就是可惜了令郎,一個那麼孝順的孩子,林兄捨得?」

  林福搖頭苦笑,愈發哽咽道:「這是他的命,本也是我的命,可惜最終是他替我做了選擇。」

  文士目光深邃,「看來令公子知道,若保不住世子,林兄一定不會獨活,所以由他替死,或能使林兄為了世子存身於世,是這樣嗎?」

  林福已泣不成聲。

  「如今這般李代桃僵,水氏有了台階倒不好明著追查世子下落,令郎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文士說著,似乎對林福的喪子之痛感同身受,又安慰道:

  「其實不怕林兄笑話,自拙荊難產去後,我亦悲痛欲絕,曾立誓孤獨終老不再娶妻生子。今見林兄有子如此,羨慕非常,想來拙荊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我有此決定吧?」

  林福收拾了悲傷情緒,問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先生這一走,他朝還能再見嗎?」

  文士莞爾,望著遠處親手植下的枇杷樹,「最好不要再見,再見或許,我們就是敵人了。」

  「是,林某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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