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貨比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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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長風和光頭錢波約了個日子,同乘一船來到長嶼島。現如今,那個水產經紀事務所已經開業個把月,名義上這是為海溝各鎮打造的先頭陣地,當時海溝十八路人馬聚會時,莊鵬也承諾過要為各方爭取新的銷路。

  可隨著事情的進展,眾人有不解也有不滿,就好像明明可以大口吃肉,卻偏偏把事情弄得像摳海螺一般不盡興。

  一個多月就走了五單貨,最大一單不超過十噸,來年已沒有寧城銷路,若不早些點把江舟這些個中小圈踩嚴實了,事到臨頭又要各個麻爪。他們經歷的折騰實在太多了,沒人願意繼續過今天抓蘆葦明天抱荷塘的日子。

  但事務所那個姓陳的只和莊鵬上下接線,一有不好應的就把莊鵬擺出來,總之推三諉四,占著位子不做事。

  大嶼村沒什麼招待的地方,莊鵬只好把二人請到家裡,只見莊鵬氣定神閒,讓二人樟樹下靜待,回到屋裡花了半小時做了幾個菜,等得二人直搓手。待老酒擺上,莊鵬才開了口。

  「想必兩位是為事務所的事而來,不過還得容我點時間,我最近一直在找貨,準備好了自然會開火力的,從前所說一切作數。」

  錢波大皺眉頭,「江舟各鎮哪哪都有貨,還用得著你找貨?鋪天蓋地往上走不就是了,我們手上的都是火力呀!」

  「錢總,我們更該清楚的是這個事務所現在弱不禁風,就像大水沖稻苗,來股大風浪就把它打沒了。之前走的這五單,追蹤下來都沒有後續合作,因為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也有一個事務所,無論背景還是價格,都是陳總這家比不了的。」

  二人聽著有些道理,這個事務所必是無數人的眼中釘,確實有被包餃子的風險,「莊總手上的大黃魚是江舟市面上的大殺器,這個也鎮不住?」

  莊鵬苦笑,「兩三年前還能靠大黃魚闖一闖,現在不行了,這兩年福建那邊的產量飛速上升,那裡本就是大黃魚養殖的發源地,技術上也是江舟的前輩。如果真要硬剛,某些人絕對有辦法從福建百噸百噸往回調貨,大黃魚不足以成為事務所的門面,而事務所要想一炮轟響就必須要找到自己的門面,否則它將很快被淹沒,甚至為別人打通了神經。」

  秦長風雙眼低微若有所思,剛意識到什麼的時候,還是沒能追上錢波的快嘴,「什麼貨是門面莊總直說就是,大家一起找沒有我們做不到的。」

  「我要的是對方匹配不了的貨,最起碼短期之內不容易做到,只有這樣才能有爆破一樣的效應。這個開頭非常關鍵,未來合作的底子就看它了,只要打好人們就會順著往下走。」

  「究竟是什麼貨?」

  莊鵬面有思慮,「再有個把月,帝王蟹就要上市了,對了,我聽說錢總出走白令海的捕撈船是三艘六十人的規模,總部配備十五條收購船,保證周周有船接貨,按每船八箱兩千四百斤算,一個月至少五噸貨。」

  錢波驚詫而望,僅憑大船小船就能把貨量推斷得大差不差,這樣的人並不多。白令海峽連接太平洋和北冰洋,行程單程過月,放眼捕撈圈子,僅次於人人敬而遠之的秘魯漁場。

  「莊總還懂得遠洋捕撈?」

  「略知一二。」

  直到這個時候,錢波才意識到麻煩來了,並非他之前大意,而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眼前人會對他的帝王蟹動手。貨比貨得扔,這話不假,同樣是撈貨,沙丁魚多數進了罐頭廠,帝王蟹往往出現在有錢人的餐桌。

  對錢波來說,帝王蟹是他無可取代的招牌,這些只能活在冷海無法養殖的貨,永遠是市面上的王牌。單說這個品類,下家的隊排多長根本望不到頭,他只能看到來自北上廣的人。

  他有些想撓頭,怎麼就這麼絲滑過渡到了帝王蟹呢?而自打莊鵬說起找貨的時候,秦長風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放眼各鎮都存在著尋常人掘不出來的貨,就好比一邊種高粱一邊種櫻桃,後面這塊地如同命田。

  儼然,這個莊鵬在搞定量之後,開始從質做文章了。寧城那一股繩已讓他們這些企業成了一個「被孤立的群體」,如果不幫他,本就不怎麼強固的鄉鎮勢力隨時風雨飄搖,如果幫了他,這代價又未免太大。

  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十八路人都能出「親兵」一戰,無疑更能讓這個陣營里的所有人更為踏實。而自始至終,人們都把左右視為隨時可商的同道,一同望著號召者也是發號者的鵬遠,總會提醒自己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

  許多事秦長風也有些看不懂了,但他確定的是,那個經紀事務所的出現,絕不僅僅是什麼上下游的紐帶。相比海溝一聚他覺得坦蕩有料的莊鵬,此時此刻讓他的目光不得不再深炯幾分。

  仿佛間,他明白了為什麼一問陳忠友,他總是說「先掛上」。目前那只是一個招牌,搖搖晃晃不必用力,讓對方看得見摸得著卻不知從何發力,這讓秦長風對未來更加好奇起來。

  「錢總不必多慮,你大可以把帝王蟹理解為借來一用,我們要的只是當下鎮場子的東西,今後仍然各有渡口。」

  談了這一席,錢波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秦長風,他抓起老酒微微側頭。

  「莊總,借不借的不重要,只要能在江舟把這根通四海的釘子楔下去,我長風漁業奉陪到底。錢總既然能出帝王蟹,保不齊還有金槍魚,那我出三文魚,兩年一茬最地道的大西洋鮭,既然準備一起打響,炮仗當然越足越好。」

  錢波一口酒卡在喉間,他記得不久之前來時的船上,秦長風猜料了許多莊鵬的意圖,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在保各鎮同儕,還用到了貪吃蛇這樣的比喻。

  可落到具體的場合,只因多了一個人,他卻變得什麼主意都沒有了,只見一副順著往下說的陪客嘴臉。再就是不時摸一摸鼻子,仿佛那是渾身上下唯一的汗腺。

  他不由覺得,人最好不要三三,還是兩兩比較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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