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出版商
最近剛入秋沒多久，天氣卻比夏天的時候還要熱上幾分。幸好入夜後涼風一起，還能生出幾絲涼爽來。
張儷將左右兩邊車窗搖下透氣，讓李淼給許漢松打電話確認一下他在不在家，別跑過去人不在，白跑一趟。
坐在一旁的李淼卻有些遲疑，思索過後，還是建議這個電話張儷來打比較好。許漢松這人，身上生意人的特質很明顯，她打過去免不了一頓扯皮，白白浪費口舌。張儷有警察身份，能以查案為由頭掌握主動權，這電話她來打更合適。
原本張儷只是順手想讓李淼打個電話，沒想到她會考慮這麼多，不過她覺得李淼說的在理，便用車載電話給許漢松撥了過去。忙音響了很久，電話才接通，許漢松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張儷詢問他在不在家，他沒有直接回答「在」或者「不在」，而是反問張儷有什麼事，是不是案子有了新進展。
張儷微眯了一下眼睛，想到李淼剛才對許漢松的描述，還真是準確。她便打著哈哈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再來了解一下陸曉生前的一些生活細節的情況，看有沒有什麼信息被忽略了。
聽了這些話，許漢松便說自己正好不在家，看可不可以改天再來，或者他去警局也行。
感覺到許漢松明顯的抗拒態度，張儷說了聲好，並道歉說今天確實有點晚了，那就明天上午，還是她來找他，隨後掛了電話。
「奇怪。」張儷說完踩了一腳油門，繼續朝著許漢松家的方向駛去。
「人不在？」李淼不知道兩人在電話里怎麼聊的，但大概猜到了對方應該不在。
「我覺得他在家。嘶，他不會交了新女朋友吧。」
「啊？」
之前查玫瑰酒店走廊監控的時候，張儷就懷疑過許漢松有婚外情，並且還很有可能是陸曉撞破了兩人的不軌行為，才有了後來的墜樓意外。可是最後發現是自己判斷錯誤，也就沒再關注過這個方向。現在再重新思考，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把許漢松的情人換一個人選就行了。
車子很快就到了許漢松居住的小區門口，門衛大爺非常負責，直到看了張儷的警察證件後才肯放他們進去。
進入小區後，張儷將車子停在了許漢松家樓下路邊的樹蔭處，這樣兩人視線範圍剛好可以鎖定正右前方，如果樓門口有人出入，一眼就能看到。
結果許漢松沒蹲到，兩人在車裡差點被蚊子吃了。關上車窗又悶熱難耐，李淼還在一旁打趣張儷，這蹲點兒的工作確實不好干。她拿出手機準備刷一刷短視頻來消磨時間，剛點進去，就跳出了王明之前講墜樓案那期的口播視頻，嚇得她趕緊關掉了，隨後看向張儷，尷尬地笑了。
之前李淼跟汪慶宇去找李軍的路上，閒聊的時候，知道了張儷跟男友好像是因為這件事分手的。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說，之前許漢松找她想起訴王明，所以關注了一下。
張儷嗤笑一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然後糾正她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這時候張儷突然坐起身，眼睛直視著樓門口的方向，拍了拍李淼的胳膊。
許漢松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個乾瘦斯文的男人。
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不會是同妻吧？」張儷說完，和李淼對視一眼，兩人明顯想到一塊了。
等到許漢松和身後那男人離她們越來越近，李淼怕被發現，下意識用外套遮住臉，整個身子往下縮了縮。耳邊卻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張儷已經下車，直接朝兩人迎面走去了。
李淼不禁在心裡感概，這個張儷做事確實比汪慶宇激進好多，都不會跟她商量一下，打個招呼也行。更誇張的是，張儷一上去直接略過許漢松，先跟他身後那個男人熱情打招呼，看上去很熟絡。
這時候李淼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認識的人。
眼見著站在一旁的許漢松朝車子這邊看了過來，李淼趕忙大大方方下車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張儷還在跟那個男人聊天。
「王總生意都做那麼大了，還親自來談合作啊？」
「這個項目比較特殊嘛。」
從張儷的商業吹捧中，李淼才知道，這個王總是很有名的出版商。長得斯斯文文，帶個金絲邊眼睛，人看上去也和和氣氣的，看選題的眼光卻非常毒，且商業手腕很硬，只花了五年時間就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了業內頭部。張儷去年跟他們合作過一本關於安全科普的書，賣的很好，因此彼此關係還不錯。
王總知道張儷找許漢松有事，簡單寒暄了幾句就找了個理由先走了。張儷直接轉頭問許漢松，現在沒事了，可以聊了吧。說完不等許漢松回答，她就往樓門口走去。
許漢松無奈搖頭，和李淼一前一後跟了上去。
進屋後，李淼和張儷都皺起了眉頭。張儷走到陽台打開窗戶，然後叫許漢松去把家裡窗戶全部打開通風。整個客廳地上、桌子上，到處都無序地堆滿了各種東西。這應該已經是提前收拾過的樣子了，畢竟出版商在她們之前已經來過了。
李淼站在門口癟著嘴搖了搖頭。她知道男人生活自理能力大概率不如女人，但沒想到會爛到這種地步。幸虧兩個孩子在陸曉爸媽家，否則很難過上什麼好日子。
「進來坐吧。」許漢松將沙發上堆的一些玩偶、吃了一半的零食包放到地上，示意李淼可以坐。
「不用了。我想站一會兒。」李淼走近看到沙發上的那些殘渣，無奈嘆氣。隨後她又看到茶几上面散落著陸曉小說手稿的複印件，旁邊擺著塑封好的合同。
「已經簽了？」李淼抬眼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許漢松，見他眼神飄忽躲避，不回話，嘴角拉起一抹嘲諷，「這小說都沒寫完，怎麼出版？」
許漢松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嘴裡點燃，被從陽台透氣回來的張儷一把扯走，摁滅在菸灰缸里。他說他其實也很糾結，但實在架不住王總的熱情和專業，他覺得對方很有誠意，也是個好事。之後的解決辦法他們也聊了，目前大致方向是讓許漢松來續寫結局，最後整體稿子再交給編輯來潤色。
「你憑什麼續寫她的小說！」許漢松話還沒說完，李淼在一旁拳頭都快捏碎了，要不是張儷在一旁攔著，此時她很有可能巴掌已經呼在許漢松臉上了。
許漢松原本還有點心虛，但被李淼的態度和言語一激，心裡的氣也上來了。他搬出夫妻共同財產這一套擋箭牌來，李淼頓時啞口無言。
「現在事情鬧成這樣，我生意沒法做，孩子要上學，老人要養老，還有房貸要還。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張儷趕忙打斷了快要吵起來的兩人，說起懷疑陸曉很有可能生完二胎後，患了產後抑鬱的事，讓許漢松想想她平時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話剛一說出口，就被許漢松一口否認。他說絕對不可能。張儷讓他再仔細想想，他才又改口說，剛生完坐月子的時候，陸曉確實有兩周不怎麼愛說話，但後來出了月子，很快就調整過來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高高興興的，沒有什麼異常。
後來張儷又反覆確認了幾次，他都一口咬定陸曉不可能抑鬱。最後被問煩了，覺得張儷和李淼像是在要給人硬安個罪名似的。
「她每天都那樣，每天都一樣，沒有什麼變化，能有什麼變化呀？」
「你怎麼說話呢？」
兩人又差點吵起來。張儷拉住李淼，跟許漢松告辭離開。
回去的路上，張儷說大概率可以排除陸曉有抑鬱傾向，但也還是保持懷疑，感覺許漢松的話可信度不高。
李淼認可地點了點頭。這時她的電話突然響了，是小姨打來的，電話接通後，卻是一個年輕的女聲在說話：「請問您是楊小萍的家人嗎？」
「是。」李淼內心湧起不詳的預感。
「麻煩您儘快來一下腫瘤醫院，楊小萍現在人在搶救室，情況不是很樂觀。」
張儷將左右兩邊車窗搖下透氣，讓李淼給許漢松打電話確認一下他在不在家，別跑過去人不在，白跑一趟。
坐在一旁的李淼卻有些遲疑，思索過後，還是建議這個電話張儷來打比較好。許漢松這人，身上生意人的特質很明顯，她打過去免不了一頓扯皮，白白浪費口舌。張儷有警察身份，能以查案為由頭掌握主動權，這電話她來打更合適。
原本張儷只是順手想讓李淼打個電話，沒想到她會考慮這麼多，不過她覺得李淼說的在理，便用車載電話給許漢松撥了過去。忙音響了很久，電話才接通，許漢松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張儷詢問他在不在家，他沒有直接回答「在」或者「不在」，而是反問張儷有什麼事，是不是案子有了新進展。
張儷微眯了一下眼睛，想到李淼剛才對許漢松的描述，還真是準確。她便打著哈哈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再來了解一下陸曉生前的一些生活細節的情況，看有沒有什麼信息被忽略了。
聽了這些話，許漢松便說自己正好不在家，看可不可以改天再來，或者他去警局也行。
感覺到許漢松明顯的抗拒態度，張儷說了聲好，並道歉說今天確實有點晚了，那就明天上午，還是她來找他，隨後掛了電話。
「奇怪。」張儷說完踩了一腳油門，繼續朝著許漢松家的方向駛去。
「人不在？」李淼不知道兩人在電話里怎麼聊的，但大概猜到了對方應該不在。
「我覺得他在家。嘶，他不會交了新女朋友吧。」
「啊？」
之前查玫瑰酒店走廊監控的時候，張儷就懷疑過許漢松有婚外情，並且還很有可能是陸曉撞破了兩人的不軌行為，才有了後來的墜樓意外。可是最後發現是自己判斷錯誤，也就沒再關注過這個方向。現在再重新思考，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把許漢松的情人換一個人選就行了。
車子很快就到了許漢松居住的小區門口，門衛大爺非常負責，直到看了張儷的警察證件後才肯放他們進去。
進入小區後，張儷將車子停在了許漢松家樓下路邊的樹蔭處，這樣兩人視線範圍剛好可以鎖定正右前方，如果樓門口有人出入，一眼就能看到。
結果許漢松沒蹲到，兩人在車裡差點被蚊子吃了。關上車窗又悶熱難耐，李淼還在一旁打趣張儷，這蹲點兒的工作確實不好干。她拿出手機準備刷一刷短視頻來消磨時間，剛點進去，就跳出了王明之前講墜樓案那期的口播視頻，嚇得她趕緊關掉了，隨後看向張儷，尷尬地笑了。
之前李淼跟汪慶宇去找李軍的路上，閒聊的時候，知道了張儷跟男友好像是因為這件事分手的。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說，之前許漢松找她想起訴王明，所以關注了一下。
張儷嗤笑一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然後糾正她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這時候張儷突然坐起身，眼睛直視著樓門口的方向，拍了拍李淼的胳膊。
許漢松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個乾瘦斯文的男人。
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不會是同妻吧？」張儷說完，和李淼對視一眼，兩人明顯想到一塊了。
等到許漢松和身後那男人離她們越來越近，李淼怕被發現，下意識用外套遮住臉，整個身子往下縮了縮。耳邊卻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張儷已經下車，直接朝兩人迎面走去了。
李淼不禁在心裡感概，這個張儷做事確實比汪慶宇激進好多，都不會跟她商量一下，打個招呼也行。更誇張的是，張儷一上去直接略過許漢松，先跟他身後那個男人熱情打招呼，看上去很熟絡。
這時候李淼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認識的人。
眼見著站在一旁的許漢松朝車子這邊看了過來，李淼趕忙大大方方下車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張儷還在跟那個男人聊天。
「王總生意都做那麼大了，還親自來談合作啊？」
「這個項目比較特殊嘛。」
從張儷的商業吹捧中，李淼才知道，這個王總是很有名的出版商。長得斯斯文文，帶個金絲邊眼睛，人看上去也和和氣氣的，看選題的眼光卻非常毒，且商業手腕很硬，只花了五年時間就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了業內頭部。張儷去年跟他們合作過一本關於安全科普的書，賣的很好，因此彼此關係還不錯。
王總知道張儷找許漢松有事，簡單寒暄了幾句就找了個理由先走了。張儷直接轉頭問許漢松，現在沒事了，可以聊了吧。說完不等許漢松回答，她就往樓門口走去。
許漢松無奈搖頭，和李淼一前一後跟了上去。
進屋後，李淼和張儷都皺起了眉頭。張儷走到陽台打開窗戶，然後叫許漢松去把家裡窗戶全部打開通風。整個客廳地上、桌子上，到處都無序地堆滿了各種東西。這應該已經是提前收拾過的樣子了，畢竟出版商在她們之前已經來過了。
李淼站在門口癟著嘴搖了搖頭。她知道男人生活自理能力大概率不如女人，但沒想到會爛到這種地步。幸虧兩個孩子在陸曉爸媽家，否則很難過上什麼好日子。
「進來坐吧。」許漢松將沙發上堆的一些玩偶、吃了一半的零食包放到地上，示意李淼可以坐。
「不用了。我想站一會兒。」李淼走近看到沙發上的那些殘渣，無奈嘆氣。隨後她又看到茶几上面散落著陸曉小說手稿的複印件，旁邊擺著塑封好的合同。
「已經簽了？」李淼抬眼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許漢松，見他眼神飄忽躲避，不回話，嘴角拉起一抹嘲諷，「這小說都沒寫完，怎麼出版？」
許漢松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嘴裡點燃，被從陽台透氣回來的張儷一把扯走，摁滅在菸灰缸里。他說他其實也很糾結，但實在架不住王總的熱情和專業，他覺得對方很有誠意，也是個好事。之後的解決辦法他們也聊了，目前大致方向是讓許漢松來續寫結局，最後整體稿子再交給編輯來潤色。
「你憑什麼續寫她的小說！」許漢松話還沒說完，李淼在一旁拳頭都快捏碎了，要不是張儷在一旁攔著，此時她很有可能巴掌已經呼在許漢松臉上了。
許漢松原本還有點心虛，但被李淼的態度和言語一激，心裡的氣也上來了。他搬出夫妻共同財產這一套擋箭牌來，李淼頓時啞口無言。
「現在事情鬧成這樣，我生意沒法做，孩子要上學，老人要養老，還有房貸要還。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張儷趕忙打斷了快要吵起來的兩人，說起懷疑陸曉很有可能生完二胎後，患了產後抑鬱的事，讓許漢松想想她平時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話剛一說出口，就被許漢松一口否認。他說絕對不可能。張儷讓他再仔細想想，他才又改口說，剛生完坐月子的時候，陸曉確實有兩周不怎麼愛說話，但後來出了月子，很快就調整過來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高高興興的，沒有什麼異常。
後來張儷又反覆確認了幾次，他都一口咬定陸曉不可能抑鬱。最後被問煩了，覺得張儷和李淼像是在要給人硬安個罪名似的。
「她每天都那樣，每天都一樣，沒有什麼變化，能有什麼變化呀？」
「你怎麼說話呢？」
兩人又差點吵起來。張儷拉住李淼，跟許漢松告辭離開。
回去的路上，張儷說大概率可以排除陸曉有抑鬱傾向，但也還是保持懷疑，感覺許漢松的話可信度不高。
李淼認可地點了點頭。這時她的電話突然響了，是小姨打來的，電話接通後，卻是一個年輕的女聲在說話：「請問您是楊小萍的家人嗎？」
「是。」李淼內心湧起不詳的預感。
「麻煩您儘快來一下腫瘤醫院，楊小萍現在人在搶救室，情況不是很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