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傳道(1)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就在傅銳還在沉思的時候,院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緊接著院門便被人敲得山響,由於舞蠻搬傅銳進來時一時著急,忘了鎖院門,等傅銳來到院子的時候,敲門的人已經繞過影壁牆走了進來。

  文群濤和郭鵬一前一後,兩人的臉上都帶著擔憂的神情。

  文群濤的面色還是略顯蒼白,顯然之前的傷還沒有痊癒。

  等文群濤看到傅銳活蹦亂跳地站在自己面前時,明顯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傅銳老半天后才疑惑地問道:「我聽說你受了重傷,已經好了?」

  傅銳撓了撓頭,這件事太過蹊蹺,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怎麼回事,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大哥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你是不知道!現在估計整個京城都傳開了。」郭鵬搶著回答道:「昨晚我們銀甲鐵衛有一標兄弟負責保護公主殿下,早上回營房時說你和謝暉在聽風賞雨樓闖禍了。尤其是你,還和『小軍神』傅廷翰動上了手。聽說你兩打三拳換兩腳,最後你給了傅廷翰一個巴掌把他門牙打掉了。」

  「那些弟兄們也知道我受傷了?」傅銳的聲音有些沮喪和失落。

  此刻傷勢剛好,心裡那點好勝的心思便再次活躍了起來。昨晚就是為了要在人前徹底贏了傅廷翰,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咬牙堅持到上馬後才吐出那口淤血,可如果連觀戰的銀甲鐵衛都看出自己受了傷,傅銳不免有些失望。

  「他們沒有看出來,是崔靈親口告訴我的。」文群濤淡淡地說道:「聽說這事後,我去找過崔靈,他說你應該是受了重傷。」

  「那個老人妖就會危言聳聽。」郭鵬撇了撇嘴,「傅兄弟這不是好端端地嗎?」

  隨後郭鵬沖傅銳一挑大指:「傅兄弟,真有你的,能打敗『小軍神』,當真了不起!」

  傅銳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心裡卻是極為得意。

  文群濤的神情卻並沒有因為看見傅銳而變得輕鬆,沉吟著說道:「還是不要大意,崔靈不太可能無的放矢,你伸手讓我看看。」

  傅銳猶豫了一下,將左手伸了過去。

  文群濤的兩根手指搭住傅銳的寸、關、尺,仔細感受著他的脈象,神情極為專注。

  良久,文群濤長吁一口氣,神情恢復了往日的灑脫。

  「果然沒有受傷,看來崔靈這次看走眼了。」他微笑著對傅銳說道,只是眼神中卻有一絲疑惑。

  「哥,吃飯了。」這時舞蠻從後院走了出來,等看見文群濤和郭鵬後,不由得一愣。

  文群濤回頭對郭鵬說道:「既然傅銳沒事兒,你就先回去布置防務吧,我留下和他說幾句話。」

  「是。」

  聽到「布置防務」幾個字,郭鵬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陰霾,和傅銳打了個招呼後便匆匆離開了。

  ……

  六個饅頭、三碗清水、一小碟深褐色的糖粒。

  三個人沉默地吃著饅頭。

  「謝暉怎麼樣了?」傅銳忽然問道。

  文群濤隨意地說道:「他又沒和人動手,當然沒什麼事兒,被他二哥綁回去了。只是惹了這麼大的禍,想必要關上幾天了。」

  舞蠻似乎有心事,只掰了一小塊饅頭,拿在手中一直沒送進嘴裡,聽著傅銳和文群濤談話,她忽然輕輕地咳嗽了幾聲,又沖傅銳使了個眼色。

  傅銳立時會意,明白舞蠻是讓自己問問那五百兩的事情。可文群濤剛來,又是過來看自己的,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文群濤咬了一口饅頭,微笑著對舞蠻說道:「饅頭蒸的很香。」

  舞蠻忽然抬頭,咬了咬牙,似是鼓足了勇氣,對文群濤說道:「文大哥,那……那五百兩還沒付呢,我怕我哥不好意思和您說,所以……所以……」

  第一次當面和人討債,對方還是個大人物,小丫頭所以了半天,也沒想好怎麼措辭。

  傅銳一口饅頭頓時噎了在嗓子裡,有些嗔怪地看了舞蠻一眼。

  「怪我,差點忘了。」文群濤灑脫的笑容里也有了些尷尬,探手入懷摸索了一陣後,神情便愈發尷尬了。

  他不好意思地對舞蠻說道:「來得著急,沒有帶銀票,晚點我一定讓人送來。」

  「說好了,您可千萬別忘了!」舞蠻的聲音很堅持,神情很認真,仿佛生怕文群濤欠錢不還。


  「一定,一定。」文群濤訕訕地把手裡的饅頭放在桌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再吃。

  作為銀甲鐵衛統領,他平時從沒關心過這種事情,這還是第一次有債主逼著他討債。

  「你等了我一晚上也累了,快去睡會兒吧。」傅銳的手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拽了舞蠻衣襟一下。

  ……

  看著舞蠻離去的背影,文群濤用青衫的袖子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重新拿起饅頭感慨地說道:「將來誰要娶了這個丫頭,何愁家業不興。」

  傅銳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岔開話題:「大哥是找我有事吧?」

  「本來是過來看你的,但既然你沒事,我確實有兩件事找你。」文群濤說道:「第一件事,在潼關的時候我說過,關於炁功我可以指點你一下,今天我想履行承諾。」

  「今天?」傅銳驚愕地看著文群濤,心裡卻興奮了起來。

  「對,就今天吧。」文群濤的聲音里有些感慨,「以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了。」

  「今天最好,今天最好。」傅銳臉上樂開了花,完全沒有聽出文群濤聲音中的異樣,也忘了問文群濤找自己的第二件事是什麼。嘴裡忙不迭地答應,三口兩口便將手裡的饅頭塞進了嘴裡。

  「不用急,你慢慢吃。」文群濤笑了起來,「又不是學武,在這裡說就好。而且我只能給你大概講一下入門的功課,怎麼練是要靠你自己的。」

  一邊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本有些發黃的小冊子遞給傅銳,說道:「這是我多年來練習炁功時抄錄的一點心得,記述的還算詳細,你拿去吧。日後遇到阻礙,我若是不在,你就按照這個冊子對照印證。」

  傅銳這時才察覺到一絲異常,猶豫地接過小冊子,有些不安地問道:「大哥是要出門嗎?」

  「或許吧,也不一定。」文群濤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小冊子對傅銳說道:「時間不多了,咱們現在開始,你翻開第一頁。」

  小冊子已經發黃卷邊,傅銳翻開一頁,只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跡蒼勁灑脫,卻又極為工整。

  「你一邊看,我一邊講,幫你順一遍。」文群濤一邊說著,用手在碗裡蘸了些清水,在桌上寫了「炁」和「氣」兩個字。

  「炁和氣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文群濤指著兩個字說道:「炁和氣都是力量來源,炁是先天力量,而氣則是後天呼吸和飲食形成的力量。」

  「在炁功中,先天的炁才是一切力量的真正來源,而後天呼吸的氣只是作為輔助。

  這個冊子我是分三部分記載的。第一部分是功法,主要是告訴你如何養炁;第二部分是煉炁,也就是如何讓炁為己用;第三部分則是境界,裡面是我每達到一個階段所感受到的一些心得和體會,上次在潼關的時候曾大致和你說過。

  今天咱們時間有限,我主要和你講講第一部分的功法。」

  傅銳神情一肅,專注地聽文群濤講解。

  「想要開始修行炁功,最重要的便是開天心。所謂天心,也是真炁的發源之地,具體位置便在日月之間……」

  說著文群濤用手指了指自己雙眉之間的位置:「日月指的是我們的雙眼,左眼為日,右眼為月。」

  「在我們還是胎兒時,元神真炁便蘊藏在天心之中。而我們一旦出生,性和命便自此一分為二,如果不通過後天修煉,性命便再也不會相見。」

  「性……命一分為二?」傅銳不解地問道。

  「是的。」文群濤點了點頭,「修行炁功便是為了找到自性,後天呼吸的氣則是為了保命。而一旦性命交修,再不分開之時,便是炁功大成之時。」

  「當然,現在對你來說這一步還很遠,你現在的任務是開始修煉」文群濤溫和地說道:修煉炁功的第一步,便是要將炁聚集在天心處,並顯露出來讓我們能夠自身感受到,最後才能為我們所用。」

  傅銳仰著臉認真問道:「那怎樣才能讓炁聚集在天心處呢?」

  「冥想,也就是打坐。」文群濤認真地回答道:「只是打坐的目的是冥想,而不是坐,所以也不一定每次都要五心朝天端坐不動,只是五心朝天的打坐方法通常來說會更快找到狀態。我那冊子裡面寫了一些法門,你可以根據情況選擇合適你自己的方法。」

  說到這兒,文群濤頓了頓,神情變得嚴肅,對傅銳說道:「只是切記,無論你用什麼方法冥想,最重要是要找到並進入一種狀態。」


  「什麼狀態?」傅銳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神情極為關注。

  「當下。」文群濤重重說出兩個字後解釋道:「所謂當下,就是在冥想的過程中,逐漸忽略過去、現在和將來,進入一種天人合一的狀態。」

  「當下和現在不一樣嗎?」傅銳有些費解。

  「字面上看是一個意思,但在修煉炁功的過程中,卻是截然不同。」文群濤皺眉想了想說道:「進入當下的狀態之所以是炁功入門最大的一個障礙,就是因為沒辦法用文字和講解完全解釋明白。只有當你真正開始冥想,逐漸進入那個狀態時,才會明白『當下』和『現在』有什麼區別。而進入那個狀態,則很大程度取決於個人的悟性高低。」

  傅銳皺眉思索著文群濤的話,半晌後猶豫著問道:「那具體要怎麼做才能儘快進入當下的狀態呢?總要有些方法吧?」

  「方法自然是有,而且很簡單。」文群濤微笑著點了點頭:「每次冥想時,保持眼睛半閉不閉的微闔狀態,再將注意力和意識完全集中到天心的位置,然後摒除雜念,讓自己自然而然地去找到那種狀態。」

  傅銳微闔眼帘試了一下,只感覺眼皮突突亂顫,皺眉問道:「好彆扭,為什麼眼睛要半閉呢?」

  「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你睜開眼不能集中注意力,閉上眼又容易犯困的弊端。」

  「要是腦子裡總有雜念怎麼辦?」傅銳忽然想到了每次自己睡不著時翻來覆去的狀態。

  「念起不隨。」文群濤解釋道:「只要你不跟著自己那些念頭和想法,把注意力努力集中到一點,就差不多了。」

  「聽起來好難。」傅銳咧了咧嘴。

  「難,也不難。」文群濤微笑道:「實在不行你就念佛,把注意力集中到佛號上,就能很快進入狀態了。」

  「念佛?」傅銳睜大了眼睛:「這是佛家的法門?」

  「不是。」文群濤笑著搖搖頭,悠悠然說道:「我只是給你個辦法,你念我的名字也是一樣。」

  「念我的名字沒用的話,你念自己的名字也一樣。」文群濤又補充了一句。

  「我今晚就試試。」傅銳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當你學會冥想並能夠找到當下的狀態,第一步便算是過關了。接下來,就是練習呼吸之法。」

  文群濤清了清嗓音,繼續說道:「冥想是為了讓你感受到『炁』的存在,而呼吸之法的真正意圖,是讓你隨時都能控制住內心,最後做到即使不用刻意控制,也能心如止水。」

  「控制住內心?」傅銳一時有些消化不了。

  「今天講得太多了,原本應該循序漸進的。」看著傅銳有些迷惘的神情,文群濤忽然輕嘆了一聲:「好在我那冊子也都有記述,具體的內容你日後再看吧,我今天只是講個大概。」

  他再次蘸水寫了個「氣」字後說道:

  「炁功中講究氣本心之所化也,所謂控制內心,就是控制後天的氣。比如你看到美食、美女或是其他你非常感興趣的東西,心跳會不自覺的加快,呼吸也一定會比平時急促。而當你聽到一些噩耗或者不好的消息時,內心則會變得極為沉悶,呼吸也會感到乏力。我說的對不對?」

  傅銳想了想,點了點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