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都在路上
「快說快說，老兄，你有什麼辦法？」林風眠急急地問。
竺可楨看著他，微微地笑著，他越急，竺先生卻越慢條斯理，沉吟一會，問：
「那你告訴我，你想先知道哪一樁？」
「這還用說，自然是火車的事情。」
「好，那我就先和你說火車的事情。」竺可楨說，「我有一個學生，姓邱，今天剛來看過我，他是少將旅長，他的部隊兩天之後，也就是大後天，從杭城撤離去江西，他要是在諸暨停一下，是不是可以帶上你們？」
「太好了！」林風眠忍不住叫了起來。
竺先生大笑：「你說太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打電話給他了？」
「現在？你現在打給他？」
「怎麼，不行嗎，你都可以半夜來敲我的門，我這個老師，就不可以半夜叫醒我的學生？」竺可楨說，「老弟你是巴不得我馬上打吧？」
林風眠大笑，朝竺先生拱著手：「打，打，多謝多謝，你這個電話一打，我心裡的一塊石頭就落了地。」
竺可楨拿起電話，打給他的學生，電話通了，他拿著話筒把事情和對方說了，沒說兩句，又把電話給掛了，林風眠心裡一緊，趕緊問：
「怎麼，不行嗎？」
「他馬上過來，不和你對接，到時他怎麼找你們。」
林風眠輕輕拍了一下沙發扶手，長長地吁了口氣。一口氣吁完，他馬上又問：「老兄，那你再說說學校的事。」
竺先生和他說，學校他有一個好地方，他們浙大，雖然遷到了建德梅城，但也知道，梅城不是久留之地，杭州要是不保，離杭州一百多公里的建德，又還能安寧多久，梅城註定只能是他們離開杭城的第一步，是暫居之地。
因此，他們在往梅城搬遷的同時，派出了人去江西尋找下一步的目的地，江西龍虎山上清宮的天師府不錯，他們也同意接納西遷的學校。
「但一個天師府，加上邊上上清宮的小鎮，容不下我們浙大，對你們國立藝專來說，卻正好，你們可以遷去龍虎山的天師府。」竺可楨和林風眠說。
「太好了，太好了！」林風眠接連叫了兩個「太好了」，他說：「這一下，我的所有苦惱，你老兄還真的是幫我都解決了。」
「依我說，你也不用回去諸暨了，現在出城的車也不好找。你明天跟我的車一起去梅城吧，到了梅城，你再坐船去蘭溪，轉到金華火車站，我們學校有聯絡的人在金華火車站，他會把你送上火車，你直接先去鷹潭，把學校的事情落實好後，在鷹潭等他們就是。」
竺先生建議說。林風眠覺得這個建議很好，自己先去江西，把學校的校址落實好，諸暨那邊，就交給林文錚和蔡威廉，讓他們在諸暨等兩天，然後搭上車來鷹潭找自己。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汽車的聲音，是竺先生的學生邱旅長到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邱旅長走後，林風眠趕緊往諸暨的縣長辦公室打電話。林風眠走的時候和縣長以及林文錚約好，二十四小時都派藝專的學生守在電話旁，他在杭城一有消息，馬上打電話過來。
那時候的長途電話都是人工交換，回到辦公室，縣長還特意交待值班的總機人員，有林校長電話來，不管什麼時候都優先接轉。
守在縣長辦公室的學生接到電話，趕緊跑去叫林文錚。
林風眠在電話里告訴林文錚，讓他們在諸暨再等兩天，大後天一早，全校的師生就去諸暨火車站等，因為邱旅長也不知道他們的火車什麼時候能輪到出發，火車到了諸暨後，邱旅長會來找他們。
「讓大家千萬不要走散，邱旅長他們的火車，在諸暨不能停很長時間等人的。」林風眠交待。
林風眠還和林文錚說了，自己明天搭竺先生的汽車去建德，從建德轉金華去江西，落實校址的事情。他告訴了林文錚一個鷹潭的旅社名字，說自己會住在這裡，讓藝專的學生到了，直接去旅社找他。
竺先生的家人早就已經去了梅城，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等林風眠打完電話，他問：
「怎麼樣，現在可以睡著了吧，那就抓緊時間睡一會。」
建德梅城是一個大鎮，以前是嚴州府的府治所在地，現在是建德縣的縣治所在地，人口一萬多。
一千多名浙大的師生到了梅城，讓這個古鎮霎時熱鬧起來。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五點，第一批浙大二年級學生抵達梅城，接著，三、四年級學生及學校教職員也陸續到了。
二年級學生被安排住在城東的萬源當鋪，三、四年級學生住在文廟、嚴子陵祠、中山廳以及何宅，教員宿舍安排在北門的建德林場。校本部辦公室設在總府后街的方宅，校長竺可楨和他的家人，住在府前街3號孫宅，也就是浙大物理助教孫溈的家裡。
二三四年級的教室分設在建德林場、天主堂和孔廟等處。
浙大撤離杭城的時候，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一年級生和老師，走陸路去了天目山，大部分學生和教職員，還有他們的校產，都走水路到了梅城。
等到十一月底，梅城鎮上的嚴州中學解散，浙大又借用嚴中第二部，讓已經去了天目山的一年級新生，經過五天時間的奔波，也抵達梅城，和校本部匯合，他們就被安排在嚴州中學。
浙大搬遷到梅城，日本人的飛機跟著也開始光臨梅城的上空，梅城經常能聽到防空警報聲。
章士釗的兒子章用，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不久，在浙大任教，有一次警報響了，課正上到一半，只能停下來逃警報，有學生問：
「章老師，警報響了，大家都去逃飛機，課不用繼續上了吧？」
章用說：「當然要繼續上，到了防空洞裡繼續上。」
學生納悶了：「防空洞裡上課，那黑板掛在哪裡？」
章用邊走邊拍拍自己胸脯：「可以掛到我胸前。」
林風眠在梅城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來，趕去南門外的碼頭，搭上去往蘭溪的船。到了蘭溪後轉汽車去金華，在金華火車站找到浙大的聯絡人，當天晚上，就搭上火車去鷹潭。
竺可楨看著他，微微地笑著，他越急，竺先生卻越慢條斯理，沉吟一會，問：
「那你告訴我，你想先知道哪一樁？」
「這還用說，自然是火車的事情。」
「好，那我就先和你說火車的事情。」竺可楨說，「我有一個學生，姓邱，今天剛來看過我，他是少將旅長，他的部隊兩天之後，也就是大後天，從杭城撤離去江西，他要是在諸暨停一下，是不是可以帶上你們？」
「太好了！」林風眠忍不住叫了起來。
竺先生大笑：「你說太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打電話給他了？」
「現在？你現在打給他？」
「怎麼，不行嗎，你都可以半夜來敲我的門，我這個老師，就不可以半夜叫醒我的學生？」竺可楨說，「老弟你是巴不得我馬上打吧？」
林風眠大笑，朝竺先生拱著手：「打，打，多謝多謝，你這個電話一打，我心裡的一塊石頭就落了地。」
竺可楨拿起電話，打給他的學生，電話通了，他拿著話筒把事情和對方說了，沒說兩句，又把電話給掛了，林風眠心裡一緊，趕緊問：
「怎麼，不行嗎？」
「他馬上過來，不和你對接，到時他怎麼找你們。」
林風眠輕輕拍了一下沙發扶手，長長地吁了口氣。一口氣吁完，他馬上又問：「老兄，那你再說說學校的事。」
竺先生和他說，學校他有一個好地方，他們浙大，雖然遷到了建德梅城，但也知道，梅城不是久留之地，杭州要是不保，離杭州一百多公里的建德，又還能安寧多久，梅城註定只能是他們離開杭城的第一步，是暫居之地。
因此，他們在往梅城搬遷的同時，派出了人去江西尋找下一步的目的地，江西龍虎山上清宮的天師府不錯，他們也同意接納西遷的學校。
「但一個天師府，加上邊上上清宮的小鎮，容不下我們浙大，對你們國立藝專來說，卻正好，你們可以遷去龍虎山的天師府。」竺可楨和林風眠說。
「太好了，太好了！」林風眠接連叫了兩個「太好了」，他說：「這一下，我的所有苦惱，你老兄還真的是幫我都解決了。」
「依我說，你也不用回去諸暨了，現在出城的車也不好找。你明天跟我的車一起去梅城吧，到了梅城，你再坐船去蘭溪，轉到金華火車站，我們學校有聯絡的人在金華火車站，他會把你送上火車，你直接先去鷹潭，把學校的事情落實好後，在鷹潭等他們就是。」
竺先生建議說。林風眠覺得這個建議很好，自己先去江西，把學校的校址落實好，諸暨那邊，就交給林文錚和蔡威廉，讓他們在諸暨等兩天，然後搭上車來鷹潭找自己。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汽車的聲音，是竺先生的學生邱旅長到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邱旅長走後，林風眠趕緊往諸暨的縣長辦公室打電話。林風眠走的時候和縣長以及林文錚約好，二十四小時都派藝專的學生守在電話旁，他在杭城一有消息，馬上打電話過來。
那時候的長途電話都是人工交換，回到辦公室，縣長還特意交待值班的總機人員，有林校長電話來，不管什麼時候都優先接轉。
守在縣長辦公室的學生接到電話，趕緊跑去叫林文錚。
林風眠在電話里告訴林文錚，讓他們在諸暨再等兩天，大後天一早，全校的師生就去諸暨火車站等，因為邱旅長也不知道他們的火車什麼時候能輪到出發，火車到了諸暨後，邱旅長會來找他們。
「讓大家千萬不要走散，邱旅長他們的火車，在諸暨不能停很長時間等人的。」林風眠交待。
林風眠還和林文錚說了，自己明天搭竺先生的汽車去建德，從建德轉金華去江西，落實校址的事情。他告訴了林文錚一個鷹潭的旅社名字，說自己會住在這裡，讓藝專的學生到了，直接去旅社找他。
竺先生的家人早就已經去了梅城，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等林風眠打完電話，他問：
「怎麼樣，現在可以睡著了吧，那就抓緊時間睡一會。」
建德梅城是一個大鎮，以前是嚴州府的府治所在地，現在是建德縣的縣治所在地，人口一萬多。
一千多名浙大的師生到了梅城，讓這個古鎮霎時熱鬧起來。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五點，第一批浙大二年級學生抵達梅城，接著，三、四年級學生及學校教職員也陸續到了。
二年級學生被安排住在城東的萬源當鋪，三、四年級學生住在文廟、嚴子陵祠、中山廳以及何宅，教員宿舍安排在北門的建德林場。校本部辦公室設在總府后街的方宅，校長竺可楨和他的家人，住在府前街3號孫宅，也就是浙大物理助教孫溈的家裡。
二三四年級的教室分設在建德林場、天主堂和孔廟等處。
浙大撤離杭城的時候，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一年級生和老師，走陸路去了天目山，大部分學生和教職員，還有他們的校產，都走水路到了梅城。
等到十一月底，梅城鎮上的嚴州中學解散，浙大又借用嚴中第二部，讓已經去了天目山的一年級新生，經過五天時間的奔波，也抵達梅城，和校本部匯合，他們就被安排在嚴州中學。
浙大搬遷到梅城，日本人的飛機跟著也開始光臨梅城的上空，梅城經常能聽到防空警報聲。
章士釗的兒子章用，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不久，在浙大任教，有一次警報響了，課正上到一半，只能停下來逃警報，有學生問：
「章老師，警報響了，大家都去逃飛機，課不用繼續上了吧？」
章用說：「當然要繼續上，到了防空洞裡繼續上。」
學生納悶了：「防空洞裡上課，那黑板掛在哪裡？」
章用邊走邊拍拍自己胸脯：「可以掛到我胸前。」
林風眠在梅城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來，趕去南門外的碼頭，搭上去往蘭溪的船。到了蘭溪後轉汽車去金華，在金華火車站找到浙大的聯絡人，當天晚上，就搭上火車去鷹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