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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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車廂,當腳踏到敦實的水泥地的那一刻時,我的身體不由得跟蹌了一下,想來應該是好長時間蜷著雙腿在座位上的原因。

  但感受到腳底下的厚重感,我想離我的目的地又近了一步,我的內心又開始了微微的雀喜。

  抬頭看,黑雲依舊加劇著。閃電的光亮也離我越來越近。雨滴漸漸地加重了重量,落在眉心上帶走了先前在車廂里的餘溫。

  我看見很多人在我眼前交錯而過,有的背著沉悶的行李,有的輕裝上陣,像是拿著一副杯子那樣的輕鬆。然後,他們都爭先恐後的簇擁著向前擠著。

  我的目光不斷交錯慌亂,陸續來往的人流中,我像是缺了繩索的木偶不知所措的站立著,我的雙手不自覺的將黑布包裹的鐵盒放到了胸前,緊緊擁住。我下意識的以為有人會打上這個東西的主意。雖然我知道這裡面的東西並不值錢,也不是對誰都貴重的存在。

  這周圍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太過陌生,我開始慌亂了。

  於是,循著人流,我也竟然在站台上開始來來回回。

  我駐步停留在每一個登車口的位置,仔細的看著每一個列車站口的標識牌,有的是我熟悉的地名,有的是返回去的,有的通往我不知道的,沒聽說過的地方。

  可能我的動作引起了安保人員的注意,我看到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人向我慢慢的走了過來。

  「哎,兄弟,你在找什麼?」

  他的聲音很粗狂和那張有些溫潤的臉龐明顯的不搭。

  「出站口在哪?」我輕聲回答道。

  似乎我的回答讓他有些出乎意料,他溫潤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憨憨的笑容。

  「噢第一次來啊,哈哈,跟著我走,我帶你出去。」

  不知為何,我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提不起一絲的防備,或許是因為周圍的陌生感,洗刷了我內心對眼前這個提出幫忙的人的防備。

  我像個孩子一樣,緊緊的跟在這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人身後,唯恐跟丟了一樣。站台很長,走了二三分鐘仍未見到出站口的標識牌。

  我們沉默著,繼續向前走著。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隨著步伐的姿態一上一下。

  我終於注意到,眼前這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人,步伐顯的有些怪異,隨著每一步的跨出中身體在輕微的左右晃悠。

  我有些好奇,但卻不敢問,只是用目光打量著他行走的姿態。

  我想他應該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轉過身,溫潤的面龐憨態可掬。並沒有因為我的冒犯而惱怒。

  他稍稍靠近了我一下,然後自顧自地說起來了,我這才發現,他比我高出不少。

  我繼續低著頭向前走著。

  「我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時,我也像你一樣,對周圍的一切感到陌生。好不容易在這找到個工作,短暫尋得安身處,結果又天天被上頭罵,又被家人說不上進,不找個好的工作,說我不孝,沒有娶到個媳婦沒讓他抱上孫子,這樣了好幾年,實在受不了了,我奔潰了,甚至一度想輕生…」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我的眉頭也為這個不恰當的停頓皺了一下,好奇心促使我迫切知道後來的事情。

  我自然而然的抬起了頭,看向了他。

  他的目光依舊是那樣的溫柔,我的心仿佛融化了一樣,可我看著他的臉龐,這個人只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紀而已。

  這個情緒出現的莫名其妙!

  「然後呢?」

  好奇心壓住了我的情緒,我從嘴縫裡吐出彆扭的一句。說出之後,我又一陣後悔。

  無緣無故問起一個陌生人的過去,我的行為已經毫無人性。

  我順地低下頭,害怕他會因此真正的惱怒。我做過的冒犯的事已經不止一次了。我突然愧疚,甚至隱約期待著他為此而生氣,狠狠的罵我幾句,好讓我的愧疚感減少一些。

  不過,想像中的劈天蓋地的怒罵並沒有發生,他依舊保持著一副溫順的模樣。甚至對於我先前的冒犯都沒有一絲不滿的神色。

  他從洗的發白的上杉口袋裡掏出還剩著幾根的半開煙盒,然後拿出了兩根,向我輕輕指手,問我來不來一根?

  我不會抽菸,但先前冒犯的事情已經過多了。所以我沒有拒絕,當做欣然接受模仿起了他的樣子,開始吞雲吐霧般的呼吸。

  一股嗆煙從我嘴裡進去,立馬灌到了我的肺里,可能是一下子不太適應這種突如其來的刺激感,我猛地咳嗽了起來。

  他對我笑了笑說,這是好東西。

  然後,他又開始繼續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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