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決心（二）
漫無目的走在村子裡，黃巍強始終理不清父親的想法，究竟是什麼原因，轉變能如此之快。他自己也在琢磨，到底如何是好。
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也沒有捋清其中頭緒，但他越想，越覺得自責，如果當初......
抬頭望向天空，迎著還在飄下的雪花，黃巍強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想要緩解心中苦悶。可隨著目光下落，苦悶並未消散，反而更加壓抑。
低下頭，他看見周圍除了自己的腳印之外，還有三道車輪痕跡，那是黃越山的三輪摩托。順著痕跡看去，一路向北延伸，最終消失在蒼茫白色之中。那白色的盡頭，似乎有著什麼在向自己招手。
淚水滑落臉頰，自責湧上心間。不行，黃巍明不能就這麼不清不白地沒了，一定要讓黃越山伏法。
下定決心，黃巍強來到大隊的公用電話前，撥通了報警電話。一五一十將所見講述明白後，他得到了回覆：注意安全，等在原地不要動，馬上派人。
在交通工具主要靠自行車的年代，外面還飄著雪，當黃巍強看見方建立匆匆趕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在哪呢？快帶我去！」
沒有廢話，黃巍強也不耽誤，兩人馬上往黃越山家奔。即便這樣，中間還是隔了太長時間，他倆來到現場的時候，已經空空不見一人。
方建立拿出手電，四下照射。院子裡大面積被白雪覆蓋，只在壓水機旁，有著非常凌亂的腳印，踩得一塌糊塗，根本分辨不出。腳印旁邊，一攤血跡在手電光下顯得分外鮮紅，周圍還有許多飛濺的血滴。再向一邊看去，一隻死去的公雞，被凍得僵硬。
小心翼翼走到屋內，同樣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你說的，都是真的？」方建立問道。
面對詢問，黃巍強用力點點頭，「我親眼見到他把黃巍明裝進麻袋拉走了。」
方建立皺皺眉頭，他沒見過命案現場，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又看了一圈之後，說：「這不是我一個人能辦的事，我要回去匯報，看下一步怎麼偵查。你先回家，等我去找你。」
「好。」
黃巍強也不知道具體辦案流程，見方建立都這麼說，便也這麼辦。
可他回到家中，一連等了好幾天，也不見消息，事情沒人管沒人問，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連村民們都不曾提及。
心中焦慮，他再次來到大隊，打電話詢問，與上次不同，這回他直接點名要找方建立。但對方的態度，讓他感到事情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我們已經聯繫上黃越山了，他說他是帶著一家外出打工，根本不是什麼殺人潛逃。你報假警的事我不想追究，也不要再打電話了。」
「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到......」
「你再這麼胡攪蠻纏，別怪我把你拘起來。」
聽著電話里傳來忙音，黃巍強愣在原地，白白等了好幾天，居然是這麼個答覆。
他步伐恍惚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步三晃。積雪還沒化凍，案子就這麼結了，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胡同口，他扭頭看著黃越山的家，之前那一幕幕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巍明就這麼白死了嗎？不，絕對不行。
快速跑回家，不管家人詢問，騎上他那輛二八大槓，一路來到縣裡派出所，他要找方建立當面問個明白。
「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他是出去打工了。」
「我也和你說過了，我親眼看到的。」
「你算是當事人，說的不做數。」
「那你也看見了啊，他家院子裡那麼大一攤血。」
「旁邊不是有隻雞嗎，那些是雞血。」方建立吐出一片茶葉，將罐頭瓶茶杯放到桌子上，「好啦，這個案子已經結了，沒人證沒物證，那些都是你的想像，不要當成現實。聽我的話，回去好好種地。」
黃巍強被推出了派出所，準確地說，他自己也想離開了，方建立有一句話提醒了他，沒人證。他有人證，郭勝利就是人證，那天他那個慌慌張張的樣子，肯定是看到了全部經過。
他不再逗留，騎上自行車返回大溝村。一路上，都在想著郭勝利的事，埋怨自己怎麼把他給忘了，如果早點去找他，說不定今天就會是另一個結果。
回到村口的時候，毛毛躁躁沒看清前面，和一個從北面過來的人撞到了一起。摔倒在地的黃巍強剛想起身去扶，卻見那人先一步站了起來，自己抖抖沾到身上的雪，騎車離開了。見此，他也沒多想，眼下，找郭勝利出面作證優先於其他任何事。
郭勝利家也在村尾附近，離著黃越山家有三條胡同。黃巍強叩響大門，清楚地聽見裡面傳出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卻不見有人搭話。再敲門，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裡面肯定有人，他左右看了看，發現院牆很矮，便兩步助跑翻了進去，剛落地還沒站穩，就看見郭勝利正站在院中，驚慌地看著自己。
「哦，啊，是巍強啊。」
「你怎麼不開門？」黃巍強站起身，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男人，心裡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沒，沒來得及。」
「長話短說吧，我想讓你幫我作證，證明黃越山殺了我弟弟。」
「你說什麼？」
「臘八那天，你不是看見了嗎。」
「山哥，你弟弟，我，我不知道，我沒看見。」
說罷，郭勝利拔腿轉身跑回屋子，隨後從裡面鎖上了門。
黃巍強見狀，馬上就明白了郭勝利的意思，剛剛那種不好的感覺，這麼快就應驗了。他走到房門前，想要說服郭勝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不論怎麼說，只得到了一個回覆：我沒看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去找別人吧。
從下午說到天黑，也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無奈之下只好先回家，明天再做努力。可誰知，等黃巍強第二天再次想找郭勝利的時候，卻發現他和黃越山一樣，人去家空，不見了蹤影。找遍村子各個角落，也不曾尋見。
唯一可行的辦法失去了方向，黃巍強騎著自行車，不知應該去往何處，不論走在什麼地方，身邊都是白茫茫一片，自己仿佛置身一個封閉的空間，沒有來路，沒有歸途。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縣派出所，於是再次找到方建立，在他心目中，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但機會並沒有降臨，他得到的反而是絕望。
任何人都靠不住，看來只有憑自己了。
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也沒有捋清其中頭緒，但他越想，越覺得自責，如果當初......
抬頭望向天空，迎著還在飄下的雪花，黃巍強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想要緩解心中苦悶。可隨著目光下落，苦悶並未消散，反而更加壓抑。
低下頭，他看見周圍除了自己的腳印之外，還有三道車輪痕跡，那是黃越山的三輪摩托。順著痕跡看去，一路向北延伸，最終消失在蒼茫白色之中。那白色的盡頭，似乎有著什麼在向自己招手。
淚水滑落臉頰，自責湧上心間。不行，黃巍明不能就這麼不清不白地沒了，一定要讓黃越山伏法。
下定決心，黃巍強來到大隊的公用電話前，撥通了報警電話。一五一十將所見講述明白後，他得到了回覆：注意安全，等在原地不要動，馬上派人。
在交通工具主要靠自行車的年代，外面還飄著雪，當黃巍強看見方建立匆匆趕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在哪呢？快帶我去！」
沒有廢話，黃巍強也不耽誤，兩人馬上往黃越山家奔。即便這樣，中間還是隔了太長時間，他倆來到現場的時候，已經空空不見一人。
方建立拿出手電，四下照射。院子裡大面積被白雪覆蓋，只在壓水機旁，有著非常凌亂的腳印，踩得一塌糊塗，根本分辨不出。腳印旁邊，一攤血跡在手電光下顯得分外鮮紅，周圍還有許多飛濺的血滴。再向一邊看去，一隻死去的公雞，被凍得僵硬。
小心翼翼走到屋內，同樣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你說的，都是真的？」方建立問道。
面對詢問，黃巍強用力點點頭，「我親眼見到他把黃巍明裝進麻袋拉走了。」
方建立皺皺眉頭，他沒見過命案現場，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又看了一圈之後，說：「這不是我一個人能辦的事，我要回去匯報，看下一步怎麼偵查。你先回家，等我去找你。」
「好。」
黃巍強也不知道具體辦案流程，見方建立都這麼說，便也這麼辦。
可他回到家中，一連等了好幾天，也不見消息，事情沒人管沒人問，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連村民們都不曾提及。
心中焦慮，他再次來到大隊，打電話詢問，與上次不同，這回他直接點名要找方建立。但對方的態度，讓他感到事情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我們已經聯繫上黃越山了，他說他是帶著一家外出打工，根本不是什麼殺人潛逃。你報假警的事我不想追究，也不要再打電話了。」
「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到......」
「你再這麼胡攪蠻纏，別怪我把你拘起來。」
聽著電話里傳來忙音，黃巍強愣在原地，白白等了好幾天，居然是這麼個答覆。
他步伐恍惚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步三晃。積雪還沒化凍，案子就這麼結了，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胡同口，他扭頭看著黃越山的家，之前那一幕幕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巍明就這麼白死了嗎？不，絕對不行。
快速跑回家，不管家人詢問，騎上他那輛二八大槓，一路來到縣裡派出所，他要找方建立當面問個明白。
「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他是出去打工了。」
「我也和你說過了，我親眼看到的。」
「你算是當事人，說的不做數。」
「那你也看見了啊，他家院子裡那麼大一攤血。」
「旁邊不是有隻雞嗎，那些是雞血。」方建立吐出一片茶葉，將罐頭瓶茶杯放到桌子上，「好啦，這個案子已經結了，沒人證沒物證，那些都是你的想像，不要當成現實。聽我的話，回去好好種地。」
黃巍強被推出了派出所，準確地說，他自己也想離開了，方建立有一句話提醒了他，沒人證。他有人證，郭勝利就是人證，那天他那個慌慌張張的樣子，肯定是看到了全部經過。
他不再逗留，騎上自行車返回大溝村。一路上，都在想著郭勝利的事，埋怨自己怎麼把他給忘了，如果早點去找他，說不定今天就會是另一個結果。
回到村口的時候，毛毛躁躁沒看清前面，和一個從北面過來的人撞到了一起。摔倒在地的黃巍強剛想起身去扶，卻見那人先一步站了起來，自己抖抖沾到身上的雪，騎車離開了。見此，他也沒多想，眼下，找郭勝利出面作證優先於其他任何事。
郭勝利家也在村尾附近，離著黃越山家有三條胡同。黃巍強叩響大門，清楚地聽見裡面傳出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卻不見有人搭話。再敲門，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裡面肯定有人，他左右看了看，發現院牆很矮，便兩步助跑翻了進去，剛落地還沒站穩，就看見郭勝利正站在院中，驚慌地看著自己。
「哦，啊，是巍強啊。」
「你怎麼不開門？」黃巍強站起身，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男人，心裡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沒，沒來得及。」
「長話短說吧，我想讓你幫我作證，證明黃越山殺了我弟弟。」
「你說什麼？」
「臘八那天，你不是看見了嗎。」
「山哥，你弟弟，我，我不知道，我沒看見。」
說罷，郭勝利拔腿轉身跑回屋子，隨後從裡面鎖上了門。
黃巍強見狀，馬上就明白了郭勝利的意思，剛剛那種不好的感覺，這麼快就應驗了。他走到房門前，想要說服郭勝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不論怎麼說，只得到了一個回覆：我沒看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去找別人吧。
從下午說到天黑，也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無奈之下只好先回家，明天再做努力。可誰知，等黃巍強第二天再次想找郭勝利的時候，卻發現他和黃越山一樣，人去家空，不見了蹤影。找遍村子各個角落，也不曾尋見。
唯一可行的辦法失去了方向，黃巍強騎著自行車，不知應該去往何處，不論走在什麼地方，身邊都是白茫茫一片，自己仿佛置身一個封閉的空間，沒有來路，沒有歸途。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縣派出所，於是再次找到方建立，在他心目中，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但機會並沒有降臨，他得到的反而是絕望。
任何人都靠不住，看來只有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