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閒棋冷子
崇仁四十八年，六月盛夏，烈日高懸，萬物回暖，天空中沒有一片雲朵。
在這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的好天氣中，秦業懶洋洋的進入到了北鎮撫司里。
一路上與幾名相熟的同僚打了聲招呼後，秦業出現在了陰暗潮濕的昭獄裡，他巡視完昭獄一層後，進入到了昭獄二層。
這裡長年累月照不到陽光，溫度很低，空氣中也瀰漫著驅之不散的污濁氣息，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普通人難免落得一個百病纏身的晚年。
「是秦司尉來了。」
獄卒們恭敬的喊道。
時間如梭，夜幕來臨，滿天星光閃爍。
秦業方才走出昭獄，耳邊響起了窸窸窣窣聲。
不遠處的屋檐上，站著一個相貌俊逸，身形高挺的年輕人。
能避開北鎮撫司的層層暗哨，這人少說也是通竅境的頂級高手。
秦業像是什麼也沒有覺察到的走向了北鎮撫司外。
「奇怪，我怎麼覺得他發現我了？」
年輕人心中不安的望著秦業遠去的背影。
是日，一樁醜聞傳遍北鎮撫司，關押在昭獄第三層的一批武林人士，被人放走了。
北鎮撫使大怒，嚴令消息不得外傳，還以疏忽職守的罪名，處理了上百名北鎮撫司的校尉力士。
可天底下那有不透風的牆，消息迅速的蔓延至神京各個坊市。
百姓們歡聲笑語，過年般高興。
「昨夜那個傢伙做的嗎？」
秦業摒除雜念，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影響到他就和他沒關係。
崇仁四十八年七月，神京外麥田金黃，十里飄香，難得的大豐收，可在這亂世之中，喜悅往往是轉瞬即逝。
一場席捲了北方五洲之地的蝗災，烏壓壓的逼近了神京區域，洪流般的收割著神京外的稻田，損失慘重，顆粒無收。
百姓沒有了麥田，交不起租子，就只能緊衣縮食，鋌而走險，還有百姓受到蠱惑，逃向南方投奔黃巾軍，白蓮教。
神京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物價飛漲，秩序混亂，賣兒賣女者不計其數，幾日前北鎮撫司前的煎餅攤還一文錢一張煎餅，今日就漲到了十文錢一張大餅。
兩個月後，災情一發不可收拾，文武百官不作為，狗皇帝閉關不出，大街小巷上擠滿了骨瘦嶙峋的災民，可在內城的淮河畔，依舊是歌舞昇平，紙醉金迷。
【史載，崇仁四十八年十月，神京外餓殍滿地，盜賊橫行。十月中旬，黃巾軍逆賊於神京外裹挾災民十餘萬，攻破神京東門，遂被剿滅】
崇仁三十八年起，天災，地動，水患，暴雨，便接踵而至的蠶食著齊國國運。
南方半壁江山還落入到黃巾軍，白蓮教的手中，怎麼看都是亡國有日，可齊國就如同百足大蟲死而不僵般的屹立著。
永和坊內，秦業走出院門的霎那，巷子裡擠滿了逃亡到神京內的災民，瞧著秦業身穿北鎮撫司的衣袍，災民們避恐不及。
秦業眼中的災民，蓬頭垢面，滿身泥濘，餓的皮包骨瘦。
兀的，一個五歲不到的小女孩，臉蛋髒兮兮的抓住了秦業的褲腿。
「狗皇帝。」
秦業從懷中掏出半張大餅，遞給了小女孩。
不曉得多少天沒吃飽飯，胳膊腿細的如竹竿般的小女孩，口水直咽的磕著頭。
「大人賞口飯吃吧。」
目睹到秦業施捨的畫面，巷子裡癱軟在地面上的災民們蜂擁而上的祈求著。
秦業漠然的搖了搖頭。
他這幾年都沒有額外收入，歹虧當了昭獄司尉，有了一些油水，加上俸祿，一個月能有十多兩銀子。
但遇到這大荒之年，北鎮撫司已經是縮減支出，減少俸祿了，秦業縱是心生憐憫，也無能為力。
且秦業知道一個道理，升米恩擔米仇，自己若是救濟了這些災民，或許能得來感激，可也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隔壁坊市的有一個大戶老爺，就是動了惻隱之心，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結果呢？大戶沒糧了後，災民們直接闖入大戶家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甚至於還有一些災民喪心病狂，趁火打劫的玷污了大戶家的女眷。
人性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秦業兩世為人，自詡看得清幾分。
「大人，你看我家丫頭，讓他給你當個女婢僕人吧，二十張，不，十張大餅就行了。」
「我這一兒一女，只要五張大餅，大人發發善心吧。」
災民們擠在一起，要秦業挪不開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個拿到了半張大餅的小女孩，餓的骨瘦如柴，可卻沒有吃，而是拿到了爺爺跟前。
「餅……爺爺快吃。」
小女孩懂事的掰下一塊，遞到了爺爺嘴邊，只可惜她再也聽不到爺爺的聲音了。
「你爺爺昨天夜裡就餓死了，聽話，把這半張大餅給我。」
幾個災民目光猩紅的搶走了小女孩的半張大餅，為了多吃一口還見了血，有人被石頭砸爛了腦袋，還有人被牙齒咬掉了耳朵。
「鏗——」
秦業撥動長刀，刀鞘內露出的一抹寒光，逼退了擠在四周乞討的災民。
幾步走上去，秦業拽住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問道；「你叫什麼。」
「阿娣。」
「我現在給你找一條生路，可以吃飽飯，你願意嗎？」
救不了所有人，救一個還是綽綽有餘的，秦業心中已經有了謀算，他壽元無盡，未來的歲月還很漫長，是時候布置一些棋子了，用不用得到無所謂。
「願意。」
小阿娣遲疑的點著頭。
「那好。」秦業一手抓起地上的屍體，一手拽著小阿娣，關上院門後，秦業把小阿娣爺爺的屍體，埋到了百年老槐樹下。
「日後你長大了，可以來此處祭奠。」
「謝謝大……人。」小阿娣感激的磕著頭。
幾天後，秦業帶著小阿娣來到了凝香館。
相比於神京內餓殍滿地的景象，凝香館內不變的燈紅酒綠，輕歌曼舞。
「聽說你找我。」
還在凝香館內充當花魁的白蓮教聖女，容顏絕美，身段嬌柔，凹凸的曲線在輕紗薄裙下忽隱忽現。
她的身份，神京內知曉的人寥寥無幾，秦業算一個。
崇仁四十七年時，她就親自拉攏過秦業，慘遭拒絕，慢慢的也就放棄了，與秦業井水不犯河水。
「對。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秦業起身，躲在身後的小阿娣冒出頭來。
「那來的小乞丐，秦司尉不會是要逼良為娼吧，她還是個孩子呀。」
白蓮教聖女驚奇的感嘆道。
「秦某不是好人，可也不是壞人，她是我撿回來的，爺爺死了，無父無母，今日帶到這裡來，是麻煩你來照顧她。」
自始至終孜然一身的秦業，不覺得自己有照顧孩子的天賦。
再有，秦業是要布置一枚棋子，交給這白蓮教聖女，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明白了，神京內近日來災民無數，秦司尉果真菩薩心腸，我教福澤百姓，要本聖女收下她也不是不行，秦司尉能給我什麼好處呢？」
「沒有好處。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司尉沒有揭穿你就是好的了，這孩子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了。」秦業霸道的應道。
白蓮教聖女無言以對，喊來丫鬟帶著小阿娣離開了，望向秦業時，斬釘截鐵的道：「秦司尉到今日還看不清狗皇帝氣數已盡嗎？我白蓮教人才濟濟……」
秦業打斷了白蓮花，「要我入教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
在這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的好天氣中，秦業懶洋洋的進入到了北鎮撫司里。
一路上與幾名相熟的同僚打了聲招呼後，秦業出現在了陰暗潮濕的昭獄裡，他巡視完昭獄一層後，進入到了昭獄二層。
這裡長年累月照不到陽光，溫度很低，空氣中也瀰漫著驅之不散的污濁氣息，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普通人難免落得一個百病纏身的晚年。
「是秦司尉來了。」
獄卒們恭敬的喊道。
時間如梭，夜幕來臨，滿天星光閃爍。
秦業方才走出昭獄，耳邊響起了窸窸窣窣聲。
不遠處的屋檐上，站著一個相貌俊逸，身形高挺的年輕人。
能避開北鎮撫司的層層暗哨，這人少說也是通竅境的頂級高手。
秦業像是什麼也沒有覺察到的走向了北鎮撫司外。
「奇怪，我怎麼覺得他發現我了？」
年輕人心中不安的望著秦業遠去的背影。
是日，一樁醜聞傳遍北鎮撫司，關押在昭獄第三層的一批武林人士，被人放走了。
北鎮撫使大怒，嚴令消息不得外傳，還以疏忽職守的罪名，處理了上百名北鎮撫司的校尉力士。
可天底下那有不透風的牆，消息迅速的蔓延至神京各個坊市。
百姓們歡聲笑語，過年般高興。
「昨夜那個傢伙做的嗎？」
秦業摒除雜念，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影響到他就和他沒關係。
崇仁四十八年七月，神京外麥田金黃，十里飄香，難得的大豐收，可在這亂世之中，喜悅往往是轉瞬即逝。
一場席捲了北方五洲之地的蝗災，烏壓壓的逼近了神京區域，洪流般的收割著神京外的稻田，損失慘重，顆粒無收。
百姓沒有了麥田，交不起租子，就只能緊衣縮食，鋌而走險，還有百姓受到蠱惑，逃向南方投奔黃巾軍，白蓮教。
神京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物價飛漲，秩序混亂，賣兒賣女者不計其數，幾日前北鎮撫司前的煎餅攤還一文錢一張煎餅，今日就漲到了十文錢一張大餅。
兩個月後，災情一發不可收拾，文武百官不作為，狗皇帝閉關不出，大街小巷上擠滿了骨瘦嶙峋的災民，可在內城的淮河畔，依舊是歌舞昇平，紙醉金迷。
【史載，崇仁四十八年十月，神京外餓殍滿地，盜賊橫行。十月中旬，黃巾軍逆賊於神京外裹挾災民十餘萬，攻破神京東門，遂被剿滅】
崇仁三十八年起，天災，地動，水患，暴雨，便接踵而至的蠶食著齊國國運。
南方半壁江山還落入到黃巾軍，白蓮教的手中，怎麼看都是亡國有日，可齊國就如同百足大蟲死而不僵般的屹立著。
永和坊內，秦業走出院門的霎那，巷子裡擠滿了逃亡到神京內的災民，瞧著秦業身穿北鎮撫司的衣袍，災民們避恐不及。
秦業眼中的災民，蓬頭垢面，滿身泥濘，餓的皮包骨瘦。
兀的，一個五歲不到的小女孩，臉蛋髒兮兮的抓住了秦業的褲腿。
「狗皇帝。」
秦業從懷中掏出半張大餅，遞給了小女孩。
不曉得多少天沒吃飽飯，胳膊腿細的如竹竿般的小女孩，口水直咽的磕著頭。
「大人賞口飯吃吧。」
目睹到秦業施捨的畫面，巷子裡癱軟在地面上的災民們蜂擁而上的祈求著。
秦業漠然的搖了搖頭。
他這幾年都沒有額外收入，歹虧當了昭獄司尉，有了一些油水，加上俸祿，一個月能有十多兩銀子。
但遇到這大荒之年，北鎮撫司已經是縮減支出，減少俸祿了，秦業縱是心生憐憫，也無能為力。
且秦業知道一個道理，升米恩擔米仇，自己若是救濟了這些災民，或許能得來感激，可也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隔壁坊市的有一個大戶老爺，就是動了惻隱之心，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結果呢？大戶沒糧了後，災民們直接闖入大戶家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甚至於還有一些災民喪心病狂，趁火打劫的玷污了大戶家的女眷。
人性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秦業兩世為人，自詡看得清幾分。
「大人，你看我家丫頭，讓他給你當個女婢僕人吧，二十張，不，十張大餅就行了。」
「我這一兒一女，只要五張大餅，大人發發善心吧。」
災民們擠在一起，要秦業挪不開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個拿到了半張大餅的小女孩，餓的骨瘦如柴，可卻沒有吃，而是拿到了爺爺跟前。
「餅……爺爺快吃。」
小女孩懂事的掰下一塊，遞到了爺爺嘴邊，只可惜她再也聽不到爺爺的聲音了。
「你爺爺昨天夜裡就餓死了，聽話，把這半張大餅給我。」
幾個災民目光猩紅的搶走了小女孩的半張大餅，為了多吃一口還見了血，有人被石頭砸爛了腦袋，還有人被牙齒咬掉了耳朵。
「鏗——」
秦業撥動長刀，刀鞘內露出的一抹寒光，逼退了擠在四周乞討的災民。
幾步走上去，秦業拽住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問道；「你叫什麼。」
「阿娣。」
「我現在給你找一條生路，可以吃飽飯，你願意嗎？」
救不了所有人，救一個還是綽綽有餘的，秦業心中已經有了謀算，他壽元無盡，未來的歲月還很漫長，是時候布置一些棋子了，用不用得到無所謂。
「願意。」
小阿娣遲疑的點著頭。
「那好。」秦業一手抓起地上的屍體，一手拽著小阿娣，關上院門後，秦業把小阿娣爺爺的屍體，埋到了百年老槐樹下。
「日後你長大了，可以來此處祭奠。」
「謝謝大……人。」小阿娣感激的磕著頭。
幾天後，秦業帶著小阿娣來到了凝香館。
相比於神京內餓殍滿地的景象，凝香館內不變的燈紅酒綠，輕歌曼舞。
「聽說你找我。」
還在凝香館內充當花魁的白蓮教聖女，容顏絕美，身段嬌柔，凹凸的曲線在輕紗薄裙下忽隱忽現。
她的身份，神京內知曉的人寥寥無幾，秦業算一個。
崇仁四十七年時，她就親自拉攏過秦業，慘遭拒絕，慢慢的也就放棄了，與秦業井水不犯河水。
「對。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秦業起身，躲在身後的小阿娣冒出頭來。
「那來的小乞丐，秦司尉不會是要逼良為娼吧，她還是個孩子呀。」
白蓮教聖女驚奇的感嘆道。
「秦某不是好人，可也不是壞人，她是我撿回來的，爺爺死了，無父無母，今日帶到這裡來，是麻煩你來照顧她。」
自始至終孜然一身的秦業，不覺得自己有照顧孩子的天賦。
再有，秦業是要布置一枚棋子，交給這白蓮教聖女，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明白了，神京內近日來災民無數，秦司尉果真菩薩心腸，我教福澤百姓，要本聖女收下她也不是不行，秦司尉能給我什麼好處呢？」
「沒有好處。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司尉沒有揭穿你就是好的了，這孩子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了。」秦業霸道的應道。
白蓮教聖女無言以對，喊來丫鬟帶著小阿娣離開了，望向秦業時，斬釘截鐵的道：「秦司尉到今日還看不清狗皇帝氣數已盡嗎？我白蓮教人才濟濟……」
秦業打斷了白蓮花，「要我入教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