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入異世吳明遇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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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了!中了!」

  「我呢,我中了沒有?」吳明奮力擠入人群,伸長脖子向布告欄張望。

  「你?再去讀二十年再來吧」旁邊有認識吳明的人不屑地把他推開,吳明不敢相信,奮力擠到前面,從頭看到尾都沒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失望地退了出去,遠離熱鬧地人群,落寞地回自己家徒四壁的小屋去了。

  這是自己第十次科考了,可是到現在連個秀才都不是,為了科考讀書,把地也賣差不多了,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生活了,再去給別人當佃戶?可是這兩年自己疏於耕地,身體虛弱了不少,況且老母年高自己也不能走遠,真愁的人沒辦法。

  吳明剛進家門就看見二哥在幫母親收拾東西,二哥也是一臉擔憂地看向他,但是一開口卻是利刃:

  「又沒中吧,母親前段時間跟我說了幾次,要到我那裡去住幾天,正好你也沒了牽掛,還能省一個人的口糧,索性收拾收拾家裡還值錢的東西,去外地給人當個佃戶,討口營生,本地誰還敢用你的?」

  吳明一言不發,看著二哥扶著母親出門。又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想來是餓了,便呼喊妻子拿些吃得來,喊了幾聲沒有動靜,才想起來妻子也忍受不了貧苦飢餓,幾日前帶著兒子回娘家了。

  吳明翻遍家裡的米缸一無所獲,只能把枕頭靠在牆上,依著枕頭看《脂硯齋評石頭記》解悶。一連看了三天三夜,只覺得這精神食糧也無法填飽自己,越看越困,那白紙上黑字如同列陣一般變換無常。吳明只感到兩眼發昏,便歪倒下去。

  他殘存的意識感覺自己向空中飛去,沒想到自己一事無成,被餓死還能上天宮。就在快要飛到一座宮殿時,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吳明揉揉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環視四周竟驚出一身冷汗。

  這是何處?

  煙霧繚繞,浮雲環身。一條浮空長橋屹立雲端,黃金橋身,白玉橋墩。長橋蜿蜒如蛇形,兩端皆遠不可見。

  吳明正暗自驚嘆,便聽到談笑聲由遠及近,回頭看去只見一跛足道士一癩頭和尚高談闊論,向這邊走來。

  「你攜了這蠢物,意欲何往?」

  「你放心,如今現有段風流公案正該了結,這干風流冤家尚未入世。」

  吳明越聽越覺得熟悉,猛然想起這是《紅樓夢》中兩位仙人,連忙再看時,只見從後面迎上來一個人,這便是甄士隱了。

  吳明暗自詫異:我剛才看紅樓,現在竟然夢到這裡來了。既然如此,我就上去求他也把我送到那紅塵世富貴場中感受感受。

  及至三人談完,僧道往這走來。吳明迎上前去問候:「你好。」

  僧道相識一笑:「好,既然好,那你說說有何處好?」

  吳明聽了也不知如何作答,不過自己已經死了,也不管那麼多,隨口答道。

  「好的自然是那蠢物,二位仙師,可否也讓我瞧瞧那蠢物?」

  那僧人聽罷哈哈大笑,道士解釋道:

  「此雖為蠢物,也是集天精地氣一塊靈玉,方才與他看了已是越禮,不可再看了。」說罷就要走。

  吳明哪裡肯甘心,攔在前面又問:

  「二位仙師可是要將這寶玉送往那金陵榮府?弟子愚鈍,寒窗十年連那富貴人家也未曾踏入半步,可否也將弟子送入那富貴鄉紅塵場中經歷一番。」

  那僧駐足,上下打量一番:

  「你既非世間靈石,也非天上仙草。那榮華富貴之家詩書簪纓之族豈是說去就去的。更何況你苦讀十年未中,貧苦飢餓至此。但是你天資聰慧,且有祖上蔭德未曾庇佑。恰巧剛剛有個書生不慎跌落山崖,實在可惜。倘你要去,你就替他再活一番。只將你送往那南柯鄉黃粱店中。潛心學問,三年之後方可科舉。」

  吳明轉念一想:我平日裡考十次都不中,真有這種聰慧嗎?雖然去不了豪門大族,能參加科舉,步步青雲,也能有一番作為。當下便答應下來。

  道士叮囑道:

  「你且記著,虎踞廟中藏爪牙,龍盤堂里潛作蛟。浮沉潮中終難悟,退步抽身須要早。」

  說罷伸手一推,吳明便從橋上跌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吳明才從睡夢中醒來。他一下床就覺出不對,他正身處一間木屋中,周圍家具陳設都是極其復古的樣式,要說剛才在仙境是夢的話,難道現在死而復生也是夢境?


  等到吳明低頭才看出來,自己身上穿的竟是古人的衣服,但不知朝代。隨身只有一個書簍,裡面裝著五經四書。但搜遍了整個房間也不見一點盤纏。這下吳明迷惑中帶著慌亂,這是何處?我怎會在這裡?

  這麼想著,吳明便想去打探一下。走到門前思量再三還是開了門,剛踏出半步便聽到,旁邊有人喊他:「留步。」

  吳明回頭看去,只見一人穿著樸素,衣雖補而尚淨,鞋已舊而未損。年五十又余,卻不顯龍鍾之態。身姿挺拔,劍眉星目。唇未啟而聞其聲,身未動而感其風。一雙眉眼洞世事,兩隻慧耳聞天機。

  吳明看這人氣度不凡,方才銳氣便退了八九。只弱聲回道:「我怎麼在這?」

  那老者也不回答只說道:「小店新備黃粱飯,請隨我來用餐吧。」

  吳明隨老者下樓,卻感覺四周環境總有不對。下到大堂里撲面來的就是一股寒意,堂中擺了七八張桌子,也不見有客人,桌椅全都落灰了。四扇窗戶都閉著,只有光從大門中照來。吳明向門外望去,一條小路上落滿樹葉,路對面是一片槐樹林,看不到盡頭。

  老者引吳明到後院,先入眼帘的是一面屏風。從左看去,一葉扁舟行在山河之中,年輕男子手持書卷立在船頭,盡目遠眺。船身有魚躍出水面。看到中間時,則是繁華鬧市,男子騎高馬,身紅衣。眾人簇擁,敲鑼打鼓,路人無不駐足仰視。再看右邊時,又是重巒疊嶂,槐樹林邊有一破落村居,男子身穿囚服,倒在院中。

  這邊吳明正看的入神,那裡老者便催他跟上。越過屏風之後,便是一池水塘。與大堂冷清生塵的景象不同,這水塘竟造的精緻許多。南北長三十多步,東西寬十步有餘,竟占了庭院大半,池邊圍著石雕圍欄,池中多生荷葉,又見紅尾鯉魚在荷下嬉戲。躍蓮池魚戲塘中,接天碧綠點綴紅。再向兩邊看時,見東西六間房都門窗緊鎖,窗台已經落了一層灰了。

  跟著老者穿過一扇門,又是一處院落。這次到是個人家了,雞鴨都散養在院裡。

  老者邀吳明進了屋裡,桌子上已備下飯菜。雖然只有一碗黃粱飯和幾碗野菜,不過吳明卻吃的津津有味。老者見他吃的狼吞虎咽,便沏下一壺茶,出去餵雞鴨去了。

  天色將暗,老者手裡拿著包裹走進屋裡,拿起一杯茶吹了吹,對吳明說道:「客房總沒人住,好生冷清,這院裡東屋已經收拾出來了,且在這住吧。」

  吳明點點頭,心裡有許多疑問,但一時不知從何問起。老者像看透他心思一般緩緩道來:

  「前朝運數已盡,天下義兵四起,為首的趙地起兵一路破長安,以燕京為國都,國號為趙。南方一支從蜀地起兵走湖廣進應天,以應天為都,國號為杞。自此兩國劃江而治。杞高祖皇帝雄才偉略北拒北趙,南安交趾南越,西撫蠻族。」

  「高祖皇帝在位三十年,天下不聞怨聲,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今二世皇帝登基,為攏天下士人,於洪德元年重開科舉。若你於此潛心求學三年,識字讀文,作詩寫賦。必有飛黃騰達之日。」

  吳明應付地點點頭,又問:

  「如今我在何處?」

  「此地乃淮南省泗洲府南柯鄉化蝶山上黃粱店。這化蝶山崇山峻岭,山脈交錯,又多野獸出沒,不熟之人誤入了深山再難出來。」

  吳明見此地不同尋常,早起了疑心,又聽老人所說如此兇險,恐老人壞謀不軌,幹些謀財害命的勾當,便萌生逃離之意。可此處在客棧最裡間,想要瞞著老人逃出絕非易事。需先讓老人放鬆警惕。

  「晚生吳明,初到此地。承蒙老先生關照,奈何身無分文,無以為報。若他日能遂鴻鵠志,定謝一飯千金之恩。」

  那老者笑道:

  「我早已知曉,那人於山中猛虎澗旁尋到你,將你託付於我,讓我引渡一程。你我緣分非金銀所能及。」

  吳明聽後更加疑惑:

  「老先生所說何人?若晚生得見,定報救命之恩。」

  老者擺擺手道:

  「不過是杞人之一罷了,山上獵人,林中樵夫,田邊農戶。若要報恩,何拘於一人。普天之下莫非國民。國家興盛,於民有幸也。」

  吳明見他有意隱瞞也不再追問,又想起還不知道老者姓名,便問道:

  「晚生有幸得老先生教誨如沐春風,竟不知先生貴姓。」

  老者端起茶啜飲一口,慢聲道:「免貴姓裴。」

  「我見先生氣宇不凡,有將帥之風。應是登階廟堂、封妻蔭子,何至於此深山中獨居。」


  老者轉身從暗格中取出一塊腰牌。吳明接過看時只見一面寫到前將軍另一面寫著裴元才。這便是老者姓名了。

  老者走到門邊,看著院子裡雞鴨,嘆道:「我年二十便拜前朝前將軍,統領御前軍。荊湖一戰敗後,我欲回京救駕。還未進京,聖上已降。我不願為新朝做官,才流落至此。」

  「先生弱冠拜將軍,血氣方剛,當立不世之功。何不召故吏,為魚死網破之圖。」

  「非也,天下興亡自有定數。我見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暗淡,天下易主明主將出。以人之力改天運無異於螳臂擋車。」

  吳明又問些當地風俗人情,裴元才一一作答。

  當夜二人攀談許久,各自回房休息。吳明側臥良久,想今日之事越覺得異常,這老人似乎無意加害自己,但自己獨身一人於世,萬事都要多加小心,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總不叫人安心。況且自己既然來這,自當於這江湖中立一番事業,如今卻困居在這深山老林里,有什麼意思,先下山去尋一村莊,先謀一份生計再做他圖。吳明全然把神仙的話忘在腦後,當下便拿定主意,便看著地上月光只等老人睡去。

  聽見隔壁輕微鼾聲,吳明躡手躡腳走到院中,看門上插銷已經上鎖,便尋到院牆低矮處好歹是翻了出去。

  院牆外一片寂靜,只能聽得輕聲蛙鳴,看來不遠處有河。吳明看看四周,林深不知盡頭,周圍漆黑一片,除了樹看不到別的東西,只得先去到河邊,再沿河下山。

  吳明連趕幾步路鑽進林中。深夜出逃的興奮、刺激、恐懼各種感覺一起湧上心頭,使得吳明顧不上想什麼,只往前走。

  不知不覺中已經行到林深處,吳明覺出不對來。怎麼聽著除了自己還有腳步聲,難道是那老人追上來了?吳明快步走出百步,腳步聲反而越明顯了。這腳步聲頻率快而雜,不像是兩隻腳發出來的。

  突然一隻黑影從身邊竄出,攔在前面。吳明定睛一看,竟是一隻狼。目露凶光,齶尖面長,耳尖且直,血口半張,似有垂涎,四肢修長,作蹬地撲食之態。

  吳明急忙轉身欲跑,後面又有一狼。兩狼一前一後,成夾擊之勢。吳明嚇得臉色蒼白,呆在原地。前狼步步逼近,吳明也步步退後。不料腳下一絆,竟坐倒在地。前狼見狀飛撲上來,吳明早已腿軟,只得用臂擋住面部。

  突然一箭射來,前狼在吳明面前直挺挺倒下。後狼見狀欲走,只聽得弓聲如撥弦,又是一箭射去,後狼哀嚎一聲,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也倒在地上。

  吳明去看射箭之人,正是裴元才。

  裴元才收起弓圍著吳明轉了一圈,問道:「受傷了嗎?」見吳明搖頭,便將吳明拉起來,引他回客棧去了。

  吳明自感慚愧不該外出,又感謝裴元才救命之恩。待要說些什麼,可裴元才步履如飛又不回頭,只得作罷。

  及至回到院裡,吳明正欲回房休息。裴元才叫住他道:

  「今日若非我,你已命喪狼口。自今之後,你只管潛心學問,讀書明經,自有你下山之時。現天色已晚,回去歇息罷。」

  吳明對裴元才作一揖道:

  「謹遵先生教誨。」

  經歷今日之事,吳明一夕不得安寢。天將明時,卻聽得外面聲音嘈雜。一時雞鳴犬吠,並磨刀聲,柴燃聲,鍋沸聲交錯。聽得吳明正要起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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