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剿匪
太陽還未升起，秦默的行伍便已借著微光開始行軍。
民夫和驢車都被留了下來，行進中的行伍一片沉默。戰鬥在即，衙役們都緊張起來沒了閒聊的心思。
雖然他們的裝備可能比正規軍還好，但這輩子最多抓幾個小賊，從未參與過真正的「戰爭」。此刻他們心中唯一的底氣就是前方那道披甲的身影，作為龍朝的百姓，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老爺們跟自己是不一樣的，老爺可以用仙術。
秦默倒是心中有底，但也不免有些緊張。按昨日所探，雪嶺寨有匪徒近百人，不過都是烏合之眾，甚至沒有一套完整的步人甲。而高端戰力更是只有二關的寨主王蒙，被自己的陣容全面碾壓。
希望現實也是如此吧。
離寨五里，所有衙役開始整裝，離開城門口就一直下馬步行的六騎原秦家騎兵上馬。
這是一片緩坡，也是兩條官道交際的地方，雪嶺寨固定的劫掠地點有三四個，但都要經過這裡。
衙役散入山林，兩盞茶的時間後，所有人便消失在了山林樹木的遮蔽中。
緊接著便是漫長的等待，太陽逐漸升起，活力重回大地，這片小小的山林野地中卻內蘊著殺機。
突然官道的盡頭冒出一個人影，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六十多號人拿著千奇百怪的武器稀稀落落的走在道路上，不時有人在打著哈欠。
無人著全甲，大半拿的甚至是柴刀、朴刀。
唯有當頭一個八尺莽漢套了一身鎖子甲，有一套護臂護腿，提一把關刀。
秦默目光一凝鎖向了那把關刀，靈性知覺告訴自己，那是一把神兵。
凝聚天地之力、神匠以神鐵精心鑄造的神異兵器，向來是有價無市的珍品。記憶中自己這整個秦家旁系也只有家主秦正有一把神兵長戟。
縱然那把關刀在玄兵四階中只是最低的精良，也足以賣出數十萬兩的高價，引發一場血雨腥風。
秦默扭頭看向身邊的傅綺，眼神分明在說：「你個沒神兵的窮鬼打的過他嗎？」
傅綺又戴上了有面紗的大斗笠，沒理他。
能成就修腑神者的沒有傻子，傅綺不逃就說明有把握。秦默心下微定，默默等待山匪徹底進入包圍圈。
五十步、三十步……山匪逐漸靠近，不遠處的秦鐵張弓搭箭看向自家少爺，秦默抬手虛劈：「殺！」
綁著龜家特製炸藥的箭矢攜著悽厲的呼嘯聲貫穿了一名山匪的腦殼，而後爆出一團攜著鐵砂的明亮火光炸翻了周圍的兩三名倒霉蛋。
「沖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殺！」
三十多名衙役齊齊暴起，六名鐵騎舉槍衝鋒，下方的沒有準備的山匪頓時亂做一團。
秦默看著戰鬥正式開始，反而悄然冷靜下來，觀察著戰局詢問傅綺：「你打算……人呢？」
「不要慌亂！擺……」山匪寨主大吼著穩定士氣，一步將官道踏出淺坑拖刀暴射向騎兵陣。
「鐺！」一聲金屬爆鳴響徹山野，寨主強壯的身軀倒退兩步。他見鬼般看向突然閃出的黑衣女子，感受著即便格擋都被震得發麻的雙手，心裡一涼。
這人強於自己，別說去截殺騎兵防止手下被衝散了，他怕是自身難保。
抱著些許僥倖，寨主還想斡旋：「可是官家來人？我雪嶺寨願……」
寒光乍起，鋒刃掠過空氣的速度瞬間擊碎了音障，斬開聲波直切對方頸部。
山匪寨主電光火石間堪堪立刀豎格，先擋住了鋒刃方才聽見悽厲的呼嘯，而後汗毛炸起。
『這刀力度不對！』
對手已在瞬息間彎腰矮身切進自己周身兩尺，原先的雙手持刀換為單手，而空出的右手攜著一把短劍扎向了自己的心口。
仿佛寒風颳過，瞬息間凍結了自己的活路。
「罡！」一股渾濁的氣浪自寨主手上的關刀撞出，硬生生沖斷了寒風的宣告砸在傅綺架起的刀上。兩人被強行分開，給了山匪寨主喘息之機。
「三關……我李蒙何德何能？」莽漢看了眼胸口滲出的點點血跡，苦笑著抬起了那把刀身流動著渾濁波濤的神兵。
騎兵已然撞入人群，霎時殘肢紛飛，無甲單位面對具裝騎兵就是被砍瓜切菜的命。
「世道吃人，我帶領弟兄們求活，何錯之有？！」聽著手下的慘叫，他紅眼怒吼著一刀劈下，洶湧濁浪宛若實質，層層疊疊如大河決堤。
傅綺不語，一長一短雙刀飛舞如雪花飄零，連消帶閃間凍結又洞穿連綿的氣勁，但下一刻又被再起的波濤逼退。
見正面強攻不成，她攻勢稍緩，深吸一口氣長腿一踏，身形憑空側移五尺側方突入。但寨主李蒙看穿她的動向一刀橫斬，逼退敵人間自身竟也隨之變向，任憑對方雙刀冰晶蝴蝶般蹁躚連閃，始終渾然無傷。
憑著一把神兵，李蒙硬是逐漸以二關扛住了三關的傅綺，連斗三四十合更是抽空大吼：「弟兄們撐住！」
然而其他山匪就沒那麼好運了，三十餘名甲士正面接敵，經過一個多月訓練和補充營養的衙役們個個能把制式的長戈掄的虎虎生風。砍柴用的朴刀哪怕接上了長杆，跟真正的戰場殺器比起來依舊不是一個量級的。在瘦弱的山匪手裡更是被長戈一勾就脫手，然後亂刺戳死。
反過來，在成陣的戈林壓制下山匪完全沒有朴刀劈砍的空間，直刺更是連鐵甲的防都破不了。
簡直是一面倒的屠殺。
不過一盞茶，六十多位山匪就被殺了三分之一，餘下的開始哭爹喊娘，抱團試圖苟延殘喘。
秦鐵作為第二個超凡戰力，試圖加入傅綺的戰局將戰鬥一錘定音，但站在高處的秦默卻發現了不對勁。
山匪沒有死戰不退一說，三分之一的陣亡率足以將士氣徹底擊垮。但這伙烏合之眾卻始終沒有投降，而是時不時望向自家寨主的戰鬥。
但他們寨主若贏了自然好說，分明弱於……
秦默一驚，就這一會兒，傅綺已經從最開始的一擊差點秒殺和此後逼得他勉力支撐到此刻的稍顯頹勢。
他將閻羅之力匯聚於雙眼，仔細看向了這片戰場。
原來如此嗎……
「先停手！」秦默的聲音迴蕩在戰場上，領命的秦鐵幾個衝鋒分開了打到上頭的兵匪們。
秦默揮手示意茫然的士兵圍而不攻，待到微微喘息的傅綺也脫離戰局，朗聲對嚴陣以待的李蒙喊話：「李寨主，你說你為了弟兄們才落草為寇？」
李蒙看著雖著勁裝鐵鎧，但周身一塵不染的翩翩公子反問道：「你便是官家頭兒？」
「李寨主，您這態度可不像被剿的匪啊。」秦默做勢要重新動手。
李蒙趕忙低頭拱手疾呼：「閣下高抬貴手！我們落草單是為了求活，劫財從不害命。」
「哈哈哈，好一個劫財從不害命！」秦默冷笑，「那劉氏商隊二十三人如何無一生還？隆興鏢局連帶高家貨隊二十七人又是被大蟲全吃進了肚子裡？」
「是他們先動的手……」李蒙手中關刀上的浪濤一頓。
「你可知商隊沒了貨物，餓死在池陽外的人有多少？匪徒要搶自己的命，你讓他們不做抵抗然後美稱自己劫財不害命？」秦默厲聲打斷。
李蒙沉默半晌，抬頭平靜道：「我明白了，無論如何我們弟兄活到了今天，一定是有人替我們去死了。但大人說這些總不會是發善心讓我們死個明白吧。」
秦默露出了一個溫潤的笑容：「李寨主，我不殺你的弟兄，你自裁吧。」
山匪群里頓時一片譁然。
「寨主，別管我們，你先逃！」
「寨主……我不想死」
「老大……」
雪嶺寨寨主，方圓三百里唯一的神者大賊李蒙，嘆了口很長的氣。
「你很聰明。」他舉起那把堪稱藝術品的關刀，修長的刀柄鍍著棕褐色的漆面，護手鐵鐔上山川繚繞，龍頭吐出奔騰的濁浪換做偃月般的厚重刀刃。「關刀名博浪，唯義薄雲天者可配。」
重義則生，無義則死。
民夫和驢車都被留了下來，行進中的行伍一片沉默。戰鬥在即，衙役們都緊張起來沒了閒聊的心思。
雖然他們的裝備可能比正規軍還好，但這輩子最多抓幾個小賊，從未參與過真正的「戰爭」。此刻他們心中唯一的底氣就是前方那道披甲的身影，作為龍朝的百姓，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老爺們跟自己是不一樣的，老爺可以用仙術。
秦默倒是心中有底，但也不免有些緊張。按昨日所探，雪嶺寨有匪徒近百人，不過都是烏合之眾，甚至沒有一套完整的步人甲。而高端戰力更是只有二關的寨主王蒙，被自己的陣容全面碾壓。
希望現實也是如此吧。
離寨五里，所有衙役開始整裝，離開城門口就一直下馬步行的六騎原秦家騎兵上馬。
這是一片緩坡，也是兩條官道交際的地方，雪嶺寨固定的劫掠地點有三四個，但都要經過這裡。
衙役散入山林，兩盞茶的時間後，所有人便消失在了山林樹木的遮蔽中。
緊接著便是漫長的等待，太陽逐漸升起，活力重回大地，這片小小的山林野地中卻內蘊著殺機。
突然官道的盡頭冒出一個人影，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六十多號人拿著千奇百怪的武器稀稀落落的走在道路上，不時有人在打著哈欠。
無人著全甲，大半拿的甚至是柴刀、朴刀。
唯有當頭一個八尺莽漢套了一身鎖子甲，有一套護臂護腿，提一把關刀。
秦默目光一凝鎖向了那把關刀，靈性知覺告訴自己，那是一把神兵。
凝聚天地之力、神匠以神鐵精心鑄造的神異兵器，向來是有價無市的珍品。記憶中自己這整個秦家旁系也只有家主秦正有一把神兵長戟。
縱然那把關刀在玄兵四階中只是最低的精良，也足以賣出數十萬兩的高價，引發一場血雨腥風。
秦默扭頭看向身邊的傅綺，眼神分明在說：「你個沒神兵的窮鬼打的過他嗎？」
傅綺又戴上了有面紗的大斗笠，沒理他。
能成就修腑神者的沒有傻子，傅綺不逃就說明有把握。秦默心下微定，默默等待山匪徹底進入包圍圈。
五十步、三十步……山匪逐漸靠近，不遠處的秦鐵張弓搭箭看向自家少爺，秦默抬手虛劈：「殺！」
綁著龜家特製炸藥的箭矢攜著悽厲的呼嘯聲貫穿了一名山匪的腦殼，而後爆出一團攜著鐵砂的明亮火光炸翻了周圍的兩三名倒霉蛋。
「沖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殺！」
三十多名衙役齊齊暴起，六名鐵騎舉槍衝鋒，下方的沒有準備的山匪頓時亂做一團。
秦默看著戰鬥正式開始，反而悄然冷靜下來，觀察著戰局詢問傅綺：「你打算……人呢？」
「不要慌亂！擺……」山匪寨主大吼著穩定士氣，一步將官道踏出淺坑拖刀暴射向騎兵陣。
「鐺！」一聲金屬爆鳴響徹山野，寨主強壯的身軀倒退兩步。他見鬼般看向突然閃出的黑衣女子，感受著即便格擋都被震得發麻的雙手，心裡一涼。
這人強於自己，別說去截殺騎兵防止手下被衝散了，他怕是自身難保。
抱著些許僥倖，寨主還想斡旋：「可是官家來人？我雪嶺寨願……」
寒光乍起，鋒刃掠過空氣的速度瞬間擊碎了音障，斬開聲波直切對方頸部。
山匪寨主電光火石間堪堪立刀豎格，先擋住了鋒刃方才聽見悽厲的呼嘯，而後汗毛炸起。
『這刀力度不對！』
對手已在瞬息間彎腰矮身切進自己周身兩尺，原先的雙手持刀換為單手，而空出的右手攜著一把短劍扎向了自己的心口。
仿佛寒風颳過，瞬息間凍結了自己的活路。
「罡！」一股渾濁的氣浪自寨主手上的關刀撞出，硬生生沖斷了寒風的宣告砸在傅綺架起的刀上。兩人被強行分開，給了山匪寨主喘息之機。
「三關……我李蒙何德何能？」莽漢看了眼胸口滲出的點點血跡，苦笑著抬起了那把刀身流動著渾濁波濤的神兵。
騎兵已然撞入人群，霎時殘肢紛飛，無甲單位面對具裝騎兵就是被砍瓜切菜的命。
「世道吃人，我帶領弟兄們求活，何錯之有？！」聽著手下的慘叫，他紅眼怒吼著一刀劈下，洶湧濁浪宛若實質，層層疊疊如大河決堤。
傅綺不語，一長一短雙刀飛舞如雪花飄零，連消帶閃間凍結又洞穿連綿的氣勁，但下一刻又被再起的波濤逼退。
見正面強攻不成，她攻勢稍緩，深吸一口氣長腿一踏，身形憑空側移五尺側方突入。但寨主李蒙看穿她的動向一刀橫斬，逼退敵人間自身竟也隨之變向，任憑對方雙刀冰晶蝴蝶般蹁躚連閃，始終渾然無傷。
憑著一把神兵，李蒙硬是逐漸以二關扛住了三關的傅綺，連斗三四十合更是抽空大吼：「弟兄們撐住！」
然而其他山匪就沒那麼好運了，三十餘名甲士正面接敵，經過一個多月訓練和補充營養的衙役們個個能把制式的長戈掄的虎虎生風。砍柴用的朴刀哪怕接上了長杆，跟真正的戰場殺器比起來依舊不是一個量級的。在瘦弱的山匪手裡更是被長戈一勾就脫手，然後亂刺戳死。
反過來，在成陣的戈林壓制下山匪完全沒有朴刀劈砍的空間，直刺更是連鐵甲的防都破不了。
簡直是一面倒的屠殺。
不過一盞茶，六十多位山匪就被殺了三分之一，餘下的開始哭爹喊娘，抱團試圖苟延殘喘。
秦鐵作為第二個超凡戰力，試圖加入傅綺的戰局將戰鬥一錘定音，但站在高處的秦默卻發現了不對勁。
山匪沒有死戰不退一說，三分之一的陣亡率足以將士氣徹底擊垮。但這伙烏合之眾卻始終沒有投降，而是時不時望向自家寨主的戰鬥。
但他們寨主若贏了自然好說，分明弱於……
秦默一驚，就這一會兒，傅綺已經從最開始的一擊差點秒殺和此後逼得他勉力支撐到此刻的稍顯頹勢。
他將閻羅之力匯聚於雙眼，仔細看向了這片戰場。
原來如此嗎……
「先停手！」秦默的聲音迴蕩在戰場上，領命的秦鐵幾個衝鋒分開了打到上頭的兵匪們。
秦默揮手示意茫然的士兵圍而不攻，待到微微喘息的傅綺也脫離戰局，朗聲對嚴陣以待的李蒙喊話：「李寨主，你說你為了弟兄們才落草為寇？」
李蒙看著雖著勁裝鐵鎧，但周身一塵不染的翩翩公子反問道：「你便是官家頭兒？」
「李寨主，您這態度可不像被剿的匪啊。」秦默做勢要重新動手。
李蒙趕忙低頭拱手疾呼：「閣下高抬貴手！我們落草單是為了求活，劫財從不害命。」
「哈哈哈，好一個劫財從不害命！」秦默冷笑，「那劉氏商隊二十三人如何無一生還？隆興鏢局連帶高家貨隊二十七人又是被大蟲全吃進了肚子裡？」
「是他們先動的手……」李蒙手中關刀上的浪濤一頓。
「你可知商隊沒了貨物，餓死在池陽外的人有多少？匪徒要搶自己的命，你讓他們不做抵抗然後美稱自己劫財不害命？」秦默厲聲打斷。
李蒙沉默半晌，抬頭平靜道：「我明白了，無論如何我們弟兄活到了今天，一定是有人替我們去死了。但大人說這些總不會是發善心讓我們死個明白吧。」
秦默露出了一個溫潤的笑容：「李寨主，我不殺你的弟兄，你自裁吧。」
山匪群里頓時一片譁然。
「寨主，別管我們，你先逃！」
「寨主……我不想死」
「老大……」
雪嶺寨寨主，方圓三百里唯一的神者大賊李蒙，嘆了口很長的氣。
「你很聰明。」他舉起那把堪稱藝術品的關刀，修長的刀柄鍍著棕褐色的漆面，護手鐵鐔上山川繚繞，龍頭吐出奔騰的濁浪換做偃月般的厚重刀刃。「關刀名博浪，唯義薄雲天者可配。」
重義則生，無義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