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風把茅廁刮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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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子熙用筷子指著趙仁義畫的炮樓結構圖:「這兒,就是我的主意。」

  炮樓一共三層,底層等於是倉庫,掠奪來的糧食、棉花等都在這裡堆放著。

  平時鬼子不讓趙仁義回家,他就睡在糧食垛上。

  炮樓入口處的右邊搭了個小窩棚,那是廚房。

  底層的東北角,壘了堵半人高、兩米長的半圓圍牆,圍牆裡面是兩個蹲坑,一個五米長,兩米寬,深兩三米的大糞坑挖在炮樓外面。

  這是五名怕死的鬼子專用的茅廁。

  偽軍的茅廁在炮樓外的北壕溝以內,有三個蹲坑,圍起了三面牆,搭了個簡易的頂棚,和鬼子共用一個糞坑。

  二層住的十一名偽軍和趙仁義等人,如有內急,都得出炮樓去解決。

  手榴彈、彈藥也都在二層。

  炮樓三層住的是鬼子還有三挺機槍。

  而子熙筷子頭點的,就是炮樓內的那兩個蹲坑。

  馬豪傑立刻想到穆子熙糊了村中無賴一屁股屎的事兒,他忍住笑,靜聽下文。

  「炮樓周邊無遮無攔,這冬天的北風那麼強勁,把壕溝邊兒的廁所圍牆颳倒了,又正好壓住了蹲坑,落盡糞坑,那偽軍是不是得和鬼子搶蹲坑啊,一二十個人搶兩個蹲坑,那鬼子能幹嗎?再說,他們要是樂意和偽軍使一個茅廁,當初在炮樓里多挖三個坑不就行了?」子熙看一眼坐在院門口望風的丁大爺,又把聲音壓低了些。

  「這人一天不吃不喝能忍,一天不屙不尿,誰也忍不了。他們不得立馬找人修茅廁嗎?」說到這兒,子熙挑挑眉毛,給了馬豪傑一個飛眼。

  趙仁義呵呵笑起來:「對,炮樓外的茅廁原先用的是蘆席,沒兩天就颳倒了,後來又壘的圍牆。」

  「走,回去找隊長政委匯報,咱們得拿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馬豪傑興奮地在子熙肩上拍了一巴掌。

  見他們要走,趙仁義突然說:「到時候,炮樓的人是不是都得弄死?」

  馬豪傑看著他,微微一笑:「您的意思是?」

  「偽軍隊長王光偉,那個人不壞,他以前是國民黨的正規軍排長,他的團長投降了鬼子,他沒辦法。上個月,有個放羊娃的一隻羊跑到了炮樓附近,孩子來攆羊,狗操的鬼子直接用機槍把孩子和羊打死了,王光偉氣得罵娘。他見放羊娃的爹娘哭著來找,怕他們挨槍子兒,帶著手下把孩子和羊拖到了路上。」說到這兒,趙仁義還激動得滿臉通紅。

  「這次家裡稍信兒說丁哥病了,鬼子不准我回來,是王隊長批准我回來的。我不是說他手下都是好人,有他壓制著,他的人不敢瞎胡弄,有幾個覺得跟著他不能搶不能奪的,發不了財,最壞的是......」趙仁義想說名字。

  被馬豪傑止住了,到那時候,誰還有時間去問誰是誰啊!

  沉默了片刻,馬豪傑說:「叔,實話說,留活口後患很多,我們的行蹤、您的安全......」

  終於,他下了決心:「好,我們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晚上,咱們還在這見。」

  子熙像之前每次和劉叔告別一樣,親昵地摟摟趙仁義的腰:「叔,您放心,馬隊長神勇無敵,可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啪!」馬豪傑照他屁股上給了一巴掌:「走吧你,小能豆!我還用你來哄?」

  子熙笑著把自己隨身帶的幾塊大洋塞給趙仁義:「過兩天回炮樓,給那個叫王光偉的弄兩隻雞去。」

  這一夜,飛雲嶺游擊隊隊部的燈一直亮到天光大亮。

  洪大全和妮子端著一盆熱騰騰的棒子麵粥、一碗小鹹菜和一筐雜糧窩窩進去時,一屋子的人都頂著雞窩頭、睜著紅通通的眼睛,無神地看向他們。

  「喲,看這一個個的,像是遭雷劈了似得,趕緊吃飯,吃完再說。」洪大全心疼地責怪道。

  隊長伸手去抓窩窩,被洪大全狠狠拍了下手背:「出去洗洗手,看這手黑的!」

  屋裡點著爐子,半夜餓了大家就烤了幾個土豆吃,因此手都很髒。

  屋裡悶了一夜的煙味、臭腳丫子味令妮子皺起鼻子,做了個可愛的嫌惡表情:「開門透透風吧,這屋子裡的味道,比咱那雞窩裡還難聞!」

  穆子熙立刻附和妮子:「這屋裡的毒氣要是能收集起來,直接能把炮樓攻下來!」

  幾個小隊長聽了都沒皮沒臉地笑。


  臉皮最薄的政委不好意思地起身去拉開門。

  趙鋼笑子熙:「說得就跟你昨晚不在這屋裡一樣。」

  妮子笑著和洪大全出去了。

  計劃基本成型,早飯後,政委把骨幹們都攆回去睡覺,午飯後再來推演一遍,晚上就讓馬豪傑他們下山去了。

  「回來!錢!」政委指著桌上的三塊大洋對馬豪傑說。

  馬豪傑看見了穆子熙往趙仁義兜里塞錢,就向隊裡申請了經費。

  馬豪傑拿起錢剛想給子熙,政委說:「你拿著,別給他,這小子的手指縫比河溝都寬,多少錢都能漏出去!」

  子熙聽了直接奪過錢跑了。

  上了個茅廁回來的隊長對政委說:「妮子說的輕了,你說,這屋裡味兒是不是比豬圈還難聞?」

  政委沒搭理他,答非所問地說:「這個穆子熙,還真是棵好苗子!」

  回伙房的路上,妮子拍拍洪大全,一臉的驕傲:「爺,我弟也參加會了,這會只有小隊長以上的才能參加呢!」

  洪大全笑著豎起大拇指:「咱子熙啊,將來一定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後半夜,一直沒睡的丁大爺和趙仁義沒點燈,把馬豪傑和子熙等五人讓進了屋。

  進屋後,馬豪傑讓丁大爺找塊舊單子把窗戶堵上,這才點上油燈。

  整個計劃里,趙仁義負責的都是最關鍵的環節,擔心他記不准,馬豪傑反覆講了三遍。

  最後,子熙說:「叔,到時候演得像一點啊。」

  天不亮,趙仁義就出發了,他還得到村口的大娘家裡去買兩隻大公雞。

  為了防止挨槍子兒,趙仁義下路前用手裡的菸頭左右來回擺動,這是和炮樓里定下的暗號。

  到炮樓下,他隔著壕溝喊:「隊長,放吊橋!」

  一個偽軍披著衣服問:「呀,老趙,你咋來這麼早?」

  「這不是想著趕早還能給你們做上早飯嗎?」趙仁義笑著說。

  三層傳出一個鬼子的聲音:「很好,他們做的飯實在太難吃了,我們這兩天都在吃罐頭!」

  趙仁義忙看向三層,對探頭的鬼子舉舉手裡的大公雞,諂媚地笑:「王隊長讓買的,說是燉雞湯,雞湯!」

  吊橋吱吱呀呀地落下。

  十一個偽軍在二樓打的地鋪。

  王光偉和他的副隊長睡在中間。

  此刻,二樓的人都起來了,睡覺的地鋪都捲起到牆根兒。

  王光偉坐在馬紮上,看著趙仁義手裡的大公雞:「你干一年能掙幾個錢兒,還花錢買這個幹啥?」

  趙仁義感激地說:「前天您要是不讓我回去,我表哥弄不好就活不成了,這世道啊,兩家子人,就活下我們這兩根老光棍兒!唉,這是自家養的雞,沒花錢,我給燉上,咱中午喝雞湯吃饃饃。」

  趙仁義及時止住了憂傷,轉換了話題。

  但是,他分明從王光偉臉上看到了悲傷:「以後,家裡有事兒告訴我一聲,去吧。」

  趁著他們吃午飯時,趙仁義去了茅廁。

  炮樓三層,鬼子分別在南西東架著機槍,北面因為壕溝挖得最寬,又有茅廁,所以他們不是太關注這裡。

  趙仁義用一根鐵釘沿茅廁北牆和西牆根部的一溜兒磚縫,開始掏裡面的水泥,掏出來的泥塊都往兜里裝。

  「要是有鋼釺,就好弄得多。」水泥很硬,釘子又短使不上勁兒,半個多小時,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

  不敢在茅廁呆太久,他回了伙房。

  午飯後,陸續有偽軍上茅廁。

  他知道,午飯後大多偽軍會眯個午覺,三層的鬼子這時也比較懈怠。

  於是,他又去了茅廁。

  終於完工了,今晚,可一定要颳大風啊。

  趙仁義想半夜去一腳把茅廁的圍牆跺倒,馬豪傑堅決反對:「不行!那樣鬼子就該起疑心了,必須讓風颳倒!」

  山裡的冬天,幾乎每天夜裡都起風,風帶著哨音,深夜裡聽著怪滲人的。

  可是今晚,這都後半夜了,咋沒聽到風聲呢?

  突然「咣當、嘩啦」一陣響,趙仁義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


  二樓的王光偉問:「老趙,樓下幹啥呢?」

  趙仁義說:「不是我,好像是外面!」

  三層的鬼子也被驚醒,他們打開探照燈掃了一圈,沒發現異常。

  趙仁義趴在北邊的射擊孔往茅廁方向看,外面太黑,感覺圍牆還在。

  正失望間,突然發現,頂棚沒了。

  聽到趙仁義的咳嗽聲,負責吊橋的士兵打著哈欠放下了吊橋,出去後,趙仁義說了聲:「收吧!」

  收回吊橋後,偽軍們繼續眯覺。

  趙仁義繞到茅廁一看,北邊和西邊的圍牆倒下來,把三個蹲坑蓋得嚴嚴實實,頂棚則非常爭氣地滑進了糞坑裡。

  抑制住內心的狂喜,趙仁義開始做早飯了。

  冬天的天七點才亮,這時炮樓里只留下三個看機槍的鬼子,那個鬼子小隊長會帶著偽軍們在南邊壕溝以內空地上原地蹦跳,他們說這是「鍛鍊」。

  趕在鍛鍊前上茅廁的一個偽軍大叫起來:「糟啦!風把茅廁刮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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