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謝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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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瞧著韋懷義等人走遠,蘇宇二人才靠了上來;到了跟前,梁克貞先開口小聲講著:「行軍司馬可真是好算計,不到半日,便將這漕船的問題解決了。」

  蘇宇臉上還擺著疑惑,一面像是在暗暗計算,一面發問,「不過真的有那麼多錢麼,二郎不會是耍了其他的法子,把他給嚇住了。」

  「呵,要不我給你一千緡錢,也不要你多的,你給我鋪滿一半格子......」

  劉岩正打趣著蘇宇,卻有聽得女子的尖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竟然是那個破落戶強拖著他妹妹便往這邊來了。

  那人將妹妹拽到身邊,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回頭向三人分別作了天揖,「諸位官人,小人名叫謝宜賢,有一事相與......」

  想著這人隨便就把自己妹妹拿來做賭注,劉岩怎麼會給他好臉色,直接斥道:「有屁快放,別拐彎抹角的,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耽擱。」

  謝宜賢還算白淨的臉上泛起了惹人生厭的笑容,「女娃都是賠錢貨,小人想把妹妹託付給貴人,也好少些負擔。」

  劉岩的表情由嫌棄轉為疑惑,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要求,而蘇宇、梁克貞二人像是猜到了什麼,臉上嫌惡之色更甚。

  「好,那你走吧。」蘇宇聲音怪異地應道,那話直接就跟從鼻腔里哼出來的一樣,鄙夷之意溢於言表。

  尚未圖窮匕見的謝宜賢自然不肯離去,又腆著臉貼得更近,「小的借了些公廨本錢,利錢實在太高,已經還不起了,還希望幾個貴人能賞些錢......」

  「滾。」劉岩直接扔下一個字,都不跟甄三七打個招呼,轉身便去尋自己的坐騎;蘇宇、梁克貞也是懶得再多看這無恥小人一眼,扭頭便走。

  公廨本錢,便是唐朝官府所放的高利貸;劉岩知道了這渣滓想賣了自己妹妹,以還上所欠的錢,再也不想多聽他半句話。

  三人沒走出幾步,身後又傳來扭打聲;劉岩不經意地一瞅,看見不知哪裡來的幾個差役將謝宜賢擒住,看樣子像是甄三七所下的令。

  「你們要作甚麼,來人啊,官差亂抓人了,沒天理啊......」

  有個差役嫌謝宜賢太過聒噪,抬腳就跺向了他的膝彎;謝宜賢吃痛悶哼了一聲,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這吵鬧聲不但讓劉岩幾人止住了去意,周圍本已稀疏的路人又有圍而觀之的趨勢;兩個差役看這架勢,當即出聲喝止。百姓對這些差役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深知他們脾性,不敢多留。

  甄三七冷眼瞧著這幾個耀武揚威的差役,心中暗罵道:

  「這群欺軟怕硬的殺才,同我一道至此。剛剛見了韋家的家奴,怕的跟見了女奴的耗子一般,屁也不敢多放一個;現在對些平頭百姓倒是會顯威風。」

  片刻之間,劉岩已經又到了甄三七近前,用著有些慍怒的聲音質問:「怎麼回事,你怎麼又把這人搦了,事情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行軍司馬,不是下吏要難為那個小人。只是他親口說要把他妹妹賣到北里去,光天化日之下逼良為娼,下吏怎能置若罔聞。」

  長安的平康里是大唐著名的「紅燈區」,又因位於長安城北,被稱為北里;後北里漸漸演化為妓館的代稱。甄三七乍說「北里」二字,劉岩還沒反應過來;直道聽到「逼良為娼」,才明白謝宜賢要乾的是什麼齷齪的勾當。

  一向對此深惡痛絕的劉岩正要發火,頭還沒轉過去,又聽到謝宜賢的狡辯,「那不過是戲言,嚇嚇我小妹;你聽不出真話假話,就因我這隻言片語,便要治罪,實乃酷吏。」

  甄三七作為司法吏,少不得要跟平頭百姓打交到;平日裡小事爭端因他皆處置公正,在鄰里之中頗有賢名。不過這種官吏,反而是刁民最不怕的,謝宜賢不但當即否認,並且倒打一耙。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可劉岩明顯就不是君子,看到如此噁心的人,怒不可遏的他直接轉身就是一腳、踹向謝宜賢。

  兩個擒著謝宜賢的差役也順手一撒,任他仰面摔在地上痛呼,謝宜賢還要起身理論,一點寒芒卻直射眼中,刺地他睜不開眼。

  劉岩滿面寒霜,右手四指狠握劍鞘、拇指緩緩頂開劍格,那道光芒正是從他手中射出;僅僅寸半劍鋒,便滲出凜凜的殺氣。謝宜賢感受到威壓,又看清踹他之人是誰;心中懼意湧起,連忙求饒道:

  「官人饒命,官人饒命,小人有目無瞳,不、不知好歹,還、望......」僅一呼一吸的功夫,謝宜賢已經由半坐匍成了跪下,一面磕著頭一面求饒;磕地倒是實在,已經話都說不利索了。


  劉岩不顧求饒,一步一步迫向謝宜賢;步子邁地越近,謝宜賢磕地越響,夯土路面上已漸漸染上已了殷紅。

  「且慢!」一聲叫喝令劉岩身形一頓。

  叫停的人既不是蘇宇,亦不是梁克貞,而是剛剛被謝宜賢反咬一口的甄三七,他又勸解道:

  「此人雖寡廉鮮恥,行為荒誕,但罪不至死;口上說上兩句那話,也不會因言獲罪,還請行軍司馬不要、不要因怒......」

  甄三七心中有愧,話音是越來越小。劉岩今日幫他從韋懷義處脫身,並且反過頭來要收拾謝宜賢也算為他出氣;可他卻是明著拆劉岩的台;但眼看著劉岩殺了謝宜賢,那便是有違被他奉為圭臬的大唐律法,因此不得不出言。

  聽了這話,劉岩拇指輕輕一壓,收回了劍鋒,臉上也卸下了怒意。他雖十分厭惡謝宜賢,但也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屠夫。

  故作要殺人的舉動,只為看看甄三七在對待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的人上,還能否恪守法則、始終如一;甄三七給的答覆,又讓劉岩對他的評價高了一個台階。

  不經意間,劉岩又瞟到了在一旁暗自抽泣了許久的女子;剛剛離得遠,他就覺得這娘子瞅起來十分俏麗,這拉近一看,更是瞧地眼睛都離不開了。

  那女子穿著一件袖子沒過指尖的圓領袍,腳上是一雙褪了色的草鞋,從草鞋的空隙中,還能看見她細嫩又白淨的肌膚。一頭烏黑的長髮則梳成個雙丫髻,襯在其瓷白嫩滑的臉上,減了她三分媚態,又增一絲俏皮。

  劉岩看地出神,目光滑到她腳上,盯了良久;「哎!」那女子突然停了抽泣,驚呼一聲;而後連退數步,像是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一樣。

  自知失態的劉岩乾咳一聲,掩飾下自己的尷尬;也並未跟著上去,而是原地作揖,並問她姓名。劉岩雖故作鎮定,可連自己姓名都不報,就問別人閨名,已經失了分寸。

  「愣著幹什麼,官人問話,還不快回!」

  謝宜賢的一句催促讓女子打了個激靈,而後她趕緊施了個萬福,回話道:

  「奴、奴家賤名、謝、謝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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