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精怪懸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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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下旬。

  風和日麗,草長鶯飛。

  大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正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此時距四月不遠,龍場縣雖沒有寺院古剎,可城外桃源山上,卻開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正午時分。

  龍場縣衙內。

  沈言沉吟片刻,強壓住口乾舌燥帶來的些許躁意,望向人聲嘈雜、亂七八糟的縣衙公堂:

  「王二,李茅,你二人經人指證,合謀偷盜錢財,證據確鑿,可還有什麼話說?」

  「公子,冤枉啊!」

  「沈公子,小的一介良民......」

  「那也好。」

  沈言略微皺眉,稍後,這位龍場縣新晉的年輕師爺招呼一聲:

  「趙捕頭,勞煩帶這兩個人下去,分開審問。

  「先招供的,刑期減免;後招的,罪加三等;若是他們兩人都咬死不講,那就一起勞役三載。」

  「是!」

  趙捕頭當即應聲。

  沈言點了點頭,趁著這片刻閒暇,少年將手邊的一卷《孟子》拿起,忙裡偷閒,讀了幾頁。

  胸中才氣,再增少許。

  不多時,龍場縣三班衙役中,資歷最老的趙捕頭逕自折返。

  其人滿臉喜氣洋洋的表情:

  「沈公子,兩個蝥賊,全招了。」

  沈言聞之,只是微微頷首——再簡單不過的「囚徒困境」,用來對付兩個連字都不識的小毛賊,也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遠處,身體已然大為好轉的劉老縣丞捻須而笑:

  「沈公子才思敏捷,倒還真讓老朽欽佩。」

  「劉老過譽了。」

  「呵。」

  老縣丞卻是微微一笑,將幾張薄紙遞了過來:

  「再把這四份草稿整理成文,今日就沒別的事情了,沈公子怎麼看?」

  從老人目光中看出來些許飽含善意的調笑,沈言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吐出一個字來:

  「好。」

  說起來,本縣的盧縣令,是個不理庶務的。

  除了少許幾件大事,對這位盧大人而言,平日裡的瑣碎案情,還有那些無關痛癢的公文往來,自是能免則免,絕不能打擾到他吟詩讀書、陶冶性情。

  沈言以師爺的名義,進入縣衙做事,雖只半月,卻實打實地讓庶務纏身、焦頭爛額的劉老縣丞鬆了口氣。

  而對少年自身來說:

  【技藝:策論(小成)】

  【進度:(116/500)】

  【效用:條理清晰,結構分明,針砭時弊,文章言之有物。】

  也算有所收穫!

  這段時間裡,龍場縣的大小公文,在盧縣令授意下,全部交給了沈言撰寫。

  上百篇有關時事、政務、朝局、地方的文章,逐一寫過來,在自身面板能力加持下,要稱如今的他一聲「策論高手」,也並不為過。

  一切皆是,為了準備月余之後的府試!

  須臾間,四封簡明扼要的公文寫完。

  沈言向老縣丞拱拱手,算是了結了這半日的辛苦。

  ......

  出了縣衙,還沒走出幾步。

  少年偏轉過頭,望向路邊那株樹冠蔚然,不知道生長了幾百年的古樹:

  「風姑娘,你要找的那件秘寶,還沒有線索嗎?」

  「誒,這都能被你發現。」

  枝葉的縫隙間,露出風鈴笙那雙圓圓的眼睛:

  「所以說你們讀書人啊,眼睛就是賊......」

  說著,這姑娘在樹梢上盤膝而坐,無奈地搖了搖頭:

  「怎麼都找不到,每次稍有一點感應,位置就變了。」

  「會不會是活的?」

  沈言思索道:

  「比如某種罕見的山中精怪?」


  「有可能哎......」

  紅衣少女眸光放亮,雙手猛地一拍:

  「本姑娘要進山一趟,書生,多謝你啦!」

  看著少女轉眼間消散在風裡的背影,沈言一時失笑。

  片刻後。

  走進一家酒肆,少年把一小串銅錢,在櫃檯上順勢排列開:

  「店家,炒一個青菜,再切二兩熟豬肉,一鍋飯,不要酒。」

  那一部二十五卷,《楊文貞公文選集》的尾款,已然有人上門付清。

  再加上盧縣令預付給他,當師爺的這一份薪酬。

  沈言此刻的積蓄,其實已然超過二十兩白銀。

  日常開銷上,倒也沒必要再過於拮据。

  這頓飯吃得很急。

  畢竟,午後還要去書院進學,最近肝《四書五經》上的進度,總歸是慢了幾分......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

  「喲,王夫子今個又來了!」

  酒肆掌柜忽的開口,卻是引來一陣頗為歡快的鬨笑聲。

  在眾人戲謔的注視下,有位穿長衫,鬍子泛灰,面色青白,似乎酩酊大醉的中年書生,踉踉蹌蹌地走進來:

  「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說著,其人在櫃檯上,排出九文大錢。

  「王夫子,你真的識字嗎?」

  喝酒用飯的人中,有的故意高聲喊道。

  那位王夫子卻不回答,而是笑嘻嘻,端著一碗酒,還有那碟茴香豆,走到少年近前:

  「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種寫法,我考你一考......」

  沈言端詳了片刻,輕嘆口氣,隨即抱了下拳:

  「請先生指教吧。」

  ......

  與此同時。

  龍場書院內。

  身形高大,圓領青袍的高明揚一箭射出,震得十餘步外的箭靶連連搖晃。

  「我這一箭射得不錯!」

  其人自鳴得意地讚許一聲。

  而就在他身側,另有一名書院弟子張弓欲射,可才將弓弦拉到一半,箭矢就輕飄飄地了出去。

  這位弟子當即面色泛紅,無奈地擦去汗水:

  「也不知為什麼,山長忽然傳令我等練習『六藝』,還偏要從這個射箭開始。」

  「因為沈兄擅長射箭,在縣中揚名了吧。」

  有人輕笑附和:

  「本縣縣令親口稱讚,說他文武雙全,有古君子之風。」

  「就是不免苦了我等,也要跟著勞心勞力......」

  「君亮兄怎麼看?」

  卻是黃澈在一箭命中標靶的同時,淡然開口。

  高明揚沉思了片刻:

  「我倒是覺得,練習下也並非壞事。

  「子澄兄,你可否記得,本朝太祖年間,讀書人赴京參加科舉時,還需要六藝皆備、六藝皆考。」

  「確實如此。」

  「等到太宗在位,便改成了六藝擇一而考。」

  高明揚面露坦然,侃侃而談道:

  「而後百年,就又演變成只考校書法。

  「近年來,更是連書法都直接併入殿試,不再單設考場。

  「此舉固然方便了我等讀書人,可從為國選材,為國取士的角度來看,於國家長遠,卻未必有益......」

  「君亮兄,噤聲。」

  「唉。」

  高明揚擺擺手:

  「此地只有你我同硯,言語間即便輕佻些,又能有什麼關係?」

  「終究小心為上。」

  黃澈徐徐搖頭。

  隨即,這位來自景陽縣的年輕俊彥環顧四周:

  「說起來,沈兄今日怎麼未曾露面?

  「大家都在這裡熱火朝天地練習射藝,他這個『罪魁禍首』,怎麼還不現身?」


  「沈兄公務繁忙吧。」

  有人竊笑數聲:

  「子澄兄不知道,沈兄這段日子,出入縣衙,斷了不少案子,他這個沈公子,不知哪天,就得被人改叫沈大人......」

  話音未落。

  連通後院與書院講堂的那道門裡,忽的有人朗聲長笑:

  「與其在這裡編排我,還不如多看幾本書,寫幾篇文章!」

  笑聲里。

  沈言淡然自若,走到人群正中。

  「不曾想,還真把沈兄給喊出來了。」

  適才那位學子一時失笑,隨即,其人半開玩笑地行了個禮:

  「沈大人今日到此,可是有什麼公務?」

  沈言笑笑,卻是順著他的話頭:

  「說來也巧,我這裡還真有件事情,要告知諸位。」

  少年面色面色不變,而語氣稍顯肅然:

  「將軍山上的虎妖,連日來已然釀成禍患。

  「今日早晨,我和盧縣令、劉老縣丞商議,連同其他氣候未成的山中精怪一起,總共發了三份懸賞出來。」

  「懸賞?」

  「不錯。」

  「沈兄詳細說說。」

  沈言點了下頭:

  「第一個是將軍山進山道上討封的黃皮子。

  「說白了,就是黃鼠狼成精作怪,盤踞在深山路上,專以討封術害人。

  「將黃皮子的屍體帶來的,賞銀五十兩,且記住,據僥倖不死的採藥人描述,以那黃皮子以頭上長著的三綹白毛為準。」

  「還有呢?」

  看了那位躍躍欲試的同窗學子一眼,少年將語調放緩:

  「至於第二頭精怪,人首蛇。

  「據傳會在山路之上,呼喚來往行人的姓名。被喊到名字的人,若是回應,夜半時分,就會被這蛇找上門去,一口咬下腦袋。

  「人首蛇身,倒也好認。屍體帶來,賞銀三十兩。」

  「此怪實力如何,沈兄可否告知?」

  「兩頭山中精怪而已,皆不入品,只是行蹤詭異,諸位若是有心,想來不難對付。」

  沈言輕微地搖了下頭:

  「最後便是將軍山上盤踞的虎妖。」

  他一字一頓地說:

  「賞銀四百兩!」

  稍待片刻,等庭院中驟然而起的喧譁聲漸漸平息下來,少年才笑了一笑:

  「那虎妖盤踞在山中,年深日久,近日又開始頻頻吃人,疑似已成入品妖鬼。

  「不過,本縣縣令自會組織人手,進山探查,我亦接了一份巡林的差事,這段時日,大家若是有修為在身,在山道上碰碰運氣倒也無妨。

  「只要不入深山,應是不會有太大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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