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生文曲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張子謙躊躇半晌,又用清光迷濛的眸子巡視了數遍,卻始終無法做出決斷!

  到底,是不是一位天生文曲星?

  這位青年儒生,腦中恰似江翻海倒:

  童生,亦或是剛剛天人交感,氣運相合的天生文曲星,其人才氣內斂,不好觀摩,最起碼,以他張子謙的八品修為,短時間內都發現不了。

  不過,適才那種氣機異動,也的確,像極了有人胸中生出才氣的徵兆。

  而若當真是一位天生文曲星的話......

  趁早稟明老師,收歸門下。

  不正是一個,光大我清溪學派的絕佳機會?

  可若不是,擅自稟明老師,事後又不免會讓他老人家再失落一次......

  一時間,張子謙心生糾結,如在夢中。

  ......

  恢弘高大的講堂內。

  沈言將心神聚集在胸口,那點一針尖大小,氣息平和的清濛濛光彩上。

  這便是所謂才氣?

  他略一沉吟:

  自己眉心識海處,石質璽印上的那股浩然清氣,與胸中才氣,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似乎二者同源,但又有種種不同,譬如浩然氣至大至剛,而自己新生的這一點才氣,則更有幾分中正平和的意味!

  少年搖了搖頭,隨即,望向身旁苦讀一日,昏昏欲睡的高明揚:

  「君亮兄,你既是秀才,不知胸中才氣,是個什麼樣子?」

  「哦?」

  高明揚眼眸放亮:

  「實不相瞞,我這才氣,已有八寸九分。」

  見沈言目露疑惑,他又進一步解釋道:

  「凡是我儒家的讀書人,考取童生時,胸中便能生出一點才氣,清明如斯,自身一望而知。

  「之後誦讀經典,汲取其中精義,壯大自身,才氣如線香,長約一寸,就可以考秀才,入九品了。

  「數以九為極,才氣九寸,就是九品大成,考中舉人,便為八品。」

  其人說著,不免有幾分洋洋自得。

  畢竟他高明揚,胸中才氣積累到八寸九分,以他剛滿二十一歲的年紀來說,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

  沈言點了點頭的同時,拱手謝過。

  少年暗中驚喜。

  【經學《孟子》(入門)】

  【進度:(1/200)】

  【效用:書讀百遍,才氣自生。】

  自己胸中,果真便是儒家修行者的根基,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那一點才氣!

  「不必多禮。」

  另一邊,高明揚卻是擺手,繼而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

  「今日張堂長又講了一整日。

  「可惜,這位先生的才華學問,固然很好,就是不怎麼會為人師表。」

  「君亮兄,何出此言?」沈言奇道。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張先生所言,俱是聖人書上的教誨,卻又不會解答我等的疑問。」

  高明揚一時搖頭:

  「我認為,如此甚是不妥。」

  「此言謬矣!」

  卻是黃澈開口,語氣激烈地反駁道:

  「你高君亮自詡有才,可你書讀了百遍,就能保證自己的理解,不會有一點錯處?」

  「子澄兄有何高見?」

  「我以為——」黃澈道,「先生講明經義,闡述清楚聖人所說的道理,才是正論,其他不過是細枝末節,不必深究。」

  「那可不然。」

  高明揚出言,與之辯駁了幾句,忽地轉過頭來:

  「沈兄,你怎麼看?」

  沈言眉梢微挑,隨即,他說出了自己那個穿越而來的靈魂,理解中的答案: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我倒是覺得,這三者應該並重,不偏不倚。」


  「......」

  「你這個說法,有點意思啊。」

  愣了一下,高明揚點頭讚許道。

  「不錯!」

  黃澈也隨聲附和,緊接著,這位面冷心熱的秀才向另外二者行禮道:

  「今日同兩位探討為師之道,令在下受益匪淺。」

  沈言急忙還禮。

  再抬起頭來,卻見高明揚微微一笑,言語間豪氣干云:

  「如此一來,你我三人,可稱龍場......可稱修文三賢!」

  他本想說龍場三賢,但轉念想起,黃澈並非龍場縣人,就索性改口,自吹自擂般說了個言過其實的修文三賢出來。

  至於一府之地,讀書人何其之多,這個稱號傳揚出去,會不會惹人嘲笑,他高大少爺,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沈言一時失笑。

  就在此時。

  「好一個修文三賢!」

  有人淡淡稱讚了一聲。

  循聲望去,說話的人,竟是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神態溫和的張子謙,張先生。

  「我輩讀書人,就是要有這樣的心智、氣魄!」

  說著,這位四書堂長忽地清咳一聲,其人站在眾多書院學子中間:

  「諸君,我看今日風和日麗,天氣晴好,不如,咱們來對幾個對子,稍作娛樂,如何?」

  「好!」

  高明揚第一個出聲附和。

  沈言同樣輕輕舒了口氣。

  順勢合上手中那捲《孟子》。

  即便有一方能肝技能的璽印傍身,該累的時候,他也是一樣會感到疲憊的。

  「二三子,也不知道你們是否通曉,對對子的一些規矩,且聽好。」

  處在二十幾位書院弟子的包圍中,張子謙笑意盈盈地說:

  「天對什麼?」

  「地!」

  這問題太簡單,旋即便有十餘人脫口而出。

  「雨對什麼?」

  「風啊!」

  「大陸?」

  「對長空。」

  「山花?」

  「對海樹。」

  「赤日呢?」

  「對蒼穹!」

  一問一答之間,張子謙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大家都已經掌握了對對子的技法,接下來這個上聯,若是有人能對出,便將我最近新得了一套文房四寶,當做彩頭贈與他,諸君以為如何?」

  說著,張子謙的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向在座的幾位,拜入書院時間不長、又不曾考取功名的白身學生身上審視。

  那位天生文曲星,究竟存不存在?

  眼見學生們大都點頭,張子謙輕笑一聲:

  「我出『煙鎖池塘柳』,諸君以為如何?」

  廳堂內靜了片刻。

  隨即,黃澈忍不住開口道:

  「張先生,這是個古對吧?」

  高明揚也跟著搖頭,繼而嘆了口氣:

  「還是千古絕對,哪裡是我等能對出來的。」

  沈言聽了,同樣在心中竊笑——

  看起來,張先生那一副文房四寶,到底是沒打算送出去了!

  這對子極有名,區區五個字,卻各以「金木水火土」為偏旁,又自成意境,沈言穿越之前,就見過十幾二十個下聯,不過並無一人,能對得工整圓滿,是為真正的千古絕對。

  就在少年身旁不遠處,那位張子謙先生,卻搖了搖頭,他眸光轉動,忽然間抬高音調,聲音朗朗:

  「能流傳千古,自然不止一種對法,今日你我就不能對來試試看了?」

  來吧,天生文曲星,讓我看看你的才華如何?

  說著,張子謙身軀微震,眼中清氣沛然,他的話就好像有某種無形無質的奇妙力量。

  沈言聞言,頓時心中恍惚,幾乎要把自己記憶中的下聯脫口而出。


  可陡然間。

  他眉心識海中的璽印,光明綻放,驅散了籠罩在沈言心頭,那一份渾渾噩噩!

  少年頓時眨眨眼睛。

  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兩位白身弟子,幾乎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

  「我願一試!」

  不過,掙扎了許久,這兩位年輕學子也沒能想出一個妥帖的下聯,只能頗為尷尬,以袍袖遮掩,面紅耳赤地坐了回去。

  沈言抿了抿唇。

  大約,也許,是眼前這位張先生,在不知不覺中施展什麼手段,激勵在座的弟子。

  這就是儒家修行者?

  只發一語,就能影響他人心智?

  張先生他,到底幾品?

  說起來......

  少年眉梢微挑——我的這方璽印,竟然還有守護心神、破除迷障的功效,這倒是件好事。

  免得日後,與儒家修行者往來時,一不留神,就中了人家的圈套!

  他暗自慶幸。

  ......

  「沒有人想再試試看了?」

  張子謙詢問數遍,目中不經意地閃過一絲失望神色。

  「可惜,可惜。」

  其人一時感慨,隨後,便又恢復了那種,雲淡風輕的姿態:

  「天色已晚,諸君可早歸齋舍,本縣弟子各自還家,都散了吧!」

  沈言隨著其他書院學子起身,齊齊恭敬行禮。

  ......

  半晌。

  張子謙佇立在講堂內,任由傍晚時分,昏黃的光潑灑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整個人,變成一座泥塑木雕!

  良久之後,這位八品儒家修行者猛地咬牙,轉身進入後堂。

  「老師。」

  其人步履匆匆,向一道瘦削身影,深施一禮:

  「學生有事稟告。」

  「是廷益啊,你且說。」

  回應他的,是一位穿青色儒袍,身形極瘦,鬍鬚灰白,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

  「老師,弟子今日講學,似有一位天生文曲星,氣運交感有成,胸中生出才氣。」

  「哦?」

  清瘦男子奇道:

  「是哪一個?」

  「學生亦不清楚,故此想請老師出手,分辨一二氣機。」

  「不必多此一舉,廷益。」這位龍場書院的山長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你可記得,史書上所言,春秋時的毛遂之事?」

  「老師的意思是?」張子謙下意識地問道。

  「如錐在囊中,必脫穎而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