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鵝養成記》第五章
（五）
其實我應該感激姨媽的。
人的一生兜兜轉轉，轉轉兜兜，就算是一匹千里馬也需要伯樂來認。光是歷史上的那些窮其一生家國天下卻蘇武牧羊的，能夠記載下來的，就已長篇累牘汗牛充棟了，我也不多說了；就說我媽媽吧，當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嫁給了張二喜了，不也好夢飛灰，沒有半星兒脾氣麼？到現在半老徐娘，一生仿若看到了黃昏盡頭。在上海這個地方，你想要抬高自己的階層，談何容易？多虧姨媽相識，把我這個職業小白招進了公司，雖說跟小倩做媽媽，但是也是高官厚祿；還有二驢，如果沒有姨媽出手，一輩子都是一個泥瓦匠，可著大上海的角角落落，修修補補，何有出頭之日？
再說說姨媽Mina.整天搽脂斗粉誓與三月比芳菲，但是也掩飾不了歲月的刻蝕。我也從米姐那裡打聽過，我說咱們特務頭子什麼來路？米姐說，人家是專業的特務，個人履歷無據可查，但是能猜個十有八九，比如說他老公讓黑道給做了，既然是特務就成不了英烈，現在變成了寡婦了。但是他養大了二驢的媳婦，現在的小倩成了心頭肉，割捨不得。我估計著等小倩長大了，姨媽就遁入空門了，也沒有那心氣了。姨媽安排了我們的命運，姨媽的命運又有誰來安排？說來悲涼。
「米姐，你也是被姨媽安排進來的？」
「猜不到？」
「我沒敢猜。」
「我的第一個男人承受不了壓力跑了，剩下了我跟孩子；那是在我生命中最難的時刻——你想想啊，一個女人離婚了，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工作，在上海這個地方帶了女兒上幼兒園。」說話間，米姐淚眼婆娑，這麼堅強的一個女人，也有如此柔弱的內心？「每個女人都難，米姐是外強中乾。我來面試的時候呢，我就哭啊，我是真的哭啊，我想這是最後一次面試了，明天回老家了，算是告別吧。後來米姐錄用了我，也不看背景和學歷了；看我每天上下班接送幼兒園，還給我配了一輛車。釜底抽薪者如我前老公，這種人多了去了；渡我危難者，姨媽Mina也。」
「我們幫幫姨媽？」
「呵呵，我們有多大本事，好好干工作吧。」
「嗯嗯。」」
中秋過後連著下了幾場秋雨，天氣是一天涼比一天；這個季節的雨弄，秋風蕭瑟，飄飄落葉，有幾分殺氣也有幾分落寞。當我穿上毛衣還套了風衣的時候呢，我決定搬離這裡了-----幾年的經營，就剩了了兩個皮箱，一個皮箱的書籍，一個皮箱的衣物；當我鑽進公司的派來搬家的商務車，看著後視鏡里越來越遠的告別，告別了年少的自己，也告別曾經的世界，也告別了人生中的一個段落。
一天夜裡，狂風捶打窗楞，驚醒；被魏成年撲倒身下，我還是奮力的拒絕了，看著這個男人躡手躡腳的從我屋內溜走，像是夾了尾巴的黃鼠狼，偷雞不成，反倒被主人識破了。對付這個男人，我仔細的想過，米姐的三板斧一板也用不上；就算二驢媳婦的溫柔陷阱，魏成年已經有了小倩；我再生個孩子，總感覺是小房，雖然小倩的媽媽在小倩出生的時候就死了。
村裡面已經被二驢的謠言鬧騰的滿村風雨，有時候我也拗不過媽媽打來的視頻了，看看我的屋子，看看窗外的雲朵，假戲真做。
我也開始注意這個男人，每天練著跑步機，吭哧吭哧的揮汗如雨，光著脊樑，雖已四十出頭但這一身腱子肉像個小伙---我知道他練跑步機是為了登山，每年一次的去登同一座雪山，去惦念小倩的媽媽，他的亡妻。
他的生活也很有規律，除了公司高層開會，除了公司底層團建，其他的一切大小日常交給了姨媽來管理。也沒有聽說了有什麼緋聞，為了小倩早出晚歸像個打工族，為了亡妻早已把自己修煉成了僧人。不抽菸，說抽菸擾亂了他的心肺頻率，對登山不利；喝酒，每次公司團建，他都是酩酊大醉；平日裡，滴酒不聞。他說他在一個老式的工具機前站了八年，作為撰稿人為此我也拼湊出了許多故事；除此之外，就是貼滿牆壁的對這個公司的創業經歷；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履歷。他迴避過去，因為那個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因為那個沒有鑽緊的雪錘，讓小倩的媽媽掉進了雪窩裡；一對佳人，有著共同的追求，卻在追求的半路上陰陽兩隔，在彼此的世界裡彼此心碎，就像碎了一地的琉璃盞，一片也拼湊不起。
鬼機靈的小倩老式刨根問底的質問我，你什麼時候嫁給我爸爸？給我一個理由先。嗯嗯嗯，嗯，嗯。。。他有錢。小倩啊，我看你讀書不少，讀到狗肚子裡了？
魏總有錢，所以他是天蓬元帥，意氣風發與月宮為鄰；魏成年沒錢，用二驢的話說，這個人刷大白都夠不著梯子。事實是，魏總有錢，是這個社會的執牛耳者。
每年一次的登雪山，去祭奠亡妻，就算是一次朝聖；今年朝聖歸來，眼前的這個男人變成了狼精，黑瘦黑瘦的暴跳著青筋，眼光如炯。這一次了，給我帶回了很多三葉蟲的化石，足足有幾十塊十幾斤重；我知道這十幾斤重對一個登山者來說是個什麼概念，那可是幾千米的博達郎峰。他說，這些化石見證了幾萬年的滄海桑田，每年都在那裡沒有人去撿。我帶回來了，我知道你喜歡。在這一刻，我的心柔化了，這個男人懂我。在這一刻，我看著這個男人目光如鉤，我沒有選擇拒絕，我是個女人不假，我這個女人不傻。老魏白天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晚上在我身上揮汗如雨；在我例假的日子裡，老魏就去公司搞團建，去喝個酩酊大醉。所以了，公司團建的日子，變成了我生理期的日子。
公司的老王找到了我，說他是這個公司的幕後大佬投資人。他開門見山，說感謝我跟了魏成年，先把這些文件簽了。資產隔離麼？嘿嘿，我選擇了我的男人，不是選擇錢！老王說，恰相反，這些資產是給你的，如果魏總有事了，你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詛咒老魏？作為投資人我們不得不做萬全的打算，魏總是個登山者，每年都要去登山。我嘞了個去！簽署了文件了，我的手機了多了一個APP，每天能看到公司的流水和帳單。二驢說，魏成年資產上億，因為二驢想像有限。馬雲說，錢是數字。馬雲總比二驢高明的多了，因為馬雲說對了，因為這裡的錢對我來講就是毫不規律的數字，一串串，一串串，也數不清也記不住，因為每天都在變。
小倩說，他爸爸有錢，他說了心裡話，因為她切身體會過。因為有錢了，就能翻起筋斗雲，就有經天緯地之能---當上海捲起西北風的時候，我跟小倩跑到了非洲的肯亞的大草原，陽光直曬，汗水在臉頰上變成了鹽水湖；學著當年我跟二驢的樣子，用樹葉編成了草帽，我跟小倩化身游擊隊，在草原上匍匐著，近距離用手機拍攝角鹿身上的斑點。在上海的那個地方，開個車就能看出大小身份了；在肯亞這個地方，都是直升機，原地起拔。
我們去挪威看森林，看極光，體驗那些沒有白晝的生活；我們去澳大利亞看袋鼠，看黑天鵝，天地廣袤，一棟別墅猶如宮殿，無人為鄰。
有一次我們去米蘭消費，去買女人身份的證明，去買包包，小倩也喜歡大牌包包，姨媽也喜歡，這個世界不管老小隻要是女人，都喜歡。說實話，自從跟了魏成年了，工作的安排也沒有那麼緊湊了，米姐再也不敢找我修改標點符號了，我順氣了不少，時常開懷大笑，這是我的看家本事，且笑你個五葷八素，笑你個雲裡霧裡雪裡風中。在愛馬仕的店裡，一款包包，上手喜歡，我笑出了咯咯聲，笑出了東方神韻，笑出了祖宗不認的路數。眾人齊刷刷看過來了，不管你是黑的白的黃的棕的，北極的非洲的，都齊刷刷的看著我，看著我手裡的一款包包。完了，這包火了！因為我這笑聲，這款包今天都不夠庫存的。再看看我這來自東方的女人，有著舊上海女人的風韻和神韻，再看看我的腰肢，再看看我的腚瓜子，這款包指定火了！姨媽，要不要去談個代言？
照辦。現場拍照現場印刷，還沒等到吃中午飯了，我的大幅的海報了，都鋪滿了整個店面了。嘿，這效率啊。發個朋友圈啊，炫一下；刻意提醒我媽媽和二驢，讓不識貨的玩意們，掌掌眼。在回去的飛機上，我問姨媽了，這筆代言費怎麼算啊，雖然現在有點兒公私不分的感覺，但是這筆代言費是不是算在我頭上了，歐元還是美元了，是歐元吧？姨媽拿出了帳單了，說幾十萬歐元，早已付給店家了。啥意思啊，姨媽啊，我給他們代言，我們還付了幾十萬了？小倩啊，你看遠處那一朵雲多漂亮哦，像個孫悟空拿著金箍棒了。我悄悄地，把帳單推給了姨媽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冬去春來，又是一個寒暑。
我喜歡文學，喜歡老舍的駱駝祥子，但是卻被這本書傷過---虎妞死了，肚子裡有個死孩子。老舍寫的那麼直白，也毫不掩飾，在讀者心裡戳刀。我也想過，為啥虎妞非得死？虎妞不死，祥子就不會墮落了，人間美好了，多好！虎妞不死，祥子就變不成駱駝了，這畢竟是一個故事，需要衝突，祥子變不成駱駝，老舍還會去寫駱駝祥子麼？這畢竟是一個故事，往大了說這是文學，文學需要矛盾衝突需要套路。我現在寫的這個故事也是一樣，早晨的陽光微醺，我的茶水早涼；我只是寫了一些人一些事，這些人和事串成了一個故事，至於看客，或貶或損，我都尊重。
冬去春來，又是一個寒暑。到了小倩去美國夏令營的日子了。在機場跟老魏告別，依依不捨---老魏啊，沒有我的日子裡，你可咋過啊，每天只能去練你的跑步機了。對了，要不你去公司搞團建吧，每天都去團建啊，直到我回來！哈哈哈。。。小倩看膩了。跟老魏辭別，剛過了安檢我跟小倩像兩隻快活的小鳥，展翅欲翔，因為這一次沒有姨媽跟著。
由於轉機的緣故，我們在杜拜逗留了一個晚上，主要想看那個世界第一高樓的夜景，那個絢爛的燈光秀---早來之前，我們就買了GG了，其實也不貴了，十秒鐘的視頻，也就美元幾百塊。我和小倩悄悄地等著，焦急的等著，生怕錯過了---時間到了，整個大樓變換出白色背景，映襯著深邃的夜空，燦爛奪目；我和小倩的卡通的形象拉的修長，款款走近了，超我們打招呼：你好小倩，未來可期。在燈光的映襯下，我和小倩歡快的跳著，舞著。感覺生命中的美好，也就此時此刻！
為了不錯過等待，也為了不被打擾，我的手機杜拜落地之後，還是保留了飛行模式，其實我更喜歡這種感覺，這種無拘無束的灑脫。直到我們舊金山落地了，下榻了酒店了，由於時差的緣故，我和小倩沉沉睡去，連衣服也沒有來及脫。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好奇怪好奇怪的夢，在夢中我爸爸張二喜笑臉相迎，背負了行囊要出門打工，就跟小時候我爸爸出門打工一樣；然後又夢到了二驢的媳婦，生了一個孩子抱近了讓我端詳，小孩的面龐卻漸漸的露出了爸爸的笑容。。。。我驚醒，感覺渾身發涼汗已濕透，好奇怪的夢。
這時我才打開了手機，看到了二驢未接視頻通話，好幾個。估摸著日子，二驢的媳婦是不是該生了？剛才的那個夢，是不是爸爸要告訴我這個消息呢？我撥打了二驢的視頻，接通了卻聽到了產房的哭聲，不是小孩哭，是二驢的媳婦痛苦地哭著。二驢顧不上說話了，掛斷了。我發微信給二驢，二驢啊，咱能生就生，不能生也別憋著，剖了也行。我還是想到了虎妞了，在那個年代了，如果虎妞能生還有老舍什麼事呢？自從看了駱駝祥子了，虎妞生孩子卻給我留下了陰影了。這個年月，剖腹產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又想到了我媽媽的話，女兒第二苦初為人母---不管是順產還是剖腹產，想想都疼。
二驢回微信了，幾個字猶如老輩子的電報文，把我扔進了雲里霧中---家父病危速歸。誰病危了，張二喜麼？我再撥打二驢微信，直接掛斷了；我撥通了魏成年的微信，接通了，說我父病危，姨媽已經在路上；一切都安排好了，別多想順著安排就行。我想聽魏成年解釋，此時姨媽推門而入，不由分說，讓我提起行李，塞到了樓下等待的計程車中，直接奔機場。。
張二喜病危了，進了ICU了？出了車禍了，還是從腳手架掉下來了？不對啊，我爸爸好幾年都不干包工了。但是我心裡感覺不好，十分的不好，我的眼淚嘩嘩掉落了，就像關不緊的水龍頭。聽著飛機窗外呼呼的風聲，我低頭嗚咽，感覺從小到大了，也沒有這麼哭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接受不了現實，我感覺我爸爸無才便是德，這種人能活，能活過一百歲。下了飛機了，直接塞進了公司安排的越野車，一路飛馳，不是奔醫院，而是回老家了。我感覺天塌了，等到了村口了，看著路邊白花花的紙錢，我感覺地陷了---我爸爸沒了，在一片狼藉的麥地里，多了一座新堆的墳頭。
我嚎啕著；小時候聽別人哭墳都是戲文，到了我了，只有無厘頭的嚎啕了，眼淚嘩嘩掉落，流進了鼻腔，流進了嘴裡，齁咸齁鹹的。
不知道啥時候，二驢也來了；燒了幾張黃紙，給我爸倒了一杯酒點了一支煙，隨手把身旁的草棵子放進了嘴裡嚼成了綠沫子。看我哭得不行，二驢咧嘴，連牙齒都是綠的，假裝笑了幾聲。
「別哭了，差不多行了。人死也就這麼回事。張叔我還不了解麼，看著你哭成這樣，能再死一回。信不？」
「我爸爸咋啦？」
「心梗，沒救過來。我媳婦生孩子，要不是這個節骨眼了，我好歹給多留一天，等你回來。現在的村里，自從你姥爺去世了，就不成體統了，過了夜就埋，大家各自忙事情去，也不知道真忙假忙。」
「啥時候的事啊？」
「前天凌晨三點。也趕上晚上了，你媽媽也弄不了，整個村沒人。來，給你看看這個。」
「啥麼？」
「你爸爸的遺囑。」
我打開了，念：
我女張倩文，
爸爸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其實你不是姓弓長張的，而是立早章的。想當年我跟人決鬥了，我以為我贏了你媽媽，結果你那個姓章的爸爸不地道了，留了後手了。我知道我沒有出息，這種秘密也藏不到死去，所以早早立了遺囑了，見字如面。
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個孩子，但是不知道你媽媽使了什麼神仙法術，老是懷不上。
一生父女，一聲道別，一聲珍重；如有來世的來世，我們再做真真的父女。
我的愛沒有多餘，全部給你；如果你感覺負累，請你照顧好身邊的人。
父---張二喜。
「我爸爸寫的？」
「你爸爸我還是了解的，除了張二喜不認識多餘的字。哈哈。。。你媽寫的。」
「我爸爸的遺囑，我媽媽寫的？」
「其實連遺囑都算不上。你媽媽寫的。。。張叔我還是了解些，看著不甚體面，有些事能裝一輩子。裝不下事的是你媽媽，借了這個機會了，把事情說破了。我感覺啊，你爸爸壓根兒不知道你是姓張還是姓章的，信不？你說是不，張叔？你別怪罪哈，不管你魂靈在哪，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咱都不怪罪哈，一輩子都活完了，還有啥想不開的？」二驢對著上方的空氣，一頓胡言亂語。
我爸爸的醫囑，我媽媽寫的？嗨嗨。。。。
「二驢啊，你媳婦生了？」
「生了一個閨女。我打算吧，打算。。。讓她叫我爸爸。」二驢的眼淚打轉悠，止不住了，嘩嘩掉落。
「當爸爸也要打算一下？咋啦麼？我靠，你也跟人決鬥贏了？」
「贏了。」
「你真是一頭二驢啊。」
。。。。。。。
再後來，魏成年也走了；每年一度的爬雪山，掉進了雪窩裡，跟他亡妻掉進了同一個雪窩裡，算是最終的歸宿了---想著魏成年平日裡哼哧哼哧的練著跑步機，好像就在等這個歸宿；跟我在一起，才像是人生短暫地逗留。
魏成年走了，相對於我爸爸的長篇累牘，魏成年走得雲淡風輕，一個字也沒有留下，除了姨媽時不時的幾句嘮叨---你嫁給魏成年不虧，掉進雪窩的不是他媳婦，是他兄弟；是魏成年央求著他兄弟的老婆生下了小倩了。
那小倩媽媽呢？
魏成年給了一筆安家費，遠走美利堅。
喔喔喔喔。
公司開項目會，我接了魏成年的班了，眾神歸位。對面的項目主管王四窠，看面相就知道從山溝里出來了的，醜陋無比的臉盤上溝溝壑壑，笑起來更是溝溝壑壑。
Why you smile?
This project， I will win.
When you first win， you will not win the game.
項目駁回！
大嫂英明！眾神散去。
When you first win， you will not win the game.我活著了這麼大了，就活成了這麼一句話。
我媽媽也等不了是不是七七四十九天了，非得跟我進城了。等我再去看她，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張三丰，高高挽起的髮髻，提溜著的雕花寶劍買自拼多多，見我一揖，
「鄙人張三丰。」
「鄙，鄙叔，，，，」到了嘴邊的一句話，愣是讓我給咽了回去，「我媽媽會照顧好你的。」
客廳內，我媽媽跟這個張三丰拍了照了，一身古裝打扮，除了眼神內還能找到一絲渴望，這身材早就走形了，就別裝俠女了。跟我爸爸一輩子，我也沒見你拍過什麼照，這還沒過一百天呢，就愛上張三丰了？另外我有一事不明，到底我到底是弓長張還是立早章了？算了，我就是弓長張了，我爸爸張二喜！下輩子也不會是章三豐。
其實我應該感激姨媽的。
人的一生兜兜轉轉，轉轉兜兜，就算是一匹千里馬也需要伯樂來認。光是歷史上的那些窮其一生家國天下卻蘇武牧羊的，能夠記載下來的，就已長篇累牘汗牛充棟了，我也不多說了；就說我媽媽吧，當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嫁給了張二喜了，不也好夢飛灰，沒有半星兒脾氣麼？到現在半老徐娘，一生仿若看到了黃昏盡頭。在上海這個地方，你想要抬高自己的階層，談何容易？多虧姨媽相識，把我這個職業小白招進了公司，雖說跟小倩做媽媽，但是也是高官厚祿；還有二驢，如果沒有姨媽出手，一輩子都是一個泥瓦匠，可著大上海的角角落落，修修補補，何有出頭之日？
再說說姨媽Mina.整天搽脂斗粉誓與三月比芳菲，但是也掩飾不了歲月的刻蝕。我也從米姐那裡打聽過，我說咱們特務頭子什麼來路？米姐說，人家是專業的特務，個人履歷無據可查，但是能猜個十有八九，比如說他老公讓黑道給做了，既然是特務就成不了英烈，現在變成了寡婦了。但是他養大了二驢的媳婦，現在的小倩成了心頭肉，割捨不得。我估計著等小倩長大了，姨媽就遁入空門了，也沒有那心氣了。姨媽安排了我們的命運，姨媽的命運又有誰來安排？說來悲涼。
「米姐，你也是被姨媽安排進來的？」
「猜不到？」
「我沒敢猜。」
「我的第一個男人承受不了壓力跑了，剩下了我跟孩子；那是在我生命中最難的時刻——你想想啊，一個女人離婚了，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工作，在上海這個地方帶了女兒上幼兒園。」說話間，米姐淚眼婆娑，這麼堅強的一個女人，也有如此柔弱的內心？「每個女人都難，米姐是外強中乾。我來面試的時候呢，我就哭啊，我是真的哭啊，我想這是最後一次面試了，明天回老家了，算是告別吧。後來米姐錄用了我，也不看背景和學歷了；看我每天上下班接送幼兒園，還給我配了一輛車。釜底抽薪者如我前老公，這種人多了去了；渡我危難者，姨媽Mina也。」
「我們幫幫姨媽？」
「呵呵，我們有多大本事，好好干工作吧。」
「嗯嗯。」」
中秋過後連著下了幾場秋雨，天氣是一天涼比一天；這個季節的雨弄，秋風蕭瑟，飄飄落葉，有幾分殺氣也有幾分落寞。當我穿上毛衣還套了風衣的時候呢，我決定搬離這裡了-----幾年的經營，就剩了了兩個皮箱，一個皮箱的書籍，一個皮箱的衣物；當我鑽進公司的派來搬家的商務車，看著後視鏡里越來越遠的告別，告別了年少的自己，也告別曾經的世界，也告別了人生中的一個段落。
一天夜裡，狂風捶打窗楞，驚醒；被魏成年撲倒身下，我還是奮力的拒絕了，看著這個男人躡手躡腳的從我屋內溜走，像是夾了尾巴的黃鼠狼，偷雞不成，反倒被主人識破了。對付這個男人，我仔細的想過，米姐的三板斧一板也用不上；就算二驢媳婦的溫柔陷阱，魏成年已經有了小倩；我再生個孩子，總感覺是小房，雖然小倩的媽媽在小倩出生的時候就死了。
村裡面已經被二驢的謠言鬧騰的滿村風雨，有時候我也拗不過媽媽打來的視頻了，看看我的屋子，看看窗外的雲朵，假戲真做。
我也開始注意這個男人，每天練著跑步機，吭哧吭哧的揮汗如雨，光著脊樑，雖已四十出頭但這一身腱子肉像個小伙---我知道他練跑步機是為了登山，每年一次的去登同一座雪山，去惦念小倩的媽媽，他的亡妻。
他的生活也很有規律，除了公司高層開會，除了公司底層團建，其他的一切大小日常交給了姨媽來管理。也沒有聽說了有什麼緋聞，為了小倩早出晚歸像個打工族，為了亡妻早已把自己修煉成了僧人。不抽菸，說抽菸擾亂了他的心肺頻率，對登山不利；喝酒，每次公司團建，他都是酩酊大醉；平日裡，滴酒不聞。他說他在一個老式的工具機前站了八年，作為撰稿人為此我也拼湊出了許多故事；除此之外，就是貼滿牆壁的對這個公司的創業經歷；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履歷。他迴避過去，因為那個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因為那個沒有鑽緊的雪錘，讓小倩的媽媽掉進了雪窩裡；一對佳人，有著共同的追求，卻在追求的半路上陰陽兩隔，在彼此的世界裡彼此心碎，就像碎了一地的琉璃盞，一片也拼湊不起。
鬼機靈的小倩老式刨根問底的質問我，你什麼時候嫁給我爸爸？給我一個理由先。嗯嗯嗯，嗯，嗯。。。他有錢。小倩啊，我看你讀書不少，讀到狗肚子裡了？
魏總有錢，所以他是天蓬元帥，意氣風發與月宮為鄰；魏成年沒錢，用二驢的話說，這個人刷大白都夠不著梯子。事實是，魏總有錢，是這個社會的執牛耳者。
每年一次的登雪山，去祭奠亡妻，就算是一次朝聖；今年朝聖歸來，眼前的這個男人變成了狼精，黑瘦黑瘦的暴跳著青筋，眼光如炯。這一次了，給我帶回了很多三葉蟲的化石，足足有幾十塊十幾斤重；我知道這十幾斤重對一個登山者來說是個什麼概念，那可是幾千米的博達郎峰。他說，這些化石見證了幾萬年的滄海桑田，每年都在那裡沒有人去撿。我帶回來了，我知道你喜歡。在這一刻，我的心柔化了，這個男人懂我。在這一刻，我看著這個男人目光如鉤，我沒有選擇拒絕，我是個女人不假，我這個女人不傻。老魏白天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晚上在我身上揮汗如雨；在我例假的日子裡，老魏就去公司搞團建，去喝個酩酊大醉。所以了，公司團建的日子，變成了我生理期的日子。
公司的老王找到了我，說他是這個公司的幕後大佬投資人。他開門見山，說感謝我跟了魏成年，先把這些文件簽了。資產隔離麼？嘿嘿，我選擇了我的男人，不是選擇錢！老王說，恰相反，這些資產是給你的，如果魏總有事了，你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詛咒老魏？作為投資人我們不得不做萬全的打算，魏總是個登山者，每年都要去登山。我嘞了個去！簽署了文件了，我的手機了多了一個APP，每天能看到公司的流水和帳單。二驢說，魏成年資產上億，因為二驢想像有限。馬雲說，錢是數字。馬雲總比二驢高明的多了，因為馬雲說對了，因為這裡的錢對我來講就是毫不規律的數字，一串串，一串串，也數不清也記不住，因為每天都在變。
小倩說，他爸爸有錢，他說了心裡話，因為她切身體會過。因為有錢了，就能翻起筋斗雲，就有經天緯地之能---當上海捲起西北風的時候，我跟小倩跑到了非洲的肯亞的大草原，陽光直曬，汗水在臉頰上變成了鹽水湖；學著當年我跟二驢的樣子，用樹葉編成了草帽，我跟小倩化身游擊隊，在草原上匍匐著，近距離用手機拍攝角鹿身上的斑點。在上海的那個地方，開個車就能看出大小身份了；在肯亞這個地方，都是直升機，原地起拔。
我們去挪威看森林，看極光，體驗那些沒有白晝的生活；我們去澳大利亞看袋鼠，看黑天鵝，天地廣袤，一棟別墅猶如宮殿，無人為鄰。
有一次我們去米蘭消費，去買女人身份的證明，去買包包，小倩也喜歡大牌包包，姨媽也喜歡，這個世界不管老小隻要是女人，都喜歡。說實話，自從跟了魏成年了，工作的安排也沒有那麼緊湊了，米姐再也不敢找我修改標點符號了，我順氣了不少，時常開懷大笑，這是我的看家本事，且笑你個五葷八素，笑你個雲裡霧裡雪裡風中。在愛馬仕的店裡，一款包包，上手喜歡，我笑出了咯咯聲，笑出了東方神韻，笑出了祖宗不認的路數。眾人齊刷刷看過來了，不管你是黑的白的黃的棕的，北極的非洲的，都齊刷刷的看著我，看著我手裡的一款包包。完了，這包火了！因為我這笑聲，這款包今天都不夠庫存的。再看看我這來自東方的女人，有著舊上海女人的風韻和神韻，再看看我的腰肢，再看看我的腚瓜子，這款包指定火了！姨媽，要不要去談個代言？
照辦。現場拍照現場印刷，還沒等到吃中午飯了，我的大幅的海報了，都鋪滿了整個店面了。嘿，這效率啊。發個朋友圈啊，炫一下；刻意提醒我媽媽和二驢，讓不識貨的玩意們，掌掌眼。在回去的飛機上，我問姨媽了，這筆代言費怎麼算啊，雖然現在有點兒公私不分的感覺，但是這筆代言費是不是算在我頭上了，歐元還是美元了，是歐元吧？姨媽拿出了帳單了，說幾十萬歐元，早已付給店家了。啥意思啊，姨媽啊，我給他們代言，我們還付了幾十萬了？小倩啊，你看遠處那一朵雲多漂亮哦，像個孫悟空拿著金箍棒了。我悄悄地，把帳單推給了姨媽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冬去春來，又是一個寒暑。
我喜歡文學，喜歡老舍的駱駝祥子，但是卻被這本書傷過---虎妞死了，肚子裡有個死孩子。老舍寫的那麼直白，也毫不掩飾，在讀者心裡戳刀。我也想過，為啥虎妞非得死？虎妞不死，祥子就不會墮落了，人間美好了，多好！虎妞不死，祥子就變不成駱駝了，這畢竟是一個故事，需要衝突，祥子變不成駱駝，老舍還會去寫駱駝祥子麼？這畢竟是一個故事，往大了說這是文學，文學需要矛盾衝突需要套路。我現在寫的這個故事也是一樣，早晨的陽光微醺，我的茶水早涼；我只是寫了一些人一些事，這些人和事串成了一個故事，至於看客，或貶或損，我都尊重。
冬去春來，又是一個寒暑。到了小倩去美國夏令營的日子了。在機場跟老魏告別，依依不捨---老魏啊，沒有我的日子裡，你可咋過啊，每天只能去練你的跑步機了。對了，要不你去公司搞團建吧，每天都去團建啊，直到我回來！哈哈哈。。。小倩看膩了。跟老魏辭別，剛過了安檢我跟小倩像兩隻快活的小鳥，展翅欲翔，因為這一次沒有姨媽跟著。
由於轉機的緣故，我們在杜拜逗留了一個晚上，主要想看那個世界第一高樓的夜景，那個絢爛的燈光秀---早來之前，我們就買了GG了，其實也不貴了，十秒鐘的視頻，也就美元幾百塊。我和小倩悄悄地等著，焦急的等著，生怕錯過了---時間到了，整個大樓變換出白色背景，映襯著深邃的夜空，燦爛奪目；我和小倩的卡通的形象拉的修長，款款走近了，超我們打招呼：你好小倩，未來可期。在燈光的映襯下，我和小倩歡快的跳著，舞著。感覺生命中的美好，也就此時此刻！
為了不錯過等待，也為了不被打擾，我的手機杜拜落地之後，還是保留了飛行模式，其實我更喜歡這種感覺，這種無拘無束的灑脫。直到我們舊金山落地了，下榻了酒店了，由於時差的緣故，我和小倩沉沉睡去，連衣服也沒有來及脫。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好奇怪好奇怪的夢，在夢中我爸爸張二喜笑臉相迎，背負了行囊要出門打工，就跟小時候我爸爸出門打工一樣；然後又夢到了二驢的媳婦，生了一個孩子抱近了讓我端詳，小孩的面龐卻漸漸的露出了爸爸的笑容。。。。我驚醒，感覺渾身發涼汗已濕透，好奇怪的夢。
這時我才打開了手機，看到了二驢未接視頻通話，好幾個。估摸著日子，二驢的媳婦是不是該生了？剛才的那個夢，是不是爸爸要告訴我這個消息呢？我撥打了二驢的視頻，接通了卻聽到了產房的哭聲，不是小孩哭，是二驢的媳婦痛苦地哭著。二驢顧不上說話了，掛斷了。我發微信給二驢，二驢啊，咱能生就生，不能生也別憋著，剖了也行。我還是想到了虎妞了，在那個年代了，如果虎妞能生還有老舍什麼事呢？自從看了駱駝祥子了，虎妞生孩子卻給我留下了陰影了。這個年月，剖腹產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又想到了我媽媽的話，女兒第二苦初為人母---不管是順產還是剖腹產，想想都疼。
二驢回微信了，幾個字猶如老輩子的電報文，把我扔進了雲里霧中---家父病危速歸。誰病危了，張二喜麼？我再撥打二驢微信，直接掛斷了；我撥通了魏成年的微信，接通了，說我父病危，姨媽已經在路上；一切都安排好了，別多想順著安排就行。我想聽魏成年解釋，此時姨媽推門而入，不由分說，讓我提起行李，塞到了樓下等待的計程車中，直接奔機場。。
張二喜病危了，進了ICU了？出了車禍了，還是從腳手架掉下來了？不對啊，我爸爸好幾年都不干包工了。但是我心裡感覺不好，十分的不好，我的眼淚嘩嘩掉落了，就像關不緊的水龍頭。聽著飛機窗外呼呼的風聲，我低頭嗚咽，感覺從小到大了，也沒有這麼哭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接受不了現實，我感覺我爸爸無才便是德，這種人能活，能活過一百歲。下了飛機了，直接塞進了公司安排的越野車，一路飛馳，不是奔醫院，而是回老家了。我感覺天塌了，等到了村口了，看著路邊白花花的紙錢，我感覺地陷了---我爸爸沒了，在一片狼藉的麥地里，多了一座新堆的墳頭。
我嚎啕著；小時候聽別人哭墳都是戲文，到了我了，只有無厘頭的嚎啕了，眼淚嘩嘩掉落，流進了鼻腔，流進了嘴裡，齁咸齁鹹的。
不知道啥時候，二驢也來了；燒了幾張黃紙，給我爸倒了一杯酒點了一支煙，隨手把身旁的草棵子放進了嘴裡嚼成了綠沫子。看我哭得不行，二驢咧嘴，連牙齒都是綠的，假裝笑了幾聲。
「別哭了，差不多行了。人死也就這麼回事。張叔我還不了解麼，看著你哭成這樣，能再死一回。信不？」
「我爸爸咋啦？」
「心梗，沒救過來。我媳婦生孩子，要不是這個節骨眼了，我好歹給多留一天，等你回來。現在的村里，自從你姥爺去世了，就不成體統了，過了夜就埋，大家各自忙事情去，也不知道真忙假忙。」
「啥時候的事啊？」
「前天凌晨三點。也趕上晚上了，你媽媽也弄不了，整個村沒人。來，給你看看這個。」
「啥麼？」
「你爸爸的遺囑。」
我打開了，念：
我女張倩文，
爸爸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其實你不是姓弓長張的，而是立早章的。想當年我跟人決鬥了，我以為我贏了你媽媽，結果你那個姓章的爸爸不地道了，留了後手了。我知道我沒有出息，這種秘密也藏不到死去，所以早早立了遺囑了，見字如面。
我也想有自己的一個孩子，但是不知道你媽媽使了什麼神仙法術，老是懷不上。
一生父女，一聲道別，一聲珍重；如有來世的來世，我們再做真真的父女。
我的愛沒有多餘，全部給你；如果你感覺負累，請你照顧好身邊的人。
父---張二喜。
「我爸爸寫的？」
「你爸爸我還是了解的，除了張二喜不認識多餘的字。哈哈。。。你媽寫的。」
「我爸爸的遺囑，我媽媽寫的？」
「其實連遺囑都算不上。你媽媽寫的。。。張叔我還是了解些，看著不甚體面，有些事能裝一輩子。裝不下事的是你媽媽，借了這個機會了，把事情說破了。我感覺啊，你爸爸壓根兒不知道你是姓張還是姓章的，信不？你說是不，張叔？你別怪罪哈，不管你魂靈在哪，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咱都不怪罪哈，一輩子都活完了，還有啥想不開的？」二驢對著上方的空氣，一頓胡言亂語。
我爸爸的醫囑，我媽媽寫的？嗨嗨。。。。
「二驢啊，你媳婦生了？」
「生了一個閨女。我打算吧，打算。。。讓她叫我爸爸。」二驢的眼淚打轉悠，止不住了，嘩嘩掉落。
「當爸爸也要打算一下？咋啦麼？我靠，你也跟人決鬥贏了？」
「贏了。」
「你真是一頭二驢啊。」
。。。。。。。
再後來，魏成年也走了；每年一度的爬雪山，掉進了雪窩裡，跟他亡妻掉進了同一個雪窩裡，算是最終的歸宿了---想著魏成年平日裡哼哧哼哧的練著跑步機，好像就在等這個歸宿；跟我在一起，才像是人生短暫地逗留。
魏成年走了，相對於我爸爸的長篇累牘，魏成年走得雲淡風輕，一個字也沒有留下，除了姨媽時不時的幾句嘮叨---你嫁給魏成年不虧，掉進雪窩的不是他媳婦，是他兄弟；是魏成年央求著他兄弟的老婆生下了小倩了。
那小倩媽媽呢？
魏成年給了一筆安家費，遠走美利堅。
喔喔喔喔。
公司開項目會，我接了魏成年的班了，眾神歸位。對面的項目主管王四窠，看面相就知道從山溝里出來了的，醜陋無比的臉盤上溝溝壑壑，笑起來更是溝溝壑壑。
Why you smile?
This project， I will win.
When you first win， you will not win the game.
項目駁回！
大嫂英明！眾神散去。
When you first win， you will not win the game.我活著了這麼大了，就活成了這麼一句話。
我媽媽也等不了是不是七七四十九天了，非得跟我進城了。等我再去看她，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張三丰，高高挽起的髮髻，提溜著的雕花寶劍買自拼多多，見我一揖，
「鄙人張三丰。」
「鄙，鄙叔，，，，」到了嘴邊的一句話，愣是讓我給咽了回去，「我媽媽會照顧好你的。」
客廳內，我媽媽跟這個張三丰拍了照了，一身古裝打扮，除了眼神內還能找到一絲渴望，這身材早就走形了，就別裝俠女了。跟我爸爸一輩子，我也沒見你拍過什麼照，這還沒過一百天呢，就愛上張三丰了？另外我有一事不明，到底我到底是弓長張還是立早章了？算了，我就是弓長張了，我爸爸張二喜！下輩子也不會是章三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