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鵝養成記》第三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大鵝養成記

  (三)

  公司有個米姐,平時做的文案東拼西湊且一逗到底,還整得滿頭冒汗。寫作這個事情,不得整一杯咖啡對著窗外的江水滔滔,看著藍天下的白雲亦卷亦舒,一點一點兒的捻動心思,直到才情襲來,文如泉涌一發不可收拾麼?到了米姐這裡,弄個文案比生個孩子還難。米姐見我文章寫得好,也時不時找我幫忙,美其名曰幫忙潤色---我能把你的文句弄通順了就算不錯。

  在茶水間裡碰到了米姐,感情寫文章不帶標點,說話也連珠炮一樣,扯著大嗓門一口氣說個沒完。她說她是二婚,還強調了好幾遍,讓我畫了重點非得背下來。頭婚都會頭暈眼花犯傻犯賤因為人生沒有閱歷,二婚了還整不明白事麼?白活了。她說她老公小她兩歲,騎了外賣單車整天披星戴月也才掙個三百塊,不管颳風下雨也不管節假日星期天,掙不夠三百塊都不讓回家。回了家了,一攤臭哄哄的爛泥,沙發上一癱軟,就是一天,明天接著混。

  米姐啊,你老公很努力啊?

  米姐氣不打一處來。上海這個地界,一個月掙個八九千管個屁!哪一天來個猝死說不定哏了屁!我她麼還得再嫁!這玩意兒三桿子捅不出來一個屁,前頭的那個公司,不會巴結領導只求埋頭苦幹,最後也不是裁了員?男人這種東西,我算是看得明白了,天生一個豬八戒偏偏以為自己是個孫悟空,不給他帶個緊箍咒啊,還期望他大鬧天宮麼?

  米姐,你這家教挺嚴啊?

  姐是二婚!不是說了麼?第一回姑娘家家的,以為婚姻就是男歡女愛,享受自由!你自由了,你老公也自由了,擱不了些日子就給劈了腿!男人能夠再娶,女人再嫁就是二婚!當你帶著拖油瓶再嫁一個人,要不是傻就是呆,反正精神正常的保準兒嫁不出去。男人這種東西,你得拿他的軟肋,打他的七寸。我跟你說說哈,姐的家法有三。一呢,男人不能有錢了,但凡超過了一百塊,他都給你整一出,男人沒錢就是腿短,想跑還得硬著頭皮回來。二呢,你還得在精神上征服他。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姐是二婚!還給個甜棗?如果打棒子就直接給他乾死。你得天天兒的數落他,讓他放棄反抗的意志,除了掙錢養家別無他法。你就說隔壁的那個老王,又是買車啊,又是帶老婆旅遊啊,又是獎金年終獎啦。。。反正啊,你就讓他感覺自不如人,然後打心裡自卑,怕你躲著你,一門心思的去掙錢。

  三呢?

  三呢,就是開批鬥會,進行思想改造。這個周末了,一般的頭婚啊,弄個浪漫周末啊,或者乾脆哄了孩子洗洗睡啊。。。但是呢,姐到了周末,要總結這一周的生活什麼新帳舊帳。

  米姐啊,我弱弱的問一句,你們的夫妻生活咋過啊?

  姐是二婚!我跟你講啊,女人生了孩子了,那個興趣就少了,一個月一次差不多!但是姐要是想要了,你就得支棱著!姐沒興趣,你就去面壁思過,睡你的地板磚!

  呵呵呵呵。米姐,你真是厲害呢!領教了。

  我這是說給你聽,讓你留個心眼兒了。不說姐了,說說你了,新來公司,姐慧眼識珠看不錯人,你就是個保送生,說不定你熬到姐頭上去,是我的領導!

  保送生?

  就是破格錄取的,本碩博連讀的。多少年了,公司還沒有招聘過你這種小白了。公司哪哪都壞,但是有一點兒好,他媽兒的能按時發工資,而且獎金還不少!

  米姐啊,面試那天我是沒有忍住了,人總得有個三情四急。

  米姐湊到我的耳邊,偷偷說了一句。我也一樣啊,我在公共的場合,我都不敢放肆!這麼說啊,公司的衛生間我都不敢,得憋著,還得去到樓下公司的衛生間去禍害別人去。到了家了,更不行了,我那個屁,不光臭個八里地,還帶響聲的,一不留神,蹦出了唾沫星子!

  姐啊,您是在說放屁麼?

  姨媽都說了,小姑娘膚白貌美估計頭天晚上吃錯了藥了,放了一個臭屁,把面試的滿屋子人,都給臭跑了!這個策略哈,大膽有遠見,還有點兒挑動人倫。

  姨媽這麼說的?

  繪聲繪色。

  米姐我不跟你撩了,我去找姨媽撩一會兒。

  這個姨媽,氣死我也。

  衝到了姨媽的辦公室了,姨媽不動聲色。你想咋樣啊?我們是搞公關的,這點兒事還搞不下去?當時魏總在場呢,你想對號入座啊?你挑吧,中國的歷史你比我熟,但是我不是誇你哈。一騎紅塵妃子笑,帝王傾倒石榴裙,你想成為誰啊?楊貴妃還是陳圓圓?


  姨媽的一頓話,我把整了個沒話兒,自討沒趣兒。什麼公司麼,平時當牛當媽當驢當狗也當習慣了,但是也不能這麼詆毀人吧?

  微信二驢,下班陪姐吃飯。一般跟二驢的飯局我沒有閒暇,但是誰叫上次咱那個八十萬的大砍刀給傷了呢,再說了,姐今天不開心。就算給你一個機會。

  晚上跟二驢的飯局,選在了公司樓下外灘邊上的一家燒烤店,今天吃燒烤。

  今天晚上的二驢啊,一身西裝光彩照人---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有一種花木蘭征戰沙場的威風!怎了二驢啊,這是不當裝修工,當保安了?

  姐啊,你瞅瞅哈。二驢變戲法似的從一個公文包里掏出了公司的營業執照,公章合同章人名章,還有一大摞支票本---姐啊,那天晚上我走了後接了一個大活兒,應甲方的要求註冊了公司聘請了會計,還有這個合同,你瞅瞅,一家飯店裝修,八十萬包工不包料!

  嗨呀,二驢你今天晚上報仇來啦?

  姐啊。咱也登堂入室了,你看著西裝,穿著就是貼身。我整了公司接了大活了,你不也開心麼?

  當然開心啊,誰叫咱們是髮小兒了。今天晚上的烤串,姐也拉開了架勢,按著咱們江西人的做派,直接把一條腿放到了凳子上,身體後仰,找到那種吹破牛皮侃破大天的感覺---我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誇誇這個性情中的二驢。

  二驢,你們家祖上是不是搞裝修的哈,你說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一代代的積累基因,到了二驢你這一代了,直接在這大上海開了公司,將來上市!

  姐啊,我記著我輟學了那會兒,是跟你爸爸張二喜搞裝修,刷大白。

  哎啊,你往上倒。

  我爺爺,太爺爺。。沒聽說啊。二驢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哎啊,你太爺爺,是不是幫日本人修壕坑?是不是?坑挖好了,日本人不滿意,來了一句,怎麼麻麻楞楞的?你太爺爺直接點題,定下了你們家往後的發展方向。麻麻楞楞不要緊啊,我給你裝修裝修!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把自己逗樂了,不信你不信!

  有這回事。

  所以說啊,祖宗八代了,到你二驢你這一代了,強大的基因爆發了!

  嗯嗯。缺心眼兒的二驢居然信了。

  誰叫咱是髮小了,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來吧開整,別閒著。姐請客。

  喝了點兒啤酒,趁著興致,來到了黃浦江畔,吹著江風。

  「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又不休。。。。」姐唱歌也是一絕,虧了我媽媽懷我的時候沒少聽磁帶盒。我這嗓子,歌喉婉轉,旋律一出,仿若回到了舊上海的當年。

  二驢就是頭驢,還暈乎著呢。姐啊,我看這個黃浦江也麻麻楞楞的?

  咱給他裝修裝修!二驢啊,看到沒,江對岸,高的矮的紅的綠的,將來都是你的活!半個大上海,都是你的活兒!

  江岸上花園裡,有那種練習跑步的設施,專給別人跑步計時用。興致中的二驢,直接把我扛起來了,一衝到底。姐啊,你沒有一百斤啊,比不了一袋水泥沉。

  死驢,你把我放下,姐今天穿的裙子!

  周圍的人跟著起鬨,起鬨這戀愛中的一對人兒!但是啊,我要跟這個二驢談戀愛麼?廢話,談個屁!但是,你擋不住別人架秧子起鬨。算了,那就假裝吧。假裝是一對兒戀人!

  晚上送我回家,二驢突然蹦出來一句,姐啊,你家有電視機麼?

  我怒目圓睜,還想看電視機?愣是瞪得二驢把這句話憋了回去---修電視機,修電視機。修也不行!分手,道別。

  我跑到樓上回到家裡推開窗楞,看著二驢的背影走遠;二驢健碩,但是這背影在這鱗次櫛比城市巷道里,要仔細尋找才看得見。望著二驢的背影,有點兒後悔,後悔沒有讓他登門修電視機,我家雖然沒有電視機。算了,圖謀不軌!二驢的心眼兒歪著呢。

  我跟二驢談戀愛?有什麼可談的呢,都是髮小,誰不知道誰。但凡二驢多讀點書兒,讀點兒文史地理或者文學小說之類的,姐嫁給你都不帶半星兒猶豫的---嫁給二驢,我想到了我媽跟張二喜,除非爹死娘嫁,不然這一輩子搭進去。呸呸呸。。。不吉利話。祝福我媽我爸,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我在心底默念了一百遍,抵消剛才的無心之語。

  再想想下午米姐說的家法。第一條肯定合適了,男人沒錢了腿短,跑不遠。這一條適合二驢,也是我的婚姻觀。第二條,精神征服;那不是征服,是直接精神崩潰---我認為還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樣來的好。第三條,思想改造關牛棚,直接回到了舊社會了,直接做起了奴隸;有了這一條,婚姻還有個啥意義?不結婚多好。


  算了,怎麼又給二驢扯一起了?不睡覺了?

  接下來的日子工作照舊---老闆說我寫的文稿有磁性,能粘住聽眾;Mina整天搽脂斗粉拽著歲月的尾巴,「我不是誇你哈」,一句話掛在嘴邊。我也想給二驢發個微信,但是每每停住了。反而是二驢的微信還有仿佛留給我看的朋友圈,晚上幹活白天睡覺,顛倒黑白;到了周六日了,他就調過來因為甲方允許在不是工作日的時候施工。。。看來他是忙了,穿了西裝了,人五人六的,好像一個大尾巴狼。

  接下來的日子裡,發生了一件事,雞姐和山伯結婚了。

  在雞姐和山伯的婚禮上,我突然感覺老年人應該談一場戀愛,沒有了歲月的羈絆也沒有了歲月的期盼,每一天都過成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愛情來的純潔也來的轟轟烈烈---每天起床了,老伴,死沒?沒死就起來嗨。。。嗨嗨。這個時候我又想到了我媽媽和張二喜,如果黃昏戀真如雞姐和山伯這樣的婚禮現場的童話世界,如果勞燕分飛才是歸宿,我倒不介意重新再找一個新爸一個新媽。

  今天周六,二驢也來了。二驢的到來,就如花果山下來的猴子,猴急火燎的還沒坐穩屁股了著急要走了。二驢,死驢,那天姐不讓你修電視機了,你就躲著不見?姐啊,我想你都想飛了。這不是才開了公司了,里里外外十幾號人了,這不電話現場催呢,催著交工呢。我得走了,等交了工了,我再來見你了。說完了,二驢一咕嚕把一大杯可樂灌倒了肚子裡,起身走了,鑽進了停靠在路邊的一輛工程車;工程車打燈鳴笛,依依不捨的鑽進了車流了。我望著二驢走遠了,心裡感覺空空落落的,這一次的分離,怎麼像是訣別?

  我又想到了米姐說的三條家法了,這第一條了,我能控制二驢的微信錢包和支付寶花唄,但是我咋控制得了他公司的財務?我也不是財務啊。。。這個二驢整天忙來忙去的,每一條吃喝不得公司報銷了?他有吃有喝出門有車,還在乎空空的錢包麼?都怪米姐的老公是個送外賣的,除了那個外賣帳戶也沒有其他收入了,所以說呢,這個第一條了,領會精神就好了,不具有普世價值。但願這個二驢,能公私分明,能在乎我們發小兒的情誼,也能珍重我們的愛情,不會劈腿了,不會把姐辜負了。

  至此之後,再沒有跟二驢見過面了;那一天的道別,就如訣別,二驢混入了大上海的人流里,也混入了這個迷迷茫茫的形形色色的世界裡。

  二驢劈腿了,果然把我辜負了。劈腿的對象是他公司的會計,還一下子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瞞不住了!難道米姐的三條家法就是鐵律?他們公司的會計不光能控制二驢的錢包,還能控制二驢公司的里里外外。

  這天早上了,還在睡眼朦朧中,我媽媽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火急火燎的,仿若我們家房子著火了。

  「死丫頭,你給我滾起來,滾起來,滾起來。。。」一聲聲的就如催命符,「對著穿衣鏡給我站好了,站直了!這也不顯懷啊。。。不顯啊,一點兒看不出來呢?」

  「媽媽,早著呢,才幾個月。。。」我也不知道是沒睡醒了,還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死丫頭,你給我死去!二驢的事傳得滿村風雨了,真的啊?!!!」哎吆歪,老媽打電話求證這事啊,完蛋了,說錯了,我以為我幾天吃火鍋減肥不見效果呢。咋說呢,沒有退路啊。

  「媽媽啊,咋給你證明我不是呢?」

  「你心裡有鬼。」

  「我剛來了例假了,那個棉花條還沒捨得扔,你別掛我給你瞅瞅。」

  「瞅瞅就瞅瞅。張二喜,你去問那個二驢爹了麼,咋說啊?」

  「人家說了,二驢禍禍的不是咱家閨女。」

  「一輩子放不出來一個好屁,話都不會說。閨女吧,你也別怪媽,將來你有孩子了,也一樣哈。這個二驢打小我不看好了,既然不是了,咱們就跟驢家一刀兩斷劃清了界限,這次二驢婚禮呢,你一定要來啊。」

  我掛了電話,悵然若失,回到了被窩了,翻來覆去的無法睡著。媽媽曾經說過女人有三苦,第一次破繭成蝶,第一次成為人母,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傷得心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