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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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國大將舒放,一個憑一己之力率領疲弱宋軍,三度打退陳國軍隊的「軍神」,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宋國自己花錢請動的刺客手上。隨後陳軍如入無人之境地一路橫推,打到晉陽,滅掉了宋國。

  走過在青羊城風雨樓,看著樓前張榜杵貼的「百事」,李肆算是開了眼界:真的沒想到會有國君自己派人刺殺己方大將,請血衣樓的人?是怕自己豢養的刺客殺不了將軍是嗎?

  李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後腦勺,面色怪異。

  滅掉宋國之後,同時進攻楚國的陳軍停下步伐,假意和楚國簽下和盟,藉此機會拖延時間等待大軍會合。楚國亦派遣公孫族人混入特使之中,在天水藉機行刺陳王趙政,最後遞出一劍未及陳王衣角,那刺客就被「冢虎」何生撕成碎片,後來不久有一人硬闖王宮,亦死於何生之手。

  「媽的,真是丟人現眼!還『天下用劍第一』,我呸,連人家毛都沒碰到。」

  「就是,笑死人了,我去都不至於是這個樣子,這些人就會吹牛,還什麼『公孫善舞器,劍氣滿室光』,給爺整樂了哈哈哈。」

  回頭看去,一個高瘦雞似的,另一個一身橫肉、嘴角還掛著不屑的微笑,都是公的。想來日後那些不明事理的江湖中人談起公孫家,也只會像這二人一般,拿著這件事作為笑料,至於此前公孫族人的那些江湖事跡,只會被這些人稱作「江湖傳聞」。

  李肆知道,風雨樓不會放出這樣帶有主觀評價和引導的消息,有人給足了好處,並且有辦法讓風雨樓在此之後化解掉與那些真正的江湖人結下的芥蒂,比如說再增添一些未被報出來的細節以及江湖上從未知曉的秘密。除了半山公,偌大一個陳國,有此能力、有此動機的人,不難猜得。

  陳王,趙政。

  既是想要逼出來一些沉不住氣的公孫族人,也還有另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目的——逼著李肆見趙政。李肆已經猜到,若是他不出來,趙政還有其他手段一點點毀掉公孫家世代在江湖上積累的名聲。

  這就是趙政仗著陳王的身份,對李肆的陽謀。不過就算趙政不這樣做,李肆也會找他要一個交代,所以李肆倒還算無甚麼所謂,就是不知道陳清焰知道這些消息後還能不能安心練劍。

  劍修殺力大,但是出劍、練劍時對於劍心的通透程度要求也很高。這麼多年不是缺少像樣的用劍高手刺殺趙政,只是那隻「冢虎」何生太了解劍修了,交手之後,結果無非是劍修與劍,皆亡。

  「冢虎」的「冢」,「劍冢」的「冢」,但是何生所學功法到底是什麼,江湖上卻沒人知道,那隻蚊子一樣的「半山」也不會去打探這種事情。

  ……

  「小兄弟,這是半山前輩專門讓我們保存的東西,說萬一日後有人拿著信物來『做客』,打聽陳王遇刺的細節,就拿出來給他。」

  進了風雨樓,憑著很久前半山給的信物,李肆上了三樓和此處風雨樓的「黑蜂」見了面。聽聞李肆是來打聽那場刺殺的細節,那個中年男人便派人取來了一個黑盒子。

  李肆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張字條:

  方士秦客。此行煩擾,性命無憂。

  秦客此人就像是三年前憑空出現的一樣,直到在陽和殿面見加冠成為陳王已經一年的趙政時,世人才知道此人的名聲,此後其人用了短短三年時間便深得趙政的信任,所以說的是方士秦客是給風雨樓消息的人,其實背後是趙政的授意。

  趙政只管見到活的李肆,至於什麼方法和見面方式,他不在意。

  「行啊小乞兒,挺會玩兒了啊。」

  自九江廬山一別,此後李肆求學、遊歷、闖蕩江湖,趙政在權力漩渦里沉浮,從元豐十八年算到景陽七年,便是七年之久。李肆是怎麼在修心修力這條路上周旋久,趙政又是如何在那些王公大臣之上展示手段。

  跟當年那個小乞兒確確實實有很多可以說的事情,也有很多攢下來的酒。

  那和陳王呢?

  那公孫懷瑜和陳寂的事情呢?

  找到趙政之後要他給出個什麼樣的交代,在那之後李肆又該用什麼態度面對趙政?李肆還不知道。

  異地重逢,他們該以何種面目相見,以沉默,以淚水,還是……以李肆手裡的劍鋒?李肆也不清楚。

  為什麼偏偏是當年那個小乞丐成為了陳王,為什麼當年救下李肆性命的人又恰巧是公孫家族的人?李肆真的想不通。

  只嘆是造化弄人!

  他才二十一歲,對這個世界、這個世道還有很多的疑惑,年幼的經歷讓他早早開始觀察這個世界,但是心智上的早熟又缺乏經歷的厚度,每當面對這樣的糾結他都感到無力。

  李肆知道自己的心不再通透,不過幸好他不是劍修,就是個用劍的江湖人。

  李肆咧了咧嘴角,不管怎麼說,先得趕緊到天水,當面找到趙政,把陳清焰的事情解決再說其它。李肆知道,陳王已經開始分派兵甲去往青城蜀山,但是在見到李肆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之前,陳清焰那邊只用專心練劍。

  當然,這樣的默契,陳王和李肆不會保持太久。

  抬頭看天,陽光終於帶上了一點點灼人的意味,李肆才發現夏天真的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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