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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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從帶著一位精瘦、滿頭銀髮的老人緩步走來。這位就是卡雷爾·斯塔德伯爵,布拉格捷克貴族的領袖。

  「陛下,」斯塔德伯爵微微欠身,聲音裡帶著恭敬,「很高興見到您今日精神矍鑠。還有皇后殿下,您好。」

  「請允許我以布拉格諸位貴族的名義為您獻上這份禮物,陛下。這象徵著我們對您的忠誠。」

  隨著斯塔德伯爵的話音落下,一位侍從恭敬地捧上一件精美的白銀雕塑——栩栩如生地刻畫著斐迪南一世和安娜皇后坐在馬車上的場景。雕塑底座上刻著:「獻給我們永遠的皇帝與皇后。」

  安娜皇后眼睛微動,優雅地揮了揮手,示意不遠處的侍從將禮物妥善收好。「非常感謝你,斯塔德伯爵。」她柔聲說道。

  「請坐吧,卡雷爾。」斐迪南一世伸手示意。

  「感謝您的慷慨,陛下。」卡雷爾·斯塔德伯爵坐在了不遠處的藤椅上,姿態端正。

  斐迪南一世自嘲地笑了笑,「說說吧,卡雷爾。今天幸虧你來得是時候,我沒發病。要不然你可能要白跑一趟咯。」

  「呃...陛下,我今天來是...」斯塔德伯爵剛要開口,卻被安娜皇后溫和地打斷了。

  皇后從侍女托著的盤中取出一杯散發著悠悠茶香的茉莉花茶,親自放到斯塔德伯爵面前。「嘗嘗吧,遠東的特產。」她微笑著說。

  「噢,感謝皇后殿下的厚愛。」斯塔德伯爵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後讚嘆道:「啊,果然是很好的飲品。」

  斐迪南一世微笑著催促道:「說說吧,卡雷爾,到底什麼事情把你給請出來了。」

  斯塔德伯爵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陛下,是這樣的。想必您也聽說了前線大敗。」

  「嗯。」

  「我們布拉格的貴族們對哈布斯堡家族的忠誠,上帝可以見證,因此,我們眾籌了兩千萬弗洛林,請陛下轉交給弗朗茨陛下。」

  斐迪南一世雙眼微眯,「呵呵,你先說說你們的條件吧。」在他在位的時候布拉格動亂、匈牙利叛亂,怎麼不見這幫子貴族出來捐錢平叛,現在來了。

  斯塔德伯爵略顯不安,斟酌著開口:「陛下,實不相瞞,我們在維也納的人報告,似乎有謠言說弗朗茨皇帝陛下在威尼斯染病,而由於魯道夫殿下年幼,所以...」

  「所以你們不會要抬我這個精神病人出來吧。」斐迪南一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聲音中帶著一絲寒意。捷克的貴族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皇帝還沒死呢,戰爭還沒輸就想要換個主子了?

  「呃...」斯塔德伯爵沉吟一下,「陛下,是否能讓侍從暫時退下。」

  不等斐迪南開口,安娜皇后優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揮手。周圍的侍女和侍從紛紛恭敬地行禮後退出了房間。

  「斯塔德,你說。」安娜皇后的語氣也不似剛才那般溫和,帶上了一絲冰冷。

  干涉皇位?這個時期的奧地利的貴族、資本家、知識分子的確這麼幹過,只不過上次哈布斯堡的元老們支持了弗朗茨。

  「陛下,有謠言說應該讓馬克西米利安大公繼位。」

  「謠言始終是謠言,會不攻自破,斯塔德,你來不止是這種事情吧。」

  斯塔德伯爵露出一絲苦笑,然後從繡著精美花紋的上衣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來。他的手微微顫抖,「陛下,這恐怕不單單是謠言了。」

  「我...我也被蒙在鼓裡。」斯塔德伯爵的聲音有些顫抖,「前天上午,這封信神秘地出現在我府邸的大門上。昨天,我緊急召集了貝德里赫伯爵、拉迪米爾公爵他們商議,結果...結果發現他們都收到了同樣的信。」

  「信中說的什麼?」就在斐迪南一世伸手要拆開信的同時,安娜皇后敏捷地先他一步拿走了這封信。她優雅地展開信紙,眼睛快速掃視著內容。

  「前線的屢次戰敗,使我們有理由相信凱撒已經不適合領導帝國的未來......請支持帝國的希望——馬克西米利安大公。」

  斐迪南一世猛地站起身,臉上浮現出憤怒。

  「這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搗鬼,破壞哈布斯堡家族的團結與信任,」他的雙拳緊握,「該死的,帝國軍事情報局那幫蠢貨是幹什麼吃的,都是豬嗎?」

  斐迪南一世也是為這件事下了個定義——馬克西米利安大公是不可能參與謀反的,這都是一小撮陰謀家的活動。


  「陛下,嗯,我也相信學識淵博的馬克西米利安大公不可能參與這種謀反事情。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還請陛下提醒一下弗朗茨陛下。」

  捷克貴族也是在下注了,內政大臣巴赫派到匈牙利的官員大多是捷克貴族,如果換馬克西米利安大公上台,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再說,他們之前也沒有和馬克西米利安大公牽上線。

  「好了,斯塔德,帝國會牢記你們的忠誠,相信我,這場戰爭的勝負還沒有結束,這群叛亂分子會被吊死在瑪麗亞特蕾莎廣場上。」安娜皇后淡淡的說道。

  這件事恐怕不單單是一小撮人的舉動,應該是形成組織了,不會這麼簡單了事。馬克西米利安,我那愚蠢的侄子,不要做這種傻事。

  ....

  維也納,一個冒著濃煙的鑄鐵廠。幾名工人正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裡竊竊私語,空氣中瀰漫著金屬和煤炭的氣味。

  一名渾身黑漆漆的工人靠在還溫熱的機器上,狠狠咬了一口發硬的黑麵包,憤憤地說道:「聽說了嗎,因為前線戰敗,工廠主準備不發工資給我們了。」

  「這是真的,不是假的,昨天,湯姆那個瓷器廠已經發了通知了,說是為了帝國任何人都要貢獻自己的力量,說我們的錢被捐做軍費了。有人要理論被工頭一拳打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我跟你們說,」一個瘦小的工人低聲說,四處張望著,「都是弗朗茨皇帝搞的,如果不戰敗就沒有這種破事了。」

  一名戴著眼鏡、穿著略顯破舊衣服的青年敲了一下這個人的頭,打斷了他:「是皇帝陛下下的命令嗎?你特麼能不能動動腦子?皇帝陛下要我們這三兩個錢幹什麼。」

  「哎,維塔利,」一個年長的工人問道,「你還念過書,你說說怎麼回事?」

  維塔利放下手中破了個洞的報紙,環顧四周後壓低聲音說:「笨,這些工廠主就只是找個理由來剋扣我們的工錢罷了,還扯上皇帝。我跟你們講,現在維也納的風言風語你們都聽到了嗎?說皇帝病危,應該馬克西米利安大公繼位。這是什麼?這叫輿論。這群資本家和馬克西米利安大公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好,我看就是他們搞的鬼。」

  「可是工錢怎麼辦,」一名胖墩大嗓門地喊道,「要是馬克西米利安大公能給我們發工錢,我就支持他。」

  「小聲點,你這個笨蛋。」維塔利迅速捂住胖墩的嘴,緊張地四處張望。確定沒人注意到後,他繼續小聲說道:「白痴,這是我們能參與的嗎?小心條子把你抓去餵狗。」

  「那你說怎麼辦?」

  維塔利皺著眉頭,謹慎地分析道:「馬克西米利安大公是不可能體諒我們這些嘍嘍的。我想支持弗朗茨皇帝,就算這場戰爭失敗了,我覺得他也不可能退位。我們需要有人能告訴陛下這裡的事情。」

  「啊?咱們塔拉斯鑄鐵廠?」

  「白痴,不止是這裡,還有整個維也納。告訴他,這裡的工廠主拿他的名義不發工資,我們都是證人,還有關於皇位的謠言。我之前在奧爾米茨見過他,如果能巧妙的避開一些警衛,這個皇帝是會接見的。」

  「這...這行嗎?」一群人憨憨地問道,臉上寫滿了疑惑和擔憂。

  這些人裡面就維塔利讀過兩年書,據他自己說祖上是男爵後面敗落了,但很多人都當是玩笑話。不過,這幫子人一般就靠維塔利拿主意。

  維塔利眯起眼睛,「想要工錢嗎?」

  「想啊,我家裡還有三個弟弟妹妹們那。」

  維塔利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兩個音調,帶著一絲激動和憤怒:「你們還想在這裡漫無天日地幹下去嗎?就跟老卡爾一樣,你看看他,六十歲了,還在這裡搬東西,靠著萬惡的廠長給的一點點牙縫裡的東西過活,你們想這樣嗎!」

  這番話驚住了這群勞工。他們仔細想想老卡爾佝僂的樣子,都不禁打著寒顫。他們現在還年輕,二十多歲,難道到老了就要變成老卡爾嗎?這個可怕的想法讓他們感到一陣恐懼。

  「我幹了。」

  「幹了,」一個黝黑的小個子從屁股後面掏出一塊擦得鋥亮的銀幣,遞給了維塔利,露出大牙嘿嘿地笑著,「我這裡還有一個弗洛林,給你,維塔利。」

  ...

  年輕人是最容易衝動,最容易被氣氛渲染,最容易被感染的。他們已經被壓迫得夠久了,這些如同火藥一般的人最終被一粒火星點燃,決心要走一條新的道路。如果皇帝真如維塔利所說是個明智的皇帝,他們就可以一飛沖天,擺脫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維塔利推了推自己有些發亮的眼鏡,對著一個中等身材的人囑咐道:「好,羅曼,我走之後,你帶著弟兄們,記住不要惹事。」

  「你放心吧。可是你怎麼走?貝德里赫那個吸血鬼可不會輕易放過你,讓你請假。上次有人老婆要生孩子,還是幹完當天活才去的,結果還是被扣了工資。」

  塔拉斯鑄鐵廠有宿舍,維塔利是住在這裡的,除非他不要工資,直接走。就算走了,貝德里赫廠長也會稍微發動一下人脈讓這個人在維也納找不到廠子幹活。

  「沒什麼,就這麼走,你們說我逃了就行了,我反正是一個人,」維塔利搖了搖頭,「不過,你們可能要受點罪。」

  貝德里赫廠長手下鞭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沒事,不過維塔利,你要小心。」

  「好。」

  ...

  「你說什麼?維也納方面有謠言說我要死了?」

  弗朗茨用輕巧的刺劍憑藉著身體的肌肉記憶練習著劍術,聽到參謀副官盧卡斯的報告,不得不暫停下來。

  盧卡斯點點頭,繼續匯報:「然後還有消息說您要傳位給馬克西米利安大公。」

  聽到這,弗朗茨繃不住了,東西方差異可真大啊,這種謠言都能傳出來。

  「然後呢?還有什麼?」弗朗茨將手中細長的刺劍交給侍從,轉身看向盧卡斯。

  「還有,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您戰敗的消息。再就是匈牙利方面,由於您抽調了過多的駐軍,愛德華上將發電報說可能監管不到所有地方。「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塞切尼伯爵說費倫茨·迪克先生帶著一幫人從布達出發前往維也納了。「

  「嗯。塞切尼的身體怎麼樣?」

  伊斯特萬·塞切尼伯爵被認為是匈牙利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他一直主張匈牙利應該與哈布斯堡建立良好關係,這與科蘇特的激進主張完全相反。匈牙利革命的爆發和隨後的無情鎮壓,以及整個匈牙利王國被分割為五個軍事區的局面,都與塞切尼的理想背道而馳。這一系列打擊使他陷入了抑鬱與崩潰的邊緣。現在經過治療,他的狀況逐漸好轉,算是弗朗茨在匈牙利王國最信任的馬扎爾貴族。

  「陛下,電報裡面附帶了塞切尼伯爵醫生的報告,說他最近情緒有些緊張。」

  費倫茨·迪克、塞切尼,弗朗茨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著,感受著大自然的氣息,思考著,塞切尼伯爵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但他只透露了一部分,估計他還在內心糾結。

  最終弗朗茨開口:「讓維也納給我忽悠住費倫茨·迪克。」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知道他的小心思,不就是想要結束對匈牙利的管制狀態嗎?看到戰事不利,想要趁火打劫。」

  「至於塞切尼,」弗朗茨走了幾步,「讓他來維也納吧。」

  「遵命,陛下。那謠言?」

  「謠言,讓軍事情報局查唄,告訴卡里克,他要是干不好這個位子就自己滾蛋。」

  弗朗茨當然記得索爾費里諾戰役失敗之後,維也納出現的要求皇帝退位的聲音。現在還沒真的戰敗,這群資本家、貴族們就這麼急不可耐了?

  耐不住性子啊。

  「讓馬克西米利安大公,」弗朗茨想了想,「算了,給我向他問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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