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七章天捐
不多時，幾位漢子走了過來，穿著雖然不如先前那幾位整潔，但比起普通信眾還是好上不少。為首的是個中年大鬍子，臉上掛著幾分憨厚的笑意，壓低聲音搭話：「喂！小哥，我們認識你父母。」
邱避諱心中一緊，頓時警覺：「不會露餡了吧？」
大鬍子卻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父母是好人啊，幫過我們哥幾個。雖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但也算悲天憫人，價格公道。你是不是從來沒出過門啊？沒關係，我跟你講呀，在我們這庇難所里，還是很安全的。只要不大聲說話，鬼一般找不到這裡。不過要養活自己可不容易，我們都得組成小隊，每周要【天捐】一次，每月還得完成【聖贖】。正好，我們今夜要出門【天捐】，你是新人，不如加入我們小隊吧！我們可是連續9次【天捐】都沒折損人手了。」
大鬍子熱情地推銷著自己的隊伍：「我是老大，這個老咳嗽的病秧子是老二，小隊的醫生。那個小眼睛的是老三，聰明得很，是我們的狗頭軍師。再往後，眼睛更小的老四，跟你父母一樣，也是個神律者，做生意的好手。怎麼樣？加入我們不吃虧吧。」
邱避諱一邊聽著，一邊暗暗嘀咕：「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他們這麼熱情，八成有什麼貓膩。名字都不說，看我是新人想騙我吧？還有他們說我父母幫過他們，聽著就是虛假的託詞。」不過話里提到的【天捐】【聖贖】是什麼東西，他確實沒聽過，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
「那還真是榮幸，」邱避諱裝出恭維的語氣，順勢問道，「幾位大哥怎麼稱呼？還有你們說的【天捐】和【聖贖】是什麼意思？聽起來有危險啊。而且一直是永夜，你們怎麼分天數？」
沒想到，大鬍子突然露出一副悲憤的表情，捶胸頓足：「褻瀆啊！何等的褻瀆！」接著，他雙手交叉於胸前，向神虔誠祈禱一番，才轉過頭認真說道：「看來你父母沒告訴你這些重要的事。我們活著，都要向神贖罪。所謂【天捐】，就是我們每周得去外面收集食物，按收集的數量和品質評定，最終要拿出八成作為獻給神的贖罪之禮，剩下兩成才能自己留著。至於【聖贖】，那是每個月的定額，完不成就得去【賜息】——也就是去更危險的地方收集或者交易。」
「永夜雖然黑暗，但太陽還是會東升西落，時間還是能分清的。至於名字嘛，」大鬍子一攤手，笑了笑，「咱們都是薄福之人，分那麼清楚幹嘛，喊排行外號就行，你咋開心咋來。」
邱避諱點點頭，話鋒一轉：「看來，加入靠譜的小隊能避免不少危險，就不用去【賜息】了。」
大鬍子苦笑著搖頭：「哪有那麼容易？沒人能完成【聖贖】。」
「那豈不是人人有罪？連那些孩子也得還債嗎？」邱避諱憂愁地看向那些嗷嗷待哺的孩童，用舌頭點了點方向。
「人生來就有原罪。」大鬍子嘆了口氣，「他們現在由父母代還，等他們長大了，就輪到自己了。」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半塊干硬的餅，蹲下來遞給邱避諱：「吃一口吧，今夜只有我們小隊出發，你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放心，我們不會讓你走在前頭探路的，我開路，你跟在隊伍中間就行。」
邱避諱聞到餅香，早已飢腸轆轆，顧不得多想，大口咬下去。誰知下一秒，他便苦著臉嚷道：「這麼硬？都能敲死人腦殼了！還酸！」
「沒辦法，」大鬍子無奈地遞上一碗水，「木材成本太高，一開火就有煙，厲鬼會被吸引過來。所以一個禮拜才開一次火，這餅做得干硬是為了保存得久點兒。」
邱避諱太久沒吃東西，身體早就到達極限，囫圇吞下餅子，連渣都舔乾淨，卻仍覺得空虛：「還有嗎？」
「沒了，這還是我偷偷藏的。」大鬍子愧疚地看著他，低聲嘟囔，「早知道昨天少吃點兒就好了。」
「你得習慣這種日子。」他嘆了口氣，「你父母是很厲害的神律者，肯定能給你弄到很多好東西。可我們這裡，只有這種【葉薯餅】，一天也就能分到一塊。」
邱避諱看著大鬍子，心中泛起一絲歉意：「嗐，是我吃太快了，肚子沒反應過來。那，今夜出發時叫上我吧。」
大鬍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邱避諱已疲憊不堪，靠著牆沉沉睡去。
---
「喂，醒醒，我們該出發了。」
迷迷糊糊的邱避諱還沉浸在溫情脈脈的夢中。夢裡是夏日的蟬鳴，茶香氤氳，師前背戒，那些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安寧片段。可這份美好被生生拉扯，轉瞬間，他又跌回這絕望的地獄。心中一涼，他嘆了口氣，睜開眼來面對這詭異的現實。
身上的繩索已經解開，但因為雙手反綁趴著睡了一「夜」，渾身都不對勁。他揉著手腕，勉強爬起身，感覺關節的滲血已經停止。抬頭一看，昨晚見過的四人早已整裝待發，每人背著一個用破布縫成的大包，手裡提著短刀，那刀刃滿是斑駁鏽跡，看上去像隨時可能崩裂的殘兵。
看到邱避諱起身，大鬍子隨手丟給他一個相同的背包和刀。邱避諱接過背包，卻搖搖頭拒絕了刀：「看來我是通過審核了，不過這刀你留著吧，我不喜歡這種東西。」
他剛加入這個小隊，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顯得過於另類而心生警覺。而且，通過昨晚的觀察，邱避諱對這些「厲鬼」的能力有了一些猜測：拿把破刀，能對它們起什麼作用？最多不過砍砍自己人罷了。說到自己人，邱避諱摸向懷裡的羊角錘，這個倒覺得順手多了。
「現在是所謂的『黑夜』了？」邱避諱隨口問道，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是的，」大鬍子點點頭，「現在太陽不在天上，夜更黑，厲鬼的感知能力會有所下降。『白天』反而更危險。」
「走吧，」他拍了拍邱避諱的肩膀，「雖然危難重重，但這是你為庇難所納上的投名狀，也是你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時刻。除了你父母，沒人能不依靠團隊存活。我們每個人都一樣。」
說罷，大鬍子轉身走向庇難所的石門，推開厚重的石柱，露出外面的黑暗世界。邱避諱緊跟其後，小心地探出頭。眼前是一片深邃的漆黑，比起所謂的「白天」，連那微弱的光芒都徹底消失，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大鬍子左右環顧了一下，低聲囑咐道：「鬼有很多種，詭異的殺戮方式也各不相同。我們掌握的信息有限，但有一點很重要——如果真的遇到危險，或者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了，千萬別回庇難所，別把大家都害了。去周圍的小破屋躲幾天。」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如果你運氣夠好的話。」
話音剛落，他不再猶豫，迅速起身，帶著小隊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中。邱避諱提著背包，深吸一口氣，邁步跟上，仿佛一隻試圖隱藏氣息的野獸，潛行在這片未知的獵場。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靜靜地躺著半張從筆記中飄出的血字:
「你好，我叫艾德蒙。」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人類在完全安靜的環境下，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現在，你周圍是不是突然變得很安靜？」
「聽——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心跳聲，應該是你的……對吧？」
邱避諱心中一緊，頓時警覺：「不會露餡了吧？」
大鬍子卻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父母是好人啊，幫過我們哥幾個。雖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但也算悲天憫人，價格公道。你是不是從來沒出過門啊？沒關係，我跟你講呀，在我們這庇難所里，還是很安全的。只要不大聲說話，鬼一般找不到這裡。不過要養活自己可不容易，我們都得組成小隊，每周要【天捐】一次，每月還得完成【聖贖】。正好，我們今夜要出門【天捐】，你是新人，不如加入我們小隊吧！我們可是連續9次【天捐】都沒折損人手了。」
大鬍子熱情地推銷著自己的隊伍：「我是老大，這個老咳嗽的病秧子是老二，小隊的醫生。那個小眼睛的是老三，聰明得很，是我們的狗頭軍師。再往後，眼睛更小的老四，跟你父母一樣，也是個神律者，做生意的好手。怎麼樣？加入我們不吃虧吧。」
邱避諱一邊聽著，一邊暗暗嘀咕：「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他們這麼熱情，八成有什麼貓膩。名字都不說，看我是新人想騙我吧？還有他們說我父母幫過他們，聽著就是虛假的託詞。」不過話里提到的【天捐】【聖贖】是什麼東西，他確實沒聽過，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
「那還真是榮幸，」邱避諱裝出恭維的語氣，順勢問道，「幾位大哥怎麼稱呼？還有你們說的【天捐】和【聖贖】是什麼意思？聽起來有危險啊。而且一直是永夜，你們怎麼分天數？」
沒想到，大鬍子突然露出一副悲憤的表情，捶胸頓足：「褻瀆啊！何等的褻瀆！」接著，他雙手交叉於胸前，向神虔誠祈禱一番，才轉過頭認真說道：「看來你父母沒告訴你這些重要的事。我們活著，都要向神贖罪。所謂【天捐】，就是我們每周得去外面收集食物，按收集的數量和品質評定，最終要拿出八成作為獻給神的贖罪之禮，剩下兩成才能自己留著。至於【聖贖】，那是每個月的定額，完不成就得去【賜息】——也就是去更危險的地方收集或者交易。」
「永夜雖然黑暗，但太陽還是會東升西落，時間還是能分清的。至於名字嘛，」大鬍子一攤手，笑了笑，「咱們都是薄福之人，分那麼清楚幹嘛，喊排行外號就行，你咋開心咋來。」
邱避諱點點頭，話鋒一轉：「看來，加入靠譜的小隊能避免不少危險，就不用去【賜息】了。」
大鬍子苦笑著搖頭：「哪有那麼容易？沒人能完成【聖贖】。」
「那豈不是人人有罪？連那些孩子也得還債嗎？」邱避諱憂愁地看向那些嗷嗷待哺的孩童，用舌頭點了點方向。
「人生來就有原罪。」大鬍子嘆了口氣，「他們現在由父母代還，等他們長大了，就輪到自己了。」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半塊干硬的餅，蹲下來遞給邱避諱：「吃一口吧，今夜只有我們小隊出發，你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放心，我們不會讓你走在前頭探路的，我開路，你跟在隊伍中間就行。」
邱避諱聞到餅香，早已飢腸轆轆，顧不得多想，大口咬下去。誰知下一秒，他便苦著臉嚷道：「這麼硬？都能敲死人腦殼了！還酸！」
「沒辦法，」大鬍子無奈地遞上一碗水，「木材成本太高，一開火就有煙，厲鬼會被吸引過來。所以一個禮拜才開一次火，這餅做得干硬是為了保存得久點兒。」
邱避諱太久沒吃東西，身體早就到達極限，囫圇吞下餅子，連渣都舔乾淨，卻仍覺得空虛：「還有嗎？」
「沒了，這還是我偷偷藏的。」大鬍子愧疚地看著他，低聲嘟囔，「早知道昨天少吃點兒就好了。」
「你得習慣這種日子。」他嘆了口氣，「你父母是很厲害的神律者，肯定能給你弄到很多好東西。可我們這裡，只有這種【葉薯餅】，一天也就能分到一塊。」
邱避諱看著大鬍子，心中泛起一絲歉意：「嗐，是我吃太快了，肚子沒反應過來。那，今夜出發時叫上我吧。」
大鬍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邱避諱已疲憊不堪，靠著牆沉沉睡去。
---
「喂，醒醒，我們該出發了。」
迷迷糊糊的邱避諱還沉浸在溫情脈脈的夢中。夢裡是夏日的蟬鳴，茶香氤氳，師前背戒，那些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安寧片段。可這份美好被生生拉扯，轉瞬間，他又跌回這絕望的地獄。心中一涼，他嘆了口氣，睜開眼來面對這詭異的現實。
身上的繩索已經解開，但因為雙手反綁趴著睡了一「夜」，渾身都不對勁。他揉著手腕，勉強爬起身，感覺關節的滲血已經停止。抬頭一看，昨晚見過的四人早已整裝待發，每人背著一個用破布縫成的大包，手裡提著短刀，那刀刃滿是斑駁鏽跡，看上去像隨時可能崩裂的殘兵。
看到邱避諱起身，大鬍子隨手丟給他一個相同的背包和刀。邱避諱接過背包，卻搖搖頭拒絕了刀：「看來我是通過審核了，不過這刀你留著吧，我不喜歡這種東西。」
他剛加入這個小隊，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顯得過於另類而心生警覺。而且，通過昨晚的觀察，邱避諱對這些「厲鬼」的能力有了一些猜測：拿把破刀，能對它們起什麼作用？最多不過砍砍自己人罷了。說到自己人，邱避諱摸向懷裡的羊角錘，這個倒覺得順手多了。
「現在是所謂的『黑夜』了？」邱避諱隨口問道，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是的，」大鬍子點點頭，「現在太陽不在天上，夜更黑，厲鬼的感知能力會有所下降。『白天』反而更危險。」
「走吧，」他拍了拍邱避諱的肩膀，「雖然危難重重，但這是你為庇難所納上的投名狀，也是你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時刻。除了你父母，沒人能不依靠團隊存活。我們每個人都一樣。」
說罷，大鬍子轉身走向庇難所的石門，推開厚重的石柱，露出外面的黑暗世界。邱避諱緊跟其後，小心地探出頭。眼前是一片深邃的漆黑，比起所謂的「白天」，連那微弱的光芒都徹底消失，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大鬍子左右環顧了一下，低聲囑咐道：「鬼有很多種，詭異的殺戮方式也各不相同。我們掌握的信息有限，但有一點很重要——如果真的遇到危險，或者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了，千萬別回庇難所，別把大家都害了。去周圍的小破屋躲幾天。」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如果你運氣夠好的話。」
話音剛落，他不再猶豫，迅速起身，帶著小隊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中。邱避諱提著背包，深吸一口氣，邁步跟上，仿佛一隻試圖隱藏氣息的野獸，潛行在這片未知的獵場。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靜靜地躺著半張從筆記中飄出的血字:
「你好，我叫艾德蒙。」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人類在完全安靜的環境下，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現在，你周圍是不是突然變得很安靜？」
「聽——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心跳聲，應該是你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