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四章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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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避諱看著遠方的鬼影一步步逼近,心跳如擂鼓,提到了嗓子眼,身體僵硬如冰。寒風從四面襲來,捲起地面乾裂的沙土,帶著濃烈的腐臭味,刺得他的眼睛發酸。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前方,那輛搖搖晃晃駛來的大巴映入眼帘。

  這輛車似乎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車身破爛不堪,漆面斑駁,鏽跡如血跡般密布。沒有燈光,沒有前擋風玻璃,甚至連車窗也碎裂得七零八落。透過空蕩蕩的窗口,能看到車內模糊不清的影子,每一道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氣。車子搖晃著駛近,內燃機的轟鳴聲像是無數亡魂的低語,直鑽耳膜。

  邱避諱渾身發冷,心裡一陣絕望。筆記上並沒有提到滿車厲鬼的情況,可眼下他根本沒有選擇。身後,扭曲的身影已經近在咫尺,那種寒意像毒蛇一般爬上了他的脊背。他只能賭一把。

  車子在他面前緩緩停下,車門伴隨著刺耳的「吱嘎」聲打開,黑暗的車廂如同張開的巨口,等著吞噬他。邱避諱咬緊牙關,猛地跳上車,還未來得及回頭看追來的厲鬼,目光便被眼前的一切釘住了。

  司機就站在方向盤後,那張臉毫無生氣,蒼白得像乾裂的屍皮,空洞漆黑的眼眶仿佛在注視著他,卻沒有焦點。它沒有動作,也沒有聲音,只是靜靜地扭著頭,冷冷地看著邱避諱。

  一秒,兩秒,五秒。。...時間像被拉長成了無盡的

  深淵,空氣沉重得幾乎讓人窒息。司機沒有發動公車,也沒有關上車門,整輛車仿佛陷入了某種詭異的停滯。

  邱避諱能感覺到,危險並未遠去。身後的寒意仍在逼近,而車廂內也漸漸有了動靜。那些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乘客」,一個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它們動作僵硬,慢慢抬起頭,空洞的眼睛齊刷刷地盯向他,像是盯住了獵物。

  其中幾道身影脫離了座位,扭曲著朝前門移動。它們的關節發出刺耳的「咔咔」聲,像是生鏽的機械在勉強運轉。每一步都緩慢卻充滿壓迫感,仿佛隨時都會撲向他。

  冷汗從邱避諱的額頭滑下,他幾乎要尖叫出來,卻強行咬住了嘴唇。他的視線在車廂內瘋狂掃動,試圖找到一絲活命的希望。終於,他看到了投幣箱。

  投幣箱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血字:「代價」。

  邱避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來不及思考這意味著什麼。只能窮舉,他咬緊牙關,瞬間舉起左手,狠命地咬斷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劇烈的疼痛傳來,他幾乎要昏厥過去,但強烈的求生本能讓他撐住了。他將咬下的手指吐進投幣箱,伴隨著一聲悶響,投幣箱裡瞬間被染上了鮮紅的血色。

  「轟一-」

  發動機重新咆哮起來,仿佛得到了某種滿足。車門猛地關上,發出一聲沉重的巨響,將外面的厲鬼隔絕在外。那些貼在車窗上的鬼影,依舊不甘地拍打著玻璃,發出尖銳的哀嚎。

  車內的「乘客」也緩緩停下動作,重新回到座位上,僵硬地坐著,一動不動。車廂內恢復了死寂,只有邱避諱的喘息聲顯得格外突兀。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斷指,鮮血不斷從傷口湧出,染紅了他的衣袖。他明白,自己只是暫時保住了性命,而真正的危險,或許才剛剛開始。

  邱避諱迅速用衣角包住流血的手指關節,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車廂內那一雙雙森然注視著他的目光。那些「乘客」千奇百怪:有四肢殘缺,面生惡瘡;有生出了七八條肢體,以扭曲姿態擠在座位上;有的「五官」錯亂,散布在全身各處,密密麻麻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嘴巴卻裂開在小腹上。最讓人不安的是一具倒立「坐」在車中央的身影,它的頭顱垂直頂在座椅上,雙腳朝上詭異地扭曲著,若有若無地觸碰車頂,「高朋滿座」看的邱避諱生理不適。

  邱避諱強忍著疼痛,牙關緊咬,緩緩地邁步穿過車廂。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踏過深淵的薄冰,隨時可能崩塌。那些「乘客」並沒有追隨他的動作,但那種無聲的注視仍如影隨形,讓他如芒在背。他明白,停留在車廂中央絕不是一個好選擇--那裡像一個聚光燈下的舞台,暴露得毫無遮掩。

  終於,在接近車尾的位置,他發現了一個單人的座位,與雙排座隔開,似乎有一絲難得的孤立感。他小心翼翼地繞過最後一具「乘客」,對方身形狹長如繩索,部分身體詭異地捲曲著,仿佛隨時會纏繞上來。邱避諱儘量不去直視這些詭異的存在,只用餘光確認四周,直到他緩緩坐下,僵硬的背緊貼著座椅,才敢稍微鬆一口氣。

  隨著車輛的啟動,車廂內的異樣逐漸平靜,那些「乘客」不再盯著邱避諱,而是恢復了僵硬的姿態,仿佛從未動過。邱避諱感到冷汗浸濕了後背,胸口卻因為脫離險境稍稍放鬆了一些。


  他低頭看著被衣角粗糙包裹的手指關節,疼痛像一根刺深深扎進神經,反而讓他感到真實。「看來,每次乘坐這輛車都需要以血肉為代價。。....」他低聲喃喃,心中掠過一絲苦澀,「可這代價未免太高昂了。筆記里沒提到這點....或許它的父母有其他方法,不然這樣慘痛的'車票',他們根本無法負擔。」

  邱避諱的目光落在窗外,破舊的車窗外是無邊的黑夜,影影綽綽的扭曲身影如潮水般起伏。他的手微微顫抖,卻緊握住了那滲血的手指關節,仿佛這疼痛是唯一能讓他保持清醒的東西。

  「吾師聖訓,不可自殘,違者下分屍獄....」他的喉嚨滾動,聲音微弱而嘶啞,似乎在為自己的行為尋找開脫,「可我又非自願,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的目光微微一沉,眼神里閃過一絲矛盾的痛楚。聖訓的箴言與生存的本能不斷撕扯著他的靈魂,然而這股痛楚最終成了一種決然的意志。

  「我能活下去...」他咬緊示關,抬頭直視前方,我會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找到活下去的方式和回家的路」

  在邱避諱穩住情緒時,忽然從筆記中飄落處半張紙片,上面只有幾行歪歪扭扭的血紅色字跡:

  「你好,我是拉恩。」

  「你知道嗎?手機屏幕的光線會讓瞳孔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明亮。」

  「就像現在,你的眼睛正被屏幕的光輕輕映照著。」

  「不過,我很好奇——屏幕上的光,怎麼映出了兩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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