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下酒趙尼媼迷花 機中機賈秀才報怨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有一首詩是這麼說的:

  那些和尚們,一本正經,其實背地裡啊,比誰都要急色。

  還有那些尼姑,表面上一心向佛,可庵院裡頭的勾當,嘿嘿,怕是連和尚都要自愧不如。

  更糟糕的是,她們能夠輕易地進入少女閨房之中。

  只要有機會下手,就會毫不猶豫地引誘。

  話說那些三姑六婆,真的是人們最不應該與之往來的人。

  這些人既有空閒的時間,又有巧妙的心計,而且還走街串巷,門路熟悉,又見多識廣。

  不要說那些本身就不檢點的女人,十個中有九個會中招,就算是那些品行端正的婦女,她們也會千方百計地設下圈套。

  她們的謀略,有時候能和諸葛亮一較高下。

  因此,許多官宦人家是禁止這類人出入家中的。

  而在這些人中,最厲害的莫過於尼姑了。

  她們以佛教為藉口,以庵院為掩護,引誘那些婦女前來燒香,並引誘那些浪蕩子前來遊玩。

  她們在與男人打交道時,並不用太遵守那些禮數。

  而當她們進入家中內室念佛看經時,由於她們是女性,所以更容易與家中的婦女接觸,從而製造機會。

  歷來那些撮合男女私會的勾當,十有八九都是尼姑在庵院裡做成的。

  提起這茬,便要說到唐朝時的狄夫人了。

  這狄夫人出身名門,她的丈夫也是個大官。

  最主要她美艷絕倫,讓整個京師的貴婦們都嫉妒。

  可就這麼個美人兒,偏生性格溫柔,言行舉止都透著端莊,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這年春季的西池,花開似錦,遊人如織。

  狄夫人也跟著大伙兒去趕這份熱鬧。

  當時,有個在京中謀求官職的滕生正巧在池邊溜達,一眼瞧見了狄夫人。

  狄夫人的模樣兒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他跟丟了魂似的緊緊跟隨。

  狄夫人偶然抬頭,見這滕生跟著自己,倒覺得有趣,卻也沒往心裡去。

  可這滕生卻是害上了相思病,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狄夫人的影子。

  他絞盡腦汁想打聽狄夫人的消息,後來得知她品行端正,不是那麼容易接近的。

  滕生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身邊總有些親近的女眷吧,找准了機會,不就能一步步靠近了嗎?」

  於是,他開始四處打探,那模樣兒,活脫脫一個偵探上線。

  一日,滕生恰巧瞧見靜樂院的主持慧澄從狄夫人家悠悠哉哉地出來。

  他心裡一喜,尾隨其後,得知這位慧澄,能夠隨時出入狄夫人家。

  滕生喜上眉梢,連聲自語:「這下成了,成了!」

  急忙跑回住處,小心翼翼地將十兩銀子包好,又一陣風似地趕往靜樂院。

  一到院裡,滕生就大聲問道:「院主可在?」

  慧澄應聲而出,見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忙請他進屋奉茶。

  行禮已畢,她好奇地問:「公子貴姓?勞您大駕光臨本院,是有什麼事嗎?」

  滕生報上姓名,說:「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久聞您這清靜之地,特備了點香火錢,來沾沾您的光。」邊說邊從袖中掏出銀兩遞給慧澄。

  慧澄可是個見過世面的老江湖,掂了掂銀子的分量,眼珠子一轉,心知肚明必有事相求,嘴裡雖說「這可使不得」,手卻很誠實接過了銀兩。

  她笑吟吟道:「讓您破費了,肯定有啥事兒吧?」滕生卻裝作沒事人一樣,只說純粹是心意,隨後告辭離去。

  慧澄望著他背影,心裡直打鼓:「真是奇哉怪也!這麼個英俊少年,送我這老尼姑這麼重的禮,難道是看上我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她左思右想,愣是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此後滕生成了院中的常客,每日東逛西逛,跟慧澄也越來越熟絡。

  慧澄是個心直口快的,有天直接問道:「你在這兒每天磨磨蹭蹭的,肯定有啥子事兒吧?只管說,我肯定幫你。」

  滕生猶豫半天,終於吐露心聲:「這事兒吧,說起來挺難為情的,可事關小弟終身幸福,要是不成,我下半輩子怕是得在病床度過了。」慧澄一聽,瞪大眼道:「別磨嘰,快說!」


  滕生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對狄氏的一見鍾情。

  並說,狄氏那美麗的身影讓他砸鍋賣鐵都在所不惜。

  慧澄聽罷道:「這事兒挺棘手,那狄氏跟我雖然熟,可她完美無瑕,不是那麼容易打動的。」

  滕生眼珠一轉,問:「那你知不知道她喜歡啥?」

  慧澄回想:「也沒見她特別偏好什麼,就幾日前讓我幫忙找些上等珠子。」

  滕生一聽,樂了:「哈哈,這緣分天註定啊!我有個親戚是賣珍珠的,家裡好珠子多的是。」

  話沒說完,他已急匆匆出門,騎著馬兒飛奔而去,那模樣,比撿到寶還開心。

  沒過會,慧澄正閒坐在院子裡,滕生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手中的兩袋大珠晃得人有些眼花。

  他一邊把珠子往慧澄跟前一放,一邊笑哈哈地說:「這珠子值二萬貫呢,我給她打個折,一萬貫就成交!」

  慧澄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她丈夫出使北邊去了,她一個婦道人家,上哪兒湊這麼多錢啊?」

  滕生道:「哎呀,四五千貫也行,實在不行,千八百的也湊合!你要是能幫我做成那樁美事,分文不收也行!」

  慧澄撲哧一笑,搖著頭說:「你這張嘴啊!既然你有這麼值錢的寶貝,我來幫你想辦法,怎麼也得讓你混進她院子裡去。至於你倆成不成的,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滕生一聽,連忙拱手:「那就全靠您老幫忙了!」

  慧澄樂呵呵地挎著兩個鼓鼓的珍珠袋子,一路小跑進了狄夫人的府上。

  一番禮數過後,狄夫人好奇地問:「你那兩個小袋子藏著啥寶貝呀?」

  慧澄回答:「夫人,這不您一直想要珠子,我給您帶來了兩袋子,絕對上等貨色,您品鑑品鑑。」

  袋子一開,狄氏眼睛都亮了,拿起珠子把玩不停,連連讚嘆:「哎呀,這珠子真是絕了!」

  她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然後問:「這得多少錢啊?」

  慧澄笑答:「報價一萬貫。」

  狄夫人一愣:「這麼好的東西,要價這麼低?真是撿了大便宜!可我家那位不在,我手頭緊,這可怎麼辦?」

  慧澄拉過狄夫人,悄聲說:「夫人,咱們私底下聊聊。」

  進了內室,慧澄透露:「夫人若是喜歡這珠子,可以不要錢,只是有個小忙需要夫人幫一下。」

  狄夫人好奇道:「哦?幫忙?幫什麼忙?」

  慧澄解釋:「有個少年官人,因為仇家陷害,被奪了官職,想請您家族幫忙疏通關節,官復原職,他願意以珠子相贈。」

  狄氏想了想,說:「讓我考慮考慮,你先把珠子拿回去。」

  慧澄急了:「夫人,他那邊急等著呢,我若帶回去,他肯定找別人了,不如就放您這,等您有了消息,我再回來取?」

  狄氏點頭:「行,那就這麼辦。」

  慧澄一溜煙地跑回院裡,找到滕生,把事都告與滕生知道。

  滕生問:「那咱們下一步怎麼走?」

  慧澄嘿嘿一笑,信心滿滿地說:「他既然對珠子動了心,那咱們就好辦了,明天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她心甘情願來見你。也讓你看看咱的手段!」滕生聽了,遞給他十兩銀子,叮囑他明天要早點行動。

  另一邊,狄氏別了慧澄後,又拿出珠子左看右看,喜歡的不得了。她心裡琢磨:「我找弟兄們幫個忙,這事兒肯定能成,這珠子看來是跑不了啦。」

  然而,她卻沒意識到,貪慾往往讓人陷入困境。要是她不為了尋找珠子去委託慧澄,也不會有後面的一堆破事兒。狄氏若是見到珠子,有錢就買,沒錢就算了,哪來那麼多麻煩?可惜她太喜歡這珠子,又拿不出錢,結果落入了別人的陷阱,後來讓自己原本純潔無瑕的形象變得狼狽不堪。

  卻說狄氏正在考慮這件事情,慧澄就來了,好奇地問:「狄夫人,你那事兒想得怎麼樣了,能成不?」

  狄氏回答:「我昨晚翻來覆去地想,辦法是有,應該能成。」

  慧澄皺起眉頭:「不過這事兒非同小可,可不是鬧著玩的。我一個窮尼姑,割了肉一稱才有幾兩?人家也不認識咱,這買主不看到真身,怎麼會信咱們呢?」

  狄氏疑惑地問:「那怎麼辦呢?」慧澄眼珠一轉,笑著說:「我有個主意,你到我院子裡設個齋,裝作無意間讓那位官員撞見,這不就認識了嘛!」


  狄氏臉一紅,連忙擺手:「這怎麼行,我不習慣見生人。」

  慧澄說:「怕啥,不就聽他說下這事的來由,然後你把事應承下來,讓他放心就是了。你要是不願意,這事兒就黃了。」

  狄氏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那好吧,過幾天是我哥忌日,那天我去你那兒,不過說兩句就讓他走,別讓人家看笑話。」

  慧澄拍手道:「本意就是這樣,說完了正事,還留他幹啥?」

  後來,慧澄回到院裡,把計劃告訴了滕生。滕生聽後敬佩不已:「哎呀,你這,簡直比那蘇儀、張儀還會說!」

  到了那天,慧澄一大早就精神抖擻地爬起床,忙活著準備了一個豐盛的齋筵。

  然後她把滕生巧妙地藏在一間隱蔽的靜室里,桌上則是擺滿了各式美酒佳肴。

  一切布置停當,慧澄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溜到外邊,滿臉期待地等著狄氏的出現。

  這場景,活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設好了香噴噴的誘餌,在那兒竊笑著,等待肥美的魚兒上鉤。

  狄氏那邊,則精心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而來。

  而且為了怕引人注目,只帶了個小丫鬟悄悄來到約定之地。

  一見到慧澄,她便急切地問:「那人來了嗎?」慧澄笑眯眯地回答:「還沒呢。」狄氏鬆了口氣:「那就好,先辦完齋筵要緊。」

  齋事完畢,慧澄使了個眼色,讓小尼姑帶著丫鬟去玩耍,然後對狄氏神秘兮兮地說:「夫人,咱們去小屋坐坐。」

  七拐八彎,兩人來到一間小屋,帘子一掀,狄氏瞧見個美貌少年滕生正在那坐著,桌上還擺滿了酒菜,正想轉身離開。

  慧澄一把拉住她:「夫人,官人要拜見您呢!」

  滕生立刻擺出個最帥的姿勢,肥肥地唱了個喏。

  狄氏無奈,只好先行還禮。

  慧澄繼續說道:「官人為了感謝夫人,特備美酒一桌,夫人可別推辭哦!」

  狄氏抬頭一看,這不就是那次在西池邊偶遇的少年嗎?於是紅著臉,小聲說:「有啥事兒,直接說吧。」

  慧澄拉住狄氏的衣袖,調侃道:「夫人,坐著聊多好,幹嗎站著呢?」

  滕生清秀的面容讓狄氏心頭一軟,於是半推半就地坐下。

  滕生捧著一杯酒,笑嘻嘻地遞給狄氏。她不好意思拒絕,一飲而盡。

  慧澄又斟了杯酒,狄氏心領神會,也只能回敬了一杯。

  兩人眉來眼去,狄氏漸漸放下了心中的防備。

  她好奇地問:「你真的要補那個官職嗎?」

  滕生瞥了慧澄一眼,故作神秘:「這個嘛,師父在,不好直說。」

  慧澄心領神會,起身離開,還故意把小門給關上了。

  滕生和狄氏面對面坐著,氣氛瞬間變得曖昧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滕生一溜煙兒移坐到狄氏身旁,身子挨著她,一把抱住,說道:「自從那日在池塘邊瞧見了夫人,我真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啊。眼看著就要一命嗚呼,還望夫人發發善心,救我一條小命。夫人若是答應,我這條命就是夫人的了,至於什麼做官不做官的,那都是浮雲!」

  狄氏見他長得英俊,話語中又帶著幾分可憐,心裡又是慌亂又是歡喜,想要叫人,又覺得沒什麼用,想要拒絕,卻已被他緊緊抱住。

  滕生就這樣抱著她,一步步走到床邊,輕輕一放,便去亂扯狄氏的小衣。

  狄氏心跳加速,看到他可憐的樣兒,也不禁動了感情,一時沒了主意。雖然象徵性地左邊拉下被扯下去的瀆衣,右邊掩飾下已經露在外面的**,但終究沒能抵擋住滕生的熱情。

  到了最後,便只能任那滕生前前後後擺弄起來。

  那滕生也是正當少年,手段高強,狄氏哪經過這等手段,沒過一會便遍體酥麻,全沒了剛才冰清玉潔的模樣。

  原來狄氏雖然有夫,卻是個粗魯之人,並不會這些小巧手段。

  狄氏慢慢沒了矜持,滕生慢慢放開手腳,兩人共同經營,便入了那不一般的境界,自是歡喜不盡。

  雲雨過後,狄氏心滿意足,拉著滕生的手說:「你叫什麼名字?若不是今天,我恐怕要錯過這等美事。從今往後,你每晚都得來陪我。」滕生報上姓名,感激不盡。


  就在這時,慧澄推門而入,狄氏羞得說不出話來。慧澄卻一臉坦然,笑道:「夫人別介意,這小哥為了夫人可是差點兒送了命,我本著慈悲為懷,才出主意讓夫人救他一命,這可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啊!」

  狄氏白了她一眼,說:「你這套把戲倒是耍得我團團轉,從今兒起,你得負責每晚把他送到我那裡去。」

  慧澄拍胸脯保證:「這事兒包我身上了!」

  說罷,三人相視一笑,各自離去。

  此後每晚那狄氏家的小門便會定時開啟,讓滕生悄悄溜進來。

  狄氏越來越喜歡滕生,心甘情願地使出渾身解數,就怕滕生有一丁點兒的不滿意。

  滕生也不負佳人,傾盡全力,兩人的感情猶如烈火烹油,熱辣辣的。

  幾個月後,狄氏的丈夫回來了。

  那狄氏只要看到丈夫一出門,就趕緊讓人把滕生請來,倆人那熱乎勁,一點兒不減。

  然而,一年多過去了,丈夫的警惕性越來越高,兩人再也無法相會。

  狄氏因思念滕生,最終病倒離世。

  這個原本規矩的婦人,被尼姑誘惑誤入歧途,情感放縱,最終落得個悲慘下場。

  而另一個正經的婦人,同樣遭遇尼姑的算計,卻與丈夫攜手共謀,讓那個尼姑自食惡果,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可不就是《普門品》里說的嘛:

  如果有人使用各種惡毒的詛咒和毒藥,意圖加害於你的身體,

  請念誦觀音菩薩的名號或力量,讓這些惡意的詛咒和毒藥反彈回加害者自己的身上。

  話說婺州有個秀才賈某,學問滿腹,人送外號「智多星」。

  他的妻子巫氏,長得那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性情更是溫婉賢淑。

  這對小夫妻情深似海,甜得像蜜裡調油,從沒紅過臉。

  賈秀才常年在富貴人家進修,一年半載難得回家一趟。留守在家的巫氏娘子,帶著貼身侍女春花,過得也挺充實。

  一日,巫氏閒來無事,繡了一幅觀音大士像,那手藝精妙絕倫,觀音大士被她繡得栩栩如生,仿佛隨時要從畫裡走出來。

  這幅繡品讓巫氏頗為自得,便讓秀才拿去裱褙,結果一掛出來,觀者無不為之驚嘆。

  後來,這幅觀音大士像被掛在一間專門的房間裡,巫氏娘子日日焚香祭拜。

  敬奉觀音的巫氏,因此與街對面的觀音庵趙尼姑成了好友。

  趙尼姑時常來串門,巫氏娘子也偶爾去庵里走動走動,倆人好不熱鬧。

  每當秀才不在家,趙尼姑就會過來陪巫氏娘子,倆人家長里短聊聊天。

  而巫氏娘子也是本分之人,一年到頭,也就去觀音庵個一兩回,每次都讓趙尼姑喜出望外。

  這一天,春光明媚,趙尼姑趁秀才不在家,溜達到他家串門。

  兩人聊得興起,趙尼姑突然對巫娘子說:「這天天氣這麼好,咱們不如出去走走。」

  也是正巧,兩人剛走到門口,一個衣著華麗的人在街上晃悠,恰好跟她們撞了個正著。

  巫娘子一驚,趕忙閃進門後邊躲了起來。

  那人一見趙尼姑,上來說道:「趙師父,我可找到你了!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

  趙尼姑回頭跟巫娘子打了個招呼:「我先就回去了。」然後跟著那人走了。

  巫娘子看著兩人背影,搖搖頭,關門回屋。

  原來這個跟趙尼姑打招呼的,是婺州城裡出了名的風流浪子。真名卜良,他呀,看見哪家有幾分姿色的婦人,就想著怎麼勾搭一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卜良口味獨特,美醜不論,只要能上手,就心滿意足。因此,城裡的尼姑們,不少都和他有過一段情。

  這趙尼姑有個徒弟,法名本空,二十多歲,長得那叫一個俊俏。

  可實際上,這小徒弟哪裡是出家,不過是陪人睏覺,給趙尼姑賺錢的小粉頭招牌而已。

  卜良呢,是趙尼姑的老客戶,趙尼姑和巫娘子分開,追上卜良問道:「卜官人,有何貴幹?」

  卜良一臉壞笑:「剛才那家,可是賈秀才的府上?」

  趙尼姑一擠眼:「正是。」


  卜良接著說:「聽聞賈秀才家的娘子美若天仙,剛才跟你出來的那位,莫非就是她?」

  趙尼姑笑得更歡:「哈,你這眼力,真沒得說!這條街上,就數她最美了。」

  卜良舔了舔嘴唇:「真想再見一見,到時候再好好欣賞欣賞下。」

  趙尼姑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這有何難!二月十九觀音菩薩生日,街上熱鬧非凡,你就在賈家對面租個房子,等那娘子一人時,我約她出來看會表演,保管你看得過癮!」

  卜良一聽:「好主意,好主意!」

  那天,卜良按計劃在對門樓安營紮寨,兩隻眼睛像雷達似的緊盯著賈家的一舉一動。

  果不其然,趙尼姑如約進了賈家,又順利把巫娘子給約了出來。

  巫娘子小心翼翼地跟了出來。她心慌意亂,生怕被人撞見,哪還會注意到卜良在樓上偷窺呢?

  卜良可是把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直到巫娘子身影消失,他才戀戀不捨地下了樓。

  正巧,趙尼姑也從賈家出來了,兩人打了個照面。趙尼姑打趣道:「看得挺過癮吧?」

  卜良唉聲嘆氣:「看是看爽了,可光看不能吃,心裡跟貓抓似的,癢得慌!」

  趙尼姑搖搖頭,調侃道:「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可是秀才娘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倆八竿子打不著,還想怎麼著?就好好欣賞欣賞得了。」

  一邊說,一邊朝庵里晃悠。

  卜良急匆匆跑進庵里,一見趙尼姑,便拜倒在地,說:「趙姐,趙奶奶,老祖宗。你可得救救小弟,給想個法子,幫我把那人勾搭上。」

  趙尼姑連連搖頭,一臉無奈:「難啊,難於上青天!」

  卜良卻表示:「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心滿意足!」

  趙尼姑斜眼看他,嘆氣道:「那巫娘子可不好惹,要想打動她的心,簡直比鐵樹開花還難!不過,要是只想嘗嘗味道,那倒可以試試看,你懂的……」卜良眼睛一亮:「難道來強的?」

  趙尼姑白他一眼:「用強?虧你想得出!得讓她心甘情願。」

  卜良追問:「那到底咋辦?我願聞其詳。」

  趙尼姑詭異一笑:「自古有雲,『慢櫓搖船捉醉魚』,不把她灌醉了,哪能讓你為所欲為?」

  卜良一聽,來了精神:「好主意!那咱們怎麼弄她?」

  趙尼姑說:「這位巫娘子滴酒不沾的,她要是不喝,我們也不好強迫。即使強灌了她幾杯,醒得也快,騙不了她。」

  卜良道:「那現在咋辦?」

  趙尼姑眨眨眼:「山人自有妙計,你只管放心。」

  卜良當然放心不下,定要趙尼姑透露一下。

  趙尼姑詭異一笑,附耳密語,卜良聽罷,樂得直跳腳:「絕了!古今無雙!」

  趙尼姑卻皺眉:「事後他若翻臉不認人,咋辦?」

  卜良擺出一副情聖模樣:「放心,到時我甜言蜜語一哄,保管她千肯萬肯。說不定我們還做了長久『夫妻』。這事成了,我自會重重報答你。」趙尼姑笑罵:「瞧你那德行!」說罷,兩人相視大笑,各自歡喜地散去。

  自那以後,卜良便成了庵里的常客,每日除了打聽消息,便是瞧著趙尼姑如何使計巫娘子。

  這日,趙尼姑提著兩盒茶食,笑嘻嘻地來到巫娘子家中,一邊閒聊一邊探聽巫娘子心事。

  趙尼姑裝作無意地說:「娘子與秀才官人成親已久,也該添個小官人了吧?」

  巫娘子愁眉苦臉:「唉,我也想啊!」

  趙尼姑眼珠一轉,神秘兮兮地說:「要不,我教你個求子的法子?」

  巫娘子瞪大眼睛:「真的?我天天在觀音菩薩面前祈禱,也沒見啥效果。」

  趙尼姑得意洋洋:「那是因為你求錯了觀音!求子一定要求《白衣經》里的白衣觀音,保准靈驗!我那庵里就有,可惜沒帶來。」

  巫娘子心動,忙說:「那你幫我請一卷回來念吧。」

  趙尼姑故作為難:「這經卷不是隨便能念的,你得先到庵中在白衣大士菩薩面前,親口說出要念的卷數。然後等我先起個頭,替你念前幾卷,你跟著我念熟了,再往下念。這樣吧,後天是個吉日,你在那天去庵里找我。」


  巫娘子一口答應,還決定先吃兩天素食,表示誠意。

  趙尼姑又教她,那天早晨念經前要吃素,念完了才可以開葷。巫娘子開開心心給了五錢銀子做定金。

  趙尼姑回去之後把這事兒告訴了卜良,兩人覺得事情還挺順利。

  巫娘子連續兩天吃了素齋,到了第三天,天還沒亮就精心打扮一番,帶上丫鬟春花偷偷出門。

  趁著街頭上還沒啥人,兩人輕手輕腳地往觀音庵的方向走去。

  要知道,那尼庵僧院,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的地方,尤其像巫娘子這樣的大家閨秀。要是這時候,有個街坊鄰居,哪怕是平時一起玩耍的小夥伴,能及時發現,硬是把她們拉回家,那巫娘子不就能保全名聲,趙尼姑也能免去一場災禍嗎?

  可偏偏就這麼去了,結果呢?唉,那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好端端的大家閨秀,竟弄得滿身泥污,如玉樹般的人兒也跟著遭殃;而那空門中的趙尼姑,更是不幸,搞得最後紅楓都染上了血跡。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咱先來聊聊這眼前的事。

  趙尼姑熱熱鬧鬧地迎接到訪的巫娘子,一番歡聲笑語後,便拉著她一同參拜那尊白衣觀音菩薩。

  巫娘子暗自祈禱,趙尼姑在一旁替她念叨:「咱們賈門的巫娘子,心甘情願念誦《白衣觀音》經卷,保佑她早日抱上兒子,事事如意!」

  念完這套,趙尼姑就開始敲魚念經,從《淨口業真言》到《安土地真言》,念得那叫一個起勁。

  沒過會,那巫娘子的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這邊趙尼姑心裡早打好了小算盤,知道巫娘子會空腹而來,便故意不提早餐的事,存心讓她餓肚子。

  巫娘子哪受過這等「虐待」,拜完佛祖,早已是又累又餓,卻不好意思開口。

  只好偷偷對丫鬟春花耳語:「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熱湯熱水的,給我弄一碗來。」

  趙尼姑見狀,假裝驚訝地問:「哎呀,你瞧我,光顧著念經,忘了問你吃過早飯了沒?」

  巫娘子老實回答:「來得早,還沒吃呢。」

  趙尼姑演得更起勁了:「瞧我這記性,忘了準備早飯。這下可好,只能忍著點,過會兒就有齋飯吃了。」

  巫娘子實在餓得不行,只好說:「不瞞師父,我真是餓得不行,有點心先吃著也成。」

  趙尼姑故意磨蹭了半天,才讓徒弟本空端出一盤糕點和一壺熱茶。

  巫娘子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見那盤糕點,眼睛都亮了,抓起一塊就吃,那叫一個香甜。

  吃了幾塊,又喝了兩口熱茶。

  哪知這茶一喝,她突然臉紅頭暈,一個不小心,就軟綿綿地倒在了椅子上。

  趙尼姑假意驚慌:「哎呀,這是怎麼了?早起頭暈了吧,快,本空,一起扶她到床上休息休息。」於是,兩人七手八腳地把巫娘子抬到床上,讓她躺下。

  趙尼姑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她知道巫娘子滴酒不沾,偏就弄了個糯米酒糕來「款待」。

  這種神奇的糕點,用的是上好的糯米,跟酒漿進行了深度混合,烘乾、研磨,再混合,如此往復,還摻了點神秘兮兮的藥材。

  這糕點碰上熱水,那藥力和酒力便如脫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

  巫娘子哪知道,這一早上空腹就吃了這糕點,還吃得挺歡實,結果一杯熱茶下肚,立馬見效,整個人搖搖晃晃,那模樣,活脫脫一個不倒翁。

  這可真應了那句古話「由你精似鬼,吃了老娘洗腳水。」。

  趙尼姑使出渾身解數,終於讓巫娘子醉得不省人事。

  春花這丫頭看到主母睡著了,算是逮到機會了,像是脫韁的野馬般,和本空玩得不亦樂乎。

  趙尼姑趁機把卜良從角落裡拽出來,悄聲告訴他:「那巫娘子已經睡得跟死豬一樣,現在可是你的天下了!事後可得好好感謝我哦!」

  卜良一聽,心頭竊喜,輕手輕腳地上去一瞧,只見巫娘子醉態可掬,那紅撲撲的臉蛋兒,活脫脫是個熟透的小蘋果。

  他色心大起,不禁先偷了個香,巫娘子毫無反應。

  卜良膽子更大了,兩手捏著她的瀆衣,慢慢往下,遇到阻力時,還不忘抬下巫娘子的屁股。

  不一會,巫娘子那潔白如雪的肌膚便全都展現在了卜良的眼前。


  卜良把她的上衣再往上推搡了幾下,露出白白的一雙**,使勁搓揉了幾下。

  這時他就已經急不可待了,迅速爬將上去,把巫娘子兩腿挨開,行起那雲雨之事。

  卜良心中暗暗竊喜:「慚愧慚愧,今天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

  巫娘子醉得身子軟綿綿的,迷迷糊糊中只當這是夫妻間的情趣,無力分辨,任由卜良擺布。

  卜良玩得不亦樂乎,到了緊要處,巫娘子在醉夢中竟也發出了些甜美的哼聲。

  瞬間,卜良便忍耐不住,緊緊抱住了巫娘子,叫了聲:「心肝寶貝,我真是愛死你了!」倒了下來。

  事了,卜良看巫娘子仍沉睡未醒,便一隻手搭在她的**上面,偎依著她的臉沉沉睡去。

  沒過多久,藥力散去,巫娘子一覺醒來,眼前竟然是個陌生人,嚇得她一個激靈,像是被冷水澆醒。心裡迷糊了一會「這是哪裡,我是怎麼了!」

  她猛地坐起,那酒意老早就被驚醒了,大聲問道:「你是誰,竟敢對我無禮!」

  卜良也醒了,有些驚慌似的,撲通一聲跪地,連連求饒:「娘子,小的錯了,饒了我這回吧!」

  巫娘子一看自己褲子都脫了,心裡明白了幾分,慌忙提起褲子,一邊大喊春花的名字,一邊像兔子似的跳下床。

  春花那丫頭,因為今天起了個大早,現在在屋裡打盹兒,聽到叫喊,迷迷糊糊地跑來,結果被巫娘子一頓臭罵:「你個懶骨頭,主子睡覺你也不來陪!」接著便欲作打。

  趙尼姑正巧路過,過來相勸。

  哪知道巫娘子見了趙尼姑,火氣更大了,狠狠給了春花兩個耳光,「回家!現在就回!」

  春花嘟囔著還要念經呢。

  巫娘子氣得鼻子都歪了,「閉嘴!你還管到我頭上了!」

  就這樣,巫娘子拉著春花,也不理趙尼姑,一路氣鼓鼓地回了家,進門後「砰」地一聲關上門,獨自坐在那裡生悶氣。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巫娘子終於定下了心神,她把春花叫來,問道:「我明明記得那時我吃糕來著,怎麼一覺醒來就躺在床上了?」

  春花笑嘻嘻地回答:「您吃了幾口糕,茶還沒喝完,就『咣當』一聲倒在椅子上,是趙師父和小師父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您抬到床上的。」

  巫娘子又問:「那你跑哪兒去了?」

  春花一臉無辜地說:「您一睡,我肚子也叫得歡,就先吃了您的剩糕,然後到小師父那兒喝茶。結果犯困,不小心打了個盹,聽見您叫,我就趕緊過來了。」

  巫娘子皺起眉頭:「有人進屋沒?」春花搖搖頭:「除了師父們,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巫娘子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回憶夢中的情景,不禁伸手檢查,結果發現身下粘糊糊的。

  她唉聲嘆氣:「完了完了,誰想到這尼姑居然如此狡猾!讓我乾乾淨淨的身體被人禍害了,這還怎麼見人啊?」

  眼淚汪汪的她,心裡又氣又恨,一方面想一死了之,另一方面又想再見官人一面,心裡矛盾極了。

  她走到自己繡的菩薩像前,淚眼婆娑地禱告:「菩薩啊,弟子心裡苦,求您顯靈,給我指條明路吧!」禱告完,她抽抽搭搭地又哭了一場,心情低落地睡去。

  而春花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不知所措。心裡直打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巫娘子氣鼓鼓地走了,留下趙尼姑在一旁偷笑,心知卜良這回可算得逞了。

  她走進房間,只見卜良躺在床上,衣冠未整,人像個木頭似的,手指頭還塞在嘴裡發愣。

  趙尼姑一看這模樣,心裡頭的那點騷勁像是被點燃了,一骨碌騎到卜良身上,咯咯笑道:「還不快謝謝你的月老!」

  說著,就動手去摸卜良身下的那個東西。可惜啊,卜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戰」,如今已是「馬放南山」。

  趙尼姑急得直跺腳,氣呼呼地朝卜良胳膊上咬了一口:「你倒逍遙,我這邊可火急火燎的!」

  卜良忙賠笑道:「感恩戴德,今晚我一定好好報答你,咱們還得合計個長遠計劃呢。」

  趙尼姑眼珠子一瞪:「你不是說只要嘗嘗鮮就行了嗎?還長遠計劃?」

  卜良嘿嘿一笑:「得到了隴地,誰不想再看看蜀地的風光?嘗到了甜頭,總想再添點彩頭嘛。剛才那是她不得已而為之,我要讓她自願上門,倆人你情我願才有趣。」


  趙尼姑哼了一聲:「你呀,就是貪心不足。她剛一肚子氣走人,咱們也得看看風向。等機會來了,再徐徐圖之。」

  卜良連聲應是:「你說得對,全靠您老的智謀。」

  那晚,卜良為了感激趙尼姑的「牽線」,決定在庵里好好「奉承」她一番,倆人在床上的那畫面,簡直不敢想像。

  卻說那夜,賈秀才在書館做了個夢。

  夢中,他瞧見一位白衣婦人飄然而至,進了他的房間。

  秀才好奇心起,緊跟其後,結果卻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家中,立在繡像觀音前。

  他抬頭一瞧,只見上面有幾行字,寫著:「口裡來的口裡去,報仇雪恥在徒弟。」

  他念叨了幾遍,忽地轉身,發現娘子正跪在地上。

  秀才急忙拉起娘子,就在這時,夢也醒了。

  他心裡犯了嘀咕:「這夢古怪,難道娘子那出了啥岔子?觀音菩薩顯靈提醒我?」

  第二天一早,賈秀才跟主人告了假,急匆匆往家趕。

  一路上,他反覆琢磨那夢,卻百思不得其解,心裡跟貓抓似的。

  一回到家,他就急吼吼地叫門,春花應聲而出。賈秀才迫不及待地問:「娘子呢?」春花答道:「大娘還沒起呢,還在床上躺著。」

  秀才更急了:「這都啥時候了,咋還不起床?」春花一臉無奈:「大娘好像身子骨兒不舒服,一直在床上念叨著官人,哭哭啼啼的。」

  秀才聽罷,心裡更添了幾分焦慮,一進門,只見巫娘子那模樣,頭髮亂得像剛從雞窩裡爬出來似的,眼睛紅彤彤的,活像只兔子。

  她一見秀才,像是看到了救星,直接跳了起來,哭哭啼啼地就往地上拜。

  秀才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連忙扶她起來,問她咋了。

  巫娘子抽抽搭搭地說:「官人,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秀才一臉懵:「誰這麼大膽,敢欺負我老婆?」

  巫娘子打發走了丫頭燒水做飯,便開始哭訴:「自從嫁給你,咱們倆那是甜甜蜜蜜,可現在,我這身上背了個天大的罪,唉,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秀才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咋回事,說這麼嚴重?」

  巫娘子便將趙尼姑怎麼騙她去庵堂念經,怎麼讓她吃醉了糕點,然後被人占了便宜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完又悲痛欲絕地跪倒在地。

  秀才聽後,肺都氣炸了,咬牙切齒地說:「這事兒,我非得給你討個公道不可!」

  又問娘子知道那壞人是哪個,娘子搖頭嘆息:「哪兒猜得出來?」

  秀才直接拔出了床頭的寶劍,一劍砍在了桌上:「不殺了這群敗類,我誓不為人!」

  但轉念又說:「咱們不知道那人是誰,可得小心行事。萬一漏掉一個,那就麻煩了。」

  娘子淚眼汪汪,悽然道:「事已至此,我已經把這事告訴了官人,你把手中的劍給我,我現在就去死了,一了百了!」

  秀才把劍收回了鞘中,連忙安慰:「別這麼想,這不是你的錯。我不能讓你白白受辱,你這一死,事兒就更說不清了。」

  娘子還是堅持:「說不清就不說了,我顧不得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你死了,你家人和外人肯定要追究原因。如果把真相說出來,你名聲就毀了,我前程也完了。不說出來,你家族的人也不會放過我。這冤讎怎麼報?」

  娘子咬牙切齒:「除非那妖尼和姦賊死在我面前,我才能忍辱偷生。」

  秀才問:「你被騙後,見著趙尼姑怎麼說的?」娘子嘟囔:「我氣都氣飽了,直接回來了,哪有心情理她。」

  秀才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既然你被騙後沒和趙尼姑撕破臉,我們就不能明著報仇。那樣會鬧得滿城風雨,眾人傳來傳去,你的名聲就真的毀了。我有個計劃,可以報仇而且不留痕跡。讓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娘子問道:「什麼計劃?」

  他神秘兮兮地附在娘子耳邊:「趙尼姑那裡,既然沒有斷了關係,也沒吵鬧起來,她還以為你是水性楊花的性子,只是不好意思罷了,你如今只要去哄那趙尼姑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咱們就可報仇雪恨了。這可是觀音菩薩託夢給我的妙計!」

  娘子臉一紅:「這辦法能行嗎?雖然有點難為情。唉,我聽你的就是了,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秀才胸有成竹:「放心,趙尼姑以為你只是害羞,女人的心嘛,總是容易動搖。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保證萬無一失!」夫妻倆商量完畢,信心滿滿地準備實施計劃。

  第二天秀才藏在門後,巫娘子讓春花去請趙尼姑來家裡聊聊。

  趙尼姑一聽說巫娘子找她,心裡樂開了花,暗自揣摩:「這巫娘子八成是寂寞難耐,嘗到了甜頭,轉了性了。」

  她樂顛顛地跟著春花來到了巫家。一見面,趙尼姑就笑眯眯地道歉:「哎呀,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怠慢您了!」

  巫娘子打發走春花,拉著趙尼姑的手,好奇地問:「那天的那位是誰呀?」

  趙尼姑一看有戲,便神秘兮兮地說:「那位可是咱們這一帶的風流才子,名叫卜良,姑娘們見了他都喜歡的不得了。他一直對你朝思暮想,好幾次都讓我幫忙牽線搭橋。我可憐他一片誠心,又想著你一個人在家,也孤單寂寞,不如一起快活快活,青春不能虛度!哪家的貓兒不偷腥?你也不要太認真,兩個人你情我願。現在有個人寵著你,愛著你,有何不可?」

  巫娘子聽罷,嬌羞道:「你倒會安排,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不過事已至此,這些都不用說了。」

  趙尼姑眼珠一轉,笑得更歡:「你那時還沒見過他呢,如果直接告訴你,你哪能同意?現在既然有了開始,不如就繼續發展發展。」

  巫娘子想了想,說:「那好吧,讓他再來一趟,我要親自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就暗地裡交往交往也未嘗不可。」

  趙尼姑心中大喜,覺得自己的計劃得逞,連聲道:「今晚就讓他來,你放心,保管讓你滿意!」

  巫娘子點頭:「那就這樣,晚上點上燈時,我會在門內等,聽到咳嗽聲,你就讓他進來。」

  趙尼姑一路小跑回到庵里,把這好消息告訴了卜良。

  卜良一聽,欣喜若狂,巴不得太陽趕緊落山,月亮趕緊出來。

  到了黃昏,他已經在賈家大門前晃悠了好幾回,那神情,恨不得現在就把他那話兒拋進門裡去。

  天色漸暗,只見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卜良心裡直打鼓,懷疑這趙尼姑是不是在使壞,可他還是不甘心。

  正猶豫著,忽然門裡傳來一聲咳嗽,卜良立刻在外頭也咳嗽了一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個小縫,卜良趁機閃身進去。月光下,巫娘子的身影隱約可見。

  卜良一個箭步衝上去,緊緊抱住巫娘子,嘴裡念叨:「娘子,你對我恩重如山啊!」

  哪知巫娘子心裡正窩著火,卻故意不推開他,反而也緊緊箍住他,像是怕他跑了。

  卜良猴急地親了上去,舌頭一個勁兒地塞在巫娘子的嘴裡亂攪。

  巫娘子卻把他的舌頭緊緊吸住,越吸越起勁。

  卜良正興起,舌頭越發伸得長。

  就在這時,巫娘子突然發力,狠狠咬住卜良的舌頭。

  卜良疼得臉色發白,慌忙掙脫,可舌頭已經被巫娘子咬掉了七八分。

  卜良慌不擇路,捂著嘴朝外頭狂奔而去。

  巫娘子把那個咬下的舌頭吐在手裡,匆匆關上門,一路小跑到後門找到秀才,笑眯眯地說:「瞧,仇人的舌頭在這兒呢!」

  秀才一聽大喜,接過舌頭,小心翼翼地用汗巾包好。

  夜裡,趁著點點星光,秀才帶著刀直奔觀音庵。

  那趙尼姑想著卜良今夜必能成事,早早就睡下了。

  小尼姑年紀小,睡得跟死豬一樣,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帶醒的。

  老尼姑心裡有事,想著卜良和巫娘子的事,那情緒又上來了,正在獨自摸索,哪裡能睡得著?

  聽到敲門聲,她還以為是卜良回來,興奮地喊小尼姑,卻沒見反應,只好自己爬起來開門。

  結果門一開,秀才迎頭就是一刀,劈將下來,老尼姑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掛了。

  秀才關上門,提著劍在庵里找尋其他人,心想:要是卜良這小子也在,正好一併解決了。

  可找了一圈,只見到個小尼姑睡在房裡,於是又一刀下去,了結了她。

  秀才趕緊點亮火,在燈光中解開汗巾,取出舌頭,用刀把小尼姑的嘴撬開,把那半截舌頭放進了小尼姑嘴裡。

  然後滅了燈,回家跟巫娘子說道:「那師徒倆都解決了,仇報了!」巫娘子擔憂地說:「可那傢伙只是少了舌頭,命還在呢!」秀才卻胸有成竹:「放心吧,他活不長的。咱們就當不知道,別再提這事兒了。」


  卻說觀音庵的鄰居,發現太陽都升得老高了,庵里卻還靜悄悄的,心裡直犯嘀咕。

  他們走去一推門,嘿,門竟然沒閂!

  進去一瞧,好傢夥,老尼姑死了,這可把他們嚇得不輕。再往裡走,小尼姑也沒了呼吸,一個腦袋開花,一個喉嚨被砍,場面亂成一鍋粥。

  鄰居們趕緊把訪長、保正都叫來,一群人圍著屍體直打轉,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有人從小尼姑嘴裡掏出個東西,一看,竟然是人舌頭!

  大伙兒一陣譁然:「這肯定是啥風流債引發的血案!」於是趕緊寫了報告,正好知縣正在升堂,便當堂交了。

  知縣大人接了報告,沉吟片刻,下令:「要查這個兇手不難,城裡城外找那個斷舌頭的,肯定就是他下的手。通知鄉里保長,速速追查。」

  沒過多久,地方上真就送來個可疑人物。

  原來那卜良被咬斷舌頭,恍若大夢初醒,意識到自己中了人家的詭計。

  他慌得跟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竄,結果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自己把自己給弄丟了。

  為了怕被那秀才追到,他鑽進一條偏僻小巷,心驚膽戰地在人家屋檐下蹲了一宿。

  等到天光大亮,他想找回回家的路,可偏偏在這巷子裡轉暈了頭,怎麼也認不出哪條路通往家中,又沒法子張嘴問人。

  街上的行人見他那副模樣,疑心大起,看他的眼光就不太一樣了。

  沒過多久,尼庵的事情傳得滿城風雨,縣官的告示一貼,好事者們就開始對他盤問。

  卜良嘴裡含糊不清,血跡斑斑,這下可好,引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嚷嚷:「這不是那殺人兇手還能是誰?」不容分說,眾人一擁而上,把他捆成了個粽子,直接送到了縣衙。

  縣衙前,有些眼尖的人認出了他,便說:「這傢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看這樣子,肯定能幹出這事來!」

  縣官拍案升堂,卜良被一群百姓推推搡搡地帶到堂前。

  縣官問他話,卜良卻像個剛學說話的嬰兒,咿咿呀呀半天,硬是沒聽出個所以然。

  縣官一揮手,讓人給了他幾個嘴巴,要他吐出舌頭瞧瞧,結果那舌頭缺了小半,血跡還新鮮得緊。

  縣官轉向圍觀的群眾,一臉嚴肅地問:「這貨是哪路神仙?」

  那些平日裡受過卜良欺負的人紛紛開口,把他幹的那些偷雞摸狗的破事抖落個乾淨。

  縣官一拍驚堂木,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樣:「得了得了,這傢伙肯定是看上了小尼姑,被老尼姑抓了個現行,小尼姑情急之下,就咬掉了他的舌頭。這傢伙一時興起,就下了毒手。這還有什麼好講的。」

  卜良聽罷,手舞足蹈,想要辯解,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縣官火了,一拍驚堂木:「這種貨色,還寫什麼狀紙?話都說不清,證據雖然沒找到,那就直接大板子伺候!」一聲令下:「打一百!」

  卜良這種常年遊手好閒,沾花惹草的貨哪受過這種罪?沒到五十下,就一命嗚呼了。

  縣官吩咐下去,讓人處理卜良的屍體,又安排人好好安葬了兩個尼姑。

  他提筆在結案文書上刷刷幾筆,寫著:「卜良,你的舌頭呢?知道被咬舌頭的下場了吧;尼姑,誰敢惹?這下成了割喉之交。死了活該,還有什麼好說的?」

  案子就此結了,縣官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賈秀才與巫娘子這對巧思夫妻,瞧見街坊鄰居們交頭接耳,心裡喜不自勝。

  前幾天巫娘子被騙的醜事,還有昨天借刀殺人的妙計,愣是沒人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得多虧了賈秀才的聰明才智,再加上觀世音菩薩的點化,才一切水到渠成,既報了仇,又保全了名聲。

  巫娘子對賈秀才的果斷佩服得五體投地,賈秀才對巫娘子的堅貞也是敬重有加。

  後人提起這事兒,都誇他們事做得漂亮,既報仇雪恥,又不聲張,真真是高明。

  但巫娘子心裡頭總有點小疙瘩,雖然外人不知道情況,畢竟被人奪去了清白。

  這故事傳得遠,有人寫了首詩,說是:

  賈秀才計謀高,巫娘子心眼妙,

  街坊鄰里嘴皮子翹,也沒瞧出個緣由。

  菩薩顯靈通,夫妻倆樂陶陶,

  報仇雪恥不聲張,真是好一對妙伉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