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倒流
「四十一歲正月初一，
年過四旬，身體不靈活了，腦袋也不大靈光了，小妹的生辰竟也記不清了，大年初三大年初三，以後怕忘的東西通通寫下來。」
「四十一歲七月二十三，
妻子難產，僅得一遺腹子，我一人該如何操持起這家庭？羈鳥方才九歲，難道也要如我一般，年紀輕輕便接過家庭的重擔？」
……
「四十三歲五月初二，
羈鳥很喜歡我送的壽辰禮物，一柄十來斤的鐵槍，不愧是我兒子，年紀輕輕便力氣過人！」
「四十三歲七月二十三，
故淵虛歲已有三歲，雖自小體弱多病，詩賦才情卻極高，懂事也早，說以後想拜相封侯，哎，此病難醫，我不圖他封狼居胥，只望他能健康長壽。」
……
「四十五歲臘月初一，
又是一年壽辰，說來也巧，正與我在老家的生日一致。
老大羈鳥已經能將家中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鎮上商鋪的事便也交由他做吧，老二自打麼兒顯露才情後，書也不肯讀了。
我自是明白他的，性子要強的很，武不及長兄，棄之，文不及幼弟，棄之。估計是叛逆期到了，怎麼老大不見叛逆期？
小妹今年的禮物很是暖心，送了件手織毛衣，不知針織的時候可曾刺傷了手，真是讓人心疼。」
淚水滴落在紙面，王舊林一張張讀著父親的日誌，酸楚的眼淚不聽話地一滴滴打濕紙張。
幾位兄弟妹已經看過父親的日誌，供起了母珠，問起晴香今日的日子，竟是臘月初一。
周圍所有人都忘了王子游存在過的記憶，可，可他的遺物卻通通留了下來。
王羈鳥和王故淵接受不了，故淵不斷哭喊著復仇倆字便回房修煉。
大哥的眼神狠厲，同樣不發一語地回去修煉。
小妹最是接受不了，現在還在父親的房內發呆。
雖然時間倒退了，可他們的修為卻沒有倒退，反而隱隱有精進的跡象。
王舊林繼續翻著日誌，他看了日誌一遍又一遍，左手則死死握著一塊寶玉。
「五十歲臘月初一，
今日已是我來這裡的五十個年頭了，所盼終於成真，可我卻高興不起來了，攜家入仙，是對是錯？
可凌晨幼子的病危卻由不得我做選擇了，或許，這便是天命吧。
儘管自此之後我的內心總是惴惴不安，可我卻始終堅信，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王舊林第十遍看到這段話後，將這一沓日誌放在一旁，抬頭望天，不希望淚水繼續流下。
可這終究是自欺欺人。
晶瑩還是打濕了紅衣，王舊林緊握的手也終於鬆開。
手裡的是一塊雙面刻著字的上好寶玉。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他好恨，恨自己為什麼偏要做逆子。
為什麼帶了禮物，卻偏偏好面子不肯送出？
為什么爹落在他身上的期望永遠不能實現？
爹再也看不到他懂事的樣子了。
再也不會了。
王舊林抹去眼淚，將日誌輕柔拿起，恭恭敬敬地送回了房內，拜了一拜又一拜。
王池魚還是癱坐在地上，身子無力地靠在床上。
王舊林扶起小妹，擠出一抹笑容來：「回房吧小妹，爹沒走，只是回故鄉了。」
聽到那熟悉的故鄉倆字，無神的眼睛終於濕潤起來。
他們四人皆知，明明家裡世代都在上高村，可阿爹的故鄉，就是在遠方。
他們問過阿爹各自名字的由來，他只是說源自一首詩句。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問是什麼意思，他只會搖頭笑著說一句「遊子思鄉了。」
王池魚哭著撲進王舊林的懷裡，嘴裡不斷念叨著：「父親只是回鄉了。」
王舊林輕輕地拍著妹妹的背，眼神卻靜靜看向床上的珠子。
他要學本事。
學天下第一流的本事。
學那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他要修仙。
……
火光在夜幕中隨風搖晃，將道路上遠遠的人影無限拉長。
王舊林看著那胸上插劍的宋胄緩緩爬來，原本倚靠在門檻處的他緩緩站起了身。
「回……家……」
王舊林聽著隨風傳來的低喃，微微抬頭，皎月如盤，正孤零零地懸在天中。
他將手中握的溫熱的寶玉拿起，系在其上的五色絲絛已然綁好。
王舊林將絲絛高高舉起，對著玉蟾，畢恭畢敬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宋胄已經爬到脫力，一動不動地跪撐在地上。
像是在祭拜某人。
王舊林慢慢上前，拎起他的衣物，一路將其拖回府內。
駭人的血跡也順著道路，直直地延伸到門前。
「莫要清洗。」
大門被重重關上，空中只剩王舊林的嗓音迴蕩。
……
寂靜的廂房內，一身穿青衣的孩童正運著功法緩緩吐納。
自打回到三日前的瞬間，王故淵的境界便已破了四層，達到煉精五層，並且修行的速度較之前起碼快上了三分！
而當他接觸爹爹床上珠子時，腦海中竟憑空多了一門功法！
【天地行靈劍（二品）】
王故淵立即將這發現告訴眾人，其餘三人紛紛觸碰珠子，同樣得了這《天地行靈劍》。
當晚王羈鳥便簡單練了一番，眼尖的王池魚立即發現這劍法與那殺父仇人趙紫雪如出一轍！
眾人不知為何會如此，只知道多門功法多些力量，能為幾人的復仇助力的，練便是了。
於是王羈鳥便擔任指導教授弟弟妹妹練劍。
至於王故淵，他覺得練劍太慢，不如他修行進步來的快。
四人之中，大哥二哥回來之後隱隱觸到了煉精三層的門檻，打磨幾日，三日後必能入三境。
至於王池魚，同樣摸到了二層的門檻，卻不知能否保證突破。
四人簡單商議了一陣，大致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制定了簡易的復仇計劃。
這幾日眾人全力打磨修為，精進功法，同時慢慢遣散府內所有下人，宋胄照救，按時間原軌跡發展。
但王家四人不接觸宋胄，只留晴香去照看他，醒了之後直接將其趕走，靜候天行宗眾人上門。
具體對敵順序也已做好了安排，大哥王羈鳥依然對敵那火爆漢子，王池魚與王舊林手刃那殺父仇人，王故淵依舊借力宋藝抵抗那天行宗師兄。
其他倆處解決敵手後，迅速合圍那天行師兄！
復仇計劃一旦完成，四人帶上行李即刻往北方逃去，躲避那天行宗鍊氣士可能的報復！
王故淵一口濁氣吐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陣微風霎時拂過。
他感覺自己三日內便可再破一境，看看那煉精六層的景色！
只可惜，爹爹不會再笑著摸摸他的腦袋，誇他聰明伶俐了。
……
已經是三更天了，演武場上依然有著三道人影在不斷地舞動。
三人整齊劃一地練著功法上的劍招，一式一式不斷地重複著。
王池魚換上了一襲白衣，俏臉上滿是汗水。
平日這個時間她早已入睡，只是如今的仇恨噬骨鑽心，令她毫無睡意。
她棄掉了往日鍾愛的女紅，不願再捏起一針一線。
踏上了仙途此路，已難如以往一般，凡俗之身安穩過日。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沒有實力，自身尚且難保，如何守護家裡之人？
王羈鳥練完了劍便練槍，練累了槍便再拾劍。
他不喜言辭，能動手的絕不動嘴。
倘若再讓他對上那天殺的火爆漢子，他絕對不會讓他走出三招。
夜幕如墨般濃稠，不斷拉遠，屋舍在夜色中逐漸朦朧，只剩陣陣利器破空聲在空中迴蕩，更添幾分寂寥。
時光流逝，眨眼之間三日便過，宋胄在昏迷中再度悠悠醒轉。
年過四旬，身體不靈活了，腦袋也不大靈光了，小妹的生辰竟也記不清了，大年初三大年初三，以後怕忘的東西通通寫下來。」
「四十一歲七月二十三，
妻子難產，僅得一遺腹子，我一人該如何操持起這家庭？羈鳥方才九歲，難道也要如我一般，年紀輕輕便接過家庭的重擔？」
……
「四十三歲五月初二，
羈鳥很喜歡我送的壽辰禮物，一柄十來斤的鐵槍，不愧是我兒子，年紀輕輕便力氣過人！」
「四十三歲七月二十三，
故淵虛歲已有三歲，雖自小體弱多病，詩賦才情卻極高，懂事也早，說以後想拜相封侯，哎，此病難醫，我不圖他封狼居胥，只望他能健康長壽。」
……
「四十五歲臘月初一，
又是一年壽辰，說來也巧，正與我在老家的生日一致。
老大羈鳥已經能將家中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鎮上商鋪的事便也交由他做吧，老二自打麼兒顯露才情後，書也不肯讀了。
我自是明白他的，性子要強的很，武不及長兄，棄之，文不及幼弟，棄之。估計是叛逆期到了，怎麼老大不見叛逆期？
小妹今年的禮物很是暖心，送了件手織毛衣，不知針織的時候可曾刺傷了手，真是讓人心疼。」
淚水滴落在紙面，王舊林一張張讀著父親的日誌，酸楚的眼淚不聽話地一滴滴打濕紙張。
幾位兄弟妹已經看過父親的日誌，供起了母珠，問起晴香今日的日子，竟是臘月初一。
周圍所有人都忘了王子游存在過的記憶，可，可他的遺物卻通通留了下來。
王羈鳥和王故淵接受不了，故淵不斷哭喊著復仇倆字便回房修煉。
大哥的眼神狠厲，同樣不發一語地回去修煉。
小妹最是接受不了，現在還在父親的房內發呆。
雖然時間倒退了，可他們的修為卻沒有倒退，反而隱隱有精進的跡象。
王舊林繼續翻著日誌，他看了日誌一遍又一遍，左手則死死握著一塊寶玉。
「五十歲臘月初一，
今日已是我來這裡的五十個年頭了，所盼終於成真，可我卻高興不起來了，攜家入仙，是對是錯？
可凌晨幼子的病危卻由不得我做選擇了，或許，這便是天命吧。
儘管自此之後我的內心總是惴惴不安，可我卻始終堅信，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王舊林第十遍看到這段話後，將這一沓日誌放在一旁，抬頭望天，不希望淚水繼續流下。
可這終究是自欺欺人。
晶瑩還是打濕了紅衣，王舊林緊握的手也終於鬆開。
手裡的是一塊雙面刻著字的上好寶玉。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他好恨，恨自己為什麼偏要做逆子。
為什麼帶了禮物，卻偏偏好面子不肯送出？
為什么爹落在他身上的期望永遠不能實現？
爹再也看不到他懂事的樣子了。
再也不會了。
王舊林抹去眼淚，將日誌輕柔拿起，恭恭敬敬地送回了房內，拜了一拜又一拜。
王池魚還是癱坐在地上，身子無力地靠在床上。
王舊林扶起小妹，擠出一抹笑容來：「回房吧小妹，爹沒走，只是回故鄉了。」
聽到那熟悉的故鄉倆字，無神的眼睛終於濕潤起來。
他們四人皆知，明明家裡世代都在上高村，可阿爹的故鄉，就是在遠方。
他們問過阿爹各自名字的由來，他只是說源自一首詩句。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問是什麼意思，他只會搖頭笑著說一句「遊子思鄉了。」
王池魚哭著撲進王舊林的懷裡，嘴裡不斷念叨著：「父親只是回鄉了。」
王舊林輕輕地拍著妹妹的背，眼神卻靜靜看向床上的珠子。
他要學本事。
學天下第一流的本事。
學那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他要修仙。
……
火光在夜幕中隨風搖晃，將道路上遠遠的人影無限拉長。
王舊林看著那胸上插劍的宋胄緩緩爬來，原本倚靠在門檻處的他緩緩站起了身。
「回……家……」
王舊林聽著隨風傳來的低喃，微微抬頭，皎月如盤，正孤零零地懸在天中。
他將手中握的溫熱的寶玉拿起，系在其上的五色絲絛已然綁好。
王舊林將絲絛高高舉起，對著玉蟾，畢恭畢敬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宋胄已經爬到脫力，一動不動地跪撐在地上。
像是在祭拜某人。
王舊林慢慢上前，拎起他的衣物，一路將其拖回府內。
駭人的血跡也順著道路，直直地延伸到門前。
「莫要清洗。」
大門被重重關上，空中只剩王舊林的嗓音迴蕩。
……
寂靜的廂房內，一身穿青衣的孩童正運著功法緩緩吐納。
自打回到三日前的瞬間，王故淵的境界便已破了四層，達到煉精五層，並且修行的速度較之前起碼快上了三分！
而當他接觸爹爹床上珠子時，腦海中竟憑空多了一門功法！
【天地行靈劍（二品）】
王故淵立即將這發現告訴眾人，其餘三人紛紛觸碰珠子，同樣得了這《天地行靈劍》。
當晚王羈鳥便簡單練了一番，眼尖的王池魚立即發現這劍法與那殺父仇人趙紫雪如出一轍！
眾人不知為何會如此，只知道多門功法多些力量，能為幾人的復仇助力的，練便是了。
於是王羈鳥便擔任指導教授弟弟妹妹練劍。
至於王故淵，他覺得練劍太慢，不如他修行進步來的快。
四人之中，大哥二哥回來之後隱隱觸到了煉精三層的門檻，打磨幾日，三日後必能入三境。
至於王池魚，同樣摸到了二層的門檻，卻不知能否保證突破。
四人簡單商議了一陣，大致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制定了簡易的復仇計劃。
這幾日眾人全力打磨修為，精進功法，同時慢慢遣散府內所有下人，宋胄照救，按時間原軌跡發展。
但王家四人不接觸宋胄，只留晴香去照看他，醒了之後直接將其趕走，靜候天行宗眾人上門。
具體對敵順序也已做好了安排，大哥王羈鳥依然對敵那火爆漢子，王池魚與王舊林手刃那殺父仇人，王故淵依舊借力宋藝抵抗那天行宗師兄。
其他倆處解決敵手後，迅速合圍那天行師兄！
復仇計劃一旦完成，四人帶上行李即刻往北方逃去，躲避那天行宗鍊氣士可能的報復！
王故淵一口濁氣吐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陣微風霎時拂過。
他感覺自己三日內便可再破一境，看看那煉精六層的景色！
只可惜，爹爹不會再笑著摸摸他的腦袋，誇他聰明伶俐了。
……
已經是三更天了，演武場上依然有著三道人影在不斷地舞動。
三人整齊劃一地練著功法上的劍招，一式一式不斷地重複著。
王池魚換上了一襲白衣，俏臉上滿是汗水。
平日這個時間她早已入睡，只是如今的仇恨噬骨鑽心，令她毫無睡意。
她棄掉了往日鍾愛的女紅，不願再捏起一針一線。
踏上了仙途此路，已難如以往一般，凡俗之身安穩過日。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沒有實力，自身尚且難保，如何守護家裡之人？
王羈鳥練完了劍便練槍，練累了槍便再拾劍。
他不喜言辭，能動手的絕不動嘴。
倘若再讓他對上那天殺的火爆漢子，他絕對不會讓他走出三招。
夜幕如墨般濃稠，不斷拉遠，屋舍在夜色中逐漸朦朧，只剩陣陣利器破空聲在空中迴蕩，更添幾分寂寥。
時光流逝，眨眼之間三日便過，宋胄在昏迷中再度悠悠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