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馮競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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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十二州往東三百里,有一處被數層結界封鎖的區域,名喚幽泉絕境,絕境外上百里區域無一活物,死寂之氣瀰漫,白晝如黑夜。

  馮競哲站在結界入口前,思索著這兩日以來發生的種種怪事,徐錦澤將他帶到這裡,在他周圍劃了一個圈,布設下了一個陣法後,帶著陳簡商御劍離去。

  走之前,徐錦澤告訴他,在自己沒回來之前,無論遇到任何情況,都不能走出十步之外的地方。

  這老東西走了快一天了,現在還沒回來,馮競哲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還不曾吃過任何東西,為了壓制腹部傳來的陣陣反抗,他只能盤坐下來思考問題。

  馮競哲把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其中很多地方他還是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躺下準備睡覺,這時一個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嗎?孩子,過來我告訴你。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一位女子的,久遠低沉,充滿著無盡的誘惑,馮競哲一骨碌爬起來,環顧四周,但沒找到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別看了,孩子,我能看到你,而你,是不可能看到我的。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從四面八方傳入馮競哲的耳朵。

  你是誰?為何在這裡?還有,你說的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馮競哲接連問出一串問題,他近來遇到的這些情況,已經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無法用常規思維來理解,他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世界。

  只有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法則,並始終讓自己處於有利位置,才能做到有備無患,找到自己那些不知道被帶去了何方的同伴。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因為這無關緊要,至於這裡是哪裡,你往前走就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就隱藏在你面前的這處聖地之內。

  馮競哲聽完後,身體竟不自覺地向前移動,仿佛被操控了一般。

  當他來到距離徐錦澤布下的陣法邊緣,只差一步就要走出時,馮競哲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並後退了幾步。

  帶我到這裡的那位前輩離開前告誡過我,不能踏出這個陣法。

  馮競哲有些後怕,聲音的發出者似乎有控制他人精神,操控他人肉體的特殊能力。

  你相信他?他不過就是個看門的酒瘋子,一個融不進這個世界的可憐蟲,他把你帶到這裡,就是想把你變成下一個守門人,孩子,你問問自己的心,你願意成為一個看門者,在此地孤獨終老嗎?

  說到最後的時候,這低沉的聲音中還參雜了些許怒意,就像一位長輩壓制著怒火對晚輩的訓導。

  馮競哲低頭沉思著,那個身穿道袍的邋裡邋遢的漢子確實滿身都透露著不靠譜三個字,在此地當一個守門人,和呆在大學宿舍天天看小說有什麼區別?自己之所以選擇了那趟行程,不就是要擺脫過去的這般的自己嗎?

  這一次,馮競哲主動邁出了步子,往前走,再差,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活著了。

  在他走出陣法的一瞬間,結界入口處突然出現一個血色漩渦,一股巨大的吸力同時傳來,將他拉了進去。

  結界內,被傳送進來的馮競哲看著眼前遍地的屍骸,聽著遠方傳來的震耳欲聾的聲響,以及腳下的深坑,一時間呆愣在了原地。

  你在哪裡?

  沒有回答!

  遠方打鬥的聲音逐漸逼近,煙塵四起,馮競哲顫抖著從腳邊撿起一截不知什麼動物的骨頭,警惕地盯著前方。

  你到底在哪裡?

  馮競哲大聲嘶喊著,整個人已經被恐懼完全支配。

  我不能離開自己的墳墓,你得自己來到我身邊,我會指引你來到這裡。

  馮競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瘋狂地向右邊奔跑,按照聲音的指引一路飛馳。

  他現在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前方不足兩百步外的那兩隻體型高大的凶獸的廝殺,血肉橫飛,草木斷折,自己要是還待在原地,下一刻將被撕成碎片。

  小心,前面有一個深坑,往左走,繞過去。

  提醒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馮競哲雖然懼怕不已,可他知道,此刻是否能克服恐懼,是他能夠見到明天的太陽的關鍵,他不敢再去看那處慘烈的戰場,只顧一個勁的往前沖。

  馮競哲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也不清楚了途中的荊棘在身上留下了多少傷口,更忘記自己跑了多久,他只想離那個戰場遠一些,再遠一些。


  他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從艷陽高照跑到了日落西山,終於來到了那個聲音指引的地方。

  不過此處看起來比他剛進來的那個地方更加恐怖,山谷兩側的崖壁上掛滿了枯死的藤蔓,腳下的一條河流中流的是黑色的液體,山谷中間是一座由石塊高高壘砌的石牆,石牆往外延伸出諸多樹幹,樹幹的頂部削得尖銳,上面掛著許多白骨,石牆上還能看出斑駁的血跡。

  讓馮競哲感到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座高大堅固的城寨上空無一人,像是荒廢了很久。

  繼續往前走,順著城角的那條河游進來,來吧!你可以的,我在裡面等你。

  馮競哲的耳邊再度響起那個聲音,他現在沒有選擇,留在這裡是不安全的,他可能連今夜都活不過去,雖然他體內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反抗,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跳進了那條黑乎乎的河。

  在馮競哲跳進河裡後,原本空寂的城寨上出現了幾位身披鐵甲的守衛,不過仔細看就能發現,這些守衛沒有意識,只是機械地左右挪步,緊閉的城寨大門上方也在這時泛起藍光,上書「被永遠抹除的無罪者之家」。

  馮競哲忍受著身體的強烈的不適努力往前游,想要嘔吐卻吐不出來任何東西,這黑色的河水不僅臭,還夾雜著一種他難以形容的味道。

  遊了差不多有半柱香後,馮競哲擺脫了壓抑的黑暗,爬上了岸。

  眼前是一條由青石板鋪設而成的寬闊街道,道旁映入眼帘的是兩排全木建造的房子,屋子裡亮著燈,藉助微弱的燈光,馮競哲看到這些房子有些破敗了,但依舊能根據柱子上栩栩如生的雕刻中看到以前的繁華,街道上遊走著幾個漫無目的的人,眼神空蕩蕩地四處掃視著,街道盡頭站著一抹紅色,不過因為距離太遠,夜色昏暗的緣故,馮競哲看不清她或是他的臉。

  沿著街道繼續走,切記,不要與人交談,到街道盡頭你會看到一束火光,來火光所在的地方,我在那裡等你。

  馮競哲正準備起身照做,手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抓住了,這東西冰涼無比,還很硌人,馮競哲轉身一腳踹出,抽出手掌,等他看清這東西的樣貌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居然是一位身穿嫁衣的女子。

  相公,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求求你了,帶我走好不好?

  骨瘦如柴的女子委屈巴巴地懇求著,眼睛裡流出來的竟不是淚水,而是血。

  馮競哲被嚇得後退了幾步,那女子見狀往前一撲,扯住了他的褲腿,與指同長的指甲深深刺進了馮競哲的小腿,疼得他齜牙咧嘴。

  臉上布滿鮮血的女子再次抬頭,這一次卻不是哀求,而是憤怒無比的威脅。

  帶我走,不然我就殺死肚子裡的孩子,讓你李家絕後!

  馮競哲想要出聲解釋什麼,突然那個聲音對他說的話:不要與人交談。

  嫁衣女子的手還在縮緊,馮競哲無時無刻不在承受鑽心的疼痛,看著眼前那雙空洞的眼睛,他終究還是狠下心來,從腰間抽出了那根在入口撿到的骨頭。

  咔嚓!咔嚓!

  用盡全力掄了兩下後,嫁衣女子放開了馮競哲的腿,他不敢回頭去看,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沿著街道狂奔。

  在逃離的途中,一個眼神同樣空洞的小男孩哭泣著不停地叫他爹爹,一位頭髮花白,拄著拐杖的老頭追趕著他,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阿牛你終於回來了。

  屋內的人聽到聲音,往窗外瞄了一眼後,紛紛連滾帶爬地跑下了樓,馮競哲身後追著他的人越來越多。

  慌亂中,不知是誰打翻了油燈,火勢瞬間蔓延開來,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大街。

  詭異的是,房屋燃燒升起的火焰不是紅色的,而是綠色的。

  馮競哲一路跑一路流血,一路流血一路跑,到街道盡頭後,看到了遠處那束希望的火光,他不敢有片刻停歇,馬不停蹄地朝著火光所在的地方跑去。

  距離越來越近後,馮競哲發現了不對勁,他剛才在遠處看到的火光明明是明黃色的,現在為什麼變成了藍色的了?

  身後的那些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識的人還在緊追不捨,人數由先前的幾人擴大到了幾百人,和他的距離也只剩下十來步,馮競哲偷空回望了一眼,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管前面有什麼在等著他,卯足了勁繼續逃命。

  火光所在的那處高台上,一名裹著一身紅袍,頭戴一頂鮮花早已凋零的花冠,臉上畫滿了各種奇怪的符咒的女子正隨著舞動的火苗起舞,她就是那個引誘馮競哲來這裡的聲音的發出者,這個被除名,被拋棄,被遺忘了的北境第十三州祭神州的大祭司:姒蝶夢。


  隨著馮競哲不斷靠近祭祀台,他身後的那些人的腳步越來越慢,到距離祭祀台五百步後,那些人徹底停下了,抬頭看向祭祀台。

  馮競哲走進火光籠罩的範圍後,大祭司停止了舞動,走下祭祀台,安靜等著。

  自打走進結界後,跑了一天,這是馮競哲見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至少,他是敢看著她的眼睛的,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活人氣息。

  大祭司扶著馮競哲靠著祭祀台的樓梯坐下,拉開袍子,從隨身攜帶的腰包中取出一些馮競哲不知道的泛著幽光的花草,放進嘴裡咀嚼了一番,吐出給他敷在傷口上,一陣清涼瞬間傳遍全身,馮競哲不僅不再感到疼痛,滿身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我便是那個指引你到這裡來的人,你現在很安全,躺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不等馮競哲問出心中的疑惑,姒蝶夢已經起身離開,他只好等著,不一會兒,姒蝶夢端著食物回來了,雖只是幾個干硬的烙餅,馮競哲卻吃得十分香甜。

  抱歉,馮公子,今年收成不好,只能用這個來招待您了,還勿見怪。

  馮競哲費力嚼著餅,大口喝著水,含糊不清地回道:

  沒有沒有,餅子很好吃,感謝你的招待。

  吃著吃著,馮競哲停下了咀嚼。

  不是,她是怎麼知道我姓馮的?想到這裡,馮競哲疑惑地看向了姒蝶夢。

  公子見諒,未經你的允許,我讀取了你的記憶。

  姒蝶夢低著頭,小聲說道。

  讀取記憶?還有這種能力?

  馮競哲的疑問更深了。

  馮公子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因為九陽天機鏡才來到了這裡。

  公子還需要我說更多嗎?

  姒蝶夢抬起頭怯怯問道。

  不用了,我相信。

  馮競哲咽艱難下最後一口餅,問出了另一個疑惑:

  你為什麼讓我來這裡?

  幫這裡的所有人解脫,這件事,只有馮公子你能做到。

  他們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像你我一樣的活人嗎?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而且我的時間也不多了,至於另外兩個問題,恕我現在不能告訴馮公子。

  要我怎麼做?

  明天之後,公子自會知道的。

  好吧!看在你救了我的命,又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幫你。

  謝公子。

  怎麼謝?

  馮競哲直直看著姒蝶夢,姒蝶夢嬌羞著低下了頭。

  在我能力範圍內,公子有什麼要求盡可以提。

  好,那你給我講講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吧!

  姒蝶夢抬頭看著正仰頭看星星的馮競哲,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失望。

  如果沒記錯的話,明天該是中秋了,不知道父親今年做的什麼餡兒的月餅?

  馮競哲聽著姒蝶夢的講述,眼前浮現出了父親那張慈祥的面孔。

  晚安!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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