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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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二哥冷冷看她一眼,那雙利眼掃視著倆外甥,「大崽二崽,你倆沒事吧?」

  二崽看見二舅,滿臉激動,「二舅,你咋來了?」

  林世盛揉揉二崽的頭上,手上滿是外甥的汗,「聽說你娘磕到頭了,我和你姥來看看。」

  「我姥來啦,二舅,我回去看我姥。」二崽高興地說。

  說完,拉著他哥的手腕,拔腿往自家跑。

  林家人對顧家四崽都很好,小朋友很喜歡姥姥家的人。

  林世盛沒著急走。

  他看向被顧大嫂顧二嫂扶起的顧杏兒,冷聲警告:「我們林家不是沒人,招惹我妹妹的時候腦子先想想,後果你承擔不承擔的起。」

  「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再有下回,我們幾兄弟可就不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顧杏兒身上被砸的很疼,又被警告,委屈又害怕,坐在那裡嗚嗚直哭。

  林世盛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面無表情地離開。

  他走了沒多久,顧父顧母和顧大哥顧二哥等人回來。

  見顧杏兒抹著淚,哭個不停,很不解。

  「這是咋了?」顧母問。

  顧杏兒撩起褲腿,露出身上被砸出的痕跡,大叫:「還能咋,都賴你,你給我三哥娶的什麼媳婦啊,見天兒的欺負小姑子,她欺負我……讓我給她送柴也就算了,她還喊她哥來欺負我,欺負人沒完了嗚嗚嗚。」

  「爹,娘,大哥,二哥,你們看我的腿,都是被林昭她哥砸的,還不知道會不會留疤,要是留疤怎麼辦啊,林家一家子野蠻人……」

  黃秀蘭和趙六娘面露無語,低下頭,掩飾眼裡的譏笑。

  小姑子可真會說話,她用柴火砸大崽二崽是半句不提啊。

  顧家嫂子礙於某些原因不好直言,顧家的孩子卻是沒有這些顧忌。

  「壞小姑。」鐵錘拆穿顧杏兒的表演,向顧父顧母告狀:「爺,奶,小姑用那捆柴砸大崽二崽!」

  顧父顧母臉色驟變。

  看著顧杏兒的眼神很陌生。

  「這是真的?」顧母的目光一一巡視過家裡其他人,最後落在大孫子梆梆身上。

  「梆梆你說。」

  梆梆到底大些,表達也流暢,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鐵錘沒說錯,小姑用柴砸大崽二崽,大崽二崽的二舅剛好來,一腳踢飛了那捆柴,那柴這才砸到小姑身上。」

  顧杏兒神色閃躲,用胳膊蓋住眼睛,悄悄打量顧母的表情。

  顧母沒說什麼,眼底閃過一抹失望,憋著氣,對家裡的其他成員說:「別杵在這裡,都各忙各的去。」

  然後和顧父回到自己屋。

  顧杏兒一愣,出聲喊:「娘,我咋辦?我還傷著呢。」

  沒人理她。

  顧大哥和顧二哥也不敢違背老娘的話,兩人眼裡滿是無奈,被各自媳婦拉回屋。

  大房。

  顧大哥心放不下,透過窗縫瞅外面,小聲問媳婦:「又咋了這是,杏兒砸大崽二崽幹啥?」

  「哼。」黃秀蘭冷哼,找出破洞的衣服開始補,嘴上道:「還能咋,因為老三的津貼沒花在她身上,酸的。」

  「你這個妹妹啊,真是讓人沒話說,和你家的人一點也不像。」

  顧大哥只當沒聽見後面這句嫌棄,扭頭道:「咋和老三的津貼扯上關係了?」

  黃秀蘭把線穿進針里,不疾不徐地說:「老三媳婦給大崽二崽買了回力鞋,小姑子看見了就諷刺兩個孩子。」

  「你也知道二崽是個不吃虧的,那小嘴叭叭能說,他就說,小姑,你不會是嫉妒我娘有錢花吧?然後小姑子就生氣了,火氣一上頭就上手了,要不是老三媳婦她二哥來……」

  她沒往下說,懂的人都懂。

  顧大哥眉頭緊鎖,「杏兒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還不是你們家慣的。」黃秀蘭對懶成豬的小姑子很不滿,心裡堆滿了埋怨。

  林昭分出去了,她再懶也是三房的事,顧杏兒不是,她的懶,犧牲的是她和六娘,她這個大嫂不可能沒有不滿。

  「話不能這麼說,杏兒還小……」顧大哥話沒說完,被婆娘臉上的似笑非笑堵了回去。


  「十六了還小啊?」黃秀蘭譏諷道。

  「我十六歲那會都在說親了,家裡的事我啥不干?就你們顧家的閨女金貴啊,就算她金貴……你們想慣著你們自己慣著,沒有讓我們做兒媳婦的一起慣的道理。」

  顧大哥見自己婆娘氣的不輕,沒心思理不省心的妹妹了,搬個小凳子坐過去,用膝蓋碰她的腿。

  說好話。

  「沒讓你慣的意思,我就那麼一說,你咋還生氣了。」

  「杏兒是不小了,也確實是被我們慣壞的,爹娘不正在扭她的性子嗎,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給她掰回來了。」

  「呵。」黃秀蘭不冷不熱地輕呵,又笑了下,說:「這還只是看見鞋,要是讓小姑子知道,老三媳婦還給大崽買了孩子專用的雪花膏,肯定更酸。」

  她可知道,小姑子那盒雪花膏快用完了,正心心念念的想要盒新的呢。

  大崽他們輕而易舉得到她想要的,顧杏兒能不鬧?

  顧大哥無話可說。

  他媳婦說的一點不誇張啊。

  見他不說話,黃秀蘭又道:「我可告訴你啊,阿瀾,鐵蛋和鐵錘都大了,咱家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你心裡得有數,你那好妹妹要是來忽悠你,你不准心軟。」

  顧大哥憨憨地說:「我又沒錢,咱家的錢不都你收著,誰也騙不了我。」

  黃秀蘭一想也是。

  顧杏兒哭嚎的聲音時而響起,顧家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沒人出去。

  外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她開始罵哥哥,罵嫂子,連顧父顧母也沒放過,口中儘是埋怨。

  顧母一肚子火氣,「看看你的好女兒,我就說你娘那個刻薄只顧自己的性子教不出好孩子,你看看,杏兒這性子掰也掰不回來了,只知道和別人比較,今天居然還對自己的侄子動起手來了,還好承淮沒在家,他要是在杏兒得被他吊起來打。」

  事關自己親娘,顧父不好評價,只能笑著打哈哈。

  「還有機會掰,還有機會掰。」

  「有個屁!」顧母壓低嗓子罵,「她都十六了,馬上該嫁人了,她這副性子,嫁到誰家霍霍誰家,不信你看著,以後你有的愁。」

  想起把顧杏兒慣壞的婆婆,顧母氣的直吸氣。

  顧父也愁,沉沉一嘆,再說不出話來。

  外面,顧杏兒哭了一會兒,見家裡沒人理她,整個人從凳子上彈起,腳下生風地跑出顧家。

  直奔爺奶那裡。

  顧家的爺奶都是長壽老人,都還在,只是跟著小兒子過。

  顧父夾在中間,不受寵,好在老兩口也沒咋虧待親兒子。

  老太太之所以抱走顧杏兒,是因為顧杏兒和她親娘長的像,哪知顧杏兒被老祖宗寵的厲害,性子霸道驕縱,跟誰都處不來。

  「奶。」顧杏兒哭喊。

  顧老太太年紀大了,耳朵不那麼好使,顧杏兒喊好幾聲,她才聽見。

  「是不是杏兒來了?」老太太問,正說著要下床,「我咋聽見杏兒的哭聲,誰欺負我的杏兒了。」

  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老太太的小兒媳白眼翻到木樑上去。

  撇撇嘴。

  欺負顧杏兒?

  以那姑娘霸道又厲害的性子,誰敢欺負她。

  顧老太太不知道小兒媳的心思,撩開竹簾出門,一個人影衝過來,老太太差點沒被撞到。

  好在她小兒子後面跟著,伸手扶住親娘,後怕到聲音染上厲色:「顧杏兒,急的幹啥,撞到你奶咋整!」

  顧杏兒臉色發白,那雙眼睛腫的跟兩枚雞蛋掛在她的眼窩。

  「我不知道奶剛好在門口。」她低下頭,弱弱地解釋。

  顧老太太拍拍小兒子的胳膊,「娘沒事,杏兒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跟個小輩計較了。」

  安撫完兒子,渾濁雙眼看著顧杏兒,「咋哭了,誰欺負你了,給奶說,奶去給你出氣。」

  顧杏兒淚眼朦朧,「是我三嫂的二哥,他砸我。」

  聞言,本來還氣勢洶洶的顧奶奶瞬間沉默了。

  是承淮媳婦娘家的人啊。


  想到林昭娘母夜叉的可怕傳言,顧奶奶樹皮般粗糙的手拉著顧杏兒進屋,嘴上說道:「杏兒,你來的正好,奶給你攢了點糖,走,去奶屋裡吃。」

  絕口不提要給孫女出氣的事。

  顧小嬸表情更加難看,望著一老一小的背影深呼吸。

  那些糖她孫子都吃不上,憑啥給顧杏兒。

  偏心的老太婆。

  -

  顧家三房。

  林昭死命抱住親娘的腰,用力把人拖著,才打消她娘要去顧家老宅揍顧杏兒的念頭。

  林母是隔壁大隊一霸,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那種,她力氣賊大,一般男人都干不過她,大隊無人敢惹。

  她的大名豐收大隊都有耳聞。

  「攔我幹嘛,攔我幹嘛,顧杏兒敢推你,老娘就能打爛她的臉,你鬆開。」林母怒火中燒。

  一想起從老朋友嘴裡得知她的昭昭被推的額頭一大包,她真恨不得把罪魁禍首撕了。

  林母以前殺過土匪,性子彪,脾氣上頭的時候六親不認,林昭怕拉不住她娘,喊上龍鳳胎。

  「三崽四崽,快幫娘拖住你們姥姥。」

  龍鳳胎聽不懂她的話,兩小隻正是愛學人的年齡,學著娘的樣子抱住姥姥的腿。

  林母都快氣笑了。

  氣的伸手戳林昭的額頭,知道自己力氣大,落下時卸下大半力氣。

  「我這樣的脾氣怎麼生下你這麼綿軟的閨女,真是氣死我了。」

  林母一左一右抱起龍鳳胎,氣呼呼地坐下。

  她一頭短髮,模樣看著很兇,身上是灰色上衣,黑色褲子,上衣肩膀和褲腿都打著補丁,但是漿洗的很乾淨,整個人看起來風風火火的。

  林昭眉眼染笑,坐到她娘旁邊。

  「娘,你先彆氣啊,我還一句話沒說呢。」

  「那你說,你現在就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麼阻攔我的藉口來。」林母故意板著臉。

  林昭解釋:「我婆婆代小姑子賠了我十塊錢,顧承淮不用再承擔她的學費生活費了,顧杏兒也不能再上我家的門。我跟婆婆說好了,你要是找過去,不是給顧杏兒貼過來的機會嘛,我不要。」

  「現在挺好的,真的。」

  「老宅那邊理虧,弱我一頭,不管我提什麼要求他們都答應,以後不用應付難纏的小姑子,我美著呢。」

  林母最怕唯一的閨女受委屈,聽她這麼說,窩在心口的火氣才散下去些。

  賠十塊錢真不算少了,最重要的是,女婿不用再管那惡毒丫頭的上學費用,還行。

  「既然你這麼說,娘也就信了,你是我生的閨女,我都沒讓你受過一絲一毫委屈,顧家的人也別想給你氣受。」

  「豐收大隊待不下去,你就回家,咱家有你和四個崽住的地方。」

  林昭心裡湧出一股暖流。

  從小到大,她娘確實沒讓她受過絲毫委屈。

  哪怕到現在,娘家還有她一間屋子。

  這給了她對抗一切的勇氣。

  「我心裡有數。」

  林母緊繃的臉色微緩,「你有數就好。」

  「你那個小姑子真是個攪家精,也不知道親家母怎麼教的閨女。」想到閨女那個小姑子,她一臉嫌棄。

  林昭從來沒把小姑子的難纏放在心上,淡淡笑著,說:「在娘家還能任性,等以後……總有人教她。」

  「不說她了,娘,你怎麼知道我腦袋磕了?」

  林母神神秘秘的,「這個你別管。」

  「你只管記著,以後護好自己和四個崽,有事讓人給我傳信。」

  林昭心裡犯嘀咕,卻是怎麼也想不到誰會是她娘的眼線。

  「知道啦。」

  林母神情嚴肅,「別只嘴上說,記到心裡。」

  「你出嫁那天我就說過了,可你呢?」

  「磕到頭這麼大的事都沒給我報個信,你知道我聽說消息時有多著急嗎,還有你爹,你爹身體本來就不好,聽說你出事差點沒暈過去,都是你這個笨丫頭沒長嘴!」

  說到自家老伴,她沒忍住白閨女一眼。

  林昭又急又擔心,「我爹沒事吧?」

  「老毛病了,得躺幾天。」林母說。

  「我明天回去看我爹。」林昭不放心。

  「也行,你爹也想你了,要不是我不讓他來,他還想來看看你。」林母把三崽四崽放在自己腿上,摸著龍鳳胎的小臉。

  兩個小糰子揚起甜甜的笑,那笑能融化鐵娘子的心。

  「三崽四崽瘦了,瞧這臉小的,還沒你小時候半張臉大。」

  做姥姥的心疼外孫外孫女,忍不住點閨女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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