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嫉妒我娘有錢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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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好,去喊二崽他們起來。」林昭吩咐。

  大崽抹掉額頭熱出的汗,正要衝出灶房去喊弟弟妹妹們,二崽剛好往灶房裡沖。

  見到哥哥,很不高興地控訴他:「哥你起來不叫我!我們以前都是一起起來的!」

  大崽愧疚不已。

  他太開心了,只顧著和娘說話、幫娘的忙,把二崽忘了。

  林昭見大兒子滿臉無措,給他解圍:「二崽,你哥是看你睡的跟小豬一樣半天起不來,存心讓你多睡會,你怎麼這麼凶啊。」

  一句話,二崽的火氣被戳破,滿臉討好的笑,對他哥說:「哥,我沒凶你。」

  大崽是個大度的小朋友,沒生弟弟的氣,「三崽和四崽呢?」

  二崽回答:「還睡著,要叫嗎?」

  「叫吧,娘給我們蒸了雞蛋羹。」大崽說。

  二崽震驚地瞪大眼睛,音調抬高:「雞蛋羹?」

  「嗯。」大崽嘴巴湊近弟弟的耳朵,小聲道:「娘打了四個雞蛋。」

  「哇!」二崽哇一聲,衝進房間喊龍鳳胎,他迫不及待想吃雞蛋羹啦。

  三崽和四崽也被強行叫起來,兩個小寶寶要哭不哭,嘴裡罵著壞,人卻乖乖聽從二鍋鍋的安排。

  見狀,林昭覺得自己生的崽真省心啊。

  四崽抱住她的腿,小手指著二崽,奶聲奶氣地告狀:「壞,鍋鍋。」

  林昭親親女兒白淨的小臉,故意道:「那罰你二鍋鍋不能吃雞蛋羹,行不行?」

  大崽二崽見娘親妹妹,臉上流露出羨慕。

  四崽急了,忙道:「鍋鍋,飯飯。」

  意思是要給哥哥吃飯。

  林昭輕刮女兒的鼻尖,嘴角含笑,「好好好,給你二哥吃飯。」

  四崽笑出四顆小米牙。

  她二哥一臉感動,稀罕的想咬妹妹一口,他妹妹怎麼這麼好!

  「大崽,你帶著弟弟妹妹吃蛋羹,我去趟隔壁。」林昭拿上今早準備的謝禮,往隔壁去。

  被委以重任的大崽二崽鄭重其事地應下,先帶弟弟妹妹洗臉。

  「二崽,三崽,四崽,你們先洗臉刷牙,我教你們。」

  他給弟弟妹妹擠好牙膏。

  二崽伸舌頭輕輕一舔,「哥,甜的。」

  瞧見他的動作,龍鳳胎學起來。

  大崽忙阻止他們,急忙道:「牙膏不能吃。」

  又扭頭,生氣地看著二崽:「二崽,你別什麼都往嘴裡送,會教壞三崽和四崽的。」

  二崽最聽他哥的話,他哥一凶就老實了,乖乖刷牙,本來還想聞聞洗臉皂都沒敢。

  看著弟弟妹妹洗乾淨臉,大崽從屋裡拿出兒童面霜,給二崽和龍鳳胎抹上。

  「香。」四崽吐出一個字。

  三崽在嬰兒時期都不哭不鬧,會說話後話也不多,只點點頭。

  「哥,我餓了,能吃了不?再放下去該涼了。」二崽不在意什麼抹臉的,他只想吃蛋羹。

  「涼不了。」大崽說,把面霜放回原處,才發話說可以吃了。

  二崽長這麼大沒吃過幾回雞蛋羹,尤其是這麼多的雞蛋羹,他臉上堆滿笑。

  「起來就有雞蛋羹吃,這也太幸福了吧。」

  大崽贊同。

  至於龍鳳胎,臉已經邁進他們的小碗裡,吃得晃著小短腿,笑容甜甜的。

  林昭帶上半包紅糖,一把硬糖出門,來到鄰居門前,砰砰砰敲門。

  「誰啊,直接進來,哪用得著敲門。」裡面傳來一道爽朗的女聲。

  林昭推門而入,王春花瞧見她狠狠一愣,「大崽娘?」

  做鄰居那麼久,從沒見過大崽娘上門。

  上門是客,她只愣了一下,便招呼家裡的孫女拿板凳,給鄰居倒水。

  王春花看向林昭的額頭,見那包小了很多,笑了說:「頭上的包看著好多了,頭還疼不,要是疼得上縣醫院看看,傷到頭可不是小事。」

  「好多了,多虧嬸子幫忙。」林昭笑了笑。


  又對要倒水的王家孩子說:「不用倒水,就這麼點路,我就來送個東西,等下就得回去,孩子們都在家呢。」

  說著話,順手把帶來的東西放桌上。

  她的性子不喜歡和人推脫。

  「昨天實在麻煩嬸子了,這些糖給孩子們甜甜嘴。」

  王家的小孩臉上綻放出喜悅,目光灼熱地看著桌上的糖,不停吞咽口水,卻是沒鬧著要吃,看著家裡人教的不錯。

  「哪用的著這麼客氣。」王春花忙要把東西給林昭,被林昭壓住手。

  「這是謝禮,嬸子就收下吧,大崽他們也沒少受你照顧,這點東西不算什麼。」林昭不喜歡推來推去,那張嬌艷的臉一派肅然。

  她笑起來,整個人很甜,一旦冷下臉,就好似冬日掛在枝頭的白梅,渾身清冷讓人不敢靠近。

  王春花表情一懵,還待說什麼,只看見林昭快步離開的背影。

  「大崽他娘……」

  聽到她的聲音,那道身影走的更快。

  王春花哭笑不得。

  承淮家的咋是這樣的行事風格。

  全大隊都找不到第二個。

  「奶,我想吃糖。」王家的小孫子扯他奶的衣擺。

  王春花掃開他的手,「輕點輕點,衣服要扯壞了,個小背時鬼,扯爛衣服小心我揍你。」

  熊孩子忙鬆開手,他奶說揍人是真的會揍。

  「奶,糖。」小男孩可憐兮兮地要糖。

  王春花捨不得,糖多難得啊,留到過年再吃。

  「去去去,好端端的吃什麼糖,邊兒去。」

  小男孩仗著年紀小掛在她腿上,嚎道:「奶,我想吃糖。」

  其他孩子也沒動,直勾勾看著那糖,眼神期待又火熱。

  王春花被纏的沒辦法,摳出一顆糖給最大的孫子,「泡水分著喝。」

  撂下一句話,怕再被磨,快步走進屋,把糖藏起來。

  林昭帶著東西上王家門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村子。

  一群東家長西家短的大娘又湊成一堆,開始口水四濺,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來。

  「聽說承淮家的帶東西去王家了,知道她帶了啥不?」全大隊最八卦、最愛說人是非的婦人壓低聲音說。

  「這誰知道啊,春花也沒出來顯擺,也沒人敢跑到大崽他娘跟前問。」第二八卦的嬸子道。

  這時,長剩娘冷哼,滿臉瞧不起,發表看法:「誰不知道那是個小氣的,連給自己的崽做身衣服都捨不得,她能送什麼好東西給王家,不會是幾個爛番薯吧。」

  元寶娘驚訝地看著她,「你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長剩娘面帶疑惑。

  「林昭給大崽二崽買了肉包子,昨天還給他們包餃子吃。對了,鐵錘也在顧家三房吃了。」元寶娘說。

  長剩娘翻了個白眼,語氣泛酸,「誰知道她在裝什麼,沒準兩天就又變回去了。狗改不了吃屎,我才不信只顧自己的人會改好。」

  元寶娘還想再說什麼,瞧見大崽二崽帶著龍鳳胎走來。

  兩個大朋友不像平時跑跳,竄天猴般的走路,而是慢悠悠走著,怪斯文的。

  元寶娘一眼看到大崽二崽穿的新鞋,震驚地站起來,問道:「大崽二崽,你們娘給你們買鞋了?」

  大崽靦腆一笑,二崽神氣地大聲道:「對!我娘說這是回力鞋!」

  在場的吃瓜群眾不動聲色地看向長剩娘,如她們所願看到一張五顏六色的臉。

  眾人眼裡滿是看好戲的笑,紛紛起身,走向大崽二崽,看兩人腳上的鞋。

  「買的鞋是不一樣,看著是氣派。」元寶娘笑著夸道,「大崽二崽,你們這鞋得好幾塊吧?」

  大崽靦腆又害羞,被人圍著小耳朵都快冒煙了。

  二崽右腿抬起,左右側腳,讓所有人全方位看自己的鞋,高興地說:「好看吧,我娘沒說幾塊,我娘對我們可好啦。」

  元寶娘瞧著二崽活潑的樣子,笑出聲,「是,你娘對你們好。」

  幾塊的鞋一買買兩雙,怎麼不算好呢。


  長剩娘酸唧唧地嘟囔:「真不會過日子,給孩子買鞋,錢多的沒地方花,敗家娘們兒。」

  省吃儉用一分錢恨不得掰兩半花的婦人們點頭。

  是敗家。

  也有拎得清的。

  「顧家老三月月有津貼,這幾年也沒見林昭大手大腳的買過什麼,她應該攢了不少錢,給孩子們買雙鞋咋了?我要是有錢,我也給我娃買。」元寶娘出言反駁。

  她是羨慕,但是不酸。

  和元寶娘處得好的婦人跟著道:「是呀,兜里要有東西,誰不想買。」

  舍不捨得是一回事,有沒有錢是另一碼事。

  長剩娘撇撇嘴,滿臉不屑一顧。

  誰不會張口說,那錢是大風颳來的嗎,買什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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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兩雙鞋,大崽二崽滿村子亂躥,一躍成為全村最靚的崽。

  兩個小朋友還專門跑到顧家老宅。

  走到顧父跟前,「爺,看我新鞋,我娘給我和哥買的,好看不?」二崽嘚瑟得像個開屏的孔雀。

  顧父笑著點頭,「好看。」

  大崽也往他爺跟前晃悠,喜提一句誇讚後,心滿意足。

  顧家的孩子們聽見二崽的大嗓門,好像在說什麼新鞋子,紛紛跑出來。

  瞧見大崽二崽腳上的鞋,沒羨慕成檸檬精。

  「大崽二崽,你們這鞋是知青們說的回力鞋吧?」顧家的長孫梆梆蹲下摸二崽的鞋,神色羨慕。

  二崽重重點頭,笑花飛出他的眼。

  「我娘給我和我哥買的。」

  梆梆上學了,知道一雙回力鞋多難得,眼裡的羨慕幾乎要流出來,「三嬸對你們可真大方。」

  林昭只是給孩子買雙鞋而已,孩子們對她的印象徹底扭轉。

  二崽笑嘻嘻的,「我娘是全大隊最大方、最好的娘!」

  他把自己的臉湊過去,「梆梆哥,你聞我臉,香不香?」

  梆梆吸氣,聞到一股黏膩的香味,「香,這是什麼,雪花膏嗎?」

  「不是雪花膏,是我娘專門給我和我哥還有三崽四崽買的兒童面霜,專門給小朋友用的噢。」二崽重點強調。

  梆梆幽幽道:「三嬸對你們真捨得。」

  「我娘啥也捨不得給我買。」十一歲的小少年快羨慕哭了。

  「二崽,能讓我摸摸你的鞋不?」

  二崽直接脫下鞋,說:「可以啊,你摸吧。」

  梆梆雙手往褲腿上拍拍,接過那隻鞋,驚嘆道:「買的是不一樣,摸著真舒服,穿著咋樣?快給哥說說。」

  八歲的來妹學著他哥摸了摸,「是不一樣,大崽二崽你倆居然捨得穿,這要是我的,我根本捨不得穿。」

  大崽想到林昭說的話,臉上洋溢出笑:「我也這麼說了,但是我娘說……鞋子買來就是為了穿的。」

  「我娘還說,等穿壞再給我們買新的!」二崽補充道。

  梆梆和來妹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二崽和鐵錘關係好,瞧見他也眼巴巴地看著,朝他招手:「鐵錘,你想不想試試?」

  鐵錘受寵若驚,憨憨地笑問:「……行嗎?」

  「有啥不行的,我們是好兄弟。」

  說話間,二崽脫下鞋,腳就那麼踩在地上。

  大崽皺眉,「二崽,你腳髒了,等會兒再穿鞋的時候得洗洗。」

  「知道啦哥。」二崽擺擺手,不在意地說。

  他的新鞋,他肯定會仔細呀。

  鐵錘穿上二崽的新鞋,雙腳都不知道怎麼落地,手腳都輕飄飄的。

  黃秀蘭看著兒子臉上的笑,有些心酸。

  她也想給兒子買雙新鞋,但是沒辦法,顧家沒分家,她手頭一點錢也沒有。

  這一刻,黃秀蘭從心底湧出對林昭的羨慕來。

  性子厲害點,愛鬧騰,不見得全是壞事啊。

  顧二嫂趙六娘也是這個意思。

  什麼能分家啊。


  因為大崽二崽腳上的回力鞋,顧大嫂顧二嫂心裡掀起波瀾,久久難平。

  顧杏兒背著一捆柴回到家,看見大崽二崽,目光沉下去。

  眼風瞥到兩人腳下的新鞋,出言刺道:「用我三哥的錢票瀟灑,還跑來炫耀,你們娘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她一句話,氣氛變的冷凝。

  二崽坐在木凳上,仰頭看顧杏兒,小臉認真地說:「你三哥也是我爹,我和我哥是我爹的兒子,我爹養我們是應該的,小姑為什麼這麼生氣?是因為嫉妒我娘有錢花嗎?」

  顧杏兒一噎,心口堵著一口悶氣。

  「砰!」

  她卸下那捆柴,徑直丟向大崽二崽所在的方向。

  「你祖宗的!」剛踏進顧家門,來找兩個外甥的林二哥見到那捆柴朝大崽二崽飛去,飛速跑起來,整個人往前一躍,把那捆柴踢回去。

  正是顧杏兒所在的地方。

  「啊——」只聽一聲痛呼,眾人再看去,顧杏兒歪躺在地上,腰上腿上被她帶回來的那捆柴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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