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屬難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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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話少說,倏忽已到金秋,柳家姐弟終於盼來了喜事,柳慕遠金榜題名,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學,柳向遠也順利進入高中。那一日兩人結伴而來,找柳志遠和柳思遠報告喜訊。柳志遠和柳思遠聽了都是高興,不由得落下淚來。谷芷蘭笑道:「大姐、志遠,別哭了,二姐和向遠來報喜訊,你們哭哭啼啼的幹嘛?」二人點了點頭,笑著擦去淚水。

  谷芷蘭看看柳志遠姐弟四人,笑道:「剛好志遠快過十八歲生日了,咱們今晚慶祝慶祝,怎麼樣?」一旁的周天佑連聲叫好,拍胸脯道:「花費多少,都算我的。」柳志遠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但這一頓說什麼也不會讓你請的,你就空好肚子,一會兒大快朵頤吧。」周天佑道:「這樣也行,我給你這個面子。」幾人都放聲大笑起來。

  當晚周天佑叫了袁芳,加上柳家四姐弟、谷芷蘭、高威,八人一番慶祝,不必贅述。飯後周天佑去送袁芳,高威回家休息,餘下五人一塊兒來到柳志遠的住處,商量柳慕遠考上大學一事,要不要跟柳付庭說。柳慕遠皺皺眉頭,道:「我心裡矛盾的很,這兩年來,爹躲起來逍遙自在,對咱們不管不問,當沒有我們四個,既然如此,咱們的好歹,跟他說幹嘛?但如果真不跟他說,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說完一聲嘆息。

  柳思遠道:「他是咱們的爹,這事當然要對他說。」柳志遠冷哼一聲,搶白道:「大姐,是你的爹吧,別扯上我,我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柳思遠瞪他一眼,對柳慕遠道:「別聽他胡說八道,血濃於水,怎麼說咱們也是爹的骨肉,難道真與他斷絕關係?」向谷芷蘭使個眼色,道:「是不是芷蘭?」

  谷芷蘭笑了笑道:「是的,二姐考上大學,越多人知道越好,就應該多宣傳宣傳。」柳志遠插嘴道:「芷蘭,你是我的人,怎麼幫大姐說話?」谷芷蘭連忙止口。柳思遠道:「芷蘭是我的好姐妹,當然幫我。」將谷芷蘭往自己身邊拉拉。

  柳志遠笑道:「你這大姑子和弟妹關係倒好,不過我很喜歡。」谷芷蘭呸了一口。柳慕遠笑了起來,對谷芷蘭道:「好,弟妹,我聽你的,就跟咱爹說說。」谷芷蘭聽她說「咱爹」二字,半認真半玩笑,臉上不由一熱,卻又心裡歡喜。

  柳思遠吐了口氣,臉上露出微笑。柳慕遠卻又對她說道:「但我和志遠一樣,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他,更不想見他,這事還是你去跟他說吧。」柳思遠無法,只得道了聲好,轉而神色一黯,道:「其實爹這兩年,過得也不順心,商月兒抱怨他掙不來錢,時不時給他白眼,他也可憐的很。」

  柳志遠道:「他這是裝可憐,在你面前哭窮。前幾天我在街上遇見了咱村的一個人,他說爹把咱家的地租給了別人種,將近十畝地,地款一年六七千呢,他會沒錢?他是怕咱們花。」柳思遠不信道:「真的?」柳志遠道:「我騙你幹嘛?不過提起商月兒,我問你,高丹萍又找過你沒有?」他先前一直不願柳慕遠和柳向遠知道家裡太多事情,怕影響二人學習,現在柳慕遠既已考上大學,柳向遠也大了,作為男孩有些事也該讓他知道,說話就不再顧忌。

  柳思遠尚未回答,柳慕遠就驚呼一聲,奇道:「高丹萍怎麼會找大姐?」柳志遠撇撇嘴,道:「問你的好大姐。」自己卻將關於高丹萍的事說了。

  柳慕遠聽完,道:「這件事我站在大姐一邊,高丹萍也是受害者,憑什麼要代爹受過?」柳志遠聽著甚不順耳,怒道:「你上的什麼學?是非不分,黑白顛倒。」見柳慕遠給他翻翻白眼,柳思遠和谷芷蘭嘻嘻而笑,氣急敗壞,問柳向遠道:「小四兒,你說,這事誰對誰錯?」

  柳向遠哪兒有主意?聽哥哥問他,不由犯難,嘟囔道:「是你對吧?但姐也有道理。」柳志遠不滿道:「說什麼呀?別說了,閉嘴。」柳向遠低下頭不敢再說。

  柳思遠責怪道:「別欺負小四兒。」柳志遠嘿嘿笑道:「你們合夥兒欺負我,就不允許我欺負別人?」谷芷蘭道:「你欺負向遠,有什麼意思?」柳志遠佯怒道:「愛欺負就欺負,管得著嗎?」見幾人都是搖頭不屑,自己也笑了起來。

  又說了一會兒,柳志遠讓柳向遠先睡,自己送兩個姐姐和谷芷蘭回女生宿舍休息。到了宿舍大門口,柳慕遠笑道:「我和大姐先進去,你再和芷蘭說會兒話。」挽著柳思遠,轉身走了。

  柳志遠道:「這樣也好。」谷芷蘭嬌笑道:「有什麼好的?誰想和你說話?」柳志遠道:「哎呀,怎麼害羞起來?真是奇怪奇怪。」谷芷蘭道:「少油腔滑調了,姐姐我怎麼會害羞?來,小孩子長大了,讓姐姐看看。」柳志遠臉色一板,道:「本少爺十八歲了,以後不許再叫我小孩子。」谷芷蘭撇撇嘴道:「看你這言行,不是小孩子是什麼?」見柳志遠生氣,笑了起來,得意至極。

  柳志遠道:「反正你以後不能再叫我小孩子。」谷芷蘭道:「好,好,小孩子。」拉起他的手,感覺他手掌比以前粗糙了許多,心裡一軟,玩笑之心盡去,柔聲道:「你是長大了,但擔負的東西,比以前也要重的多了。」


  柳志遠滿不在乎道:「重什麼重?沒事。」噓出口氣,又吸了口氣,聞著她淡淡體香,道:「你說我現在托人上你家提親,你娘答不答應?」谷芷蘭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柳志遠急道:「她不是同意咱們交往了嗎?」谷芷蘭神色黯然,道:「那是兩碼事,她要的聘禮很重,你拿不出來,她不會讓你娶我。」柳志遠厭煩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谷芷蘭道:「你放心,不論到什麼時候,我都一直等你。」她說的聲音不高,但卻堅定無比。

  柳志遠心情好了許多,笑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的太久。」谷芷蘭雙目緊閉,臉上儘是幸福,低聲道:「我信。你說,結婚時我穿什麼好看?那一天緊張的很,會不會出醜?」

  柳志遠低頭在她臉上一吻,愛意盈胸,道:「你不會出醜,就是出醜,也是天下最美的丑,誰要是敢笑話你,我拼了命也要他難看。」谷芷蘭張開眼睛,與他四目相對,眼中儘是柔情,道:「傻瓜,我就是被人笑話,也不會讓你拼命的。」柳志遠道:「那可不行,你是我最愛的人,我哪兒能讓你受別人的委屈?」谷芷蘭聽著他火熱的話語,甚是感動,頭緊緊靠在他的懷裡,道:「傻子,你雖然長大了,但還是個傻子。」

  夜半時分,二人才戀戀不捨分開。柳志遠回到住處,躡手躡腳,害怕將柳向遠吵醒。剛進屋內,便聽人長嘆一聲。

  他嚇了一跳,道:「誰?」一人哀怨道:「我,聽不出來?」卻是周天佑。柳志遠拍拍心口,道:「你小子怎麼不陪著袁芳,在這裡嘆什麼氣?」周天佑又嘆一聲,道:「志遠,我是不是沒有吸引力?」柳志遠道:「怎麼了?」周天佑有氣無力道:「袁芳對我,總是不冷不熱,若即若離,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就這麼吊著,不知什麼意思,太他媽的傷人了。」說罷仰天乾嚎。

  柳志遠這晚心中高興,話也多了起來,聞言笑道:「你不是總夸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顛倒眾女的佳公子嗎?怎麼馬失前蹄,出師不利起來?」周天佑道:「原以為我會戰無不勝,誰知這位奇女子高深莫測,神秘難辨,找不到她的破綻。」柳志遠皺皺眉頭,道:「看不出來,她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不是我已名花有主,非會會她不可,定讓她在我面前,俯首稱臣,替我兄弟報仇。」周天佑白眼一翻,道:「你這樣的兄弟,趁人之危,幸災樂禍,還是滾一邊吧。」說罷哈哈大笑。

  柳志遠也笑了起來,不再戲耍,道:「看來你要加把力了。」周天佑苦惱道:「我渾身解數都使盡了,真的假的,軟的硬的,甜的苦的,什麼招都用,還要怎麼加力?」

  柳志遠笑罵道:「臭小子,什麼真的假的,軟的硬的,甜的苦的,莫名其妙。」周天佑道:「反正就是唱的跳的,哭的鬧的,無所不用,就是為了讓她答應。」柳志遠道:「這個我想像的到,你這人厚顏無恥,為博女人一笑,是什麼都願意做的。」

  周天佑伸伸大拇指頭,正色道:「知我者志遠,不愧是好兄弟,但是小子,你這是安慰我嗎?是在我傷口上撒鹽。我很傷心,我的心很痛,我的心需要安慰。」說到最後,裝模作樣的哀愁起來。

  柳志遠笑道:「好,好,安慰安慰。」沉吟片刻,道:「她不答應你,只有一個原因。」周天佑瞪大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緊張道:「什麼原因?」柳志遠一字一字道:「她不愛你。」周天佑神色一黯,低聲道:「真的?」

  柳志遠嗯了一聲,道:「你不常說自己好看嗎?」周天佑又得意起來,道:「可惜袁芳不懂欣賞。」柳志遠道:「其實你不止好看,長得還很有特點。」周天佑兩眼放光,道:「說來聽聽。」柳志遠笑道:「五官不正,四肢不靈,人不像人,怪不像怪,袁芳正常人一個,她會喜歡你嗎?小子,才追人家幾天,就想讓人答應?還是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睡你的覺吧,養足了精神再下下功夫。」

  周天佑見被他捉弄,也不生氣,看看他道:「哼哼,臭小子,比起你的長相,我是自愧不如。你看你,頭大眼小,尖嘴猴腮,豬肚牛臀,雞手鴨腳,芷蘭可憐你,才將你收養,你還得瑟的像個人了。」說完哈哈大笑。

  柳向遠早被二人吵醒,見他們互損不停,看得直笑,卻不吭聲。柳志遠和周天佑又鬧了一陣,都上床休息,不再詳表。

  且說臨近開學時,柳志遠姐弟回到老家,在村上放了一場電影,慶賀柳慕遠高中。柳家莊窮鄉僻壤,出個大學生頗不容易,早傳得沸沸揚揚,滿村皆知。柳付庭也滿面春風,和商月兒一同回來,見人讓根香菸,吹噓幾句。眾村民早收起對他的嘲諷輕視之心,刻意奉承。柳付庭胸中悶氣,一掃而空。

  柳志遠見他得意洋洋,心中不屑,想:「二姐考上大學,你有什麼功勞?卻在這裡顯擺。」也不理他,自去招呼來家道賀的村民。柳付庭見他面色不喜,訕訕給他說話,他也只嗯了幾聲,不和柳付庭交談。

  如此場合,自少不了狗剩爹娘。狗剩娘大呼小叫,逢人便道:「慕遠真是我的好侄女,爭氣的很。你不知道,她娘活著時,經常跟我說,她這二閨女聰明,將來一定能幹成大事。看看,這不是考上大學了嗎?」柳付生也道:「是啊,我當慕遠是親生的孩子一樣,她也當我是親叔,見面就叔長叔短的喊個不停,真是懂事。」來客聽了這話,都是點頭隨聲附和。

  夫婦倆見人家點頭,說的更是滔滔不絕,眉飛色舞,有時不免說的離譜。柳志遠又氣又笑,但又不能發作,只得一個勁兒搖頭。狗剩娘看見他,一把拉住,對來客又道:「這老三也爭氣,這麼大就養家餬口,看,那是他女朋友,漂不漂亮?」將谷芷蘭喊過來,道:「這是我表外甥女,你們看,長得好不好看?」柳志遠哭笑不得,只得向柳付功求救。柳付功只得上前插話,打斷柳付生夫婦。

  一應瑣事,不再贅述,反正是喝酒言歡,扯些應景的話語。只說柳家人從老家回城,又步入原來的生活軌道,只不過上高中的,變成了柳向遠而已。柳付庭和商月兒依然瀟灑,不問兒女。柳志遠依然為生活奔波,忙碌掙錢。一切一如往昔,枯燥無味,波瀾不驚,沉悶得讓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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