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屬難成（一）
這一日在街上找活兒，正匆匆埋頭走路，忽然有人猛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志遠，急急忙忙的幹嘛呢！」柳志遠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卻是朱賓。
他怔了一怔，道：「賓哥。」朱賓道：「你不是在東北嗎？咋回來了？」柳志遠垂頭喪氣道：「回來一兩個月了。」朱賓奇道：「咋回來這麼長時間？不去了？」柳志遠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把在東北發生的事情說了，又說了辭職的事，道：「現在正找活兒呢，天天找，也沒找到合適的。」
朱賓也是嘆息，同情道：「確實挺煩心的。」又道：「我也不在廠里幹了。」柳志遠一怔，不解道：「咋回事？你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朱賓笑道：「還不是為了多掙點兒錢？我現在去了百康公司，工資比在這兒多點。」
柳志遠驚道：「百康公司？那可是個大公司呀，你在那兒從事哪方面工作？」心裡羨慕的很。朱賓道：「還是開車。」柳志遠嘆道：「我要是也能進去，就太好了。」朱賓道：「這有啥難的？你只要有大車駕駛證，很容易進去。」柳志遠心裡一動，道：「大車駕駛證好辦嗎？」朱賓道：「也好辦，前提是你得通過考試。」
柳志遠聽了這話，陷入沉思。朱賓笑道：「動心了？」柳志遠點了點頭。朱賓道：「跑車長年在外奔波，辛苦的很，又顧不上家，你可要想清楚。」柳志遠道：「只要掙錢，苦點累點，又算得了啥？離家無家處處是家，誰不是長年在外奔波的？況且掙不來錢，拿什麼養家？」朱賓道：「這話不錯，既然如此，你去考駕照吧，拿到駕照後，隨時找我，我跟我們隊長說。」
柳志遠歡天喜地，道謝不已，道：「賓哥，你真是我的貴人，總在我難時幫我，兄弟請你喝酒去。」朱賓搖了搖頭，道：「既然有緣，就不必客氣，等你掙了大錢，再請我喝吧。」又說了幾句，和他分手道別。
柳志遠心情大好，晚上飯也多吃了幾碗，飯後去找谷芷蘭商量。谷芷蘭驚喜道：「天無絕人之路，能進這麼大的公司，真是幸運，不過……只是這麼以來，咱們又要聚少離多了。」臉上雖有笑意，語氣卻是黯然。
柳志遠知她心意，也不想與她分離，道：「我也想天天和你呆在一起，但總要設法賺錢，才能生活的更好，況且朱賓說了，跑一趟車，最長也不過十天八天，比起我在東北，強的多了。」
谷芷蘭將頭靠在他身上，幽幽道：「我也知道，但終是不舍，更重要的是我不忍心看你這麼辛苦。志遠，和你一樣大小的同齡人，許多都還正在爹娘面前撒嬌呢！」柳志遠心底略過一抹酸楚，強笑道：「哪兒有幾個那樣的人？那樣的人，有幾個出息的？」將谷芷蘭摟住，看著她的眼睛，深情道：「再說了，我要是像他們一樣，老天爺還會送你這麼好的人給我？」
谷芷蘭心中儘是柔情，甜蜜無限，又調皮起來，道：「不錯，要是那樣，我也不會有這麼個讓我牽掛的弟弟。」說了這話，無聲微笑。柳志遠見她高興，不由輕鬆，道：「可為什麼讓人牽掛的，卻是姐姐？」
谷芷蘭仰起頭來，看著滿天星斗，喃喃道：「星星真美！什麼時候，咱們才能結束這牽掛和被牽掛的日子，像兩顆星星一樣，夜夜相伴，不再受這心裡的煎熬。」柳志遠也是感慨，道：「是啊！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像星星一樣，相守相望，亘古不移。」微微嘆了口氣。
谷芷蘭道：「世上的苦難，像星星一樣多嗎？還是天上的星星，都是苦難變成的，數也數不過來？」柳志遠道：「你問的很有道理，苦難確實能變成星星。」谷芷蘭笑道：「胡扯八道。」柳志遠道：「很多大人物，成功前都經歷了各種苦難，是苦難將他們變成了英雄，使他們成了耀眼的星，所以苦難能變成星星，是不是？」谷芷蘭閉目沉思，道：「有點兒道理。」柳志遠笑道：「那是自然。」
谷芷蘭將頭離開他的身子，兩眼閃閃發亮，看著他道：「你經歷了那麼多苦難，會不會成為星星？」柳志遠怔了一下，道：「不知道。」谷芷蘭堅定道：「會，我相信你會，假以時日，你就是最亮的那顆。」
柳志遠看她眸子如星，心裡感動，又不由慚愧，道：「芷蘭，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可是我卻事事無成，讓你受盡了委屈。」谷芷蘭嗔怪道：「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柳志遠將她緊緊摟住，自責道：「但我真的覺得自己沒用，什麼也不能給你，反要你天天為我擔心。」谷芷蘭道：「傻瓜，我選擇你，是看上了你的人，不是什麼東西。」緩了一緩，道：「你有一顆永不服輸的心，努力上進，又有情有義，知道照顧別人，有了這兩方面，其他的小缺點，就不算什麼了。」
柳志遠笑道：「我身上還有缺點嗎？」谷芷蘭道：「你以為呢？你這人脾氣急躁，又有點兒偏激，大男子主義。」柳志遠哦了一聲，道：「你沒看中我身上的其他長處嗎？譬如長相。」谷芷蘭撇撇嘴白他一眼，道：「你這長相，我還沒放在眼裡。」柳志遠道：「那麼不入你老人家的法眼？」谷芷蘭道：「當然。」說完咯咯嬌笑。
柳志遠見她開顏，不由高興，又看星河如瀑，飛瀉遠方，夜空美至極點，更是心情大好，道：「等有時間了，我帶你回老家看星星，老家的星星，比這裡的亮得多了。咱們一塊兒躺在草地上，談情說愛，多麼愜意。」谷芷蘭笑道：「你想的美，誰要去你老家看？我們老家的星星更亮呢！」柳志遠道：「那去你家看也好，順便拜訪拜訪岳父大人。」
谷芷蘭將他推開，笑道：「我爹才不見你。」柳志遠道：「那樣也好，沒人打擾咱倆看星星。」谷芷蘭道：「可是我也沒答應帶你，你貿然去我家，狗不咬你才怪。」柳志遠笑道：「我不信它咬上門的姑爺，再說了，咬了也好，我可以名正言順躺在你家，讓你這媳婦兒照顧我幾天。」谷芷蘭道：「胡扯八道。」又將他緊緊抱住。二人直說到半夜，才依依不捨分開。
第二日柳志遠又告訴了柳思遠考駕駛證的事，柳思遠也是贊成。當下湊了學車的費用，到駕校報了名，開始學車，其間的辛苦，不必細說，反正不知挨了教練多少吵罵，受了多少羞辱，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在幾個月後，過關拿到了駕駛證。
柳志遠至此長出口氣，卻不敢停留，立即去找朱賓。朱賓所在的公司在縣城西，規模甚大，一眼看不到邊。柳志遠進入廠區，宛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目瞪口呆，只覺一草一木，一事一物，都透著威嚴氣派，真是大廠風範，不同凡響。
見了朱賓，朱賓甚是熱情，直接領他見了車隊隊長。那隊長記下柳志遠的姓名年齡，讓他回去等消息。柳志遠心裡不由失望，但也無法可施，只得答應。
出了隊長辦公室，朱賓見他鬱鬱寡歡，勸道：「兄弟，哪兒有今天報名就今天上班的道理？你放心，沒有問題，包在哥哥身上，肯定能讓你上班。」又勸說幾句，讓他三日後再來。
柳志遠在焦躁期盼中渡過兩日，第三日早早便去找朱賓，朱賓一見他便笑道：「正要找你呢，搞定了，今天就開始上班。」柳志遠欣喜若狂，連聲道謝，雀躍道：「哪台是我的車子？讓我看看。」東張西望尋找。
朱賓道：「你跟我來。」領他繞過一棟小樓，用手一指，柳志遠見樓前一大片空地上，整整齊齊，停放幾十台卡車，甚是壯觀，心急道：「賓哥，我開哪輛？」
朱賓笑道：「暫時還沒你的車子。」柳志遠一怔，心裡一涼，道：「怎麼回事？」朱賓道：「先前沒跟你說，剛來的司機，都沒車開，只能給老司機當替班。」柳志遠皺眉道：「替班司機？」朱賓點了點頭，道：「就是副班司機，和老司機一起出車，學習經驗。」
柳志遠心中稍安，道：「替班司機工資多少？」朱賓道：「比主班的老司機少點兒，但也差不了多少。」給柳志遠說了個大概，道：「一會兒咱們去見隊長，他都會跟你說的。另外我跟他說過了，讓你做我的副班司機。」柳志遠大喜，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這一日無事，柳志遠就跟著朱賓，在司機班閒坐，了解些日常工作事項，認識幾個老司機，倒也輕鬆。第二日便有了出車任務，朱賓招呼他一聲，柳志遠莫名興奮起來，跟他來到車前，打開門鑽進副駕駛室。
朱賓坐到司機席上，發動汽車，車子緩緩開動。柳志遠身上流過一陣暖流，竟激動得微微顫抖，知道這車輪一動，自己的人生，將又是一個新的開端。看朱賓轉動方向盤，不由羨慕，恨不得一把搶過，體驗一番。
朱賓將車開到他住的地方，讓他拿了洗漱用品，又等他找了公用電話，給谷芷蘭說了出車的事，才笑嘻嘻道：「志遠，可以走了吧？」柳志遠甚是不好意思，道：「賓哥，讓你等的久了。」
朱賓笑道：「我第一次出車，比你還要拖拉呢，沒事。」和他上了車，點火加油，車子穩穩啟動，漸漸風馳電掣，朝目的地而去。
柳志遠一顆心兒，也盪了起來，如見風飛起的紙鳶，越來越高，越來越是自由。他這半年來日日為生活忙碌，忙來忙去，白忙一場，內心甚是痛苦。此刻看車窗外景物飛馳，陽光透窗照在身上，暖洋洋使人慵懶，只覺脫出了牢籠，再不為生活桎梏，渾身上下，自在輕鬆，四肢百骸儘是力量，忍不住就要高歌一曲。
朱賓扭臉看看，見他兩眼放光，亢奮異常，笑道：「感覺如何？」柳志遠放下車窗玻璃，任風吹亂滿頭髮絲，對著外面大叫道：「痛快，痛快！」朱賓哈哈大笑。
路上朱賓又給他講了許多廠里的情況，他們這些司機，都是臨時工，不算廠里的正式人員。像柳志遠這樣的副班司機，只有在三種情況下才可能接車轉為主班，一是廠里購置新車，接老司機換下的舊車；二是老司機辭職不干，接他們空出的車輛；三是找關係給領導送禮，尋機會擠掉別人接車。但是三種情況，都不大容易發生。
柳志遠聽他講完，皺眉道：「賓哥，這麼說來，我要接車豈不是遙遙無期？」朱賓點頭道：「反正有點兒困難，不過咱們是兄弟，我儘量找找熟人幫你。」柳志遠知道他的意思，道：「那先謝謝你了賓哥。」朱賓道：「說這些廢話幹嘛？」
二人結伴而行，朱賓見多識廣，一路上滔滔不絕，從待人接物，人情世故，到風土民俗，軼事傳聞，無所不談，無所不說。柳志遠很多事聞所未聞，聽得無限感慨，更是興致盎然，讓朱賓再講，朱賓也不推辭。柳志遠真是大開了眼界，增長了見識，雖短短兩天，卻是獲益良多。
這一趟車跑得甚是順利，朱賓侃得盡興，見柳志遠對自己敬佩至極，更是眉花眼笑，人少處便與他交換位置，讓他開車練手。柳志遠更是感激。朱賓道：「你既然跟我跑車，我就是你的師傅，路上該學的東西，一定教你。」柳志遠不住口道謝。
一路無話，不再多說，兩日後二人順利返回平原。朱賓拍拍柳志遠，道：「兄弟，這趟表現不錯，快回家歇歇吧。」將柳志遠送到住處，自回工廠去了。
晚上柳志遠見到谷芷蘭等人，興高采烈，將出車的情況說了，幾人聽得津津有味，不自禁替他高興。
他怔了一怔，道：「賓哥。」朱賓道：「你不是在東北嗎？咋回來了？」柳志遠垂頭喪氣道：「回來一兩個月了。」朱賓奇道：「咋回來這麼長時間？不去了？」柳志遠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把在東北發生的事情說了，又說了辭職的事，道：「現在正找活兒呢，天天找，也沒找到合適的。」
朱賓也是嘆息，同情道：「確實挺煩心的。」又道：「我也不在廠里幹了。」柳志遠一怔，不解道：「咋回事？你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朱賓笑道：「還不是為了多掙點兒錢？我現在去了百康公司，工資比在這兒多點。」
柳志遠驚道：「百康公司？那可是個大公司呀，你在那兒從事哪方面工作？」心裡羨慕的很。朱賓道：「還是開車。」柳志遠嘆道：「我要是也能進去，就太好了。」朱賓道：「這有啥難的？你只要有大車駕駛證，很容易進去。」柳志遠心裡一動，道：「大車駕駛證好辦嗎？」朱賓道：「也好辦，前提是你得通過考試。」
柳志遠聽了這話，陷入沉思。朱賓笑道：「動心了？」柳志遠點了點頭。朱賓道：「跑車長年在外奔波，辛苦的很，又顧不上家，你可要想清楚。」柳志遠道：「只要掙錢，苦點累點，又算得了啥？離家無家處處是家，誰不是長年在外奔波的？況且掙不來錢，拿什麼養家？」朱賓道：「這話不錯，既然如此，你去考駕照吧，拿到駕照後，隨時找我，我跟我們隊長說。」
柳志遠歡天喜地，道謝不已，道：「賓哥，你真是我的貴人，總在我難時幫我，兄弟請你喝酒去。」朱賓搖了搖頭，道：「既然有緣，就不必客氣，等你掙了大錢，再請我喝吧。」又說了幾句，和他分手道別。
柳志遠心情大好，晚上飯也多吃了幾碗，飯後去找谷芷蘭商量。谷芷蘭驚喜道：「天無絕人之路，能進這麼大的公司，真是幸運，不過……只是這麼以來，咱們又要聚少離多了。」臉上雖有笑意，語氣卻是黯然。
柳志遠知她心意，也不想與她分離，道：「我也想天天和你呆在一起，但總要設法賺錢，才能生活的更好，況且朱賓說了，跑一趟車，最長也不過十天八天，比起我在東北，強的多了。」
谷芷蘭將頭靠在他身上，幽幽道：「我也知道，但終是不舍，更重要的是我不忍心看你這麼辛苦。志遠，和你一樣大小的同齡人，許多都還正在爹娘面前撒嬌呢！」柳志遠心底略過一抹酸楚，強笑道：「哪兒有幾個那樣的人？那樣的人，有幾個出息的？」將谷芷蘭摟住，看著她的眼睛，深情道：「再說了，我要是像他們一樣，老天爺還會送你這麼好的人給我？」
谷芷蘭心中儘是柔情，甜蜜無限，又調皮起來，道：「不錯，要是那樣，我也不會有這麼個讓我牽掛的弟弟。」說了這話，無聲微笑。柳志遠見她高興，不由輕鬆，道：「可為什麼讓人牽掛的，卻是姐姐？」
谷芷蘭仰起頭來，看著滿天星斗，喃喃道：「星星真美！什麼時候，咱們才能結束這牽掛和被牽掛的日子，像兩顆星星一樣，夜夜相伴，不再受這心裡的煎熬。」柳志遠也是感慨，道：「是啊！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像星星一樣，相守相望，亘古不移。」微微嘆了口氣。
谷芷蘭道：「世上的苦難，像星星一樣多嗎？還是天上的星星，都是苦難變成的，數也數不過來？」柳志遠道：「你問的很有道理，苦難確實能變成星星。」谷芷蘭笑道：「胡扯八道。」柳志遠道：「很多大人物，成功前都經歷了各種苦難，是苦難將他們變成了英雄，使他們成了耀眼的星，所以苦難能變成星星，是不是？」谷芷蘭閉目沉思，道：「有點兒道理。」柳志遠笑道：「那是自然。」
谷芷蘭將頭離開他的身子，兩眼閃閃發亮，看著他道：「你經歷了那麼多苦難，會不會成為星星？」柳志遠怔了一下，道：「不知道。」谷芷蘭堅定道：「會，我相信你會，假以時日，你就是最亮的那顆。」
柳志遠看她眸子如星，心裡感動，又不由慚愧，道：「芷蘭，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可是我卻事事無成，讓你受盡了委屈。」谷芷蘭嗔怪道：「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柳志遠將她緊緊摟住，自責道：「但我真的覺得自己沒用，什麼也不能給你，反要你天天為我擔心。」谷芷蘭道：「傻瓜，我選擇你，是看上了你的人，不是什麼東西。」緩了一緩，道：「你有一顆永不服輸的心，努力上進，又有情有義，知道照顧別人，有了這兩方面，其他的小缺點，就不算什麼了。」
柳志遠笑道：「我身上還有缺點嗎？」谷芷蘭道：「你以為呢？你這人脾氣急躁，又有點兒偏激，大男子主義。」柳志遠哦了一聲，道：「你沒看中我身上的其他長處嗎？譬如長相。」谷芷蘭撇撇嘴白他一眼，道：「你這長相，我還沒放在眼裡。」柳志遠道：「那麼不入你老人家的法眼？」谷芷蘭道：「當然。」說完咯咯嬌笑。
柳志遠見她開顏，不由高興，又看星河如瀑，飛瀉遠方，夜空美至極點，更是心情大好，道：「等有時間了，我帶你回老家看星星，老家的星星，比這裡的亮得多了。咱們一塊兒躺在草地上，談情說愛，多麼愜意。」谷芷蘭笑道：「你想的美，誰要去你老家看？我們老家的星星更亮呢！」柳志遠道：「那去你家看也好，順便拜訪拜訪岳父大人。」
谷芷蘭將他推開，笑道：「我爹才不見你。」柳志遠道：「那樣也好，沒人打擾咱倆看星星。」谷芷蘭道：「可是我也沒答應帶你，你貿然去我家，狗不咬你才怪。」柳志遠笑道：「我不信它咬上門的姑爺，再說了，咬了也好，我可以名正言順躺在你家，讓你這媳婦兒照顧我幾天。」谷芷蘭道：「胡扯八道。」又將他緊緊抱住。二人直說到半夜，才依依不捨分開。
第二日柳志遠又告訴了柳思遠考駕駛證的事，柳思遠也是贊成。當下湊了學車的費用，到駕校報了名，開始學車，其間的辛苦，不必細說，反正不知挨了教練多少吵罵，受了多少羞辱，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在幾個月後，過關拿到了駕駛證。
柳志遠至此長出口氣，卻不敢停留，立即去找朱賓。朱賓所在的公司在縣城西，規模甚大，一眼看不到邊。柳志遠進入廠區，宛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目瞪口呆，只覺一草一木，一事一物，都透著威嚴氣派，真是大廠風範，不同凡響。
見了朱賓，朱賓甚是熱情，直接領他見了車隊隊長。那隊長記下柳志遠的姓名年齡，讓他回去等消息。柳志遠心裡不由失望，但也無法可施，只得答應。
出了隊長辦公室，朱賓見他鬱鬱寡歡，勸道：「兄弟，哪兒有今天報名就今天上班的道理？你放心，沒有問題，包在哥哥身上，肯定能讓你上班。」又勸說幾句，讓他三日後再來。
柳志遠在焦躁期盼中渡過兩日，第三日早早便去找朱賓，朱賓一見他便笑道：「正要找你呢，搞定了，今天就開始上班。」柳志遠欣喜若狂，連聲道謝，雀躍道：「哪台是我的車子？讓我看看。」東張西望尋找。
朱賓道：「你跟我來。」領他繞過一棟小樓，用手一指，柳志遠見樓前一大片空地上，整整齊齊，停放幾十台卡車，甚是壯觀，心急道：「賓哥，我開哪輛？」
朱賓笑道：「暫時還沒你的車子。」柳志遠一怔，心裡一涼，道：「怎麼回事？」朱賓道：「先前沒跟你說，剛來的司機，都沒車開，只能給老司機當替班。」柳志遠皺眉道：「替班司機？」朱賓點了點頭，道：「就是副班司機，和老司機一起出車，學習經驗。」
柳志遠心中稍安，道：「替班司機工資多少？」朱賓道：「比主班的老司機少點兒，但也差不了多少。」給柳志遠說了個大概，道：「一會兒咱們去見隊長，他都會跟你說的。另外我跟他說過了，讓你做我的副班司機。」柳志遠大喜，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這一日無事，柳志遠就跟著朱賓，在司機班閒坐，了解些日常工作事項，認識幾個老司機，倒也輕鬆。第二日便有了出車任務，朱賓招呼他一聲，柳志遠莫名興奮起來，跟他來到車前，打開門鑽進副駕駛室。
朱賓坐到司機席上，發動汽車，車子緩緩開動。柳志遠身上流過一陣暖流，竟激動得微微顫抖，知道這車輪一動，自己的人生，將又是一個新的開端。看朱賓轉動方向盤，不由羨慕，恨不得一把搶過，體驗一番。
朱賓將車開到他住的地方，讓他拿了洗漱用品，又等他找了公用電話，給谷芷蘭說了出車的事，才笑嘻嘻道：「志遠，可以走了吧？」柳志遠甚是不好意思，道：「賓哥，讓你等的久了。」
朱賓笑道：「我第一次出車，比你還要拖拉呢，沒事。」和他上了車，點火加油，車子穩穩啟動，漸漸風馳電掣，朝目的地而去。
柳志遠一顆心兒，也盪了起來，如見風飛起的紙鳶，越來越高，越來越是自由。他這半年來日日為生活忙碌，忙來忙去，白忙一場，內心甚是痛苦。此刻看車窗外景物飛馳，陽光透窗照在身上，暖洋洋使人慵懶，只覺脫出了牢籠，再不為生活桎梏，渾身上下，自在輕鬆，四肢百骸儘是力量，忍不住就要高歌一曲。
朱賓扭臉看看，見他兩眼放光，亢奮異常，笑道：「感覺如何？」柳志遠放下車窗玻璃，任風吹亂滿頭髮絲，對著外面大叫道：「痛快，痛快！」朱賓哈哈大笑。
路上朱賓又給他講了許多廠里的情況，他們這些司機，都是臨時工，不算廠里的正式人員。像柳志遠這樣的副班司機，只有在三種情況下才可能接車轉為主班，一是廠里購置新車，接老司機換下的舊車；二是老司機辭職不干，接他們空出的車輛；三是找關係給領導送禮，尋機會擠掉別人接車。但是三種情況，都不大容易發生。
柳志遠聽他講完，皺眉道：「賓哥，這麼說來，我要接車豈不是遙遙無期？」朱賓點頭道：「反正有點兒困難，不過咱們是兄弟，我儘量找找熟人幫你。」柳志遠知道他的意思，道：「那先謝謝你了賓哥。」朱賓道：「說這些廢話幹嘛？」
二人結伴而行，朱賓見多識廣，一路上滔滔不絕，從待人接物，人情世故，到風土民俗，軼事傳聞，無所不談，無所不說。柳志遠很多事聞所未聞，聽得無限感慨，更是興致盎然，讓朱賓再講，朱賓也不推辭。柳志遠真是大開了眼界，增長了見識，雖短短兩天，卻是獲益良多。
這一趟車跑得甚是順利，朱賓侃得盡興，見柳志遠對自己敬佩至極，更是眉花眼笑，人少處便與他交換位置，讓他開車練手。柳志遠更是感激。朱賓道：「你既然跟我跑車，我就是你的師傅，路上該學的東西，一定教你。」柳志遠不住口道謝。
一路無話，不再多說，兩日後二人順利返回平原。朱賓拍拍柳志遠，道：「兄弟，這趟表現不錯，快回家歇歇吧。」將柳志遠送到住處，自回工廠去了。
晚上柳志遠見到谷芷蘭等人，興高采烈，將出車的情況說了，幾人聽得津津有味，不自禁替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