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8月中，槐花落盡時節，梁紅飛的懷遠門家居旗艦店開業。
開業當日，高爾夫圈裡的一眾人等去捧場，我去了，費佳妮也去了。
最近我與費佳妮接觸頗多，有點戀愛的味道了，但是在公共場合露面，這是我們的第一次。
懷遠門寸土寸金，不好停車，轉了兩圈，才找到停車位，停好車走到街面，發現大路上吹氣拱門綿延出去一里地，大路兩側停滿車輛，現場有警察維持秩序。和費佳妮感嘆梁紅飛能量巨大。費佳妮說，這算得了什麼，按有些人的能量，封路也是可能的事。
我說，這樣手眼通天的人是哪個？
費佳妮笑笑不言。
懷遠門上都是家居的大品牌，個個都是千平大店，梁紅飛躋身於此，足見下了不少功夫。
遠遠看見大鵬，穿了一件紫紅對襟唐裝，指揮一輛海獅麵包往下卸花籃。
走到近前，費佳妮笑說，鵬師哥，今天是來當門童，還是當吉祥物來了。
大鵬也笑，說給大家定的花籃都到了，綬帶上都有名字，自己去找。
李望舒過來，笑的燦爛，開口說，大鵬今天要當新郎了，我們祝賀一下吧。
我說，新娘是誰，不會是望舒美人吧。
李望舒說，不敢搶這個風頭，今天正主是梁紅飛，我當伴娘就可以。
大家說笑聊天，說過幾句才知道，梁紅飛老公去外地誤機未歸，大鵬是幫梁紅飛應景的。
秦姐與何雲娜也到了，都是雅致裝扮，半高跟瓢鞋，小臂上挎著精緻品牌包包。身旁有幾位同樣裝扮女士，也是貴氣逼人，年齡也相仿，有高爾夫圈裡的，也有商業圈裡的，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費佳妮過去說話，留在那邊說個不停，看上去心情不錯。秦姐望我一眼，淺淺一笑，陽光底下風情萬種。我過去寒暄幾句。秦姐給幾位引薦了，都頷首示意，最後說是費佳妮男友，人群驚訝，終於熱絡議論起來。費佳妮面色紅了，與我從人群里脫身出來，同李望舒大鵬站在一處。我問良子呢。大鵬說應該快到了，十分鐘前說下的二環。
大家閒閒說話，齊小冬到了，抱著一捧鮮花，言說不知道大家定花籃，就臨時買了捧花。李望舒說昨天給你打電話，卻是關機狀態。齊小冬說昨天有課，課上關機，課下忘了開機，所以就關了一下午。又說，你們不和秦姐站一塊呢？費佳妮就笑。
李望舒說，人家那邊花團錦簇，是有名的太太團，我們靠不了邊呀。
齊小冬說，望舒還有自卑的時候，論模樣身段氣質，哪樣比不過她們，我們過去就是了。
李望舒說，你看太太團的裝扮，清一色的半截裙裝，手包不是愛馬仕，就是香奈兒，還有帶的飾品，越是小的東西就越是講究，這準是提前約好了的，我過去站在裡面，就好像土狗一般的悽慘，所以還是敬而遠之。
齊小冬笑說，多虧望舒提醒，不然我過去也變成土狗了。
費佳妮說，我們素的在一塊，有我們素的美，不求閃閃發光，只求現場男士的眼光。
大家都笑。
齊小冬說，如此這般說，我也不屬於這裡，你們都是美人坯子，又都年輕挺拔，我還是找一個角落自己呆著。
正說笑著，良子到了。
梁紅飛從大門裡出來，站在台階上張望，好像在找人。高大典雅的復古歐式大門前，她一襲紫紅旗袍，高挑身材，頭髮盤在腦後，額前燙了幾個大卷，活脫脫的舊上海女人，只是動作不講究，像是著急了的，看見大鵬，先招了手，然後下台階，最後一步沒踩實，趔趄了一下，險些撲倒。李望舒說急什麼急，入洞房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梁紅飛臊眉耷眼說，大鵬，你死在這裡幹什麼，找你排練剪彩，你電話也不接。
大家都笑。
大鵬說，這是真拿我當老公使喚了，一早來到現在，我都沒著閒。
李望舒說，活該，誰讓你答應的那麼痛快了，這件事本應該是楊總來做，只是老梁擔心小費有意見，所以換成你，你是替補的替補，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梁紅飛不語，拉起大鵬往台階上去，大鵬不得不跟著，腳步有些拖沓。
良子說，怎麼今天是梁老虎搶親嗎，我來晚了一步，這是錯過了什麼好戲。
剪彩儀式開始前，嘉賓陸續到，家居館前圍了一大圈人，顯得分外熱鬧。
我在人群里看見於總，穿了白襯衫深色褲子，和幾位領導模樣的人站在一處，說說講講，頗有指點江山的意味。領導是開業儀式的剪彩嘉賓，想來於總也是如此。秦姐也接到剪彩邀請，先是應了，幾天後又推掉，說要擺上檯面人多，自家姐妹就往後讓一讓，退一退。梁紅飛明白這不是真正的理由，秦姐不想拋頭露面，應該是從舊事裡沒走出來。
梁紅飛交遊廣泛，幾乎瀋陽各個行業頂尖的人物都到了，主持人念到場嘉賓名單，就念了半個小時。主持人也是名人，熟頭熟臉，天天電視上看到。李望舒說過會兒還有神秘嘉賓獻唱，是齊姐出面邀請的，很給面子，給的親情價。問是哪個。她講瀋陽有一首老歌，大家都應當聽過，特別是老瀋陽人，聽了這首歌就要流眼淚，她是這首歌的原唱。
說話間主持人宣上台剪彩名單，三位政府領導，兩位行業協會領導，還有盛京八大商會的會長，梁紅飛和大鵬居間，面前十位禮儀小姐，托著一條長長的花球彩帶。
梁紅飛眉宇間滿是喜氣，對人群頻頻頷首示意。大鵬笑容僵硬，目光空洞，雙手背在身後，如同被綁架來一般。
李望舒說，老梁這回行了，這是又上一層樓。
開業慶典三日後，梁紅飛請大家到大連漁港吃飯，生猛海鮮，中外名酒。這回都是本班人員，吃吃喝喝，言語放肆。讓梁紅飛和大鵬喝交杯酒，兩人並未忸怩，當場表演了一番。喝到半夜，仍不盡興，大鵬提議去酒吧消遣，大家都響應。往酒吧去路上，費佳妮接到秦姐電話，說天太晚，和何雲娜回去休息，不然這幾個月的保養就白搭了，讓幫忙到酒吧和梁紅飛打個招呼。於是到酒吧，現場只剩下樑紅飛、李望舒、齊小東、大鵬、良子，加我和費佳妮。
未到酒吧時，以為夜深，酒吧會清寂些，沒想到仍然人頭攢動，並且還有駐唱歌手在。
尋了一處半開放式包廂，要了啤酒和果品小食，大家就聽歌喝酒消遣。
唱歌時斷時續，有人點唱，沒人點不唱。也有客人自己上去唱的。能上去的人自是不俗，掌聲很多，表達讚許和欽佩。大家鼓動齊小冬上去唱，齊小冬不去，言說歌手裡有她的學生，上去等於砸場子。大家聽了，表示理解。梁紅飛問哪個是她的學生，齊小冬就指出昏暗角落裡坐著帥氣男生。梁紅飛一連點唱了三首，良子和費佳妮上去獻了花環，場面烘托到位。之後男生學生誠惶誠恐，屢屢往這個包廂張望，只是光線昏暗，並不能看清裡面坐著的面孔。還要再點，齊小冬就攔著。李望舒說，梁總今天是犯了花痴，還是真的惜才，如果真的惜才，今天就砸幾百萬，把他捧紅了。
梁紅飛說，如若砸幾百萬真能捧紅了，我願意做這個好事。
良子問齊小冬，捧紅一個歌手，大約需要多少銀子。齊小冬笑而不語。費佳妮說，這個分大紅和小紅，小紅大幾百萬可能夠了。
大鵬說，我看不如把幾百萬給他，他若紅了，也得辛苦去掙這幾百萬，拿幾百萬捧他，實際上他是更辛苦了。
我望向那個歌手，他仍然在向這面張望。
台上一個女歌手在唱歌，低音部分還行，高音完全沒有，嗓子捏的難受。歌是轉角包廂點的，聽的並不如意，基本上不予互動。女歌手用力唱著，感覺已經被轉角包廂拋棄，就轉向這邊來，可能感覺這邊有人在聽著。我問齊小冬，這個女孩子有出道的潛質嗎。齊小冬搖頭。我說沒有潛質，為什麼還在唱。齊小冬說不太了解，不過想來原因一是熱愛，二是混在樂隊裡的女孩，有師哥師姐帶著，三是虛妄無度愛做夢。
李望舒說，這簡直唱的是夢醒時分，稀碎稀碎的。
齊小冬說，也很殘酷，以前吳老師有個學生，不是唱的不好，是臨時發揮出現問題，被噓場了，當天凌晨就從九樓跳下去。
我嘆息一聲。嘆息只有自己聽到，無聲無息，如同針入大海。
我叫服務生給女孩獻了一個花環。
李望舒說，楊總，你這錢花的多餘、冤枉。
大鵬問為什麼。
李望舒說，大家都是商人，應該用商人的思維思考問題，楊總你說說，她唱的值得花環嗎。
大鵬說，楊總是憐香惜玉。
李望舒說，多此一舉。
梁紅飛說，李望舒喝多少假酒，今天好像性情了。
李望舒說，並未喝多呀，今天的酒小意思，我只是覺得楊總的表現不成熟，做了不該做的事。
費佳妮說，也許李姐是對的。
良子說，一個花環而已，無所謂的事。
李望舒說，良子，無所謂的事，你怎麼不去獻一個，無所謂其實就是有所謂，我們成年人不能犯這個錯誤。
齊小冬說，望舒喝多了。
我說，李總沒喝多，可以更深入的探討一下，我的花環是救場的，她就要從舞台上跌落，就是想扶她一下，我覺得一個花環，會把她從轟然倒塌的塵埃里拉起，她會有一點信心，去走明天的路。
李望舒說，你的錯誤就在於此，實質上，剛才齊姐也說了，這個女孩根本沒有出道的潛質，她擱那就是硬唱，或者是瞎唱，她根本就不行，也許她已經意識到了，明天就打算離開舞台，改頭換面去做應該去做的事，但是你的一個花環，把她迷惑了，她忽然又覺得，自己不是不行，自己就是沒有遇到知音，或者是沒有遇到多情的大款，你的一個花環，讓她生出多少虛妄來，讓她多走多少彎路，我猜測，一會兒她就會過來給你敬酒，如果你有興趣，不妨測試一下，我相信你可以輕易把她的電話要來。
李望舒聲調很高，周圍人紛紛扭頭看。
齊小冬說，李總還是小點聲。
李望舒說，為什麼要小聲，好話不背人。
梁紅飛說，我們魔鬼身材，菩薩心腸的李望舒今天怎麼了，脾氣來的沒來由，借楊總的一個花環作文章，是不是對我的主場有意見，有意見可以直說。
大鵬站起來拉李望舒，口裡說，我們去外面醒醒酒。李望舒一慫肩膀，口裡說，沒你的事，哪涼快哪裡呆著去。大鵬尷尬坐下，望著大家手足無措。大家一時沉默，如同桌面上的空酒瓶，心裡空空如也，同時又堆積滿滿的疑問。我心裡說，今天的酒還喝嗎，這氣氛詭異，一切沒有來由。看了看費佳妮，費佳妮用埋怨的眼光看我。
良子咳了咳，拿起啤酒說，大家還是喝酒吧，看在梁紅飛花兩萬塊錢請大家吃飯的面子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冷場，今天我打算放開了，喝出胃出血，喝出回憶，因為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大鵬說，什麼重要日子。
良子說，大家都把啤酒拿起來，我再告訴大家。
大家都拿起啤酒。良子說，李總給點面子。李望舒也拿起啤酒。良子引導大家往一起碰了一下，口裡大聲說，今天我們祝良子先生生日快樂。大家聽了先是有點懵，瞬間反應過來給出回應。
大鵬說，良子狗屁人，生日不早說，這還掖著瞞著幹啥。
梁紅飛說，就是，你要說你生日，哪有今天的小插曲，都怨你不早說。
良子說，不是不早說，是剛過了十二點，今天這才剛剛開始。
李望舒說，罰你今天請客。
良子說，請十次都行。
齊小冬說，來吧，大家再碰一下，然後給良子唱生日快樂歌。
開業當日，高爾夫圈裡的一眾人等去捧場，我去了，費佳妮也去了。
最近我與費佳妮接觸頗多，有點戀愛的味道了，但是在公共場合露面，這是我們的第一次。
懷遠門寸土寸金，不好停車，轉了兩圈，才找到停車位，停好車走到街面，發現大路上吹氣拱門綿延出去一里地，大路兩側停滿車輛，現場有警察維持秩序。和費佳妮感嘆梁紅飛能量巨大。費佳妮說，這算得了什麼，按有些人的能量，封路也是可能的事。
我說，這樣手眼通天的人是哪個？
費佳妮笑笑不言。
懷遠門上都是家居的大品牌，個個都是千平大店，梁紅飛躋身於此，足見下了不少功夫。
遠遠看見大鵬，穿了一件紫紅對襟唐裝，指揮一輛海獅麵包往下卸花籃。
走到近前，費佳妮笑說，鵬師哥，今天是來當門童，還是當吉祥物來了。
大鵬也笑，說給大家定的花籃都到了，綬帶上都有名字，自己去找。
李望舒過來，笑的燦爛，開口說，大鵬今天要當新郎了，我們祝賀一下吧。
我說，新娘是誰，不會是望舒美人吧。
李望舒說，不敢搶這個風頭，今天正主是梁紅飛，我當伴娘就可以。
大家說笑聊天，說過幾句才知道，梁紅飛老公去外地誤機未歸，大鵬是幫梁紅飛應景的。
秦姐與何雲娜也到了，都是雅致裝扮，半高跟瓢鞋，小臂上挎著精緻品牌包包。身旁有幾位同樣裝扮女士，也是貴氣逼人，年齡也相仿，有高爾夫圈裡的，也有商業圈裡的，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費佳妮過去說話，留在那邊說個不停，看上去心情不錯。秦姐望我一眼，淺淺一笑，陽光底下風情萬種。我過去寒暄幾句。秦姐給幾位引薦了，都頷首示意，最後說是費佳妮男友，人群驚訝，終於熱絡議論起來。費佳妮面色紅了，與我從人群里脫身出來，同李望舒大鵬站在一處。我問良子呢。大鵬說應該快到了，十分鐘前說下的二環。
大家閒閒說話，齊小冬到了，抱著一捧鮮花，言說不知道大家定花籃，就臨時買了捧花。李望舒說昨天給你打電話，卻是關機狀態。齊小冬說昨天有課，課上關機，課下忘了開機，所以就關了一下午。又說，你們不和秦姐站一塊呢？費佳妮就笑。
李望舒說，人家那邊花團錦簇，是有名的太太團，我們靠不了邊呀。
齊小冬說，望舒還有自卑的時候，論模樣身段氣質，哪樣比不過她們，我們過去就是了。
李望舒說，你看太太團的裝扮，清一色的半截裙裝，手包不是愛馬仕，就是香奈兒，還有帶的飾品，越是小的東西就越是講究，這準是提前約好了的，我過去站在裡面，就好像土狗一般的悽慘，所以還是敬而遠之。
齊小冬笑說，多虧望舒提醒，不然我過去也變成土狗了。
費佳妮說，我們素的在一塊，有我們素的美，不求閃閃發光，只求現場男士的眼光。
大家都笑。
齊小冬說，如此這般說，我也不屬於這裡，你們都是美人坯子，又都年輕挺拔，我還是找一個角落自己呆著。
正說笑著，良子到了。
梁紅飛從大門裡出來，站在台階上張望，好像在找人。高大典雅的復古歐式大門前，她一襲紫紅旗袍，高挑身材，頭髮盤在腦後，額前燙了幾個大卷，活脫脫的舊上海女人，只是動作不講究，像是著急了的，看見大鵬，先招了手，然後下台階，最後一步沒踩實，趔趄了一下，險些撲倒。李望舒說急什麼急，入洞房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梁紅飛臊眉耷眼說，大鵬，你死在這裡幹什麼，找你排練剪彩，你電話也不接。
大家都笑。
大鵬說，這是真拿我當老公使喚了，一早來到現在，我都沒著閒。
李望舒說，活該，誰讓你答應的那麼痛快了，這件事本應該是楊總來做，只是老梁擔心小費有意見，所以換成你，你是替補的替補，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梁紅飛不語，拉起大鵬往台階上去，大鵬不得不跟著，腳步有些拖沓。
良子說，怎麼今天是梁老虎搶親嗎，我來晚了一步，這是錯過了什麼好戲。
剪彩儀式開始前，嘉賓陸續到，家居館前圍了一大圈人，顯得分外熱鬧。
我在人群里看見於總，穿了白襯衫深色褲子，和幾位領導模樣的人站在一處，說說講講，頗有指點江山的意味。領導是開業儀式的剪彩嘉賓，想來於總也是如此。秦姐也接到剪彩邀請，先是應了，幾天後又推掉，說要擺上檯面人多，自家姐妹就往後讓一讓，退一退。梁紅飛明白這不是真正的理由，秦姐不想拋頭露面，應該是從舊事裡沒走出來。
梁紅飛交遊廣泛，幾乎瀋陽各個行業頂尖的人物都到了，主持人念到場嘉賓名單，就念了半個小時。主持人也是名人，熟頭熟臉，天天電視上看到。李望舒說過會兒還有神秘嘉賓獻唱，是齊姐出面邀請的，很給面子，給的親情價。問是哪個。她講瀋陽有一首老歌，大家都應當聽過，特別是老瀋陽人，聽了這首歌就要流眼淚，她是這首歌的原唱。
說話間主持人宣上台剪彩名單，三位政府領導，兩位行業協會領導，還有盛京八大商會的會長，梁紅飛和大鵬居間，面前十位禮儀小姐，托著一條長長的花球彩帶。
梁紅飛眉宇間滿是喜氣，對人群頻頻頷首示意。大鵬笑容僵硬，目光空洞，雙手背在身後，如同被綁架來一般。
李望舒說，老梁這回行了，這是又上一層樓。
開業慶典三日後，梁紅飛請大家到大連漁港吃飯，生猛海鮮，中外名酒。這回都是本班人員，吃吃喝喝，言語放肆。讓梁紅飛和大鵬喝交杯酒，兩人並未忸怩，當場表演了一番。喝到半夜，仍不盡興，大鵬提議去酒吧消遣，大家都響應。往酒吧去路上，費佳妮接到秦姐電話，說天太晚，和何雲娜回去休息，不然這幾個月的保養就白搭了，讓幫忙到酒吧和梁紅飛打個招呼。於是到酒吧，現場只剩下樑紅飛、李望舒、齊小東、大鵬、良子，加我和費佳妮。
未到酒吧時，以為夜深，酒吧會清寂些，沒想到仍然人頭攢動，並且還有駐唱歌手在。
尋了一處半開放式包廂，要了啤酒和果品小食，大家就聽歌喝酒消遣。
唱歌時斷時續，有人點唱，沒人點不唱。也有客人自己上去唱的。能上去的人自是不俗，掌聲很多，表達讚許和欽佩。大家鼓動齊小冬上去唱，齊小冬不去，言說歌手裡有她的學生，上去等於砸場子。大家聽了，表示理解。梁紅飛問哪個是她的學生，齊小冬就指出昏暗角落裡坐著帥氣男生。梁紅飛一連點唱了三首，良子和費佳妮上去獻了花環，場面烘托到位。之後男生學生誠惶誠恐，屢屢往這個包廂張望，只是光線昏暗，並不能看清裡面坐著的面孔。還要再點，齊小冬就攔著。李望舒說，梁總今天是犯了花痴，還是真的惜才，如果真的惜才，今天就砸幾百萬，把他捧紅了。
梁紅飛說，如若砸幾百萬真能捧紅了，我願意做這個好事。
良子問齊小冬，捧紅一個歌手，大約需要多少銀子。齊小冬笑而不語。費佳妮說，這個分大紅和小紅，小紅大幾百萬可能夠了。
大鵬說，我看不如把幾百萬給他，他若紅了，也得辛苦去掙這幾百萬，拿幾百萬捧他，實際上他是更辛苦了。
我望向那個歌手，他仍然在向這面張望。
台上一個女歌手在唱歌，低音部分還行，高音完全沒有，嗓子捏的難受。歌是轉角包廂點的，聽的並不如意，基本上不予互動。女歌手用力唱著，感覺已經被轉角包廂拋棄，就轉向這邊來，可能感覺這邊有人在聽著。我問齊小冬，這個女孩子有出道的潛質嗎。齊小冬搖頭。我說沒有潛質，為什麼還在唱。齊小冬說不太了解，不過想來原因一是熱愛，二是混在樂隊裡的女孩，有師哥師姐帶著，三是虛妄無度愛做夢。
李望舒說，這簡直唱的是夢醒時分，稀碎稀碎的。
齊小冬說，也很殘酷，以前吳老師有個學生，不是唱的不好，是臨時發揮出現問題，被噓場了，當天凌晨就從九樓跳下去。
我嘆息一聲。嘆息只有自己聽到，無聲無息，如同針入大海。
我叫服務生給女孩獻了一個花環。
李望舒說，楊總，你這錢花的多餘、冤枉。
大鵬問為什麼。
李望舒說，大家都是商人，應該用商人的思維思考問題，楊總你說說，她唱的值得花環嗎。
大鵬說，楊總是憐香惜玉。
李望舒說，多此一舉。
梁紅飛說，李望舒喝多少假酒，今天好像性情了。
李望舒說，並未喝多呀，今天的酒小意思，我只是覺得楊總的表現不成熟，做了不該做的事。
費佳妮說，也許李姐是對的。
良子說，一個花環而已，無所謂的事。
李望舒說，良子，無所謂的事，你怎麼不去獻一個，無所謂其實就是有所謂，我們成年人不能犯這個錯誤。
齊小冬說，望舒喝多了。
我說，李總沒喝多，可以更深入的探討一下，我的花環是救場的，她就要從舞台上跌落，就是想扶她一下，我覺得一個花環，會把她從轟然倒塌的塵埃里拉起，她會有一點信心，去走明天的路。
李望舒說，你的錯誤就在於此，實質上，剛才齊姐也說了，這個女孩根本沒有出道的潛質，她擱那就是硬唱，或者是瞎唱，她根本就不行，也許她已經意識到了，明天就打算離開舞台，改頭換面去做應該去做的事，但是你的一個花環，把她迷惑了，她忽然又覺得，自己不是不行，自己就是沒有遇到知音，或者是沒有遇到多情的大款，你的一個花環，讓她生出多少虛妄來，讓她多走多少彎路，我猜測，一會兒她就會過來給你敬酒，如果你有興趣，不妨測試一下，我相信你可以輕易把她的電話要來。
李望舒聲調很高，周圍人紛紛扭頭看。
齊小冬說，李總還是小點聲。
李望舒說，為什麼要小聲，好話不背人。
梁紅飛說，我們魔鬼身材，菩薩心腸的李望舒今天怎麼了，脾氣來的沒來由，借楊總的一個花環作文章，是不是對我的主場有意見，有意見可以直說。
大鵬站起來拉李望舒，口裡說，我們去外面醒醒酒。李望舒一慫肩膀，口裡說，沒你的事，哪涼快哪裡呆著去。大鵬尷尬坐下，望著大家手足無措。大家一時沉默，如同桌面上的空酒瓶，心裡空空如也，同時又堆積滿滿的疑問。我心裡說，今天的酒還喝嗎，這氣氛詭異，一切沒有來由。看了看費佳妮，費佳妮用埋怨的眼光看我。
良子咳了咳，拿起啤酒說，大家還是喝酒吧，看在梁紅飛花兩萬塊錢請大家吃飯的面子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冷場，今天我打算放開了，喝出胃出血，喝出回憶，因為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大鵬說，什麼重要日子。
良子說，大家都把啤酒拿起來，我再告訴大家。
大家都拿起啤酒。良子說，李總給點面子。李望舒也拿起啤酒。良子引導大家往一起碰了一下，口裡大聲說，今天我們祝良子先生生日快樂。大家聽了先是有點懵，瞬間反應過來給出回應。
大鵬說，良子狗屁人，生日不早說，這還掖著瞞著幹啥。
梁紅飛說，就是，你要說你生日，哪有今天的小插曲，都怨你不早說。
良子說，不是不早說，是剛過了十二點，今天這才剛剛開始。
李望舒說，罰你今天請客。
良子說，請十次都行。
齊小冬說，來吧，大家再碰一下，然後給良子唱生日快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