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艾倫
利特爾已經13歲。
他覺得父親多半是糊塗了，沒準兒只是看身邊的人的孩子都會素描，所以就強制他學。
父親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也許他已經意識到了。不過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讓步。
餐桌上氣氛格外冷清，利特爾內心非常，痛苦他開始懷疑眼前的兩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母？
父親似乎有些愧疚，因為一向強勢的父親今天竟不敢直視利特爾的眼睛。
利特爾擦了擦嘴，餘光瞥見父親正埋頭吃東西。利特爾轉過頭去。他嘗試理解父親的內心，可他做不到。
利特爾轉過頭的時候和父親的眼睛撞在了一起，雖然只有一兩秒，可利特爾從父親的眼睛裡看出了真心的愧疚，好像他做錯了什麼似的。
餐桌上的母親還和平常一樣，哼著最近流行的音樂，悠然自得、儀靜體賢吃著碗裡的飯菜，好像把他們兩人當成不存在似的。
「我吃飽了。」
他看向母親，她也看著利特爾，她的眼睛似乎在說：知道了。
走進房間，背靠著門坐下。屋內沒開燈，不過在月光的襯托下依舊能看清這裡的細節。月亮呈一個半弧形，群星環繞在月亮四周，好像一道蜿蜒曲折的河流。
利特爾閉上眼睛，似乎想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當作是一場夢。他儘可能讓大腦不去想任何東西.
他的內心好像有一座火山，怒氣如同滾燙的岩漿，把他的心燒成了灰燼。
利特爾猛地睜開眼，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吃晚飯的時候。屋內漆黑一片。他突然感到身下傳來了一陣涼意，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坐在地板上睡著了。時鐘指向了凌晨5點，再過一個小時左右，父母就差不多要起床了。
他的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一頭扎在床上，雖然全身已經疲憊不堪，可他卻久久無法入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亮起了燈光，看來父母已經起床了。
外面馬上傳來了他們的腳步聲。地板吱吱作響，那腳步聲沒有去廚房，或者客廳，而是離他的房間越來越近。
利特爾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門把，門把逆時針向，門被打開了。橘黃色的燈光照了進來，父親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他走進來，看上去有些狼狽。他慢慢靠近利特爾的床頭櫃。
利特爾輕聲問道：「你來幹什麼？」
父親全身上下打個了寒戰，有些彷徨不安地看向利特爾。
「你果然沒睡。」父親說道。他的語氣不同往日，溫柔的好像在和一個剛降生的嬰兒說話。
「你在說什麼？」利特爾坐了起來。
黑暗中，父親低頭沉默著，一言不發。
「喂，你怎麼了？」
父親抬起頭，直視著利特爾的眼睛，似乎想要擺出他以前的那種威嚴的姿態，可沒有成功。「昨天素描課，怎麼樣？曼奇先生教的還好嗎？」
他還敢提這事兒？利特爾心想。
「喜歡嗎？」
「當然不喜歡！」
「學下去，你以後就會感謝我了。」
「以後我感謝你，不代表我現在會感謝你。」
「利特爾！」他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態、語氣，讓利特爾有些退縮了，「錢已經花了，你必須學下去，不能讓我們白花錢！」
一天到晚只知道錢！利特爾心想。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小時候也一樣。」
利特爾心中五味雜陳，他用力搖了搖頭，繞開父親走了出去。
「利特爾。」父親在身後叫了他一聲，不過利特爾沒有回頭，而是徑直走下了樓。
廚房裡的母親手裡拿著報紙，看利特爾起的這麼早，她好像有些吃驚。她說道：「今天起的真早。」
「沒睡好。」利特爾說。
「是嗎？我睡得還挺好的。」她敷衍道。
「我來做飯，今天。」
「好。」
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利特爾吃著碗裡的牛奶麥片，母親吃了兩口麵包，餐桌上唯獨少了一個人——父親。
「我爸呢？」利特爾問道。
「不知道，可能窩在房間裡呢。」母親將麵包塞進嘴裡，又去地下室畫畫了。
利特爾嘆了口氣。
這時，身後傳來了父親沉重的腳步聲，好像是特意等母親去地下室了以後才下來的。父親和平常別無二致。他挺直了腰板，魁梧的身軀透著威嚴。
「你剛才在幹什麼？」
「再過十五分鐘你就去學校吧。真是的，周末這麼快就過去了。」父親沒搭理利特爾。
「你送我去學校嗎？」
「你不是自己能走嗎？還要我送幹什麼？」
「好吧。」
父親坐到椅子上，什麼東西也不吃，只是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利特爾站起身，說道：「我現在就走吧。」
「會不會早了些？」
「沒事。」利特爾說道。
他走到門前，穿好鞋，衝著屋裡喊了一聲：「我走了！」
還沒等父親回答，他就摔門而出。
艾倫是利特爾在學校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利特爾不善於社交，在陌生人面前總是畏畏縮縮，沒人愛搭理他，他也沒少受欺負。父親根本不在乎他受不受欺負，總是想讓他像個男子漢一樣反抗，於是堅持送他去學校。
有一段時間利特爾整天都鼻青臉腫的回家，父親看了後生了一肚子氣，揪住利特爾的衣領，大聲訓斥了他一頓。有一次鄰居來他們家作客，利特爾又鼻青臉腫的回來了。於是父親就當著外人的面把他狠狠訓斥了一頓。
利特爾很了解父親那麼做的原因，不是為了他好，而是為了不讓鄰居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無能，怕丟了面子。
利特爾升上6年級以後，以前總是欺負他的同學都轉去別的班了，父親就允許在他放學以後可以在外面逗留一會兒，那期間他總是去圖書館，經常看見一個黑色頭髮的男孩，那男孩兒就是艾倫。
有一次，艾倫主動過來搭話，利特爾本想敷衍幾句就離開，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竟然強迫自己留下來和艾倫聊天。兩人一見如故，成了朋友。
後來，他想讓艾倫來家裡玩。利特爾以前從未邀請過任何人來自己家裡玩，所以當他第一次向父親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父親沒太在意，但後來發現利特爾好像是認真的。他猶豫了一下，同意了利特爾的請求。
艾倫知識淵博，卻從不賣弄，而且品行端正。是所有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他很會和人交談，和他說話的時候你都會覺得很放鬆。有時利特爾甚至會嫉妒艾倫的才華。
午飯的鈴聲響起，利特爾拿出自己的午飯，走到艾倫旁邊坐下。
「你今天有點奇怪。」艾倫說道。
「我怎麼了？」
「上課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
利特爾慢慢咀嚼著午飯。他說：」昨天我們家來了一個警察，中午的時候又有一個私家偵探來找我們。」
艾倫看向利特爾，困惑地問道：「什麼事？」
「不知道，我也沒問。」
「還記得那兩個人的名字嗎？」
「早上的警察叫羅森，姓還不知道。中午的私家偵探名叫保羅·列爾。」利特爾感覺艾倫聽見這兩個名字的時候，顯得有些奇怪。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
「這和你上課打不起精神有什麼關係嗎？」
「中午來的私家偵探問了些關於你和你父親的事情。」
「哦。」
「為什麼？」
「我不知道。」
「有警察來找你嗎？」
「倒是有人找過我爸。名字什麼的記不清了。」
「我下午去圖書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可以。」
「放學門口見。」
下午3點鐘，放學了以後，利特爾和艾倫走在白雪皚皚的路上，今天天氣冷的出奇，即使穿了棉襖，還是會感覺到寒冷透過棉襖接觸到了皮膚。不過艾倫似乎沒什麼感覺。
兩人推開圖書館的門，門口傳來一陣暖意，利特爾終於鬆了口氣，他雙手早已僵硬，現在似乎也得以好轉。
利特爾在門口的地毯上剁了剁腳，把鞋底弄乾淨。他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鞋子裡面進了雪，剛才門外的寒冷讓他的腳都失去了知覺。
圖書館裡的書架好像大廈高聳在道路兩側。艾倫掠過那些文學小說，來到歷史一區。
他把一本厚重的書從書架上拿下來，利特爾沒看清那本書的標題是什麼，不過他能猜到應該是有關於文藝復興時期類的書。艾倫最近對這個時期非常著迷。
艾倫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書放在桌上，那原來是《李奧納多·達·文西傳》。
「你還看傳記？」
「有關文藝復興的我都感興趣。」
「你這種愛好可真奇怪，你這也不能算是喜歡歷史吧？」
「應該不能算。」
「你要借嗎？」
「當然。」
「你什麼時候走？」
「我一會兒再回去。」
「好。」
利特爾轉身走到書架上拿了一本歷史小說，讀了起來。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利特爾起初沒太在意，可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就是衝著他們來的。利特爾看艾倫沒在意那腳步聲，所以自己也沒轉頭去看。可很快，有一隻手搭在了利特爾肩膀上。利特爾猛地回過頭，看到昨天那名私家偵探名叫保羅·列爾站在他的面前。
「又來打擾了，真是抱歉。」
「沒關係。」利特爾說。可利特爾突然意識到，原來保羅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因為他的眼睛正盯著他身後的艾倫。
「太好了，你們都在這裡，這樣就方便多了。」
利特爾看向艾倫，艾倫馬上把視線重新放到了書上，似乎有些不太願意見到這個人。
「怎麼了？」利特爾湊近艾倫，小聲地問。
艾倫貼近利特爾的耳朵說：「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他在跟蹤我們。」
利特爾心頭一震，他剛想扭頭觀察保羅，卻被艾倫制止了。「現在如果你轉頭只會引起懷疑。」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在跟蹤我們？」
「要不然你覺得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在圖書館？」
「為什麼他要跟蹤我們？」
「我也不知道。」
「怎麼了嗎？」身後的保羅問。
「沒什麼，只是艾倫不認識你，所以讓我介紹……」他的側腹被艾倫捅了一下。
「又怎麼了？」利特爾貼近艾倫的耳朵問。
「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他？上次來我家的人就是他！」
利特爾恍然大悟，驚恐地看向保羅，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可他看上去，沒有感覺到我們發現他在跟蹤我們。」利特爾轉頭對艾倫說。
「他在演戲。」
利特爾點點頭，心怦怦地跳。
自己該不會被這人懷疑上了吧？利特爾心想。
「列爾先生，」艾倫說道，「你上次造訪我家裡有什麼事嗎？」
「你想知道嗎？」
「想。」
「別告訴其他人我和你說過這件事。」他蹲下身來，利特爾也豎起耳朵聽著，「在倫敦唐人街的一家診所里，我們發現了一具男屍。」
男……男屍？利特爾心臟跳得更快了。
利特爾看向艾倫，他鎮定自若。
「現在蘇格蘭場裡好多人在調查這件事。」
「哪一家診所？」艾倫追問道。
「兒童心理諮詢診所。」
利特爾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報紙上報導過這件事，當時報紙上說警方目前沒有任何進展。
「誰發現的屍體？」
「看來你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不過我不想浪費你們太多時間，我知道的事情，報紙上都有，你們回去自己看吧。」
艾倫沮喪地嘆了口氣，問：「你總該知道點內情，為什麼調查我們；或者為什麼調查我父親。」
「其實，整個蘇格蘭場知道的，在報紙上都報導了，我們沒有隱瞞任何事情。」
「可報紙上也沒報導關於我父親啊！」
「你似乎已經默認了你父親涉及到了案件，其實我們只是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有好多人也同樣接受了我們的調查。」
「那好吧。」
利特爾期間一言不發，他一直在觀察保羅，他越看越覺得不安。保羅雖然說話的時候嘴角掛著微笑，可他的樣子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前天你和你爸爸去哪裡玩了嗎？」
「沒有。」
「為什麼？你爸爸在公司加班嗎？」
「我們沒出去，一直在家裡。我感覺爸爸那天好像有些不舒服，所以沒帶我出去。」
「前天的天氣那麼好，真是可惜。那天我還和我女兒出去了。」
利特爾看了一眼保羅左手的無名指，上面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保羅注意到利特爾正看著自己的無名指，他對利特爾說道：「這是我的婚戒。」
「哦。」
「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那我就告辭了，抱歉在你們學習的時候打擾你們。「
「沒關係。」利特爾說道。
艾倫看沒什麼事了，就又把目光投向了手上的書。利特爾沒有多問，他嘗試把注意力放到手上的書，可他卻做不到。因為他很清楚保羅此行的目的。
剛才保羅看似是在和艾倫聊天，可沒有哪個私家偵探會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只為了閒聊。利特爾知道，保羅是在確認艾倫父親的不在場證明。
他覺得父親多半是糊塗了，沒準兒只是看身邊的人的孩子都會素描，所以就強制他學。
父親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也許他已經意識到了。不過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讓步。
餐桌上氣氛格外冷清，利特爾內心非常，痛苦他開始懷疑眼前的兩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母？
父親似乎有些愧疚，因為一向強勢的父親今天竟不敢直視利特爾的眼睛。
利特爾擦了擦嘴，餘光瞥見父親正埋頭吃東西。利特爾轉過頭去。他嘗試理解父親的內心，可他做不到。
利特爾轉過頭的時候和父親的眼睛撞在了一起，雖然只有一兩秒，可利特爾從父親的眼睛裡看出了真心的愧疚，好像他做錯了什麼似的。
餐桌上的母親還和平常一樣，哼著最近流行的音樂，悠然自得、儀靜體賢吃著碗裡的飯菜，好像把他們兩人當成不存在似的。
「我吃飽了。」
他看向母親，她也看著利特爾，她的眼睛似乎在說：知道了。
走進房間，背靠著門坐下。屋內沒開燈，不過在月光的襯托下依舊能看清這裡的細節。月亮呈一個半弧形，群星環繞在月亮四周，好像一道蜿蜒曲折的河流。
利特爾閉上眼睛，似乎想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當作是一場夢。他儘可能讓大腦不去想任何東西.
他的內心好像有一座火山，怒氣如同滾燙的岩漿，把他的心燒成了灰燼。
利特爾猛地睜開眼，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吃晚飯的時候。屋內漆黑一片。他突然感到身下傳來了一陣涼意，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坐在地板上睡著了。時鐘指向了凌晨5點，再過一個小時左右，父母就差不多要起床了。
他的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一頭扎在床上，雖然全身已經疲憊不堪，可他卻久久無法入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亮起了燈光，看來父母已經起床了。
外面馬上傳來了他們的腳步聲。地板吱吱作響，那腳步聲沒有去廚房，或者客廳，而是離他的房間越來越近。
利特爾眼睛眯成一條縫，盯著門把，門把逆時針向，門被打開了。橘黃色的燈光照了進來，父親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他走進來，看上去有些狼狽。他慢慢靠近利特爾的床頭櫃。
利特爾輕聲問道：「你來幹什麼？」
父親全身上下打個了寒戰，有些彷徨不安地看向利特爾。
「你果然沒睡。」父親說道。他的語氣不同往日，溫柔的好像在和一個剛降生的嬰兒說話。
「你在說什麼？」利特爾坐了起來。
黑暗中，父親低頭沉默著，一言不發。
「喂，你怎麼了？」
父親抬起頭，直視著利特爾的眼睛，似乎想要擺出他以前的那種威嚴的姿態，可沒有成功。「昨天素描課，怎麼樣？曼奇先生教的還好嗎？」
他還敢提這事兒？利特爾心想。
「喜歡嗎？」
「當然不喜歡！」
「學下去，你以後就會感謝我了。」
「以後我感謝你，不代表我現在會感謝你。」
「利特爾！」他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態、語氣，讓利特爾有些退縮了，「錢已經花了，你必須學下去，不能讓我們白花錢！」
一天到晚只知道錢！利特爾心想。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小時候也一樣。」
利特爾心中五味雜陳，他用力搖了搖頭，繞開父親走了出去。
「利特爾。」父親在身後叫了他一聲，不過利特爾沒有回頭，而是徑直走下了樓。
廚房裡的母親手裡拿著報紙，看利特爾起的這麼早，她好像有些吃驚。她說道：「今天起的真早。」
「沒睡好。」利特爾說。
「是嗎？我睡得還挺好的。」她敷衍道。
「我來做飯，今天。」
「好。」
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利特爾吃著碗裡的牛奶麥片，母親吃了兩口麵包，餐桌上唯獨少了一個人——父親。
「我爸呢？」利特爾問道。
「不知道，可能窩在房間裡呢。」母親將麵包塞進嘴裡，又去地下室畫畫了。
利特爾嘆了口氣。
這時，身後傳來了父親沉重的腳步聲，好像是特意等母親去地下室了以後才下來的。父親和平常別無二致。他挺直了腰板，魁梧的身軀透著威嚴。
「你剛才在幹什麼？」
「再過十五分鐘你就去學校吧。真是的，周末這麼快就過去了。」父親沒搭理利特爾。
「你送我去學校嗎？」
「你不是自己能走嗎？還要我送幹什麼？」
「好吧。」
父親坐到椅子上，什麼東西也不吃，只是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利特爾站起身，說道：「我現在就走吧。」
「會不會早了些？」
「沒事。」利特爾說道。
他走到門前，穿好鞋，衝著屋裡喊了一聲：「我走了！」
還沒等父親回答，他就摔門而出。
艾倫是利特爾在學校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利特爾不善於社交，在陌生人面前總是畏畏縮縮，沒人愛搭理他，他也沒少受欺負。父親根本不在乎他受不受欺負，總是想讓他像個男子漢一樣反抗，於是堅持送他去學校。
有一段時間利特爾整天都鼻青臉腫的回家，父親看了後生了一肚子氣，揪住利特爾的衣領，大聲訓斥了他一頓。有一次鄰居來他們家作客，利特爾又鼻青臉腫的回來了。於是父親就當著外人的面把他狠狠訓斥了一頓。
利特爾很了解父親那麼做的原因，不是為了他好，而是為了不讓鄰居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無能，怕丟了面子。
利特爾升上6年級以後，以前總是欺負他的同學都轉去別的班了，父親就允許在他放學以後可以在外面逗留一會兒，那期間他總是去圖書館，經常看見一個黑色頭髮的男孩，那男孩兒就是艾倫。
有一次，艾倫主動過來搭話，利特爾本想敷衍幾句就離開，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竟然強迫自己留下來和艾倫聊天。兩人一見如故，成了朋友。
後來，他想讓艾倫來家裡玩。利特爾以前從未邀請過任何人來自己家裡玩，所以當他第一次向父親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父親沒太在意，但後來發現利特爾好像是認真的。他猶豫了一下，同意了利特爾的請求。
艾倫知識淵博，卻從不賣弄，而且品行端正。是所有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他很會和人交談，和他說話的時候你都會覺得很放鬆。有時利特爾甚至會嫉妒艾倫的才華。
午飯的鈴聲響起，利特爾拿出自己的午飯，走到艾倫旁邊坐下。
「你今天有點奇怪。」艾倫說道。
「我怎麼了？」
「上課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
利特爾慢慢咀嚼著午飯。他說：」昨天我們家來了一個警察，中午的時候又有一個私家偵探來找我們。」
艾倫看向利特爾，困惑地問道：「什麼事？」
「不知道，我也沒問。」
「還記得那兩個人的名字嗎？」
「早上的警察叫羅森，姓還不知道。中午的私家偵探名叫保羅·列爾。」利特爾感覺艾倫聽見這兩個名字的時候，顯得有些奇怪。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
「這和你上課打不起精神有什麼關係嗎？」
「中午來的私家偵探問了些關於你和你父親的事情。」
「哦。」
「為什麼？」
「我不知道。」
「有警察來找你嗎？」
「倒是有人找過我爸。名字什麼的記不清了。」
「我下午去圖書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可以。」
「放學門口見。」
下午3點鐘，放學了以後，利特爾和艾倫走在白雪皚皚的路上，今天天氣冷的出奇，即使穿了棉襖，還是會感覺到寒冷透過棉襖接觸到了皮膚。不過艾倫似乎沒什麼感覺。
兩人推開圖書館的門，門口傳來一陣暖意，利特爾終於鬆了口氣，他雙手早已僵硬，現在似乎也得以好轉。
利特爾在門口的地毯上剁了剁腳，把鞋底弄乾淨。他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鞋子裡面進了雪，剛才門外的寒冷讓他的腳都失去了知覺。
圖書館裡的書架好像大廈高聳在道路兩側。艾倫掠過那些文學小說，來到歷史一區。
他把一本厚重的書從書架上拿下來，利特爾沒看清那本書的標題是什麼，不過他能猜到應該是有關於文藝復興時期類的書。艾倫最近對這個時期非常著迷。
艾倫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書放在桌上，那原來是《李奧納多·達·文西傳》。
「你還看傳記？」
「有關文藝復興的我都感興趣。」
「你這種愛好可真奇怪，你這也不能算是喜歡歷史吧？」
「應該不能算。」
「你要借嗎？」
「當然。」
「你什麼時候走？」
「我一會兒再回去。」
「好。」
利特爾轉身走到書架上拿了一本歷史小說，讀了起來。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利特爾起初沒太在意，可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就是衝著他們來的。利特爾看艾倫沒在意那腳步聲，所以自己也沒轉頭去看。可很快，有一隻手搭在了利特爾肩膀上。利特爾猛地回過頭，看到昨天那名私家偵探名叫保羅·列爾站在他的面前。
「又來打擾了，真是抱歉。」
「沒關係。」利特爾說。可利特爾突然意識到，原來保羅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因為他的眼睛正盯著他身後的艾倫。
「太好了，你們都在這裡，這樣就方便多了。」
利特爾看向艾倫，艾倫馬上把視線重新放到了書上，似乎有些不太願意見到這個人。
「怎麼了？」利特爾湊近艾倫，小聲地問。
艾倫貼近利特爾的耳朵說：「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他在跟蹤我們。」
利特爾心頭一震，他剛想扭頭觀察保羅，卻被艾倫制止了。「現在如果你轉頭只會引起懷疑。」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在跟蹤我們？」
「要不然你覺得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在圖書館？」
「為什麼他要跟蹤我們？」
「我也不知道。」
「怎麼了嗎？」身後的保羅問。
「沒什麼，只是艾倫不認識你，所以讓我介紹……」他的側腹被艾倫捅了一下。
「又怎麼了？」利特爾貼近艾倫的耳朵問。
「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他？上次來我家的人就是他！」
利特爾恍然大悟，驚恐地看向保羅，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可他看上去，沒有感覺到我們發現他在跟蹤我們。」利特爾轉頭對艾倫說。
「他在演戲。」
利特爾點點頭，心怦怦地跳。
自己該不會被這人懷疑上了吧？利特爾心想。
「列爾先生，」艾倫說道，「你上次造訪我家裡有什麼事嗎？」
「你想知道嗎？」
「想。」
「別告訴其他人我和你說過這件事。」他蹲下身來，利特爾也豎起耳朵聽著，「在倫敦唐人街的一家診所里，我們發現了一具男屍。」
男……男屍？利特爾心臟跳得更快了。
利特爾看向艾倫，他鎮定自若。
「現在蘇格蘭場裡好多人在調查這件事。」
「哪一家診所？」艾倫追問道。
「兒童心理諮詢診所。」
利特爾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報紙上報導過這件事，當時報紙上說警方目前沒有任何進展。
「誰發現的屍體？」
「看來你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不過我不想浪費你們太多時間，我知道的事情，報紙上都有，你們回去自己看吧。」
艾倫沮喪地嘆了口氣，問：「你總該知道點內情，為什麼調查我們；或者為什麼調查我父親。」
「其實，整個蘇格蘭場知道的，在報紙上都報導了，我們沒有隱瞞任何事情。」
「可報紙上也沒報導關於我父親啊！」
「你似乎已經默認了你父親涉及到了案件，其實我們只是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有好多人也同樣接受了我們的調查。」
「那好吧。」
利特爾期間一言不發，他一直在觀察保羅，他越看越覺得不安。保羅雖然說話的時候嘴角掛著微笑，可他的樣子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前天你和你爸爸去哪裡玩了嗎？」
「沒有。」
「為什麼？你爸爸在公司加班嗎？」
「我們沒出去，一直在家裡。我感覺爸爸那天好像有些不舒服，所以沒帶我出去。」
「前天的天氣那麼好，真是可惜。那天我還和我女兒出去了。」
利特爾看了一眼保羅左手的無名指，上面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保羅注意到利特爾正看著自己的無名指，他對利特爾說道：「這是我的婚戒。」
「哦。」
「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那我就告辭了，抱歉在你們學習的時候打擾你們。「
「沒關係。」利特爾說道。
艾倫看沒什麼事了，就又把目光投向了手上的書。利特爾沒有多問，他嘗試把注意力放到手上的書，可他卻做不到。因為他很清楚保羅此行的目的。
剛才保羅看似是在和艾倫聊天，可沒有哪個私家偵探會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只為了閒聊。利特爾知道，保羅是在確認艾倫父親的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