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窗外鬼影
兩個人一男一女，看服飾，男的是醫生，女的是護士，卻都不認識。
「你們是新來的？」陳思已經冷靜下來。
那一男一女互相對看了一下，其中一個男的說，「我們是這裡的老員工了。」
「那我怎麼不認識？」陳思看他的臉色，不像是在作假。
「難道你認識這裡的所有醫生護士？」那護士語帶譏諷。
「我是一病區的主任，就算不認識，也都臉熟。」陳思耐心地回了她一句。
「你說你是醫生？」那護士的神情仿佛是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不像嗎？」陳思笑了笑。「我是精神科醫生陳思啊。」
「妄想症！」那護士輕聲嘀咕了一句。
「就算我真有點妄想傾向，我自己是誰，我總能分得清的。」陳思冷靜地說。
「可入院記錄顯示的是朱益顏，待業青年。不信你看！」那護士打開病房檢查文件夾讓陳思看。
「這是在哪裡？你們肯定弄錯了！」陳思急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想坐起來，卻發現手腳被捆在床邊的鐵桿上，動彈不得。
「別激動！別激動！」那個醫生和顏悅色地說。「你現在的狀態比剛進來時好許多了。在這裡慢慢地調養，你的病會好的。」
「你們先把我的手腳鬆開！」陳思知道事有蹊蹺，多說無益，不如換個策略，以便擇機而動。
「等會兒我們會派護工解除燥狂防護狀態的，你稍安勿燥。」那個醫生不緊不慢地說。
「不是說我是妄想症嗎？怎麼又變成燥狂狀態了！」陳思反問。
「妄想得燥狂發作，送進這兒後一直說自己是精神科專家。」那個護士插了一句。
「你們這裡既然不是市三院，究竟是什麼地方？」陳思繼續追問。
「你放心，這裡是全市最好的診治精神疾病的處所。以後你病好了自然會完全明白的。」那醫生不置可否地說。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誰把我送到這裡的？」陳思繼續追問。
「當然是你的家人啊！你的父親朱世清，身材矮小，頭髮微禿。我說得沒錯吧！」那個醫生微笑著說。
「我的父親？！」陳思怔了一怔，隨即明白。「那是三院的阮院長！」
「你現在病情還不輕，我們的話你是不太會明白的。好好養病。」那醫生甚至懶得解釋了。「天暗了，我給你開開燈。」
那醫生開燈後與護士走出了病房，陳思隱隱聽見他們的對話。
「胡醫生，你說這病人既做電刺激，又打鎮靜劑的，妄想症狀怎麼絲毫不見減輕？」
「哪有這麼快，但至少燥狂症狀得到了緩解！何況他的病情很複雜，應該還有其它的病症。」
「什麼病症？」
「多重人格！」
……
沒過多久，還真來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護工。他們一人戒備，一人強行把一粒藥強行餵到陳思嘴中，在確信他已吞下後，又幫陳思打開了手腳處的捆綁裝置。然後，丟下一句「不要逃跑」，就回去了。
陳思恢復了手腳的自由，本能地走到病床對面的病房大門處。大門與牆壁一樣，漆成白色。要不是上面有塊玻璃，倒是不易發現。大門連把手都沒有，只有鑰匙孔。推一推，紋絲不動，似乎是金屬做的。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是一條走廊。走廊很長，兩側房間都緊閉著門。看別的房間，玻璃處都遮著一塊白色的擋板。不知是工作人員疏忽了，還是故意開著的。走廊沒有自然光，只有昏黃的燈光，散著一圈一圈的光暈，透著詭異的氣息。
轉過身來，仔細打量這房間，這房間長寬高差不多都是四米，裡面只有一張病床，全是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窗簾，連燈光都是白色的。要不是窗戶處透進自然光，簡直要白得產生幻覺。抬頭看看，床對面有一個攝像鏡頭，房間頂部正中似乎是新風系統的出風口，吹著一根帶子不斷地擅動，恰似毒蛇口中分叉的細舌。
走過去試著打開窗戶，卻只是徒勞。窗戶不但鎖死，裡面還有鋼條防護著，就算沒有玻璃，也出不去。
再定睛一看，窗外都是高樓，但顯然一半比這間房間的高度要低。原來自己處在「空中樓閣」之中！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外面的燈光次第亮起。
遠處一幢大樓的牆面上有一隻巨大的電子鐘，不但顯示著下午五點四十七分的時間，而且顯示著11月30日的日期。深秋即將結束了！他嘆了一口氣。那個記憶中的深秋，至今他還魂牽夢繞。
多看一會遠處的街景，忽然覺得有一種晃動感，並且心中有說不出的恐懼。自己有恐高症不假，但以前從沒有害怕到這種程度。難道自己真有精神疾患？！
對，是了，那個護士說曾給我注射過鎮靜劑，肯定是藥物的殘留效應。
呀，不好！如果有殘留效應，劑量一定不小。劑量不小，一定引發催眠效應。下午從跟著阮院長到催眠室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二三個小時。這些時間不足以讓一個注射了較大劑量鎮靜劑的人醒來。
今天是幾號？難道不是30號！哦，不，應該是阮院長給自己施行催眠術的日子是幾號？
他努力地回想著。不知是不是藥物的作用，他的頭腦有點遲鈍，一時竟然想不起來。
那個「神秘的約會」？對，那個「神秘的約會」是在11月27日。這點不會搞錯，因為清麗在約會前反覆提醒過自己。
想到清麗，他不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阮院長說她成了植物人，但願她能及早醒來。
27日與清麗約會，28日清麗「自殺」，今天是30日……
他突然停止了思維，怔在那裡！如果對面的那隻電子鐘是正確的，那麼意味著他睡了至少24小時了！
阮院長試著對自己催眠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給他弄了個假名，送到這處連他這個資深精神科醫生都不知曉的神秘病房，為什麼要這麼幹？
就算自己真的有精神病，也該是他的老婆柳若水同意才行。雖然他老婆常常跟他鬧矛盾，但還不至於那麼無情，如果她同意，也一定會送來。既然她並沒有送來，說明她並不知情。
在直系親屬沒有同意的情況下，誰有權力把一個正常人當成精神病關起來？！現在他知道那個執拗的小蔣關於精神病人權利的言論是完全正確的。
三天前晚上家裡的魅影，前天中午加藥的漢堡包，昨天下午被強行送到這個鬼地方。三件事情一定有關聯，似乎有人把他視作威脅。
可他實在想不出到底對誰構成威脅了！作為一個精神科醫生，他的社會屬性其實相當地單純，他與外界沒什麼利益關係。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仰面躺倒在床上。
目光所及，是窗外的天空。
窗外的天空，一片黑暗，連顆星星都沒有。
……每次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那靠北的寢室，躺倒在那簡陋的床上，目光所及，是空外的星空------那時候，星空還很深邃------我常常在想，哪幾顆是北斗星……
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跳出日記中的一段話。
蠢蛋，這是你潛意識裡想到了春麗，因為那段經歷跟她有關。他自己對自己嘟囔著。
……
那張照片，那張與清麗在遠山的合照，竟然不翼而飛。明明放在寢室的書桌上。他的寢室只有一個人，也只有清麗時常來他的寢室。一定是她拿去銷毀了。
如果是她拿去銷毀了，那麼就是她想終止他倆的關係。
雖然痛苦，卻是現實。
就算是終止關係，也最好是自己主動。趁這段感情還僅僅處於萌芽狀態的時候，否則，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無藥可救。
他悄悄地，不露聲色地疏遠清麗，甚至積極創造條件，儘量讓他那個好友與清麗單獨呆在一塊。而他知道那個好友暗戀著清麗。
敏感的清麗當然感受得到這種變化。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與他那朋友關係熱絡起來。
而他失落感卻越來越濃了。
……
遠處響起陣陣爆竹聲，天空中剎那布滿了燦爛的煙花，空氣中都充滿了節慶的喜悅。
而他一人獨自坐在那個秘密的庭院，越發孤獨了。
一小時前，他看見她與他那個朋友穿戴整齊地一道出去了。
……
遠山，那個記憶中的遠山。
無比甜蜜，又無比淒清。
……
……
突然，窗外的天空急速地旋轉了起來，跟著急轉的高樓的霓虹燈剎那幻化成一條條的火龍，向他噴射著一條條的烈焰，無比熾熱。
他本能地尖叫了一聲，並捂住了眼睛。
但奇怪的是，即使捂住了眼睛，卻依然還能看到火龍，甚至還有更恐懼的景象。
幻覺，這肯定是幻覺！難道他真有妄想症？！難道妄想症引發的幻覺竟有這麼強烈？！
如果這是藥物所致呢？！
為什麼要用這種藥物呢？！
仿佛靈光一現，他突然明白了，有人要用藥物誘發他的妄想症狀。
他陷入了一個未知的陰謀之中。
必須逃出去！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對面圓頭圓腦的監控鏡頭像怪物般地冷冷地注視著他。
他根本沒處逃遁！
陳思極力忍受著幻覺帶給他的折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症狀居然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但等症狀消失的時候，他被另一種恐懼所占據。就算他一點也沒有精神疾病，他也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他們給自己弄了個朱益顏的假名，顯見極不懷好意。那個他們口中的他的父親朱世清，也是阮院長的模樣。照這樣的情形來看，陷害自己的人之中，也包含了阮院長。
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阮院長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阮院長怕自己的學術影響漸次地超過他？嫉妒心驅使，這個動機很勉強，但也不是不可能，人性的陰暗面一放大，什麼都有可能。
現在他倒希望那些醫生、護士甚至護工再來，他好有機會尋找端倪，並思考逃離方案。
但偏偏他們卻不再出現了。
如果大喊大叫，估計他們會給自己輕則打上鎮靜劑，重則電刺激，總之，沒什麼好吃果子。
還是等天明再仔細觀察情況後再行定奪。
他這樣想著，心情反而坦然了。
但這幾天的遭遇，卻在心頭揮之不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一會兒出現與清麗的往事，一會兒出現驚悚的場景……
窗外悉悉索索的，鬼影憧憧。
讓鬼怪給捉去，似乎也不比現在的處境更糟。
陳思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冷汗直流。
他睜開眼睛，發現床前真有兩個黑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黑影一把把他從床上拖了起來，另一個黑影在他的腰間及肩背部綁上什麼東西。
就在他驚愕得快尖叫的時候，第一個黑影用右手按住了他的嘴，同時用左手作了個噓聲的動作。
電石火光之中，他被兩個黑影挾持著翻出了窗門，那加持鋼條的窗門不知被他們用什麼手法給弄開了。
一陣自由落體的感覺，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背上一緊，被什麼東西拉住了，緊接著雙腳撞到了玻璃幕牆上。
突然，鱗次節比的霓虹燈開始往下墜落。陳思驚恐得連恐高症都沒機會發作。
沒有星月的天空開始旋轉，這次不是幻覺。
等到旋轉停止，他被人拉了上去。
大樓的天台上，還有三個黑影。
陳思終於弄明白了，有人把他從剛才的「魔窟」中弄了出來。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陳思弄不清楚這些人的意圖。
無人回答他的問題，這些人像啞巴一樣，逕自收拾著繩索器具。
更怕人的是，這些人的臉沒有一絲表情，木僵而詭異。
「你們是新來的？」陳思已經冷靜下來。
那一男一女互相對看了一下，其中一個男的說，「我們是這裡的老員工了。」
「那我怎麼不認識？」陳思看他的臉色，不像是在作假。
「難道你認識這裡的所有醫生護士？」那護士語帶譏諷。
「我是一病區的主任，就算不認識，也都臉熟。」陳思耐心地回了她一句。
「你說你是醫生？」那護士的神情仿佛是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不像嗎？」陳思笑了笑。「我是精神科醫生陳思啊。」
「妄想症！」那護士輕聲嘀咕了一句。
「就算我真有點妄想傾向，我自己是誰，我總能分得清的。」陳思冷靜地說。
「可入院記錄顯示的是朱益顏，待業青年。不信你看！」那護士打開病房檢查文件夾讓陳思看。
「這是在哪裡？你們肯定弄錯了！」陳思急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想坐起來，卻發現手腳被捆在床邊的鐵桿上，動彈不得。
「別激動！別激動！」那個醫生和顏悅色地說。「你現在的狀態比剛進來時好許多了。在這裡慢慢地調養，你的病會好的。」
「你們先把我的手腳鬆開！」陳思知道事有蹊蹺，多說無益，不如換個策略，以便擇機而動。
「等會兒我們會派護工解除燥狂防護狀態的，你稍安勿燥。」那個醫生不緊不慢地說。
「不是說我是妄想症嗎？怎麼又變成燥狂狀態了！」陳思反問。
「妄想得燥狂發作，送進這兒後一直說自己是精神科專家。」那個護士插了一句。
「你們這裡既然不是市三院，究竟是什麼地方？」陳思繼續追問。
「你放心，這裡是全市最好的診治精神疾病的處所。以後你病好了自然會完全明白的。」那醫生不置可否地說。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誰把我送到這裡的？」陳思繼續追問。
「當然是你的家人啊！你的父親朱世清，身材矮小，頭髮微禿。我說得沒錯吧！」那個醫生微笑著說。
「我的父親？！」陳思怔了一怔，隨即明白。「那是三院的阮院長！」
「你現在病情還不輕，我們的話你是不太會明白的。好好養病。」那醫生甚至懶得解釋了。「天暗了，我給你開開燈。」
那醫生開燈後與護士走出了病房，陳思隱隱聽見他們的對話。
「胡醫生，你說這病人既做電刺激，又打鎮靜劑的，妄想症狀怎麼絲毫不見減輕？」
「哪有這麼快，但至少燥狂症狀得到了緩解！何況他的病情很複雜，應該還有其它的病症。」
「什麼病症？」
「多重人格！」
……
沒過多久，還真來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護工。他們一人戒備，一人強行把一粒藥強行餵到陳思嘴中，在確信他已吞下後，又幫陳思打開了手腳處的捆綁裝置。然後，丟下一句「不要逃跑」，就回去了。
陳思恢復了手腳的自由，本能地走到病床對面的病房大門處。大門與牆壁一樣，漆成白色。要不是上面有塊玻璃，倒是不易發現。大門連把手都沒有，只有鑰匙孔。推一推，紋絲不動，似乎是金屬做的。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是一條走廊。走廊很長，兩側房間都緊閉著門。看別的房間，玻璃處都遮著一塊白色的擋板。不知是工作人員疏忽了，還是故意開著的。走廊沒有自然光，只有昏黃的燈光，散著一圈一圈的光暈，透著詭異的氣息。
轉過身來，仔細打量這房間，這房間長寬高差不多都是四米，裡面只有一張病床，全是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窗簾，連燈光都是白色的。要不是窗戶處透進自然光，簡直要白得產生幻覺。抬頭看看，床對面有一個攝像鏡頭，房間頂部正中似乎是新風系統的出風口，吹著一根帶子不斷地擅動，恰似毒蛇口中分叉的細舌。
走過去試著打開窗戶，卻只是徒勞。窗戶不但鎖死，裡面還有鋼條防護著，就算沒有玻璃，也出不去。
再定睛一看，窗外都是高樓，但顯然一半比這間房間的高度要低。原來自己處在「空中樓閣」之中！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外面的燈光次第亮起。
遠處一幢大樓的牆面上有一隻巨大的電子鐘，不但顯示著下午五點四十七分的時間，而且顯示著11月30日的日期。深秋即將結束了！他嘆了一口氣。那個記憶中的深秋，至今他還魂牽夢繞。
多看一會遠處的街景，忽然覺得有一種晃動感，並且心中有說不出的恐懼。自己有恐高症不假，但以前從沒有害怕到這種程度。難道自己真有精神疾患？！
對，是了，那個護士說曾給我注射過鎮靜劑，肯定是藥物的殘留效應。
呀，不好！如果有殘留效應，劑量一定不小。劑量不小，一定引發催眠效應。下午從跟著阮院長到催眠室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二三個小時。這些時間不足以讓一個注射了較大劑量鎮靜劑的人醒來。
今天是幾號？難道不是30號！哦，不，應該是阮院長給自己施行催眠術的日子是幾號？
他努力地回想著。不知是不是藥物的作用，他的頭腦有點遲鈍，一時竟然想不起來。
那個「神秘的約會」？對，那個「神秘的約會」是在11月27日。這點不會搞錯，因為清麗在約會前反覆提醒過自己。
想到清麗，他不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阮院長說她成了植物人，但願她能及早醒來。
27日與清麗約會，28日清麗「自殺」，今天是30日……
他突然停止了思維，怔在那裡！如果對面的那隻電子鐘是正確的，那麼意味著他睡了至少24小時了！
阮院長試著對自己催眠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給他弄了個假名，送到這處連他這個資深精神科醫生都不知曉的神秘病房，為什麼要這麼幹？
就算自己真的有精神病，也該是他的老婆柳若水同意才行。雖然他老婆常常跟他鬧矛盾，但還不至於那麼無情，如果她同意，也一定會送來。既然她並沒有送來，說明她並不知情。
在直系親屬沒有同意的情況下，誰有權力把一個正常人當成精神病關起來？！現在他知道那個執拗的小蔣關於精神病人權利的言論是完全正確的。
三天前晚上家裡的魅影，前天中午加藥的漢堡包，昨天下午被強行送到這個鬼地方。三件事情一定有關聯，似乎有人把他視作威脅。
可他實在想不出到底對誰構成威脅了！作為一個精神科醫生，他的社會屬性其實相當地單純，他與外界沒什麼利益關係。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仰面躺倒在床上。
目光所及，是窗外的天空。
窗外的天空，一片黑暗，連顆星星都沒有。
……每次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那靠北的寢室，躺倒在那簡陋的床上，目光所及，是空外的星空------那時候，星空還很深邃------我常常在想，哪幾顆是北斗星……
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跳出日記中的一段話。
蠢蛋，這是你潛意識裡想到了春麗，因為那段經歷跟她有關。他自己對自己嘟囔著。
……
那張照片，那張與清麗在遠山的合照，竟然不翼而飛。明明放在寢室的書桌上。他的寢室只有一個人，也只有清麗時常來他的寢室。一定是她拿去銷毀了。
如果是她拿去銷毀了，那麼就是她想終止他倆的關係。
雖然痛苦，卻是現實。
就算是終止關係，也最好是自己主動。趁這段感情還僅僅處於萌芽狀態的時候，否則，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無藥可救。
他悄悄地，不露聲色地疏遠清麗，甚至積極創造條件，儘量讓他那個好友與清麗單獨呆在一塊。而他知道那個好友暗戀著清麗。
敏感的清麗當然感受得到這種變化。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與他那朋友關係熱絡起來。
而他失落感卻越來越濃了。
……
遠處響起陣陣爆竹聲，天空中剎那布滿了燦爛的煙花，空氣中都充滿了節慶的喜悅。
而他一人獨自坐在那個秘密的庭院，越發孤獨了。
一小時前，他看見她與他那個朋友穿戴整齊地一道出去了。
……
遠山，那個記憶中的遠山。
無比甜蜜，又無比淒清。
……
……
突然，窗外的天空急速地旋轉了起來，跟著急轉的高樓的霓虹燈剎那幻化成一條條的火龍，向他噴射著一條條的烈焰，無比熾熱。
他本能地尖叫了一聲，並捂住了眼睛。
但奇怪的是，即使捂住了眼睛，卻依然還能看到火龍，甚至還有更恐懼的景象。
幻覺，這肯定是幻覺！難道他真有妄想症？！難道妄想症引發的幻覺竟有這麼強烈？！
如果這是藥物所致呢？！
為什麼要用這種藥物呢？！
仿佛靈光一現，他突然明白了，有人要用藥物誘發他的妄想症狀。
他陷入了一個未知的陰謀之中。
必須逃出去！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對面圓頭圓腦的監控鏡頭像怪物般地冷冷地注視著他。
他根本沒處逃遁！
陳思極力忍受著幻覺帶給他的折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症狀居然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但等症狀消失的時候，他被另一種恐懼所占據。就算他一點也沒有精神疾病，他也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他們給自己弄了個朱益顏的假名，顯見極不懷好意。那個他們口中的他的父親朱世清，也是阮院長的模樣。照這樣的情形來看，陷害自己的人之中，也包含了阮院長。
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阮院長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阮院長怕自己的學術影響漸次地超過他？嫉妒心驅使，這個動機很勉強，但也不是不可能，人性的陰暗面一放大，什麼都有可能。
現在他倒希望那些醫生、護士甚至護工再來，他好有機會尋找端倪，並思考逃離方案。
但偏偏他們卻不再出現了。
如果大喊大叫，估計他們會給自己輕則打上鎮靜劑，重則電刺激，總之，沒什麼好吃果子。
還是等天明再仔細觀察情況後再行定奪。
他這樣想著，心情反而坦然了。
但這幾天的遭遇，卻在心頭揮之不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一會兒出現與清麗的往事，一會兒出現驚悚的場景……
窗外悉悉索索的，鬼影憧憧。
讓鬼怪給捉去，似乎也不比現在的處境更糟。
陳思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冷汗直流。
他睜開眼睛，發現床前真有兩個黑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黑影一把把他從床上拖了起來，另一個黑影在他的腰間及肩背部綁上什麼東西。
就在他驚愕得快尖叫的時候，第一個黑影用右手按住了他的嘴，同時用左手作了個噓聲的動作。
電石火光之中，他被兩個黑影挾持著翻出了窗門，那加持鋼條的窗門不知被他們用什麼手法給弄開了。
一陣自由落體的感覺，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背上一緊，被什麼東西拉住了，緊接著雙腳撞到了玻璃幕牆上。
突然，鱗次節比的霓虹燈開始往下墜落。陳思驚恐得連恐高症都沒機會發作。
沒有星月的天空開始旋轉，這次不是幻覺。
等到旋轉停止，他被人拉了上去。
大樓的天台上，還有三個黑影。
陳思終於弄明白了，有人把他從剛才的「魔窟」中弄了出來。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陳思弄不清楚這些人的意圖。
無人回答他的問題，這些人像啞巴一樣，逕自收拾著繩索器具。
更怕人的是，這些人的臉沒有一絲表情，木僵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