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雙魚玉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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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步行進在戈壁沙灘,一開始是興奮和好奇,時間一長就會讓人覺得疲憊,不是身體勞累,而是對周遭的事物都沒了興趣。

  丁滿沒有親自跟來,但派了一個連隊跟隨,除了保護考察人員,輸送給養,還需要保護採集到的標本。一開始小戰士看到漂亮的石頭,還會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閒下來就拿著互相攀比,看誰撿的更好看,到後來就沒了興致,偶爾見到裸露在表面,特別漂亮的才過去看看,再用腳蹭蹭,感覺比兜里的好看,才彎腰撿起。到現在竟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有人甚至覺得兜里的石頭礙事,掏出來扔掉。

  彭鵬帶著謝文濤和連長走在最前面,也是整個小隊的指揮中心,決定著前進方向,張凱拿著步話機走在最後,負責拾遺補缺。論對沙漠的熟悉和生存,他是遠遠趕不上謝文濤的,但對工作細緻認真,服從命令,使得他成為負責這一任務的不二人選。此刻看看天色,再用望遠鏡四周看看,張凱拿起步話機通報:「今天的預定目標已經達成,是否可以宿營?」

  旁邊的連長聽到呼叫,這才抬起頭觀察四周,果然和步話機里說的一樣,心裡自責之餘,不禁佩服那個斷後的張凱,退伍的軍人這素質也比自己高,心裡想著,嘴上問道:「彭隊長,你看是不是紮營?」彭鵬其實還想再前進一些,可回身一看無論是跟隨自己的隊員還是戰士,都露出一股疲倦也有些汗顏。只顧著自己了,沒注意到旁人,於是趕緊道:「是的!該休息了!」

  戰士們圍著補給車搭起簡陋的帳篷,彭鵬、連長以及謝文濤圍著帳篷前的火堆坐下,張凱才堪堪趕來,報告道:「彭隊長,我檢查過了,後面沒有遺漏。」

  連長翹起拇指贊:「真是好樣的,比我們很多戰士都強。」旁邊的謝文濤有些不滿:「我也很厲害的好不?」連長乾笑,卻實話實說道:「不好說。」

  謝文濤原本是想活躍氣氛,聽這話就有些較真了,斜眼看著連長道:「什麼不好說?就是覺得我不如他唄!」連長本來想說「是」,但對方是彭鵬的隊員,自己隨便說也不好,只好打個哈哈,找了個檢查的理由離開。彭鵬拍了下謝文濤道:「連長的意思是,你如果碰到伯樂,就能一飛沖天,當個將軍也是可能的。如果碰不到,那就得認倒霉。所以不好說。」

  「哈哈!我就說嘛!我是當將軍的料,怎麼會比不上你?」謝文濤聽著高興,衝著坐下的張凱一臉炫耀。張凱卻不理謝文濤的炫耀,轉臉問彭鵬:「明天要不要縮小搜索範圍?現在大家的身體狀況正處在第一次極點,疲憊的情況下硬撐容易出問題。等過了這個時候,再回復原來的速度就沒事了。」

  彭鵬這次帶隊出來是帶著兩個目的,考察任務必須完成,這是沒有折扣可打的。他自己雖不奢望這次就能找到姜瑜,可最起碼也要尋到關鍵的線索,爭取下次再來就能得償所願。一次次進入這蠻荒之地,耗費人力物力之大,彭鵬在此之前是沒有想到的,如今帶著隊伍進來,就覺得有些內疚起來,為了自己個人的事情,竟讓國家負擔了這許多消耗。所以無論再累,他也要找到那條線索。想了想道:「其他隊員和部隊的戰士們都慢一些吧!你們若累了,就跟他們一起,我還是按原定計劃進行。」

  謝文濤和張凱都有些暗暗咋舌,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讀書人,這體力、耐力竟比他們當過兵的還強。不過想想也是,別人不知道,他倆是知道彭鵬心裡憋著多大一股勁兒。當下也不再勸,只是謝文濤有些不理解彭鵬選的路線,問道:「當時的考察是在魔鬼城方向,在我們位置的東邊,靠近八一井。你往東搜索的話,線索才會多些吧?」

  彭鵬不便跟他解釋自己這是依據《奇門遁甲》的指示來制定的考察路線,解釋了他也聽不懂,只簡單說了一句:「考察任務重要。」這話別說謝文濤,就是張凱也不信,不過也不方便揭穿,傷心人的傷心事,哪怕上面結了厚厚的痂,碰一下也是疼的。

  彭鵬為了轉移話題,開始跟他們聊其他的:「往西走是原來湖泊的中心,也是整片地勢的最低處,如果有什麼發現,那裡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他忽然仰起頭,將身體靠在背後的木箱上,不是為了吊人胃口,而是忽然想起姜瑜跟他講的故事。

  「而且從那裡繼續往西,有一座神秘的古國,叫做樓蘭。」

  「樓蘭啊!這個我聽說過。」謝文濤是地道的西北漢子,西域古國傳說他聽過不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個樓蘭了。「被一個外國人發現的,還偷走了不少寶貝。」

  「嗯!是的。」彭鵬點頭。「不過我要說的是,那樓蘭在公元600年左右神秘消失了。」

  說到這裡,謝文濤才明白彭鵬的意思,張口道:「你不會覺的,你媳婦被卷到那裡了吧!」

  彭鵬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那個意思,而是覺得古城消失,很可能隱藏著什麼線索。」


  張凱有些憂慮:「那裡是這次考察範圍之外,貿然過去不妥啊!」

  「所以我的考察重心是湖底區域,儘早完成之後就可以去看看。」這是彭鵬的真實目的。如果說之前的準備都是依據《奇門遁甲》的計算,那現在就是心裡那股直覺,自從進入這片區域,那股直覺也愈發強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與姜瑜的呼喚混合交織在一起。

  見兩人沉默不語,彭鵬道:「不必擔心,我查看過地圖,從湖底沿孔雀河道走,大約7-10公里左右,河道地勢平緩,過去並不難。順利的話2-3天就夠了。也沒什麼危險,你們不用跟去,我自己去看看就回。」

  兩人正要回答,看見連長帶著食物回來,當下住口不再提,轉而聊起其他。

  次日起,隊伍果然放慢了速度,只有彭鵬三人例外,每天都要比其他人走的遠,返回的也晚,這讓連長臉上有些掛不住,趁三人不在,對著自己的戰士嚷嚷:「虧你們還是主席教導下的戰士,知識分子也比你們骨頭硬些,這點困難就被嚇到了?」這一喊,戰士們也都紛紛不甘,隊伍一掃連日來的身心疲憊,開始鬥志昂揚,連長得意之餘,也打心眼裡佩服起彭鵬。

  羅布泊的地形從上空看去,像極了一個人的耳朵,一層一層的。他們已經到達第一層,也是原來湖泊的邊緣,這裡地貌和之前有了變化,大塊的石頭很少見到,泥土混合砂礫,間雜著一些白色晶體,用鏟敲擊「鐺鐺」有聲,感覺十分堅硬,實際也是如此,撬下來一塊很不容易,彭鵬拿著敲下來的小塊放在嘴邊舔了一下,鹹鹹的,證明鹽分含量很高。這裡原來是個鹹水湖,乾涸之後沉積了大量的鹽分,現在任務就是確定儲量,再帶回樣品分析成分,這些工作完成,再加上之前採集到的礦物、植物標本,本次考察就算完成了。彭鵬將這些瑣碎工作交給其他隊員,再讓連長他們配合,自己就打算橫穿羅布泊,去那感應極為強烈的地方去看看。連長覺得有些不妥,可彭鵬說:「有我、張凱和謝文濤三人,沒問題的。而且也需要進去看看,看是否有進一步發現,耗費這麼大人力物力,能多做就多做些。」連長一想也是,便不再阻攔,只是叮囑每天定時聯絡,再分配了足夠的給養,就讓他們出發了。

  離開了大部隊,謝文濤立時活躍了起來,從自己包里掏出一些事物分發,有防風墨鏡、指南針、望遠鏡,都與部隊給的不同,彭鵬和張凱都有些納悶,除了墨鏡,其他東西軍隊都有,他還自己帶來做什麼?謝文濤得意的道:「這是老毛子做的,比咱們的質量好,都帶上,萬一咱的東西不能用,這個就能救命。」兩家關係現在變得不如以前,對那邊的稱呼也變得不再尊敬。

  謝文濤搞這些東西是擔了很大風險的,正規渠道買不到,只能從黑市買,如果被抓到就是走私、投機倒把數罪併罰,挨槍子兒都是可能的。彭鵬不了解其中風險,張凱卻是知道,沉著臉問:「你怎麼搞到的?」

  「你以為我『法一哈』是去干撒?」謝文濤不滿意。「鵬哥來找媳婦,那是拿命賭,可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丟了命吧!不用點好東西咋保命?」

  本想呵斥的張凱聞言也不再做聲,謝文濤說的對,還是保證生命安全更重要。彭鵬拿著防風墨鏡奇怪,雖說這裡陽光刺眼,風沙大,護目很重要,可這也要弄個蘇聯產的就沒必要了吧!謝文濤也不多解釋,讓他們直接戴上。戴好之後彭鵬才發現區別,這蘇聯產的有些不一樣,看太陽沒有一點光暈影響,和旁邊天空的分界十分清晰,地面上的陰影也分毫畢現,欣喜之下再也不摘了,還問道:「蘇聯東西好用啊,還有沒有別的?」

  「沒了,我的錢也不多,就弄了這幾件。但他那裡還有好的,步話機就很好,通話清楚,抗干擾更強,最重要的是抗造,埋在沙子裡也能用。還有個東西你能用上,是小型雷達,一個人背著掃描周圍百米,什麼東西都逃不掉觀察,就是個頭有點大。」說著一臉艷羨。

  彭鵬聽的也有些興奮,想著是不是要弄一個,將來找人肯定方便。張凱已經斷然否定:「小東西就算了,弄上那個性質就嚴重了,還沒出來找人,自己就被抓了。」彭鵬這才悻悻的斷了念頭,繼續往湖底處走去。

  從空中鳥瞰,湖底就是耳朵眼的位置,這裡的結晶鹽純度就高了,石頭大的一塊通體透明,宛如鑽石一般閃閃發亮,可是三人沒有興致欣賞,除了彭鵬拿了塊小的回去研究用。這裡地面光滑,反射太陽的光線很強,要不是帶著墨鏡,恐怕已經瞎了。而且走路也快不起來,很容易摔跤。用了整整一天才算走過這片區域,到了一塊真正的石頭後面紮營,已經是半夜。

  三人簡單補充了些口糧,再抿幾口水,就和衣躺下休息。在這嚴酷的環境裡,在給養有限的條件下,保持體力是極為重要的,一路上三人很少交流,閒聊更是沒有,一切都為了減少體內的水分流失。


  躺下不多時,張凱和謝文濤就進入夢鄉,在這裡不用人守夜,因為除了他們三個,就連耗子也找不到一隻。彭鵬卻有些興奮的瞪著眼睛,心裡那股直覺十分強烈,好像明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姜瑜笑嘻嘻的站在自己眼前。心裡再用遁甲術算了一下,地點沒錯,然後強摁住那股喜悅,慢慢的睡去。再睜眼時,看到的卻是謝文濤黑中透紅,嘴唇龜裂的臉,這張臉上帶著一絲喜意道:「鵬哥,我們有發現了!」

  彭鵬一骨碌爬起,跟著就走,走了兩步嫌謝文濤慢,問明方向就跑了過去。

  原來是謝文濤和張凱兩人起身,見彭鵬還在熟睡,不忍打擾就自行在周圍搜索,驀地看見西面不遠處有個黑影躺著,趕過去一看是一具乾屍,來不及細查就趕回來叫醒彭鵬,一來一回費了不少體力,再讓他跟著跑著實有些為難,只好看著彭鵬跑遠,搖頭嘆息。幸好那是一具男屍,若是女屍,他可沒那個勇氣回來報信。

  彭鵬趕到的時候,張凱已經將乾屍翻了個身,變成仰面朝天,因為炎熱乾燥的緣故,屍體並沒腐爛變作骷髏,表麵皮膚緊緊貼著骨頭,還能辨別出相貌,是個中年男性,看面目是歐洲人,身上穿著軍隊樣子的迷彩服,這種衣服國內沒有,可以確定這人不是中國人,其他就看不出什麼了。彭鵬看著張凱,指望對方能多說些線索,可張凱也搖搖頭道:「我們發現的時候,他是伏著身子的,頭沖那邊。」說著指了指湖底方向。「死亡時間可說不好,沙漠氣候下,死亡時間不好判斷。我只能從穿的衣服判斷,應該不會太早。外套的部分地方用了尼龍。往近了就說不好了,上個月也有可能。」說了一大套,張凱口渴的摘下水壺,用水打濕了嘴唇卻並沒喝。再用手杖扒拉了一下乾屍的衣服,繼續道:「你看他的裝備也奇怪,不像是部隊出來的,倒像是個探險隊員。」

  乾屍的衣服扒拉開,彭鵬一下就被脖頸上戴著一塊玉佩吸引了目光,至於張凱還說其他東西他壓根兒沒聽進去,蹲下身子將玉佩從乾屍身上摘下,用手摩挲著。謝文濤這時趕了過來,見狀道:「別動屍體身上的東西,晦氣!」張凱贊同的點頭。

  彭鵬此時充耳不聞,擦掉上面沾的沙粒,仔細端詳。他很奇怪,剛才第一眼看就覺得好像從哪裡見過似的,現在仔細的看,確定之前從未見過,也沒從書上或圖畫上見過類似的東西,可眼前這塊玉佩給他的感覺就是很熟悉。

  玉佩雕的是兩條魚,一黑一白,黑色的魚眼睛是白色,而白色的魚眼睛是黑色。兩條魚的下唇和下唇相連,尾巴和尾巴碰在一起,形成一個圓形,中間用魚鰭分割,空出的部分像個葫蘆,上小下大。彭鵬乾脆摘下手套,用指尖摳去紋飾中的殘存沙粒,在用指肚摩挲表面,一股奇異的震盪從手指傳向身體,忽然就覺得整個靈魂都震動了一下,這一下讓他清醒了過來,趕緊停了動作,將玉佩收進口袋。這才凝神去聽張凱介紹自己的發現,哪知張凱見他拿著玉佩摩挲時就已住嘴,現在見他收起,更是一張嘴合不攏,自小老人就說,死人的東西碰不得,尤其貼身戴的更是陰氣重,現在見彭鵬收起哪有不驚訝的道理。彭鵬見他驚訝,於是解釋道:「我見到這東西就感覺特別熟悉,好像就是自己的。說不定是線索之一,先收著。」

  「輪迴!」謝文濤聽了彭鵬的解釋,撇撇嘴道。「我可聽家裡老人說過,要是見了什麼東西,或者什麼景象特別熟悉,那就是上輩子經歷過,和你有緣。帶著就帶著吧!」

  三人圍著乾屍又討論了一會兒,其他東西也翻了個底朝天,再沒有一樣彭鵬感覺熟悉的事物,這才停止。道:「這邊就這樣吧!我們繼續走,去古城那邊看看。」說完當先而去,身後張凱正要說什麼,被謝文濤一巴掌拍在手臂上,也就住了嘴。等彭鵬走遠才道:「彭鵬的希望都在這裡,別攔著了。」

  「可是給養真的有些撐不住。」的確,他們一路走來比預計的要慢,再往前走的話還行,可是返程的時候吃喝就不夠了。

  「咱倆少吃點,節省一些。咱可是當過兵的,還能比不過一個知識分子?」謝文濤不屑的道。

  「好吧!」張凱有些無奈,跟著彭鵬向西走去。走了一陣忽然低聲問道:「你不是打算回去的嘛!怎麼又跟來了?」

  謝文濤抬頭看看遠處的彭鵬,確定他肯定聽不到才回答:「我是看他可憐。你不知道當時,我可是在場的,他就跟個瘋子一樣。後來看他病倒就知道,能讓他活下去的就是這個希望了。我要不幫他,打心眼裡過不去啊!」說完有些感慨,然後回頭問:「你呢?死乞白賴的跟著幹嘛?這兒的生活和做事,你都不適應。」

  「丁團長的爹救過我爹,他讓我做啥我就做啥。」張凱沉默了一下答道。

  「丁團長不地道,上一輩的恩怨他們了結,怎麼扯上你?」謝文濤不滿,張凱除了比他聽話,其他哪點比的上他?擱以往他才懶得管,如今處出了感情,就開始為對方抱不平。


  「我爹殘了,沒腿。」張凱答道,但不願多說,又道:「別扯那些了,節省體力吧!」

  謝文濤張張嘴,終於沒有繼續說下去,開始埋頭趕路。

  從發現乾屍的地點到古城,大概七公里,三人卻走了整整一天才到,放眼望去黃沙漫漫,一些造型奇異的沙堆矗立,偶有個別的下面露出黑乎乎的洞口。這裡之前曾有個外國人叫斯文赫定的來過,收集了不少寶物回去,後來又有其他人來,弄走了剩下的寶貝,這才多少年,就又被黃沙埋了起來。彭鵬站在那裡看,腦子裡想著姜瑜曾跟他講過的故事,當時他們倆都很氣憤,說這些外國人就會趁火打劫,還想著將來兩人能一起來這裡,看能幫著祖國挽回些什麼。如今彭鵬是站在這裡了,可那個跟他生死相依的人卻不在。

  彭鵬在上面站著感懷,張凱和謝文濤在下面找地方休息,等彭鵬下來奇怪的問,怎麼不在那露出的屋子裡休息?兩人沙啞的笑道:「那可不行,一晚風沙就把咱們埋在裡面了,出都出不來。」彭鵬有些不好意思,跟著坐下,掏出水壺抿了口水,忽然發現裡面只有小半壺,這才醒悟,出來的時間超了,慌忙問。謝文濤翻了個白眼:「你這秀才就是不知道節省,看我這裡還有大半壺呢!」說著晃晃自己的水壺,炫耀了一下扔給彭鵬,再搶回原本彭鵬的水壺道:「你喝我的吧!我用你的這點水就能回去,你信不信?」彭鵬訕訕的收下,卻不知道那大半壺水,是張凱和謝文濤兩人將水灌在一個壺裡,另外那個空著,準備抗不住就接尿用。

  得了玉佩的彭鵬信心大增,覺得只要明天用遁甲術再測一下,然後在這附近尋到位置,下次再來就一定能找到姜瑜。所以這晚他睡得格外香甜,還做了個夢,夢裡姜瑜穿著古代華麗的衣服,坐在帳篷里向外看,而他就站在旁邊痴痴的看著她。

  彭鵬睡著了就很少能早起,若是張凱醒來見彭鵬醒著,那肯定是一晚沒睡。今天張凱起身卻見彭鵬已經坐在那裡寫寫畫畫,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惶急,又有些猙獰。不知發生了什麼的張凱趕緊推醒謝文濤,然後指了指彭鵬道:「你說他是不是拿了那塊玉佩中邪了?」謝文濤揉揉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道:「八成是。」

  「咋辦?」

  「我哪知道?等等吧!」

  彭鵬當然著急,之前的計算一直顯示線索在這裡,可現在再算,結果又不對了,位置變成東方百里之外,距離這麼遠肯定不會是計算錯誤,而且他幾次計算都是這個結果,只能說明那線索會跑,是個活物。幾天時間在沙漠裡能跑那麼遠,是個什麼東西?彭鵬扔掉紙筆,抱著腦袋開始苦思。

  謝文濤小心翼翼的湊過來道:「鵬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把那玉佩扔了,估計會舒服些。」

  玉佩?彭鵬忽然想起,從兜里掏出玉佩看看,上麵條紋還是那樣,縱橫交錯。嗯!剛才用時間計算不對,這次用玉佩條紋再算一次,想到這裡又撿起紙筆,可一手拿著玉佩不好書寫,乾脆扔了紙,用筆在地上畫起來,再算一次仍是東方百里之外。彭鵬頹然的丟掉筆,攥著玉佩不知如何是好。

  張凱剛想湊過來勸,就見彭鵬就蹦起來,一路跑上沙丘,然後沿著古城道路痕跡一路跑一路左右張望。他和謝文濤對視一眼,眼裡露出同樣的意思,這是又瘋了!咦?我為什麼要說「又」?

  彭鵬這次沒瘋,不過心裡鬱悶是真的,一路跑來左右張望,總想著能再次看到熟悉的東西,或者與上次捲走姜瑜的風、或者上次試驗有關的事物,跑了一圈下來也一無所獲,實在跑不動了才雙手撐著膝蓋喘氣,肋間也隱隱的傳來疼痛。

  沙子裡奔跑是一件極耗體力的事,張凱和謝文濤可不敢這麼做,不是吝惜自己,而是大家都沒了體力,就得再休息一天,給養就少一分,到時差這一點走不出去,三人可就都交待在這裡了。等彭鵬瘋跑完站在那裡,謝文濤阻止了張凱移動,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過去,也不敢提玉佩的事,只問要尋什麼?然後提醒不要亂跑,先用望遠鏡看看,有目標再去。彭鵬得了提醒,拿出望遠鏡再看,直到正午到來,上面熱的實在呆不住,才準備回來,可剛一抬腳,身體就不聽使喚的栽倒。

  張凱在下面等的焦急,但他明白謝文濤的意思,是讓他保存體力,萬一出現不可控的局面,他還能出去求救,至於說讓他一人獨活,那是想也不能想的。正著急,步話機忽然響了,裡面傳來連長的咆哮:「彭隊長怎麼聯繫不上?你們出什麼事了?」張凱忽然想起,從昨天到現在竟一直沒有聯繫大部隊,也沒收到對方的呼叫。

  謝文濤是背著彭鵬下來的,累的像一攤泥,坐在那裡不住喘氣,張凱說起通訊的問題,他也懶得想,只推說這裡邪乎,不過連長那裡知道了這邊情況,帶了幾個戰士過來增援,他也可以歇歇,也慶幸那個空水壺最終沒派上用場。

  彭鵬醒來發現自己趴在一個人的背上,額頭上的汗水滴落在對方粗布的外套上,轉瞬就被蒸發殆盡,留下一圈白色的印記。而這後背上這樣的印記已經密密麻麻,最外面還套著更大的白圈。

  彭鵬掙扎了一下,背他的人感覺到他的動作,緩緩停住步伐,將他放了下來。

  背著彭鵬的是張凱,在足有五六十度,且地面的結晶如同光滑鏡面的戈壁中行走,饒是張凱耐力優秀,此刻也有些吃不消。彭鵬歉疚地看著這個漢子,再環顧前來接應的三個戰士以及早已累的軟泥一般的謝文濤,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再意氣用事。自己一個人的話怎麼都行,但連累這些可愛的兄弟,這絕不是他彭鵬能做出來的。

  等腹痛緩解了一些,彭鵬招呼一聲,大家互相攙扶著繼續往回走。等坐到車上,大部隊準備撤離的時候,他望了望西邊,無端想起姜瑜給他念過的「不破樓蘭終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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