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功過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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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功過當分明

  天色逐漸亮堂。

  最後,子嬰叫來太祝,思索一番,問了他一直想問的事情。

  「始皇如果定下諡號,會是什麼?」

  太祝聽聞大驚失色,立刻跪地。

  「陛下,始皇已廢諡號。臣等不敢妄言,懇請陛下恕罪。」

  子嬰一愣,倒沒想到幾位太祝反應竟如此大,還以為最多言說不敢。

  可見始皇的威嚴有多烈。

  子嬰看著幾位太祝。

  太祝低頭不語,心裡打鼓,不知道如今陛下到底是怎樣的一位君王。

  廢掉胡亥,誅殺趙高,悄無聲息的清洗朝堂,絕對是一位殺伐果斷的雄主。

  太祝不敢用生命去賭,他可不是能奉獻生命的太卜。

  子嬰也明白,就開始自言自語。

  「始皇陛下認為諡號有『子議父,臣議君』之嫌,才廢掉諡號。」

  嬴政是一個敏感的人。

  還未出生便被父親拋棄,兩歲險些喪命。兒時獨居咸陽,身為秦國質子,遭受苦難。九歲歸秦,本以為父慈母愛,但父親死了,母親淫亂後宮,要情人不要他。仲父呂不韋獨斷朝綱,壓制未加冠親征的嬴政,甚至是,推遲了加冠時間,以至於到了22歲,才實行本該20歲的加冠典禮。

  如此打擊之下,嬴政封閉了自己的內心,又有誰知道他的苦。

  沒有人知道,有人認為這是一位雄主,有人認為這是一位殺伐果斷的暴君。

  太祝聽著子嬰喃喃自語,不免內心惶恐,大汗淋漓,嚇得渾身發抖。

  「自古以來,功是功過是過,現在不功過分明,自然有後世之人來分辨。那時候,大秦是否還在?天下諸侯乃至皇帝是否還在?現在了當功過,總好過被後世之人傳下去暴君之念要強得多。」

  太祝幾人仍舊哆哆嗦嗦。

  子嬰看在眼裡,走出去後無奈喃喃自語,「朕有那麼可怕嗎?」

  早已在門外等候的內侍韓談回應道:「陛下不可怕,一表人才。陛下可怖,當為雄主。」

  子嬰哈哈大笑,拍了拍韓談,「也就是你,深得朕心。」

  韓談微微垂首。

  「不過,你可不要學趙高。始皇在世的時候,趙高也是深得始皇信賴。」

  「臣為陛下生。」

  「好!」

  子嬰駕六乘車馬離去。

  馬車上,子嬰又翻出了羋工給他的名冊,瀏覽一遍過後,他把目光放在了一個人身上。

  王綰。

  曾經的大秦丞相,老秦貴族的代表。

  在秦一統天下之後當過一段時間的丞相。

  但是在推行分封和郡縣這個問題上,得罪了始皇,於是就被革職在家裡。

  子嬰記得這個人,不管是子嬰的記憶,還是他的記憶。

  王綰有很強的政治手段,只是在最後與李斯的丞相位置爭鬥落敗之後,便銷聲匿跡,再沒出現過。

  於是子嬰擺擺手,「去找尋王綰。」

  「喏!」

  ---------

  六乘車馬咴兒咴兒叫著,很快便來到了咸陽城外的一處府邸。

  正在打掃大門庭院的家僕,聽見馬車路過,不經意的抬頭瞥了瞥。

  畢竟是城外,來往的也不算少。

  但是這次,抬頭低頭後,這位家僕瞬間瞪大眼看著面前車馬。

  乖乖,六匹駿馬。

  天子駕六!

  這時候家僕也顧不得打掃衛生了,是連滾帶爬地就跑進了府邸。

  一時間,宅邸內雞犬不寧。

  待到車輦停在宅邸前面後,府邸內眾人也是趕忙跑了出來。

  子嬰掀開帷布,仔細打量一番。

  家僕、門客、老少婦女都在。

  只是.....

  「怎不見王綰?」

  子嬰眯眼看著,莫不是因為這個曾經的大秦宰相在和自己置氣?還是說仍在為沒有當上秦朝宰相而心生怨恨?

  畢竟秦國和秦朝可是兩碼事,兩個宰相也是天差地別。

  其中一青年模樣人立刻上前,跪拜道:「陛下,家父正在整衣,未能立刻出行見面,請陛下恕罪。」

  子嬰一愣。

  隨後便見到有一身著大秦官服的老年模樣男人,一步並兩步的從府邸中跑出來,一個踉蹌沒差點摔倒。

  隨後在家僕幾人的攙扶下,來到子嬰車駕前面。

  「老,老臣王綰,參見陛下!」

  老年王綰語氣激動,似乎是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事情一般。

  子嬰自然看得出來。

  這位大秦宰相估計早想再次投身大秦朝堂,奈何當朝的是胡亥和趙高,沒辦法,且不說能不能成功,要真投身進去了,命保不保得住還兩說。

  曾身居高位怎甘心處境如今這般閒庭?

  身為老秦人怎忍受大秦如今這般凋零?

  所以王綰身著曾經的大秦服飾,在新皇到來時候,希望能被再次任用。

  模樣就跟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一般無二。

  子嬰落下帷布。

  眼見如此的王綰竟一陣內心抽動,頓時眼中噙滿淚水。

  垂垂老矣的自己,終究還是不能重歸朝堂,為國效力嗎?

  「起來。」

  耳邊傳來子嬰的聲音,王綰猛地抬頭。

  子嬰身著王服,在王綰抬頭的目光中與太陽光輝互相照映,竟然顯現出了始皇的模樣。

  「老臣,有罪啊!陛下.....」

  王綰顧不得地方時候了,直接就抱著子嬰的大腿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話一說出口,其餘眾人就懵了。

  子嬰有些頭痛,倒不是生氣,攔住了想要上前扒拉王綰的衛士和內侍,任由眼前的糟老頭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泣。

  好久。

  王家中堂,子嬰在上座,王綰跪在大廳中,說什麼就是不肯起來。

  子嬰驅散了衛士內侍以及王家家僕子女。

  「王綰,有什麼事情要和朕說的。」

  「陛下,臣,自在家後,每日無不惶恐,每日無不內心掙扎。」

  「哦,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昔日大秦宰相如此窩心?我想,莫不是因為李斯?」

  王綰一怔,頓時羞愧難安。

  「陛下才思敏捷,如始皇再臨,確實是因為李斯的事。」

  「應該不是因為他搶了你的丞相位吧。」

  「回陛下,確實不是。」

  「先起來。」

  「陛下,待臣細細道來。」

  「行,那你先起來。」

  王綰說什麼也不肯起來,非得等說完之後,子嬰沒轍,只是差人送了個軟墊。

  這要是因此傷著了,子嬰就白來了。

  說來可笑,趙高已死,丞相之位空缺之後卻沒有候補的人。

  此時的大秦急需一個政治手段強的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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