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李善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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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天府城外,一輛裝點豪闊的馬車,緩緩駛來。

  駛至城門口,馬車停下,車夫朝著車內喊道:「公爺,已經到京城了!」

  車簾掀開,一位花甲之齡的老者探出頭來。

  此人正是開國元勛,前任宰相,六大國公之首,韓國公,李善長。

  鳳陽中都出事,行工部衙門自上而下被擼了個乾淨,獨留主管此事的李善長沒有獲罪。饒是如此,朱元璋一封密詔,李善長也不得不獨身趕回京中。

  此刻,馬車停在城門外,李善長朝城門口望了一眼,不由蹙起眉來。

  那城門口來往百姓不少,卻卻並無朱袍玉帶,顯然並未有一名官員前來接迎,這般寥落場面,倒是稀罕。

  要知道,李善長雖已名義上致仕,但畢竟是國朝元老,當下又領著皇差,身後還跟著一大幫子淮西勛貴。

  怎麼說,也算是門生遍天下,親故滿京城,哪一次回京,不是前呼後擁,應者如雲?

  可當下……

  「這幫子勢利眼,啐!」

  那車夫也是國公府老人,自是知曉眼下局面有些尷尬,不由啐了一口,罵出聲來。

  「唉,怪不得旁人,眼下老夫已是眾矢之的,只怕無人再敢沾邊了……」李善長嘆了口氣,無奈搖頭。

  行工部衙門被一鍋端,是個人都能看出,鳳陽那邊出了大事,他李善長作為行工部主管,雖沒有被押解回京,但也難辭其咎。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攤上大事,自也不敢來沾染麻煩。

  「算了,直接回府吧!」

  李善長再望了眼城門,隨即放下車簾,坐了回去。

  馬車徑直入城,回了韓國公府邸。

  若在以往,他韓國公回府,自也是賓客雲集,但今日府門外,只有寥寥幾個家人等候,再無半個賓客。

  「父親……」

  前來迎接的,是其長子李祺。

  一見李善長,這李祺便一臉不忿,直指著門前抱怨著:「這幫子見風使舵的,見父親落了難,竟全躲著不來接迎,當真一群勢利眼!」

  顯然,他對李善長今日境遇很是不滿。

  李善長早在城門外經此一遭,此刻再看門前寥落,倒也不甚失望,他只是擺擺手:「無妨,我國公府一門榮望,豈是這點小事便能影響的?」說著,在李祺陪同下,李善長進了正堂。

  下人奉上茶盞,李善長又揮手驅退僕婢,命人關上大門,廳堂中獨留父子二人。

  周遭既無外人,李善長終是泄下心防,長長嘆了口氣,他這時嘆息,自是因鳳陽遭遇。

  「父親,鳳陽那邊……」

  看父親嘆氣,李祺迎了上來,擔憂問道。

  但不待他問完,李善長已揮手打斷:「你且先說說,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身在鳳陽,很多事情不甚了了,還須京里有人打探,而李祺便身負此等大任。

  聽得父親敦促,李祺幫拱了手,恭敬答話:「那行工部衙門一眾官員,全被毛驤押了回來,現關在了親軍都尉府的大牢里,此案並未交由刑部或大理寺,全由那毛驤親自審理……」

  簡單交代兩句,李祺便拱手候立,不再答話。

  李善長聽罷,隨即蹙眉:「沒了?」

  這般答覆,顯然難叫他滿意。

  李祺臉上露出尷尬:「那親軍都尉府密不透風,實在不好打探消息。」

  畢竟是天子旗下的密探,素不與外臣來往,尋常人想要從那裡探聽口風,幾乎不可能。

  李善長也知曉自家兒子難處,沒再追問,只端起茶盞,垂眸抿了小口。

  稍作思量,他嘆了口氣:「唉,上位派毛驤主審,只怕那些人……都保不住了……」

  沒有消息,往往便是最壞的消息,尤其那些涉事官員全落入親軍都尉府手中,毛驤的手段,李善長也是知道的,想必早就將鳳陽的事摸查個底朝天。

  李祺沒有答話,也默默嘆了口氣,以作默認。

  李善長點了點頭,隨即擺擺手,示意將此事揭過,然後再次問道:「那鳳陽中都之事呢?」

  顯然,行工部衙門那些人,並非他李善長最為關心的,他更關心的是中都皇城之事。


  李祺不知父親心思,原只將那皇城之事當作小事,故而未有上報,這時遲疑片刻,方才繼續道:「聽說……聽說鳳陽那邊已全面停工,說是……說是……中都要暫停修建……還有那遷都之事……」

  他猶豫了片刻,看了看李善長的臉色,方才緩緩道:「小道消息稱,說陛下有意作罷此事……」

  李善長端著茶盞的手,忽地一顫,他猛然抬頭,眼神一凝:「當真?」

  李祺從未見自家父親有過這般凌厲眼神,不由愣了片刻,結巴著答道:「消息未必作得了准,只是有這般流言傳出……」

  「噔!」

  茶盞被李善長重重扣在桌上,差點沒有摔碎。

  李善長的眼神變得更加冷厲:「不行,絕對不行!鳳陽中都乃我數年心血,豈能說停就停?那遷都之事,更是百年大計,豈能作罷?」

  他忿怨之極,怒喝兩聲猶不解氣,更是將拳頭重重往桌上一砸,發出「砰」地震響。

  李祺又驚得顫了一顫,不由嘟囔了句:「他朱家皇族的百年大計,與咱何干,這又豈是咱國公府能作主的?」

  「哼!」

  李善長冷哼一聲,抬眼瞥了瞥自家兒子道:「你道我說的『百年大計』,指的是他朱家大明的百年大計嗎?」

  李祺一愣:「不是嗎?」

  李善長幽幽搖了搖頭:「遷都鳳陽,乃是我李家乃至淮西一脈的百年大計,而非他朱家皇族!」

  李祺更迷糊了:「淮西一脈?」他自是無法理解,這遷都一事,為何影響如此之大,竟能幹繫到淮西一派百年榮耀。

  李善長嘆了口氣,悠悠道:

  「唉,當下朝堂,淮西、浙東兩派分庭抗禮,看似相持不下,實是高下已分。」

  「我淮西一派已是日薄西山之勢,可那浙東文黨卻是方興未艾,蒸蒸日上之相……」

  「兩相比對之下,淮西一脈沒落在即,為父豈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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