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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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老師聽了我轉述的小姑爹的話,還在生氣的臉突然變成了一朵盛開的花,就像是黑夜裡的曇花,說開就開了,一點前兆都沒有,「他真的是這樣說的嗎?」

  我點了點頭,「我怎麼說得出這樣拗口的話,『非不娶』,『非是不字』,老師,他是不想娶你的意思嗎?他都不想娶你了,你還高興?」

  「好啦,我們不談這個話題了,另外講個話題吧。跟老師說說,你們這段時間的想法,現在什麼地方都去不了,唐瑾明也不能去鄉下媽媽那裡,老師現在病了,麻風村也去不了。」

  唐瑾明打斷了吳老師的話,「老師,等等,我忘了,胡前程和石水來他們還在門口的屋檐下等著,他們說是他們讓老師病倒了,所以,沒有臉來見老師。」

  「春天還沒有來,外面多冷啊,趕緊把他們叫進來吧。」

  張傻在這時進來,手裡捧著一個青花大碗,走著碎步,「不用進來了,人太多,空氣不好,會影響老師的休養。他們不會冷的,我已經熬了薑湯給他們喝,冷不著他們。」

  唐瑾明問道,「你手裡端著什麼呀,這樣小心。」

  「雞湯,胡前程和石水來他們回去宰了兩隻母雞送來,是我熬的,給老師補補身體。老師沒有白疼他們,他們還是有孝心的,我替老師表揚了他們,讓他們繼續發揚這種尊敬老師的精神,下個星期再送兩隻過來。」

  張傻剛把大碗雞湯放在病床旁邊的床頭柜上,吳老師就吼了起來,「反了,張傻,你膽子也太大了,你這代替老師亂說話,讓麻風村的孩子怎麼看老師?」

  「老師,你就不要拒絕了,這是他們的心意,你要拒絕的話,會傷了他們的心,他們會以為老師你嫌棄他們。」

  我支持張傻的說法,「老師,我也是這樣認為,你要拒絕的話,他們一定會很難過。」

  唐瑾明也說,「老師,這算不了什麼,他們還為你開墾了地,有田,還有花地,他們說,春天來的時候,要讓老師的房間變成開滿鮮花的花地。」

  唐瑾明端起了雞湯,坐在老師的旁邊,準備餵老師雞湯,沒料,老師的眼淚掉進了雞湯里,「老師,你怎麼哭了呢?」

  「老師沒哭。老師這是高興,老師的心像是吹過了春風,你們就是老師的春風。」

  胡前程和石水來站在病房門口,「不對。老師,你才是我們的春風。老師好好養病,我們回麻風村去了,明天又來。」

  「你們不要來了,跑去跑來的,累。」

  「我們不累,老師,你才累。」

  沒等老師回話,胡前程和石水來領著一群麻風村的孩子,風一樣跑出了診所。

  老師喊道,「你們路上千萬要小心一點。」

  麻風村的孩子根本沒有聽見老師的囑咐,他們早就跑得沒了蹤影。

  要過年了,已經開始有了鞭炮的聲音,提示著人們,春節馬上就要來了。

  末冬的風雖然還是寒冷,但冷冷的風中已經有了一些春天的溫度,不再是那種透骨的冷。

  天,黑了下來,看病的人們都回了家,診所安靜了下來,住在診所的都是重症病人。

  張傻的父親張本康不顧部隊的反對,硬是叫人把病人們送來的東西全部送去了參加防疫的部隊。

  這是一個星空燦爛的夜晚,我們陪著老師站在天井裡,唐瑾明指著天上的星星問道,「老師,我聽我的外婆說過,天上的星星,叫做星宿,每一顆星對應人間的一個人,一顆星星就是人間一個人的歸宿,一顆流星滑過,就是人間有一個人沒了,真的是這樣嗎?」

  「那都是傳說。事實上完全不可能,我們無法估計,那些看起來小小的像鑽石一樣的星星到底離我們有多遠,恐怕遠得超過我們的任何想像。而看起來小小的星星,根本不是我們想像的那回事,他們的體積和重量或許遠遠超過我們腳下的這個星球。如果真要對應的話,怎麼對應?我們甚至沒法說,用螞蟻來形容都不對,用塵埃甚至空氣來對應也不對。事實上,我們看到的是那一顆星星投射到這個星空的影子,而這顆星星或許早就不存在了。」

  唐瑾明問道,「那麼,老師,我們現在與這些星星的距離,就是用超級計算機也無法計算出來,是這樣嗎?」

  「理論上是這樣。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計算,只是我們的計算技術還跟不上,但如果我們面對的是無窮的宇宙,那麼,我們的計算也是無力的,比如,以重力而言,我們人類的身體做不到飛翔,我們沒有翅膀。但鳥類就不一樣,鳥類可以以任何方式進行飛翔,前後左右,原地飛起,這些都是我們人類做不到的。我們人類看起來十分的偉大,但和其它動物種類相比,我們也有弱智的一面,比如蒼蠅有複眼,我們就沒有。我們現在開始了對星空的探索,但我們對我們人類本身的探索和研究也是有限的,包括對我們身邊的海洋的探索和研究也是有限的。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這些探索和研究都等待著你們,等待著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斷努力。看看,站在這個天井裡,面對星空,我們是多麼的渺小。」


  張傻呆呆地看著老師,「老師知道得真多,在我的眼裡,老師就是先知。」

  「不可以這樣說,先知是聖人,老師就是一個十分平凡的人,將來你們知道的肯定比老師還要多。」

  張傻接著問,「孔子也就是一個老師,他都可以是聖人,老師為什麼不可以是聖人呢?」

  「因為,孔子的智慧超越了凡人,超越了歷史和時間,所以他超凡入聖了,這是老師窮盡三生也做不到的。」

  「萬一做到了呢?」

  「沒有萬一,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張傻又說,「老師,如果這樣說的話,老師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老師看著天空笑了起來,「這跟勇敢沒有關係。有些事情靠勇敢是能做到的,但有些事情卻是靠勇敢做不到的。」

  唐瑾明指著天空中的一顆星星,「如果天上的星星可以和人間的人對應的話,老師就是那一顆最亮的星星,因為,是你,點亮了我們的天空。」

  老師的臉因為開心而顯得美麗,「老師沒有你們說得那樣好。」

  門口傳來宣鬧聲,我們聽到了張傻父親張本康的聲音,「你們怎麼又送回來了呢?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這些東西都是鄰里鄉人們的一點心意,你們這送回來,這麼多東西我也不好處理啊。」

  我們走到門口,看到了許多軍人把門口都堵住了,他們把張本康叫人送去的東西,又送回來了,站在前頭的是那個女軍醫,「張醫生,是這樣的,我們首長說群眾的心意我們領了,但東西不能收,紀律不容許。」

  「你們的什麼紀律,就不能講一點情理?我們老百姓自願送給部隊的東西,怎麼就違反了紀律呢?」

  「部隊首長說,謝謝張醫生了,但紀律不等於情理。東西不收,但情義收了。」

  「東西都不收,情義在哪裡呢?」

  女軍醫指著自己的心,「我們首長說,情義已經在這裡了。」

  張本康感嘆,「雖然張某見識不寬,但我敢肯定,全世界都找不到你們這樣的軍隊,你們這樣,叫我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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