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無風也要掀起三分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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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殿中雅雀無聲。

  李慕洲拿起一塊桂花糕,送到嘴裡,餘光卻一直觀察著殿內諸人的反應,有人面露喜色,有些則一副怒相,更多人則茫然無措。

  這喬倫卻似心有躊躇,做聲不得,沉默了半響之後才說道:「謝大人抬舉,只是此事太大,我還需與寨中兄弟商議商議再答覆大人。」

  「是要好好商議商議。本官吹了一晚上的風,要先去歇息了。」

  聽李慕洲這麼說,喬倫趕緊喚來人領著李慕洲去住所,邁過大殿門檻時,李慕洲轉頭朝著殿內說道:「何去何從,各位好自為之。」

  這島上小路眾多,李慕洲幾人跟著人左轉右轉的來到一處客館,剛進屋沒多久,就見島上之人又送來了熱水和一些吃食,說是喬頭領吩咐的。

  胡雪岩也餓了半夜,拿起糕點就著熱茶吃了起來,道:「皇天菩薩保佑,這次總算有驚無險,這喬倫看上去也是個識禮數之人。」

  李慕洲不說話,只是冷笑連連,胡雪岩聽得瘮人,咽下口中食物,問道:「慕洲你笑什麼?」

  「姐夫以為那喬倫不想殺我?只是因為我是官兒,殺官猶如造反,他承擔不起而已。等他和長毛談妥條件,恐怕第一個殺得就是我,用我的人頭當禮獻給長毛啊。」

  胡雪岩大吃一驚,又問:「那你剛才為何還說要招安他們,豈不是引火燒身?」

  李慕洲低聲說道:「自古做賊者,最怕就是官府,最喜的便是招安,搖身一變從賊到官,哪個賊人不想。而你看那喬倫,我一說招安之事,他遲遲未能答覆。就說明他心中還有選擇。這種人就算招安了,也是一個隱患。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其實我那話也不是說給他聽的。」

  胡雪岩也是聰明之人,一想便猜到了:「你的意思是,徐子楓?」

  「嗯。徐子楓本是天目山上的匪首,現在是不得以才坐了這水寨第二把交椅,我在船上就察覺出,他對喬倫要投長毛之事心中不平。」

  李慕洲說著看了下門外,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剛才我在殿中細細看了眾人,喬倫在思索之時頻頻看向別人,唯獨沒有看徐子楓,說明他對徐子楓不甚看重,恐怕兩人之間早有芥蒂。

  不瞞姐夫,這西山島四面臨水,地方又大,實在是一個建設軍械局的好地方,我看中了,那就要想辦法把它拿在手中!」

  「你要學~」胡雪岩大喊道一半,趕緊壓著嗓子,驚詫道,「你要學那晁蓋吳用,讓那徐子楓和喬倫火併?」

  李慕洲直起身來,點了點頭。

  胡雪岩問道:「可那徐子楓好像和官府也有仇怨,他肯聽我們的嗎?」

  「和尚不是和他去敘舊了嘛。」

  李慕洲笑呵呵的端著茶盞說道,「姐夫,今晚我們都別睡了,我猜這徐子楓天亮之前必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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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天已大亮

  李慕洲雙手托著下巴,布滿血絲的眼睛無神的盯著那緊閉的房門,一邊的床上,胡雪岩和衣躺著,鼾聲如雷。

  他的小腿一陣酸麻,也難怪,坐了一晚上,能不麻嘛。

  這一夜風來過,月來過,就是徐子楓沒來過。

  「瑪德,怎麼自己好學不學,信了老道邪,書上寫的真不能信啊。」

  正要去床邊讓胡雪岩往裡面躺躺自己補補覺,就見到門被人推開,徐子楓和圓覺從外面走了進來。

  李慕洲趕緊坐回凳上,擺出一副剛起床的模樣,手伸在桌下,不停的揉搓著小腿。

  徐子楓朝他抱拳行禮,問道:「不知大人昨夜休息的可好?」

  「好!」

  再好沒有了,要是你這廝昨晚就來,那就更好了。

  「地方簡陋,大人勿要見怪。」

  徐子楓道,「我在天目山時候,有朋友上山,我都是以禮相待,昨夜衝撞了大人,本應該設宴賠罪,無奈雖有奉承之心,但不在其位,所以怠慢了大人了。昨夜聽我二弟講了大人諸多事情,所以今天特意過來再次向大人請罪。

  另外,小兒這些日子承蒙大人照料,徐某是個粗人,不怎麼會說話,就給大人磕三個頭吧。」

  說著,徐子楓跪倒在地,咚咚咚向李慕洲磕了三個響頭。

  李慕洲也未去付他,任他三個響頭磕完,冷冷說道:「圓通甚是可愛,我家夫人帶在身邊視同己出。我不計較你水匪之罪,已是法外開恩,你這麼輕飄飄的三個頭,就想領走圓通,想得未免太好了些吧。」


  徐子楓見自己的心思被李慕洲看穿,尷尬說道:「我並未想過領走小通,只是想著何時能去宜興看他一眼,也就當了了心愿了。」

  「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第三眼。」

  李慕洲冷聲說道,「圓覺和尚也應該和你說過我山字營兵鋒之盛,等我騰出手來,必然剿了這水寨,你掂量掂量,就寨中這幫烏合之眾,經得起我山字營火炮幾輪好打。

  去投長毛?從水匪到反賊?到時候你難道想圓通看著他親生父親人頭落地嗎?

  徐子楓,你脖子上五斤三兩裝的都是太湖水嗎?」

  「大人,我從未想過投長毛,只是,我~我~」

  徐子楓被李慕洲這番斥責說的呆在當場,邊上的圓覺一跺腳,喊道:「大哥,你還在想什麼,大人都這麼說了,你還在想什麼?進山字營,總比做個水匪強吧,難道十年前的苦你還沒吃夠嗎?」

  徐子楓心中猶豫不定,咬著牙說道:「大人如此厚恩,徐某要是再裝糊塗,那和畜生有什麼區別,只是我和官兵有深仇大恨,大人若讓我做別的事,徐某一定照辦,可這當官軍,請恕徐某萬難答應。」

  李慕洲眯著眼皺起了眉,這人有些死心眼啊,但怎麼去說服他,一時也想不出好的理由來。

  胡雪岩這時候也早醒了,就側著身聽他們在那邊說話,見眾人僵在那邊,也不裝睡了,掀開被子喊道:

  「他是官兒,可山字營又不是官軍。」

  「什麼?」

  不僅徐子楓和圓覺愣了,李慕洲也茫然了,山字營啥時候不是官兵了,姐夫你說話要負責啊。

  胡雪岩下了床,走到幾人面前解釋道:「綠營和八旗兵才是正兒八經的官兵,山字營只是團練,團練知道嗎?就是慕洲私人的家丁,保鏢~不屬於朝廷,只屬於他個人。」

  李慕洲一聽,對啊,雖然山字營聽朝廷指揮,可軍餉軍糧都是我籌措的,兵也是自己招的,那不就是家丁嘛!

  哎呀,道台當久了,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關鍵時刻還是要看我胡哥的。

  徐子楓也回過神來,咚的又給李慕洲磕了個頭,說道:「小的願為李大人效犬馬之勞。」

  「哎呀,徐兄弟你這是幹嘛呀。都是自家兄弟,我們山字營有規矩,見到上級只行軍禮,不行跪拜。」

  李慕洲假模假樣的扶起了他,笑道:「這樣多好,圓通有了父親,大和尚找到了大哥,我山字營又添了一員猛將啊。」

  徐子楓落座凳上,感慨道:「我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能為朝廷所用。」

  「徐兄弟,我見那喬倫不過是個落地腐儒,胸中也沒些文字,你一身本事,勝他百倍,怎麼甘於屈於他之後?可惜了這西山島了啊。」

  招納徐子楓只是李慕洲的第一步,最終他還是要把西山島拿在手中,於是便拿著話開始點起徐子楓來。

  徐子楓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問道:「大人可是想拿這西山島?」

  「嗯,有點兒,徐兄弟肯幫我?」

  「這喬倫的確心胸狹窄,嫉賢妒能,平日裡對我也諸多防備,不過這水寨是他所建,當日也是他收留的我,所以這些年我也一直忍讓於他。」

  徐子楓看了一眼李慕洲,繼續道,「這次我走,也就把我的人帶走。大人如果想拿島,這太湖上還有好些,我幫大人拿個別的好了。」

  「沒事,我也就是隨便想想。徐兄弟有情有義,也不要為難了。」

  李慕洲停了停,語氣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只是你想著他的情,他未必就肯顧你的義啊。」

  徐子楓正要問李慕洲所說何意,門外來了一個水匪,喊道:「諸位大人,喬大當家請各位去大殿赴宴。」

  「你去回話,說我們馬上就來。」

  水匪去後,徐子楓前行一步,屋內胡雪岩說道:「慕洲,你這棋只下了一半,人家就要收棋盤了,看來你只是小勝。」

  李慕洲笑道:「姐夫放心,這大龍已經被我圍住,就等著下堵眼的一子了。今日,無風我都要掀起三分浪來。上梁山要投名狀,進我山字營,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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