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柔弱書生
林府東苑閣樓成了今日晚膳的主場。
林顯平因為衙門有要緊的事需要處理，托衙役傳話晚膳就在衙門對付一頓。
柳若雲在後廚張羅了半天，看到兒子大病初癒，心裡裝滿了喜悅，全然沒有半點飢餓感。林婉柔這丫頭在通知後廚上菜期間，已經填飽肚子。
宋齊梁…不，是林蕭，正裹著一條羊毛毯子盤坐在床上，那張紫紅色黃花梨的圓桌上擺滿了美食。
林蕭左右開弓，左右手各拿一隻油汪汪的雞腿，大口咀嚼，全然沒有了之前屋外迎風張臂的威風。
西北的冬天乾燥且寒冷，被凍成孫子的林蕭一邊抖動著身子，一邊享受著美食。
春香和秋季倆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一人倒茶，一人給這位餓死鬼少爺夾菜。
林婉柔捧著腦袋，咽了咽口水，倒不是因為餓了，是因為自己這哥哥的吃相太讓人有食慾了…
「娘，我哥這…哪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那可是堂堂天麓書院學子」，林婉柔一臉嫌棄道。
「額…興許是…真的餓了吧，昏迷了三日，能理解…」
柳若雲極力為兒子辯解，神情中透出幾分無奈。
……
靈州府衙，後堂。
靈州主簿楊乾匯報著這兩日從各縣傳回來的消息。
靈州共有六縣，回樂縣，靈武縣，保靜縣，懷遠縣，鳴沙縣，溫池縣，各縣設有縣丞一人，主簿一人，其餘胥吏多少由當地縣丞自己決定，不過都需登記造冊，上報靈州府衙。
每縣人口均在萬戶以上，其中懷遠縣人口最多，開寶五年登記在冊人口達十萬之眾。
「啟稟林知州，各縣公文都已於今日抵達府衙，回樂，靈武，保靜，鳴沙，溫池五縣糧草充備，在大雪之前已備好過冬所需的糧食和棉服，懷遠縣縣丞李伯清公文中說，此次大雪導致官道堵塞難行，從銀州往返運的商隊近日也都冬休，希望靈州這邊能夠運送物資前往救急。」
熱氣騰騰的茶盞被隨意丟在桌案上，茶湯四溢。
「哼，這個李伯清，置懷遠縣十萬百姓性命於不顧，簡直豈有此理！本官記得大雪前，從知州府衙連發三道緊急公文，督促各縣丞官吏謹防暴雪，提早準備過冬，楊主簿，你查一查，這李伯清可有簽收公文啊？」
林顯平怒不可遏，對於懷遠縣丞李伯清他是有著十二分不滿。
三年前走馬上任期間，李伯清因一樁冤假錯案牽扯其中，縣丞收受賄銀，這可是大罪。
林顯平的奏摺送到通進司後石沉大海，一連幾次後皆是了無音訊，林顯平這才明白，原來是朝中有人為李伯清撐腰，無奈只好作罷。
楊乾一邊拿起文書籤收的名錄，一邊說道：「知州大人，大雪前三次公文皆有李伯清簽字畫押，大人請看！」
「玩忽職守，哪裡還有半點父母官的樣子，此事之後，本官定要上摺子參他一本！」
罵歸罵，懷遠縣十萬百姓還是要管，隨即林顯平又吩咐道：「楊主簿，傳本官命令，明日徵調城中車馬，抽調靈州守備一百人押解糧草前往懷遠縣，不得有誤！」
楊乾拱手領命出門而去。
林顯平望著屋外大雪，神情凝重。
……
「終於吃飽了！」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林蕭伸了個懶腰，風捲殘雲般將一桌子的錦繡佳肴消滅殆盡。
春香和秋菊在清理完殘羹冷炙後，已是戌時末，整個閣樓只剩下柳若雲和林婉柔。
林婉柔依舊是一臉嫌棄地看著林蕭，始終無法接受眼前這人竟是自己最為敬重的大哥，簡直就是粗鄙的江湖草莽。
柳若雲正襟危坐，手裡捻動著興教寺主持淨空方丈親自開光的佛珠，嘴角微動，念念有詞。
「那個…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想和婉柔妹妹聊會天，醒來之後忘記了很多事，需要她幫我回憶回憶。」
林蕭這話是衝著柳若雲說的。
雖然自己承認了林蕭這個身份，那個「娘」字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始終沒辦法說出口。
叫姨也不穩妥，難免會傷了那位大嬸的心。
柳若雲神情冷淡至極，貴婦人的眸子裡透出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涼意。
林蕭只對視了一眼，只覺得後背發涼。
自覺有愧的林蕭羞愧地低下頭。
柳若雲沒有言語，踱步而去。
「哥，你惹娘不開心了，你完了！」，林婉柔碰著小腦袋戲弄道。顯然她沒察覺出方才那股異樣。
「沒事，等大哥把往事全都記起來，會親自去賠禮道歉的。」
當然，林蕭這話是忽悠林婉柔的，他要靠著這丫頭了解這個世界，至於以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那一天，叫就叫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林婉柔長嘆一口氣，神情幽怨道：「就怕娘到時候不肯原諒你，大哥，你太過分了，爹爹你都還記得，卻不記得娘。」
「娘這人你別看平時不說什麼，其實心裡很在意大哥，你昏迷的這三日，娘天天往興教寺拜佛燒香，希望菩薩能夠保佑你。」
「知道大哥大病初癒，在後廚張羅了幾個時辰，到現在一口熱飯也沒吃，到最後連一聲「娘」都不肯叫，你說她該有多傷心！」
「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哎，婉柔妹子，你說大哥的不是也就算了，幹嘛地圖炮呀！而且這話你是跟誰學？」，林蕭一臉無奈道。
「什麼叫地圖炮？我只聽過春雷炮，地圖炮也是過年時候放的嗎？」
「是安撫使秦伯伯家的千金告訴我的，她歲數比我大幾歲，與我私交甚好，當年秦伯伯還想把秦小姐許配給你呢，可惜……」
聽聞有瓜，林蕭虎軀一震，裹著羊毛毯子溜到了林婉柔身旁，好奇道：「可惜什麼？說來聽聽！」
林婉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可惜我那傻哥哥眼高於頂，說什麼紅顏禍水，粉黛骷髏，也難怪秦小姐會說你不是個好東西！」
「啊！」
原來那個男人就是我啊！
林蕭也第一次體驗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滋味。
隨即一想，能用「紅顏禍水，粉黛骷髏」形容的女子，樣貌一定極佳，林蕭輕咳一聲，「當初是哥哥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二五八萬，不如改日，婉柔妹妹你來牽線，讓哥哥與那秦家千金見上一面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不過就怕秦小姐不肯見你」
「這是為何？難不成就因為那八個字？哥相信秦小姐絕非心胸狹窄之人，再說你哥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哪個女人看了不動心！」
「額，哥…你什麼時候臉皮變得這麼厚了？」，林婉柔面露尬尷問道。
有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市長的兒子，一個小小的安撫使算什麼！安撫使，那是什麼官職？……林蕭不恥下問道：「安撫使多大的官？」
「秦伯伯是陝西路安撫使，手握兵權，爹爹只是靈州知州，官職上差的遠呢！」
原來如此，是大佬級別的人物啊！
陝西路？這裡難道是陝西一帶？怪不得這麼冷！
隨後，對官場了解頗多的林婉柔又說起了陝西路其他幾位，都是生物爹林顯平惹不起的大人物，像轉運使、提舉常平使，提點刑獄使…
接著林蕭又不斷詢問，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生活日常以及靈州這座城的悠遠歷史，對這個世界也慢慢有了自己的認知…
只可惜，後悔當年沒多讀幾本宋史，我恨。
不知不覺已到亥時末，困意上頭，林婉柔告別林蕭後回房休息，整個東苑閣樓只剩下林蕭自己。
「阿嚏…」
林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頭，有些發燙。
「不會這麼倒霉吧，這年代感冒發燒可是會死人的！」
想起自己頂著寒風在屋外迎風而立，當時有多威風，現在就有多後悔。
隨後又埋怨起這副身軀來，「這破書你就讀吧，弱不禁風的，簡直給男人丟臉！」
閣樓外，一道人影停駐門外。
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林蕭一跳，看身影倒是和自己妹妹有些相似，疑惑道：「婉柔妹子？你不是回屋休息了嗎？」
屋外一道輕柔悅耳的聲音傳來。
「公子，奴婢冬梅，夫人吩咐奴婢伺候公子起居。」
起居還讓人伺候？有錢人家的臭毛病！……林蕭擺手道：「本公子準備歇息了，你回去吧，早點休息，晚安！」
那名叫冬梅的丫鬟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站在屋外。
許久，躺下的林蕭久久沒能入睡，翻身發現那名丫鬟依舊站在門外，驚訝道：「你怎麼還沒回去？」
「夫人的命令，奴婢不敢違背！」
真是苦命的丫頭，唉……林蕭心裡感概道。
「那你進屋來，屋子裡有炭火，暖和一些！」
「奴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本公子還能吃了你不成？」
冬梅依舊沒有動靜。
林蕭有些惱火了，這都是什麼事！
於是光著腳下床，腳步輕快，打開屋門看著那名凍的瑟瑟發抖的丫鬟，二樓的屋檐遮擋不住肆意飄散的雪花，只一會，丫鬟頭頂，肩膀上落滿白雪。
「怎麼？還想讓本公子請你進去不成？你要是不進去，本公子就陪你在這站著，如何？」
林蕭這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謀果然成功了，冬梅猛的搖了搖頭，自己這貧賤身子站一夜沒什麼，公子怎麼行，萬一感染風寒怎麼辦。
主僕二人進屋後，透過燭光，林蕭才看清這丫鬟長相，面容消瘦且帶有幾分清秀，個頭比林婉柔高上一頭，就是太瘦了，多半是營養不良，以林蕭的審美標準來看，十分能打六分。
「你叫冬梅？」
「回公子的話，奴婢正是冬梅。」
「所以，你叫馬冬梅？」
「馬…冬梅？那是何人？」
林蕭略顯尷尬，「嗯～曾經的一位故人！」
說罷，搬了一張椅子放在火爐旁，又將那件羊皮袍子披在了冬梅身上。
「今晚你就辛苦在這火爐旁看著，我可不是好心關照你，本公子是害怕爐火熄滅了！」
丫鬟冬梅臉頰緋紅，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火爐，時不時瞥向躺在床上酣睡的年輕公子，思緒萬千。
林顯平因為衙門有要緊的事需要處理，托衙役傳話晚膳就在衙門對付一頓。
柳若雲在後廚張羅了半天，看到兒子大病初癒，心裡裝滿了喜悅，全然沒有半點飢餓感。林婉柔這丫頭在通知後廚上菜期間，已經填飽肚子。
宋齊梁…不，是林蕭，正裹著一條羊毛毯子盤坐在床上，那張紫紅色黃花梨的圓桌上擺滿了美食。
林蕭左右開弓，左右手各拿一隻油汪汪的雞腿，大口咀嚼，全然沒有了之前屋外迎風張臂的威風。
西北的冬天乾燥且寒冷，被凍成孫子的林蕭一邊抖動著身子，一邊享受著美食。
春香和秋季倆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一人倒茶，一人給這位餓死鬼少爺夾菜。
林婉柔捧著腦袋，咽了咽口水，倒不是因為餓了，是因為自己這哥哥的吃相太讓人有食慾了…
「娘，我哥這…哪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那可是堂堂天麓書院學子」，林婉柔一臉嫌棄道。
「額…興許是…真的餓了吧，昏迷了三日，能理解…」
柳若雲極力為兒子辯解，神情中透出幾分無奈。
……
靈州府衙，後堂。
靈州主簿楊乾匯報著這兩日從各縣傳回來的消息。
靈州共有六縣，回樂縣，靈武縣，保靜縣，懷遠縣，鳴沙縣，溫池縣，各縣設有縣丞一人，主簿一人，其餘胥吏多少由當地縣丞自己決定，不過都需登記造冊，上報靈州府衙。
每縣人口均在萬戶以上，其中懷遠縣人口最多，開寶五年登記在冊人口達十萬之眾。
「啟稟林知州，各縣公文都已於今日抵達府衙，回樂，靈武，保靜，鳴沙，溫池五縣糧草充備，在大雪之前已備好過冬所需的糧食和棉服，懷遠縣縣丞李伯清公文中說，此次大雪導致官道堵塞難行，從銀州往返運的商隊近日也都冬休，希望靈州這邊能夠運送物資前往救急。」
熱氣騰騰的茶盞被隨意丟在桌案上，茶湯四溢。
「哼，這個李伯清，置懷遠縣十萬百姓性命於不顧，簡直豈有此理！本官記得大雪前，從知州府衙連發三道緊急公文，督促各縣丞官吏謹防暴雪，提早準備過冬，楊主簿，你查一查，這李伯清可有簽收公文啊？」
林顯平怒不可遏，對於懷遠縣丞李伯清他是有著十二分不滿。
三年前走馬上任期間，李伯清因一樁冤假錯案牽扯其中，縣丞收受賄銀，這可是大罪。
林顯平的奏摺送到通進司後石沉大海，一連幾次後皆是了無音訊，林顯平這才明白，原來是朝中有人為李伯清撐腰，無奈只好作罷。
楊乾一邊拿起文書籤收的名錄，一邊說道：「知州大人，大雪前三次公文皆有李伯清簽字畫押，大人請看！」
「玩忽職守，哪裡還有半點父母官的樣子，此事之後，本官定要上摺子參他一本！」
罵歸罵，懷遠縣十萬百姓還是要管，隨即林顯平又吩咐道：「楊主簿，傳本官命令，明日徵調城中車馬，抽調靈州守備一百人押解糧草前往懷遠縣，不得有誤！」
楊乾拱手領命出門而去。
林顯平望著屋外大雪，神情凝重。
……
「終於吃飽了！」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林蕭伸了個懶腰，風捲殘雲般將一桌子的錦繡佳肴消滅殆盡。
春香和秋菊在清理完殘羹冷炙後，已是戌時末，整個閣樓只剩下柳若雲和林婉柔。
林婉柔依舊是一臉嫌棄地看著林蕭，始終無法接受眼前這人竟是自己最為敬重的大哥，簡直就是粗鄙的江湖草莽。
柳若雲正襟危坐，手裡捻動著興教寺主持淨空方丈親自開光的佛珠，嘴角微動，念念有詞。
「那個…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想和婉柔妹妹聊會天，醒來之後忘記了很多事，需要她幫我回憶回憶。」
林蕭這話是衝著柳若雲說的。
雖然自己承認了林蕭這個身份，那個「娘」字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始終沒辦法說出口。
叫姨也不穩妥，難免會傷了那位大嬸的心。
柳若雲神情冷淡至極，貴婦人的眸子裡透出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涼意。
林蕭只對視了一眼，只覺得後背發涼。
自覺有愧的林蕭羞愧地低下頭。
柳若雲沒有言語，踱步而去。
「哥，你惹娘不開心了，你完了！」，林婉柔碰著小腦袋戲弄道。顯然她沒察覺出方才那股異樣。
「沒事，等大哥把往事全都記起來，會親自去賠禮道歉的。」
當然，林蕭這話是忽悠林婉柔的，他要靠著這丫頭了解這個世界，至於以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那一天，叫就叫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林婉柔長嘆一口氣，神情幽怨道：「就怕娘到時候不肯原諒你，大哥，你太過分了，爹爹你都還記得，卻不記得娘。」
「娘這人你別看平時不說什麼，其實心裡很在意大哥，你昏迷的這三日，娘天天往興教寺拜佛燒香，希望菩薩能夠保佑你。」
「知道大哥大病初癒，在後廚張羅了幾個時辰，到現在一口熱飯也沒吃，到最後連一聲「娘」都不肯叫，你說她該有多傷心！」
「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哎，婉柔妹子，你說大哥的不是也就算了，幹嘛地圖炮呀！而且這話你是跟誰學？」，林蕭一臉無奈道。
「什麼叫地圖炮？我只聽過春雷炮，地圖炮也是過年時候放的嗎？」
「是安撫使秦伯伯家的千金告訴我的，她歲數比我大幾歲，與我私交甚好，當年秦伯伯還想把秦小姐許配給你呢，可惜……」
聽聞有瓜，林蕭虎軀一震，裹著羊毛毯子溜到了林婉柔身旁，好奇道：「可惜什麼？說來聽聽！」
林婉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可惜我那傻哥哥眼高於頂，說什麼紅顏禍水，粉黛骷髏，也難怪秦小姐會說你不是個好東西！」
「啊！」
原來那個男人就是我啊！
林蕭也第一次體驗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的滋味。
隨即一想，能用「紅顏禍水，粉黛骷髏」形容的女子，樣貌一定極佳，林蕭輕咳一聲，「當初是哥哥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二五八萬，不如改日，婉柔妹妹你來牽線，讓哥哥與那秦家千金見上一面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不過就怕秦小姐不肯見你」
「這是為何？難不成就因為那八個字？哥相信秦小姐絕非心胸狹窄之人，再說你哥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哪個女人看了不動心！」
「額，哥…你什麼時候臉皮變得這麼厚了？」，林婉柔面露尬尷問道。
有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市長的兒子，一個小小的安撫使算什麼！安撫使，那是什麼官職？……林蕭不恥下問道：「安撫使多大的官？」
「秦伯伯是陝西路安撫使，手握兵權，爹爹只是靈州知州，官職上差的遠呢！」
原來如此，是大佬級別的人物啊！
陝西路？這裡難道是陝西一帶？怪不得這麼冷！
隨後，對官場了解頗多的林婉柔又說起了陝西路其他幾位，都是生物爹林顯平惹不起的大人物，像轉運使、提舉常平使，提點刑獄使…
接著林蕭又不斷詢問，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生活日常以及靈州這座城的悠遠歷史，對這個世界也慢慢有了自己的認知…
只可惜，後悔當年沒多讀幾本宋史，我恨。
不知不覺已到亥時末，困意上頭，林婉柔告別林蕭後回房休息，整個東苑閣樓只剩下林蕭自己。
「阿嚏…」
林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頭，有些發燙。
「不會這麼倒霉吧，這年代感冒發燒可是會死人的！」
想起自己頂著寒風在屋外迎風而立，當時有多威風，現在就有多後悔。
隨後又埋怨起這副身軀來，「這破書你就讀吧，弱不禁風的，簡直給男人丟臉！」
閣樓外，一道人影停駐門外。
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林蕭一跳，看身影倒是和自己妹妹有些相似，疑惑道：「婉柔妹子？你不是回屋休息了嗎？」
屋外一道輕柔悅耳的聲音傳來。
「公子，奴婢冬梅，夫人吩咐奴婢伺候公子起居。」
起居還讓人伺候？有錢人家的臭毛病！……林蕭擺手道：「本公子準備歇息了，你回去吧，早點休息，晚安！」
那名叫冬梅的丫鬟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站在屋外。
許久，躺下的林蕭久久沒能入睡，翻身發現那名丫鬟依舊站在門外，驚訝道：「你怎麼還沒回去？」
「夫人的命令，奴婢不敢違背！」
真是苦命的丫頭，唉……林蕭心裡感概道。
「那你進屋來，屋子裡有炭火，暖和一些！」
「奴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本公子還能吃了你不成？」
冬梅依舊沒有動靜。
林蕭有些惱火了，這都是什麼事！
於是光著腳下床，腳步輕快，打開屋門看著那名凍的瑟瑟發抖的丫鬟，二樓的屋檐遮擋不住肆意飄散的雪花，只一會，丫鬟頭頂，肩膀上落滿白雪。
「怎麼？還想讓本公子請你進去不成？你要是不進去，本公子就陪你在這站著，如何？」
林蕭這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謀果然成功了，冬梅猛的搖了搖頭，自己這貧賤身子站一夜沒什麼，公子怎麼行，萬一感染風寒怎麼辦。
主僕二人進屋後，透過燭光，林蕭才看清這丫鬟長相，面容消瘦且帶有幾分清秀，個頭比林婉柔高上一頭，就是太瘦了，多半是營養不良，以林蕭的審美標準來看，十分能打六分。
「你叫冬梅？」
「回公子的話，奴婢正是冬梅。」
「所以，你叫馬冬梅？」
「馬…冬梅？那是何人？」
林蕭略顯尷尬，「嗯～曾經的一位故人！」
說罷，搬了一張椅子放在火爐旁，又將那件羊皮袍子披在了冬梅身上。
「今晚你就辛苦在這火爐旁看著，我可不是好心關照你，本公子是害怕爐火熄滅了！」
丫鬟冬梅臉頰緋紅，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火爐，時不時瞥向躺在床上酣睡的年輕公子，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