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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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0章 飛升

  「相公,舒御史來了……」

  曾布放下手裡的汴京義報,看向令廳門口。

  舒亶的身影,已出現在視線中。

  「奉堂牒:監察御史里行舒亶拜見省佐!」

  曾布嗯了一聲,微微頷首:「信道公來了,請進吧!」

  「謝省佐!」舒亶拱手再拜,這才步入令廳,到得堂上。

  「信道公請坐!」曾布起身說道。

  「多謝省佐!」舒亶再拜,然後坐到了令廳一側的一張椅子上。

  然後他抬起頭,平視著上首的曾布。

  曾布看向舒亶,毫不在意對方的態度。

  他很清楚的,自己和舒亶有恩怨。

  當年他跳出來,旗幟鮮明的反對市易法後,就迎來了整個新黨的反撲。

  於是,先貶饒州,再遷潭州,直到元豐元年才終於得到喘息,以直集賢院知廣州。

  即使如此,此後他也始終得不到回朝的機會。

  直到老母去世,守孝三年後,於元豐七年十二月,起復回京拜為翰林學士。

  而在這個過程中,新黨控制的御史台,就是對他攻擊最猛烈的群體。

  每每先帝有意召回他,御史台里的烏鴉們就會跳起來,拿著他背刺王安石,背刺呂惠卿的事情說事。

  而,彼時舒亶就是御史台里,對他攻擊最猛烈的人之一。

  所以,嚴格意義上,他們是政敵!

  只是……

  政治上哪有這麼多敵人?

  慶曆新政的時候,慶曆諸君子和呂夷簡為首的『權臣奸相』們斗的那麼狠。

  結果呢?

  當熙寧變法一開始,雙方就迅速合流。

  文彥博、司馬光等堅決支持慶曆新政的大臣,與王拱辰等昔年敵人,迅速團結在了一起。

  「信道公別來無恙!」曾布淡淡的說。

  「蒙省佐掛記,下官一切安好!」舒亶也只是平靜的回答。

  「信道公……」曾布看著舒亶,直接道:「吾今奉旨,督刑部、大理寺,會同開封府,審理府界胥吏害民諸案……」

  「故此,今日請信道公到都堂相會,就是想請信道公出山,協助吾審理人犯,訊問案情,以便儘早結案,以安天子、太后!」

  說著曾布就起身,鄭重的對著保慈宮方向一拜。

  「省佐有命,下官敢不從?」舒亶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接下了任務。

  「何況,此事干係社稷安危……」

  「如此,有勞信道公了!」曾布拱手答謝。

  「為朝廷效命,不敢言勞!」

  ……

  步出都堂,舒亶回首看了看都堂外牆上粉飾的胡椒。

  「曾子宣倒是個能做大事的!」他想著。

  不計前嫌,知人善用,這是成大事者必須具備的條件。

  若是用人,還要去計較過去的恩怨。

  那麼,這天下的事情也就不必做,天天內鬥吧。

  奈何,很多人都不懂這個道理。

  所以,舒亶知道,今天曾布請他到都堂來,委以重任,既是招攬,也是在向朝堂上下表明態度——得罪過我、彈劾過我、將他攔在州郡數年的舒亶,我都能原諒,都能重任。

  那,曾與我交好、有恩的人呢?

  此千金市馬骨!

  曾布所圖甚大啊!

  講道理舒亶也是意動的。

  官場上,跟個好大哥,抱一條穩固的大腿,對於進步至關重要。

  奈何……

  舒亶摸出懷裡那張汴京義報,他看著頭版上的文字。

  「蒲相公的格局,已是遠超常人!」

  舒亶知道這篇文章一出,蒲宗孟的聲望,必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止是這汴京城。

  東南六路的富商們,那些以經商為業的士人們……


  都會將蒲宗孟捧起來,甚至捧到一個不屬於他的高度。

  作為東南六路之一的浙江路的人。

  舒亶很清楚,東南六路的民心、民聲,其實一直和汴京有著疏離。

  浙江一路,就一直很不滿,朝廷要的太多,拿的太多,留給本路的資源太少。

  而蒲宗孟這篇文章只要出現在東南,那必然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家萬戶盡歡顏!

  「蒲相公能寫出這篇文章……」舒亶眯著眼睛,看向都堂後面,那巍峨的宮闕。

  「必是得到聖心首肯過的!」

  這是很關鍵的。

  沒有最高意志的同意,誰敢寫這些東西?誰敢說這些話?

  而且就算寫了,說了,皇帝不聽不用,等於白寫白說。

  誠如漢代的東方朔所言:用之則為龍,不用則為蟲。

  所以啊……

  蒲宗孟敢寫、敢投稿,汴京義報敢刊載敢發行。

  這本身就說明了宮中的態度。

  舒亶不禁想起了老家那些被說服,投資造船業或者連本合股組成帶泄、斗紐一起出海經商的那些商賈。

  想起了陳睦,明目張胆的拿著明州官府收上去的兩稅、商稅,以低息借給那些造船的船廠,乃至於公開招安海上的海盜,授給官職……

  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選了。

  曾布雖然很好,看上去很有格局。

  但對不起,我更親近蒲相公。

  當然,現在的他很清楚,他是沒資格選的。

  只能是先盡心盡力的協助曾布,將這個案子辦好,摘掉里行的後綴,成為一個真正的監察御史,再談其他。

  ……

  第二天,六月癸卯(23)。

  梁從吉押著陳留縣相關人犯,回到汴京。

  在將相關人犯,交到大理寺手中後,他就帶著宗澤,來到了趙煦面前復命。

  「大家,臣已幸不辱命,將陳留縣上下涉案人等,一體擒拿,今已奉旨移交大理寺……」

  趙煦看向那個伏拜於自己面前的老內臣。

  這位戰功赫赫的老將!

  「馮景,快將老押班扶起來!」趙煦微笑著吩咐。

  梁從吉再拜謝恩。

  趙煦看向宗澤,這位在現代備受敬仰的英雄,這位在史書上留下了『過河!過河!』悲嘆的宰相。

  而現在的他,正當青春,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的樣子,身材高達健壯,體格魁梧。

  「宗生如今是上捨生了吧?」趙煦問道。

  「學生宗澤,頓首恭問皇帝陛下聖躬萬福!」宗澤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答道:「學生今年已升入上舍!」

  「善!」趙煦撫掌贊道:「宗生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宗生有河內公遺風!」

  宗澤聽著,面色紅潤,激動不已。

  河內公,就是子路,而是儒生們的精神楷模。

  君子死而冠不免!

  千百年來,子路的事跡,激勵著無數熱血儒生。

  自然也包括著宗澤。

  他再拜道:「學生豈敢當陛下盛讚?」

  趙煦輕笑起來:「朕前些時日,還和母后談起宗生,朕說,宗生有張乖崖之才氣膽略!」

  「陛下繆贊,學生愧不敢當!」宗澤聽到這些話,頓時心潮澎湃。

  皇帝的一句讚譽,勝過一切政績。

  不誇張的說,今日殿上,官家所說的這些話傳出去,今年的太學出官釋褐名額,他必定內定一個!

  而太學上捨生出官釋褐,俗稱:走馬上舍。

  其待遇直接比對科舉三甲,甚至直接可以對標狀元,初授就可能跳過選人,直接除授京官差遣。

  而且,從此差遣除授不走吏部,而是堂除,甚至直接由天子親除!

  換而言之,這就是飛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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