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哲學家迪安誕生記（三）
兩分鐘後，一隻腦袋是章魚、穿著大副船服的怪物突然閃現到迪安身前。
魚頭、鯊魚、螃蟹、河豚、章魚...
海洋生物大雜燴是吧，下一個是不是要海星海馬海綿海豹美人魚了......
迪安面無表情地看著它，心裡想法不斷冒泡，一副等死模樣。
瓊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來到河豚面前。
感受到來者的恐怖氣息，河豚身子一顫，連忙張開自己的嘴巴。
瓊斯撕開通道掏出馬燈，探頭進去。
忽然，他身子一僵，愣在原地，似乎在河豚嘴裡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迪安死灰般的心此刻也不禁好奇起來，想知道河豚嘴裡裝著什麼。
瓊斯維持著探頭的動作，足足一分鐘後才退出河豚的嘴巴。
他的觸鬚止不住地打圈，臉上困惑不解。
片刻後，他放棄了思考，小心翼翼地揮動觸鬚，伸進河豚嘴巴里。
迪安仰頭看去，發現他從河豚嘴裡取出了一張沙發。
嗯，沙發，不錯...
......
等等！
沙發？！
迪安連滾帶爬地從甲板上起來，一臉「不是？！為什麼啊？！」的表情看著面前的沙發。
河豚嘴裡真的有一張沙發！
還是他媽真皮的！
迪安瘋狂拉扯著自己的頭髮，昨晚搭建而起的哲學家氣質蕩然無存。
他跪在甲板上，痛苦地看著這張真皮沙發，覺得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操蛋舞台，神明胡亂隨意地往舞台丟東西、安排演員，沒有絲毫的邏輯與緣由。
就在迪安的哲學之心被打破又迅速構建時，瓊斯又掏出了一張真皮沙發。
接下來是扶手椅。
洛可可風格的扶手椅，框架好看，絨面配以織錦緞和木塊貼片裝飾。
這樣的扶手椅瓊斯掏了六張出來。
迪安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覺得扶手椅和沙發出現在河豚嘴裡......
就出現在嘴裡吧，還能怎麼樣呢？
世界是一片荒原，河豚坐在沙發上和自己打招呼。
「你來了，朋友。」
「我來了。」
「坐吧。」
「好。」
迪安坐在河豚身旁。
一人一魚看著灰色的荒原的世界沉默不語，任由迷霧樣的時光緩緩飄過。
瓊斯瞥了一眼目光呆滯的迪安，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將楊森要的沙發和扶手椅搬到船長室。
......
中午的烤魚迪安沒有吃，倒不是沃夫虐待他。
迪安像丟了魂一樣眼神無光，望著某個點出神。
沃夫也不知道他咋了，只好讓骷髏把他關進下層甲板牢房裡。
牢房幽靜，空氣渾濁，迪安卻莫名靜下心來。
「怎麼了？」灰色荒原里的河豚問他。
「沒怎麼。」他說。
「沒怎麼是怎麼？」
「沒怎麼，就是沒怎麼。」
「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河豚轉過身，用自己的大眼睛看著迪安，仿佛看出了他彷徨的靈魂。
「我...我是什麼感受？」他問道。
「你在害怕。」
「我在害怕？」
「對，你在害怕意義。」
「什麼意義？」
「意義就是意義本身，不是什麼的意義。」
「這樣啊，我明白了。」
迪安點點頭，突然明白了一切。
「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不是嗎？」河豚問道。
「對啊，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他說道。
「不回去嗎？」河豚問道。
「好。」他說道。
說罷，迪安從真皮沙發上起身，向灰色的荒原的世界走去。
他此前一直在害怕自己存在的意義，但現在不怕了。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吧，還得吃魚不是。
「我要吃烤魚！」
迪安敲著牢房的鐵欄杆，敲醒了負責看守的骷髏。
骷髏看了他一眼，向上層甲板走去。
五分鐘後，骷髏朝迪安扔去兩條烤魚。
迪安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飽後，他又敲響牢房的欄杆，喊道：「放我上去，我要透透氣，看一下星星。」
骷髏上下打量了他很久，最終搖了搖頭，向上層甲板走去。
十分鐘後，迪安如願以償地仰臥在甲板上。
由於迪安中午表現出的痴呆樣，沃夫害怕他沒能堅持到船長回來便瘋掉，於是同意了他到甲板透氣的需求，派了一具骷髏看著他。
這具骷髏一臉怨氣（如果看得出的話）地待在他旁邊，拉屎一樣蹲著，百無聊賴地用指骨在甲板上畫圈。
迪安看著頭頂的星星，內心安詳而平和。
不管未來如何，此刻便是永恆......
就在迪安的哲學之心即將大成時，空氣中突然瀰漫一股腐爛的死者氣息。
迪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一臉平靜地等待事情發展。
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不要在意荒原上的東西......
他如是想到。
甲板上的腐爛死者氣息逐漸濃郁，最終到達了某個臨界點。
「嗡」地一聲後，甲板中間突兀出現一個深邃幽暗的空洞，迪安白天見到的那個章魚頭怪物從空洞出現。
它的觸鬚全部飄了起來，連通著身後的空洞。
迪安雙手撐地，半坐起來，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怪物將一根觸鬚抽回，抽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迪安還沒看清，東西就被怪物扔到了甲板上。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被藤曼捆綁起來的人。
世界是一片巨大的荒原......
迪安聳聳肩，不再理會。
越來越多的人被怪物從空洞中抽出，並被扔到甲板上。
他們大部分都渾身顫抖眼睛緊閉，低聲啜泣著，少部分放聲嚎哭，不停叫喊：
「嗚嗚嗚！放了我吧！媽媽！媽媽！」
「怪物！怪物，怪物要吃了我們！」
「嗚嗚嗚我不想死嗚嗚！」
...
幾個離迪安較近的人拼了命地從藤曼縫隙中伸手，像溺水者抓救生圈一樣抓迪安，希望他能救自己：
「救命！救命！救救我！先生！」
「求您了，救救我！先生！」
「先生！快，快放了我，它們都是怪物！」
...
世界...世界是一片巨大的荒原......迪安咽下一口唾沫，默默看著甲板上不斷被扔出來的人。
人類發出的哀嚎和哭喊動靜越來越大，怪物們很快被吸引到甲板上。
不到兩分鐘，骷髏、魚頭便都登上了甲板，圍著人堆流口水。
「海鷗」不再輪換了，它們飛回船隻後就不再離開，像釘子一樣扎在桅杆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藤曼里的人類，仿佛在盯著沒開蓋的生蚝。
它們的蝙蝠嘴裡也開始分泌唾液，唾液拉出長長的絲，滴在甲板上，滴在迪安的頭上。
迪安只好站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找著一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下。
負責看守他的骷髏極不情願地跟隨他挪步，遠離了幾步美味的人類。
很快，所有輪換的「海鷗」都回來了，它們都站在桅杆上，不時用自己或同事的翅膀擦口水。
「海鷗」們現在急得眼裡放光，卻不敢飛向甲板。
骷髏和魚頭也是，它們和人堆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儘管望眼欲穿，還是不敢靠近一步。
無它，大副和水手長就在甲板上，在他們還沒發話前，誰敢去吃人那這次甦醒期間就別再想吃了。
對於船員們扔下手頭工作聚集於此的行為，瓊斯和凱文都沒什麼表示。
若無必要情況，他們這些管理層不會打擾普通船員的進食，有人吃就儘快讓它們吃完，不然它們會時刻掛念，魂不守舍地工作。
瓊斯環顧一圈，終於在甲板上發現了凱文的身影。
他問道：「除了海星外，其它船員都上來了嗎？」
海星喜歡吃腐爛的人類屍體，今晚的盛宴它們不會參加。
凱文說道：「放心吧，大副！它們早就等不及了，不用我催它們就都來了！」
瓊斯不置可否，抽出腰間佩劍，向甲板上的人類揮下：「向偉大的船長獻上他們的靈魂！」
說罷，他收起佩劍，發動折躍，消失不見。
聽到大副的「開飯」命令，怪物們發出興奮至極的怪叫，紛紛沖向哀嚎不已的人類。
「哇咔咔咔咔咔~~~」
「wrlgmmglglgm！」
「嗚呼嗚呼嗚呼嗚呼嗚呼~~~」
「屁股、屁股、屁股、屁股！」
「眼睛、眼睛、眼睛！」
「腦子腦子、腦子哇！」
...
骷髏們朝困住人類的藤曼使勁揮砍彎刀，砍出陣陣火星。
儘管骷髏有著驚人的力量，然而五階的吸血藤曼並沒有那麼容易被砍斷。
每砍一下，藤曼里的人類就發出一聲尖叫，瘋狂祈禱束縛自己的藤曼能永遠堅持下去，儘管他們前一刻還無比希望能掙脫藤曼。
魚頭沒有骷髏那麼強悍的力量，而且它們的武器是魚叉，並不適合用來「開罐」。
它們在骷髏身旁急得直跳腳，操著嘰里咕嚕的魚人語哇哇亂叫，也不知是在給骷髏加油打氣還是讓它們「快他媽點」。
終於，一部分魚頭等不下去了，它們舉起叉子就往藤曼刺去，「噗嗤」一聲捅穿人類後，將他們舉起，不停地上下晃動。
在晃動下，血液噴灑開來，魚頭張開大嘴，在慘叫聲中陶醉地閉上眼睛，如沐春風。
這一幕把迪安嚇得夠嗆，讓他有種荒誕的不真實感，覺得魚頭怪物叉起來的，不是人類，而是一隻水嫩多汁的番茄。
它們喝的，也不是人血，而是營養豐富的番茄汁。
世界，世界是他媽的恐怖荒原！
這個念頭產生瞬間，他便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恐懼，逃也似的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很快，他在船尾二樓處發現了窗戶，認為那裡應該有某種房間，於是迅速掉頭跑去。
看守他的骷髏留著口水看同事用餐，直到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才反應過來，連忙向迪安追去：「晚餐跑了！晚餐不許跑！」
晚餐這個稱呼讓迪安愈加驚恐，覺得荒原變成了一張白森森的嘴，要將他整個生吃掉。
忽然，他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暗紅色物體，還沒等他看清，這個物體便迅速擴大，撞到了他的腹部。
迪安感到腹部一股巨力傳來，只覺自己和一道岩壁撞上了，他臉色變幻不已，喉結瘋狂鼓動，最終再也忍受不住，「yue~」地一聲吐出了剛吃不久的烤魚。
凱文厭惡地瞥了眼蟹鉗上的嘔吐物，心頭怒火燒得旺盛。
要不是沃夫提前和他說了迪安的事情，他現在肯定把迪安攔腰夾斷。
骷髏終於趕了上來，顫顫巍巍地看著水手長。
凱文冷哼一聲，說道：「看好了，要是再讓他跑掉，你以後就別想吃人了...」
頓了頓後，他繼續說道：「先去吃飯吧，動作快點。」
骷髏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水手長是要幫自己看著人類！
「謝謝老大！老大我愛你！」
說罷，它張牙舞爪地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人類跑去。
凱文回過頭去，後怕地看著房門緊閉的船長室
要是讓迪安跑進去，弄亂船長的房間，就完蛋了。
長鬆一口氣後，他看向迪安，發現他臉色蒼白，一副又要吐的樣子。
真是麻煩......凱文撇了撇嘴，將迪安放到甲板上，任由他嘔吐，自己則面無表情地看著船員們進食。
骷髏們終於砍開了藤曼，迫不及待地開始啃食起人類，也不管他們還穿著衣服。
魚頭們則將它們團團包圍，哄搶腸子心肝脾肺這些臟器，個別有特殊嗜好的趴在人類胯下，吃與生殖系統有關的部位。
相比甲板上混亂的用餐場景，「海鷗」們的進食顯得優雅得多。
它們抓起人類後便飛到附近荒島的上空，利用重力摔爛藤曼，再享用起變成肉泥的人類。
吃完後，它們迅速飛回「舊日號」，生怕人類被吃完。
不斷上演的吃人場景讓迪安止不住地嘔吐，烤魚吐光後就吐昨天的早餐（它們居然還有一點沒消化），培根煎蛋吐完後就開始吐水。
到後面，水也沒得吐了，迪安開始不停地乾嘔。
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這非人折磨，倒頭暈死過去，意識來到了灰色的世界的荒原上。
真皮沙發上的河豚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問道：
「怎麼又來了？」
迪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沮喪道：
「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恐怖荒原，還是讓我待在這吧，什麼都不重要了。」
河豚笑了笑，向他伸出魚鰭：「恭喜你，我的虛無主義哲學家。」
魚頭、鯊魚、螃蟹、河豚、章魚...
海洋生物大雜燴是吧，下一個是不是要海星海馬海綿海豹美人魚了......
迪安面無表情地看著它，心裡想法不斷冒泡，一副等死模樣。
瓊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來到河豚面前。
感受到來者的恐怖氣息，河豚身子一顫，連忙張開自己的嘴巴。
瓊斯撕開通道掏出馬燈，探頭進去。
忽然，他身子一僵，愣在原地，似乎在河豚嘴裡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迪安死灰般的心此刻也不禁好奇起來，想知道河豚嘴裡裝著什麼。
瓊斯維持著探頭的動作，足足一分鐘後才退出河豚的嘴巴。
他的觸鬚止不住地打圈，臉上困惑不解。
片刻後，他放棄了思考，小心翼翼地揮動觸鬚，伸進河豚嘴巴里。
迪安仰頭看去，發現他從河豚嘴裡取出了一張沙發。
嗯，沙發，不錯...
......
等等！
沙發？！
迪安連滾帶爬地從甲板上起來，一臉「不是？！為什麼啊？！」的表情看著面前的沙發。
河豚嘴裡真的有一張沙發！
還是他媽真皮的！
迪安瘋狂拉扯著自己的頭髮，昨晚搭建而起的哲學家氣質蕩然無存。
他跪在甲板上，痛苦地看著這張真皮沙發，覺得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操蛋舞台，神明胡亂隨意地往舞台丟東西、安排演員，沒有絲毫的邏輯與緣由。
就在迪安的哲學之心被打破又迅速構建時，瓊斯又掏出了一張真皮沙發。
接下來是扶手椅。
洛可可風格的扶手椅，框架好看，絨面配以織錦緞和木塊貼片裝飾。
這樣的扶手椅瓊斯掏了六張出來。
迪安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覺得扶手椅和沙發出現在河豚嘴裡......
就出現在嘴裡吧，還能怎麼樣呢？
世界是一片荒原，河豚坐在沙發上和自己打招呼。
「你來了，朋友。」
「我來了。」
「坐吧。」
「好。」
迪安坐在河豚身旁。
一人一魚看著灰色的荒原的世界沉默不語，任由迷霧樣的時光緩緩飄過。
瓊斯瞥了一眼目光呆滯的迪安，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將楊森要的沙發和扶手椅搬到船長室。
......
中午的烤魚迪安沒有吃，倒不是沃夫虐待他。
迪安像丟了魂一樣眼神無光，望著某個點出神。
沃夫也不知道他咋了，只好讓骷髏把他關進下層甲板牢房裡。
牢房幽靜，空氣渾濁，迪安卻莫名靜下心來。
「怎麼了？」灰色荒原里的河豚問他。
「沒怎麼。」他說。
「沒怎麼是怎麼？」
「沒怎麼，就是沒怎麼。」
「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河豚轉過身，用自己的大眼睛看著迪安，仿佛看出了他彷徨的靈魂。
「我...我是什麼感受？」他問道。
「你在害怕。」
「我在害怕？」
「對，你在害怕意義。」
「什麼意義？」
「意義就是意義本身，不是什麼的意義。」
「這樣啊，我明白了。」
迪安點點頭，突然明白了一切。
「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不是嗎？」河豚問道。
「對啊，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他說道。
「不回去嗎？」河豚問道。
「好。」他說道。
說罷，迪安從真皮沙發上起身，向灰色的荒原的世界走去。
他此前一直在害怕自己存在的意義，但現在不怕了。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吧，還得吃魚不是。
「我要吃烤魚！」
迪安敲著牢房的鐵欄杆，敲醒了負責看守的骷髏。
骷髏看了他一眼，向上層甲板走去。
五分鐘後，骷髏朝迪安扔去兩條烤魚。
迪安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飽後，他又敲響牢房的欄杆，喊道：「放我上去，我要透透氣，看一下星星。」
骷髏上下打量了他很久，最終搖了搖頭，向上層甲板走去。
十分鐘後，迪安如願以償地仰臥在甲板上。
由於迪安中午表現出的痴呆樣，沃夫害怕他沒能堅持到船長回來便瘋掉，於是同意了他到甲板透氣的需求，派了一具骷髏看著他。
這具骷髏一臉怨氣（如果看得出的話）地待在他旁邊，拉屎一樣蹲著，百無聊賴地用指骨在甲板上畫圈。
迪安看著頭頂的星星，內心安詳而平和。
不管未來如何，此刻便是永恆......
就在迪安的哲學之心即將大成時，空氣中突然瀰漫一股腐爛的死者氣息。
迪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一臉平靜地等待事情發展。
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荒原，不要在意荒原上的東西......
他如是想到。
甲板上的腐爛死者氣息逐漸濃郁，最終到達了某個臨界點。
「嗡」地一聲後，甲板中間突兀出現一個深邃幽暗的空洞，迪安白天見到的那個章魚頭怪物從空洞出現。
它的觸鬚全部飄了起來，連通著身後的空洞。
迪安雙手撐地，半坐起來，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怪物將一根觸鬚抽回，抽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迪安還沒看清，東西就被怪物扔到了甲板上。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被藤曼捆綁起來的人。
世界是一片巨大的荒原......
迪安聳聳肩，不再理會。
越來越多的人被怪物從空洞中抽出，並被扔到甲板上。
他們大部分都渾身顫抖眼睛緊閉，低聲啜泣著，少部分放聲嚎哭，不停叫喊：
「嗚嗚嗚！放了我吧！媽媽！媽媽！」
「怪物！怪物，怪物要吃了我們！」
「嗚嗚嗚我不想死嗚嗚！」
...
幾個離迪安較近的人拼了命地從藤曼縫隙中伸手，像溺水者抓救生圈一樣抓迪安，希望他能救自己：
「救命！救命！救救我！先生！」
「求您了，救救我！先生！」
「先生！快，快放了我，它們都是怪物！」
...
世界...世界是一片巨大的荒原......迪安咽下一口唾沫，默默看著甲板上不斷被扔出來的人。
人類發出的哀嚎和哭喊動靜越來越大，怪物們很快被吸引到甲板上。
不到兩分鐘，骷髏、魚頭便都登上了甲板，圍著人堆流口水。
「海鷗」不再輪換了，它們飛回船隻後就不再離開，像釘子一樣扎在桅杆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藤曼里的人類，仿佛在盯著沒開蓋的生蚝。
它們的蝙蝠嘴裡也開始分泌唾液，唾液拉出長長的絲，滴在甲板上，滴在迪安的頭上。
迪安只好站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找著一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下。
負責看守他的骷髏極不情願地跟隨他挪步，遠離了幾步美味的人類。
很快，所有輪換的「海鷗」都回來了，它們都站在桅杆上，不時用自己或同事的翅膀擦口水。
「海鷗」們現在急得眼裡放光，卻不敢飛向甲板。
骷髏和魚頭也是，它們和人堆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儘管望眼欲穿，還是不敢靠近一步。
無它，大副和水手長就在甲板上，在他們還沒發話前，誰敢去吃人那這次甦醒期間就別再想吃了。
對於船員們扔下手頭工作聚集於此的行為，瓊斯和凱文都沒什麼表示。
若無必要情況，他們這些管理層不會打擾普通船員的進食，有人吃就儘快讓它們吃完，不然它們會時刻掛念，魂不守舍地工作。
瓊斯環顧一圈，終於在甲板上發現了凱文的身影。
他問道：「除了海星外，其它船員都上來了嗎？」
海星喜歡吃腐爛的人類屍體，今晚的盛宴它們不會參加。
凱文說道：「放心吧，大副！它們早就等不及了，不用我催它們就都來了！」
瓊斯不置可否，抽出腰間佩劍，向甲板上的人類揮下：「向偉大的船長獻上他們的靈魂！」
說罷，他收起佩劍，發動折躍，消失不見。
聽到大副的「開飯」命令，怪物們發出興奮至極的怪叫，紛紛沖向哀嚎不已的人類。
「哇咔咔咔咔咔~~~」
「wrlgmmglglgm！」
「嗚呼嗚呼嗚呼嗚呼嗚呼~~~」
「屁股、屁股、屁股、屁股！」
「眼睛、眼睛、眼睛！」
「腦子腦子、腦子哇！」
...
骷髏們朝困住人類的藤曼使勁揮砍彎刀，砍出陣陣火星。
儘管骷髏有著驚人的力量，然而五階的吸血藤曼並沒有那麼容易被砍斷。
每砍一下，藤曼里的人類就發出一聲尖叫，瘋狂祈禱束縛自己的藤曼能永遠堅持下去，儘管他們前一刻還無比希望能掙脫藤曼。
魚頭沒有骷髏那麼強悍的力量，而且它們的武器是魚叉，並不適合用來「開罐」。
它們在骷髏身旁急得直跳腳，操著嘰里咕嚕的魚人語哇哇亂叫，也不知是在給骷髏加油打氣還是讓它們「快他媽點」。
終於，一部分魚頭等不下去了，它們舉起叉子就往藤曼刺去，「噗嗤」一聲捅穿人類後，將他們舉起，不停地上下晃動。
在晃動下，血液噴灑開來，魚頭張開大嘴，在慘叫聲中陶醉地閉上眼睛，如沐春風。
這一幕把迪安嚇得夠嗆，讓他有種荒誕的不真實感，覺得魚頭怪物叉起來的，不是人類，而是一隻水嫩多汁的番茄。
它們喝的，也不是人血，而是營養豐富的番茄汁。
世界，世界是他媽的恐怖荒原！
這個念頭產生瞬間，他便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恐懼，逃也似的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很快，他在船尾二樓處發現了窗戶，認為那裡應該有某種房間，於是迅速掉頭跑去。
看守他的骷髏留著口水看同事用餐，直到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才反應過來，連忙向迪安追去：「晚餐跑了！晚餐不許跑！」
晚餐這個稱呼讓迪安愈加驚恐，覺得荒原變成了一張白森森的嘴，要將他整個生吃掉。
忽然，他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暗紅色物體，還沒等他看清，這個物體便迅速擴大，撞到了他的腹部。
迪安感到腹部一股巨力傳來，只覺自己和一道岩壁撞上了，他臉色變幻不已，喉結瘋狂鼓動，最終再也忍受不住，「yue~」地一聲吐出了剛吃不久的烤魚。
凱文厭惡地瞥了眼蟹鉗上的嘔吐物，心頭怒火燒得旺盛。
要不是沃夫提前和他說了迪安的事情，他現在肯定把迪安攔腰夾斷。
骷髏終於趕了上來，顫顫巍巍地看著水手長。
凱文冷哼一聲，說道：「看好了，要是再讓他跑掉，你以後就別想吃人了...」
頓了頓後，他繼續說道：「先去吃飯吧，動作快點。」
骷髏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水手長是要幫自己看著人類！
「謝謝老大！老大我愛你！」
說罷，它張牙舞爪地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人類跑去。
凱文回過頭去，後怕地看著房門緊閉的船長室
要是讓迪安跑進去，弄亂船長的房間，就完蛋了。
長鬆一口氣後，他看向迪安，發現他臉色蒼白，一副又要吐的樣子。
真是麻煩......凱文撇了撇嘴，將迪安放到甲板上，任由他嘔吐，自己則面無表情地看著船員們進食。
骷髏們終於砍開了藤曼，迫不及待地開始啃食起人類，也不管他們還穿著衣服。
魚頭們則將它們團團包圍，哄搶腸子心肝脾肺這些臟器，個別有特殊嗜好的趴在人類胯下，吃與生殖系統有關的部位。
相比甲板上混亂的用餐場景，「海鷗」們的進食顯得優雅得多。
它們抓起人類後便飛到附近荒島的上空，利用重力摔爛藤曼，再享用起變成肉泥的人類。
吃完後，它們迅速飛回「舊日號」，生怕人類被吃完。
不斷上演的吃人場景讓迪安止不住地嘔吐，烤魚吐光後就吐昨天的早餐（它們居然還有一點沒消化），培根煎蛋吐完後就開始吐水。
到後面，水也沒得吐了，迪安開始不停地乾嘔。
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這非人折磨，倒頭暈死過去，意識來到了灰色的世界的荒原上。
真皮沙發上的河豚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問道：
「怎麼又來了？」
迪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沮喪道：
「世界就是一片巨大的恐怖荒原，還是讓我待在這吧，什麼都不重要了。」
河豚笑了笑，向他伸出魚鰭：「恭喜你，我的虛無主義哲學家。」